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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傅司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身躯居然微微发抖。不远处一个小孩子手里举着一个七彩的纸风车,正迎风跑着,风车便团团转了起来。檀香味顺着风飘进他的鼻子里,似乎还能听见隐隐的木鱼声。也许是消息太过震惊,又或者是太意外,他反而有种惘然的感觉,仿佛身在梦里。
格尔曼已经挂了电话,莫傅司依然怔怔地举着手机。
温禧被吓坏了,他们说的是俄语,她一句都没听懂。“傅司,傅司。”温禧小声唤他的名字,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焦急。
回过神来的莫傅司将手机往口袋里一丢,一把抱起温禧,灰色的眼眸里竟然有了水光。“我可以陪你过到八十岁了。”他的声音微带哽咽,显然是情难自禁。
有冰冷的水滴从他的腮边滴落在她的脸上,温禧眼眶轰的一热,热泪流了一脸。她伸出手紧紧搂着莫傅司的脖子,喻着满眼的泪笑着说:“我就说白云庵的菩萨最灵了。”
窗外雪花轻盈地落下,很快和地上的积雪混在一起,再分不出彼此。这一刻的雪,疏松而洁白,是它最初的模样。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也许,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的开端。
番外…
生子记——你们的身旁就是我的天堂
莫傅司伸手环住温禧的腰,慢慢跪在地上,将脸贴在她的肚子上,他素来冷漠的脸上此刻带着难以自抑的激动,“我要做爸爸了?”
温禧微笑着搂着他的脖子,轻声说道:“嗯,你要做爸爸了。”
“对不起……”莫傅司喉头有些硬,像他这种在死亡阴影里度过漫长的八年岁月的人,比任何人都明白生命的来之不易。先前打掉的那个孩子原本一直是他们俩之间的禁区,彼此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今天他却主动挑开了那层纸。
温禧捂住他的嘴,“傅司,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那个宝宝只是和我们没有缘分。再说那个时候,你既抽烟又喝酒,还吃安眠药,宝宝估计也会自然流产的。”
她越是这么说,莫傅司越发觉得心痛,将温禧抱坐在自己腿上,莫傅司下颌搁在她的肩窝上,许久没有说话。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傍晚,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那种喜忧交加的心情。天知道他当时枯坐在书房里,犹豫了多久才打了那通越洋电话,然后在对方美式英语的口音里,所有的喜被痛一点一点蚕食殆尽,最后在心头弥散成一片悲哀。原本早已习惯死亡如影随形的他,第一次那么憎恨自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温禧了然地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我都明白,那个时候,你的痛不会比我少。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未来比过去更重要,所以我们就不要纠缠过去了。你这副样子,宝宝会以为他的爸爸一点都不欢迎他的到来的。”
“怎么会!我把费氏传媒拿下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莫傅司轻轻摩掌着温禧温软的小腹。
怀孕初期总是伴随着各种不适,嗜睡、恶心、呕吐外加食欲不佳。温禧更夸张,她几乎闻到任何味道都想吐,除了莫傅司身上所特有的苦艾的气息。
看着她每天恹恹的样子,一顿饭经常吃得眼泪汪汪,莫傅司只觉得心疼不已,心中暗暗拿定主意,等小家伙生下来,一定先揍他一顿出出气。
此刻正值饭点,一桌子的菜全是流光和九重天最好的师傅的手艺,温禧却拿着筷子,如同受刑一般,强迫自己吃下去。莫傅司望着她怀孕后却越发尖削的下巴,叹了口气,“没胃口就别逼自己吃东西了,等想吃的时候再吃。”
温禧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挂着无奈却宠溺的微笑,“宝宝会饿的。”说完又低头去夹米粒了。
她从来都不是会恃宠而骄的女人,连怀孕时也不例外。莫傅司心中愈发不忍,起身离开座椅,从身后揽住她单薄的肩膀,低低地说了一声:“我爱你。”
说来倒也神奇,快满四个月的时候,这些不适一夜之间悉数消失不见。随着胃口大开之后,温禧忧郁地发现自己每天最多的感觉就是“饿”,经常下午四点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体重也开始迅速增加。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温禧简直不敢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每次看她经过穿衣镜前的表情,莫傅司都觉得很动人,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非常可爱。歪在床上的他丢下手里的书,跳下床,拉住妻子的手,“跟我来。”
温禧被他拉进了衣帽间,巨大的穿衣镜前,莫傅司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双手搁在她的肚子上,“看吧,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
“骗人,我胖了有十二斤,连腰都找不到了。”温禧有些沮丧。
“哪有,我这会儿搂的不就是腰吗?”莫傅司下巴在她的发顶蹭了蹭,洗发皂的香味盈满鼻端,“好了,别难过了,现在只是特殊时期,等孩子生下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虽然我挺不舍得这里变回去。”
镜子里温禧看见莫傅司正眉眼灼灼地看着她因为怀孕而升了一个cup的胸部,唇畔还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她脸一热,慎道:“你好色。”
“我只对你色。”莫傅司接话接得相当顺嘴。
两个人结婚也有好些时日了,温禧的抗调戏指数依然很弱,是以莫傅司最爱看她躁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傅司,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温禧靠在莫傅司怀里,轻声问道。
莫傅司修长白哲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妻子滚圆的肚子,“男孩。”
没有听到理想中的那句“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温禧眼神黯了黯,“万一我肚子里是女孩呢?”
莫傅司笑起来,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我希望是男孩是因为我这辈子只想宠爱你一个女人。相比儿子,父亲一般都更宠女儿一些,你小的时候就把我迷得七荤八素,我们的女儿肯定更是玉雪可爱,只怕到时候我宠女儿会有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我哪有那么没出息。”温禧嘴上不依,但心里却跟吃了蜜一样甜。
“那好,如果这一胎是男孩,我们就再生个女儿,只是到时候你们不许争宠。”莫傅司笑得像一头狡诈的狐狸。他一直很自信自己是温禧的最爱,是以丝毫没有儿子出生后会分走妻子一部分注意力的担忧。
七个多月的时候,温禧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站立时几乎看不到脚尖,所以她压根没有注意到鞋带散开。
莫傅司自然看见了,刚说了声“别动”,他就蹲下身,修长白哲的手指灵巧地帮温禧系上了鞋带,系完一边,他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另外一只鞋。
温禧觉得眼眶湿热,她低头看着莫傅司乌黑的头发,一般人发顶只有一个旋,他却有两个。脑子里不由想起几年前他们刚刚相遇的时候,他蹲下身为她穿上那双古琦凉鞋的情景。
那个时候,也许只是一个百花丛中过的男人的甜蜜伎俩;然而现在,却是一个男人对妻子的无声的体贴。
“好端端的怎么又掉起眼泪来了?”莫傅司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水渍,眉毛微蹙。
温禧吸了吸鼻子,“我是孕妇,孕妇的情绪总是起伏不定的,你不是看了那本《准爸爸手册》吗?”
莫傅司有些尴尬地别开眼睛,自从知道温禧怀孕后,商渊成每次逮到产检的机会,都会嘲笑他得了产前忧郁症,还“热心”地找了一堆相关读物给他,什么《准爸爸宝典》、《从准爸爸到好爸爸》、《准爸爸三千问》等等。他自然每每冷着脸将商渊成挖苦一番,但背后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些书逐一看了个遍。在他看来,人类的恐惧是因为无知,所以了解了相关知识后他自信会重拾冷静,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看得越多,他反而越发烦躁不安了。
“以后不许穿这些系鞋带的鞋。”莫傅司老半天才冒出一句指令来。买了一堆平底便鞋,莫傅司这才觉得心下稍安。
怀孕后期的时候,温禧终于切身体会到了莫傅司曾经受到的折磨。夜里睡觉成为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身体笨重,她连翻身都很困难,老是保持相同的姿势自然睡不着,好容易有了睡意,肚子里的宝宝又开始折腾起来。
这些年的调养,莫傅司的睡眠质量刚刚有了一些起色,不需要服食安眠药也能睡上四五个小时了。当然,前提是绝对的安静。
温禧怕自己每晚的辗转反侧会打扰他休息,提出要一个人睡客房,莫傅司自然不肯。
温禧有些苦恼地说:“我夜里睡不着,会影响你休息的,反正离预产期还有一些时日,不要紧的。”
莫傅司只是冷着脸不答应。
晚上,温禧正准备躺下睡觉,莫傅司却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左手穿过她颈项和枕头的空隙,右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这是他们以前惯用的姿势,后来因为温禧怀孕,这样的姿势很容易擦枪走火,看得着却吃不到对于莫傅司来说不于一种煎熬,两个人这才各自安眠。
“傅司……”温禧有些吃惊地看着丈夫。
“睡吧,我抱着你。”莫傅司笑笑。
“你会睡不好的。”温禧凝望着他苍白的面容,面带忧色。
“等你生了就好。”莫傅司不以为意,“现在,你们比较重要。”
说也奇怪,枕着他的手臂,温禧很快就睡眼蒙陇,连肚子里的小东西都非常有眼色地乖乖陪妈妈一起睡觉,没有像平时那样捣乱。
只苦了莫傅司,看着怀里的妻子一抹雪脯因为怀孕的缘故而格外莹白丰美,
还散发着诱人的乳香味,只能望之兴叹,犹如百爪挠心。
预产期前一个星期,莫傅司就陪温禧住进了商氏医院的VVIP病房待产,然后又逼着商渊成让所有经验丰富的妇产科医生随时待命。商渊成有些恼火地嘲讽他:“你以为是生皇太子吗?”
莫傅司连眼皮都没抬,“我儿子是皇太子能比得上的吗?”
商渊成哑口无言,只得认命地组织了专家团,随时准备迎接这位金贵的莫家小少爷出生。
莫家小少爷果然够大牌,迟迟不肯从娘肚子里出来,过了预产期七天的那个夜里,才姗姗来迟。
阵痛袭来的时候,温禧只觉得耻骨那里像被用斧子劈开一般疼痛,牙齿将嘴唇都咬出了血,额头上全是冷汗。
莫傅司紧紧握着她的手,朝医生大吼:“你们快给她止痛啊,不是说好无痛分娩的吗?没看见我老婆疼成这样啊!”
妇产科主任对这一对冤家记忆犹深,虽然知道这尊瘟神来头很大,但还是毫不客气地说道:“女人生孩子都这样,麻烦先生你冷静点。”
商渊成抱着胳膊凉凉地看莫傅司一眼,也趁机幸灾乐祸,“你傻了吧?小嫂子她宫口刚开,还没开到三指,怎么给她镇痛?”
好容易熬到宫口开了三指,麻醉师过来打针,针头又粗又长;闪着寒光,后面还拖着长长的管子,温禧紧张地握紧了莫傅司的手。
莫傅司将她的脸按进怀里,温声哄道:“别怕,打一针之后就不疼了,别看,乖。”
麻醉师顺利地在温禧的腰椎那里施了针,痛感很快减弱,温禧面色渐渐缓过来。
产科主任看了看电子表,朝莫傅司说道:“扶你妻子在地上走一会儿,帮助宫口扩张,顺便可以趁这会儿吃点东西,耗体力的还在后面。”
莫傅司将温禧抱下床,搀着她走了几步,隔个几十秒就不放心地问她:“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温禧看着素来最重风仪的丈夫雪白的衬衫上满是褶皱,不觉抿嘴微笑,“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莫傅司托着她的后腰,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以后不生了,坚决不生了。”
商渊成让护士端来了温热的牛奶和巧克力。莫傅司亲手喂温禧喝了一杯牛奶,又吃了小半块巧克力,然后又将妻子抱上了产床。
随着手术室的门徐徐关上,莫傅司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他本来想陪产,温禧死活不同意。他再三表示他神经很结实而且不晕血,温禧依旧不答应,被他逼得急了,才知道原来她是担心会给日后的欢爱带来阴影。莫傅司是个重欲的,想想也有道理,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商渊成搂了搂莫傅司的肩膀,“放心,里面全是我们医院的妇产科精英,另外,儿科的主任也在里面,随时防止有什么意外……”
莫傅司一张脸立刻结了寒冰,他一把揪住商渊成的领带,“你少给我乌鸦嘴,她们母子俩要是有什么意外,我就拆了你们这家医院。”
“我只是就事论事,谁都知道,女人生孩子是要从鬼门关绕一圈……”
“傅司、渊成,你们这是干什么?”傅安娜得知消息,也不顾是深夜,带着佣人赶了过来。
两个大男人这才悻悻松了手。傅安娜安慰地握了握大儿子的手,他手冷得像一块冰,轻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