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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名锦衣剑士与二十名“死亡使者”的命运,取决于各自的主人,哪一方的主人落败身死,属下自决以殉,这也是约定之一。
叠石峰,孤立云表,峰尖透空,隔峰而望,极为清楚。
今天,决斗已进入了第三天。
此刻,峰头上三十六名锦衣剑士与二十名“死亡使者”,各排一列,分据峰头的两侧,远远望去,像帝王陵寝中的石翁仲一般,挺立不动。中间,怪石棋布,一白一灰两条人影,久久才交换一个照面。
三天两夜不眠不休的决斗,似乎已接近尾声,但鹿死谁手,仍无法预卜。
千余会众,一个个的心弦绷得紧紧的,照样也是不眠不休地观望。
不论谁生谁死,西门嵩这种为武林正义不顾牺牲的武士本色,已赢得了普天下同道的赞赏与敬佩。
这次决斗,较之三十年前“武圣甘敬尧”拼战“九邪魔母”更加险恶百倍,因为这完全是非生即死之斗。
西门嵩与手下三十六名剑士,大有春秋时燕园的太子丹,在易水送别谋刺秦王的剑士荆轲,所吟的“风箫箫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视死如归的壮怀,在武林同道的心目中,是为神为圣的行为。
惊心动魄的场面,在死寂中持续。
倏地——
在两条人影一触之际,灰衣人影倒了下去。
“呀!”
惊呼之声如一片雷鸣,每一个会众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了,心脏也似乎停止了跳动,所有的面色成了死灰。
西门嵩倒下去了,这意味着中原武林的命脉被斩断了。
白色人影,连连晃动,似乎也力不从心,无法再上前作致命一击。
“哦!”
爆发的是欢呼之声,灰色人影竟然又站了起来。
对峙——
场面笪归死寂,一分钟有一百年那么长。
足足盏茶光景,灰色人影意外地首先发动攻击。
白色人影,倒下,再起!
灰色人影,上步,再出手。
第四次,白衣人影倒下,不再起来。
又是难耐的盏茶时间,灰衣人影,俯身,双手平举着白色人影,艰难地挪动,到了面对会众这一面的孤峰边缘,一抬手,白色人影如殒星飞泻而下……
欢呼之声,震得四山齐应。
“死神”死了,武林的祸根除掉了。
飞蝗般的人影,向峰下射落,争先恐后地要一睹这绝世魔头的真面目。
更意外的是,叠石峰头那批“死亡使者”并没有照约定自决殉主,纷纷出手发动攻击,三十六名锦衣战士,挥剑迎击……
惨嗥之声撕空裂云,不过,工夫不大,像阵头雨似的猛发疾收。
二十名“死亡使者”在转眼之间悉数被杀。
当一些身手特高的会众登上叠石峰头,“死亡使者”的尸体全已被悉数抛下峰后的绝谷,西门嵩似久战脱力,正闭目垂帘,调息运功。
峰脚怪石嶙峋之中,陈着“死神”面目不辨,血肉模糊的尸体,从峰头被掷落,自无不粉身碎骨之理。
三十六名锦衣剑士,被高举,欢呼雷动。
“生死大会”结束,“血帖”所造成的末日恐怖也结束了!
事实真的如此吗?
这时,在峰后临绝谷的一面,半峰之间,岩石的裂缝里,夹着一条白衣人影,也没有被人发现,事实上这岩缝并非特别突出,从上俯视,的确不易发觉。
这一天,也是甘棠借无上心法,恢复了全部功力的那一天。
几天来,孙琼瑶对他无微不至的照料,使他刻骨铭心,然而,也使他感到极度地痛苦,他明白对方如此做的用心,但,为了表姐林云,他无法分割自己的感情。
男女之间,情感是独占的,自私的,而且像眼睛一样,不能容半点砂子,固然,有不少人享齐人之福,也有不少明理的女子有容人之量,可是分割的感情,本身已失去了神圣的涵意。在珍视纯情与节操的人的心目中,兼爱是痛苦而不是幸福。
他爱林云,是毫无疑义的。然而使他感到痛苦莫释的,并非孙琼瑶举世无匹的姿色,而是她那份奇情殊恩。
两者之间,的确很难取舍,他不能同时爱两个人,即使,林云与孙琼瑶甘心共事,他也不情愿,何况,两者都是一派掌门千金的身份,彼此很难相容。
他苦苦地思索两全之道,世间极少有两全其美的事,无论如何不可避免的,总有一方受到伤害。
他不能牺牲一直占据着他心房的林云,但对中途闻入心扉的孙琼瑶,他也不能使她的感情受到伤害,困难的是情爱之中夹着恩惠。
剪不断、理还乱,他已深深地沉缅在痛苦之中,无由解脱。
人,在性格上有与生俱来的弱点,很多悲剧的发生,在于人忽略了这弱点。
甘棠具有过人的智慧,他明白这弱点,在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之后,他毅然决定了应该采取的行动——离开。
离开诱惑,是最智慧的抉择,如若再相处下去,人性的弱点无法克制的时候,难免会做出错事来,要想自拔,就办不到了。
同时,功力已复,许多的恩怨在等待解决,他没有耽下去的必要。
他从自我的感情束缚中挣脱出来,内心感到无比的舒泰。
他移步窗前,望着窗外庭院中的木石花草,考虑如何措辞。
就在此刻——
房外廊沿上传来一阵语声:“禀公主,赴开封的探报业已回转!”
“哦!情况如何?”
“生死大会业已结束……”
甘棠心头一动,忙聚精会神地听下去。
“胜负谁属?”
“三日夜的拼搏,‘玉牒堡’主西门嵩掌毙‘死神’,尽灭死亡使者……”
甘棠双掌紧握,额上竟渗出了汗珠。
孙琼瑶激动的声音道:“说下去!”
回事的婢女声音又道:“中原武林各门派公决,‘玉牒堡’门门西门嵩尊为‘武圣’,并被推为武林盟主,各门派各派出一名代表,常驻‘玉牒堡’处理武林大事!”
以下再说些什么,甘棠已无心听下去,思想已陷入极乱的纷歧中。
“死神”——该说是“白袍怪人”——死了,西门嵩能搏杀“白袍怪人”,实在是震世骇俗的大事。
如果照以前西门嵩所说,血洗“圣城”的主凶是“白袍怪人”,这段血海深仇,已无法亲手报雪了。西门嵩被尊为“武圣”,等于取代了当年父亲的尊荣,十年间沧海桑田,武林风云的变幻未免太大了。
身为人子,既不能报雪亲仇家恨,文不能重振家声,何以对亡父与近百家人弟子的英灵于地下!
以西门嵩对付自己与陆秀贞等的手段而言,他只是一个戴着天使面具的魔鬼,隐在面具之后的,是一张狰狞的脸孔,与一个卑鄙的灵魂,以他的为人,而能甘冒生命之险,为武林安危而献身拼斗“白袍怪人”,的确难以置信。
然而,事实毕竟是事实,是不容否认的。
他被推为武林盟主,掌武林生杀之权,是武林之福,抑武林之祸?
“白袍怪人”并非真的“死神”,只是“死神”的未亡人“阴司公主孙小华”为了要报复武林各门派当年联手杀她丈夫之仇,而造就的一个恐怖工具。“白袍怪人”一死,这谜底将永远无法揭穿了……
“白袍怪人”在众口睽睽之下被击毙,难道没有人发现他的真面目。
“少侠!”
甘棠一惊回头,孙琼瑶已站在身前。
“白袍怪人死了!”
“在下业已听到。”
“这件事发生得很意外!”
“难道现场没有人揭开‘白袍怪人’的真面目?”
孙琼瑶困惑地一摇螓首,道:“死者被西门嵩从叠石峰顶掷落,业已面目不辨!”
“姑娘对这事的看法如何?”
“我只觉得意外。”
“姑娘是否打算回转东海?”
“我……为什么要回去?”
“白袍怪人已死,贵门失落的‘上元宝芨’,想已无法追查。”
“不,我有信心追回!”
“什么,姑娘有信心追回?”
“是的,因为我姑祖母‘阴司公主孙小华’可能还在人世。”
甘棠怦然心震,骇然道:“姑娘根据什么如此推测?”
“我已查过叠石峰的石窟!”
“怎么样?”
“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尸体存在。”
“哦!”
甘棠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阴司公主”竟然没有死在窟中,自己不久前听到东海门人所发怪异箫声,曾疑为“阴司公主”可能脱困重出,想不到这假想成了事实,“阴司公主”不死,中原武林隐患仍在……
孙琼瑶又道:“正因为窟中不见尸影,所以才北上追踪你,想再问当日详情,想不到巧之又巧地碰上你被人追杀,以你的身手,何以……”
甘棠毫不隐瞒地把在“漱玉别府”的遭遇说了出来,只略去了陆秀贞一节。
孙琼瑶凝神思索了片刻,双眉一紧,栗声道:“你说被西门嵩掌击之后,功力被封!”
“是的!”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
“这是本门派不传的独门绝学,分掌指两部分,专以封闭敌人功力,指法为‘断元神指’,系用指风凌虚袭击敌人,中者无不立倒……”
甘棠暗自点头,他曾中过“阴司公主”的“断元神指”,想起来余悸犹存。
孙琼瑶略略一顿之后,又接着道:“掌法称为‘夺元掌法’,较之‘断元神指’又深了一层,我阅历浅薄,不知武林之中还有什么门派也有这种专门封闭敌人真元的掌法,西门嵩所使的不知是否‘夺无掌法’,如果是,他从何处得来东海不传秘学,这……”
一幕往事,闪电般掠过甘棠脑海——
破庙疗伤,白袍怪人挟持“奇门派”一名弟子拷问“少林”掌门人头的来路,交手之下,白袍怪人重伤,坚不肯吐露实情,最后自决而死,经潘九娘剥下面皮,送“天威院主”
鉴定,认出是西门嵩长子西门庆云。心念之中,脱口道:“莫非……”
孙琼瑶眉头一皱,道:“莫非什么?”
甘棠沉凝地道:“这是在下的推测,也许事实不是这样,西门嵩长子西门庆云,曾扮过‘白袍怪人’,而且以‘死神’自居,结果不敌在下,自戕而死,这个谜,一直尚未揭开,如果照此推测,西门庆云可能是‘白袍怪人’手下,从‘白袍怪人’得到‘夺元掌法’秘决,转传其父,所以西门嵩有此绝技!”
“有此可能!”
“再由此推演下去,西门庆云投在‘白袍怪人’门下,可能是西门嵩一着妙棋,目的在套取‘白袍怪人’武功,以西门嵩的修为,任何武功只要懂得秘诀,不难参练,这也奠定了他今日击毙‘白袍怪人’的基础。”
“有理,但该如何查证呢?”
“当然,也许事实全不是这样。”
“可能的成份居多!”
甘棠别有深意地道:“在下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孙琼瑶含情脉脉地注视了甘棠一阵,道:“少侠,你的脸色似乎已复原了。”
甘棠连忙一揖道:“是的,在下业已复原,敬谢照顾之德!”
“这话未免太见外了,我立刻着人替你收拾一个房间……”
“不必费事了,在下想立刻告辞!”
“什么,你要走?”
孙琼瑶眼睛睁得大大的,面上流露出一股幽怨之情,这神色,使甘棠“怦”然心跳,离去的心更迫切了。
“姑娘,在下有太多的事要处理,尚请原谅!”
“你不能多留些时?”
“以后的机会还很多。”
孙琼瑶粉靥一甜,幽幽地道:“甘少侠,我们真的能再见吗?”
咫尺相对,香息微闻,尤其那幽怨的神情,呈现在迷人的玉靥之上,的确使人荡气回肠,不能自己,他垂下目光,不敢和她正面对视,不安地道:“会的!”
“你……一定不愿小留几日?”
“不是不愿,是不能。”
“好,我为你饯行。”
“这……怎好……”
“难道你也拒绝?”
“不!不!在下承情。”
“回头再见!”
孙琼瑶盈盈出房而去,留下一抹淡香和无边的怅惆。
酒席设在园中的小榭之内,只孙琼瑶与司徒霜作陪,席间的空气显得沉默而凄情!
离情黯黯,别绪依依,本来是一席很丰富的饯行之宴,但由于各自的心情不同,感受也不一样,一席酒,在沉默的气氛中进行,似乎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做主人的如此,做客人的当然更三缄其口了。
这原因,甘棠明白,他希望这尴尬的场面早些结束,不过他的内心是含有歉疚的。
孙琼瑶哀怨的目光,不时扫向甘棠,使他如坐针毡,只顾喝闷酒,连头都不敢抬。
突地——
司徒霜盈盈起立,手持玉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