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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滴。
“呔!”后面的葛春帆跟踪便追,但怪人已经失踪了。他跃上怪石顶,突然石顶角一
松,连人带石向下滚落。“啊!”他大叫着,以雁落平沙身法落在另一边,惊出一身冷汗。
他心惊的不是自己苦学有成为何站不牢,而是不知从何处袭出的雄奇力道,这种神奇劲,令
他惊得冷汗直流。
唐华夫妇胁下开了缝,胁骨各断了三根,创口深入内腑,已经倒在一座岩石下,气息奄
奄。
葛春帆夫妇心胆俱落,但仍分别抢救唐华夫妇。在危机四伏中,仍不顾一切替他们上
药,撕衣裹伤。
唐华不住喘息,脸色青灰,突然抓住葛春帆的手,他的手已经有点脱力,喘息着道:
“葛兄,你……你走………走吧!前………前途多……多艰………”
葛春帆熟练地替他包扎伤口,一面道:“唐兄,咱们患难相依,不必说这种话。”
“不………不行了,内腑已损,短期间如不速治,完……完了。再……再说,我已
无………无法行走……”
“兄弟背你上路,不必说了。”葛春帆毅然地说。但他心中一阵惨然,他知道,唐华已
活不了多久,而他自己是否能逃得性命,毫无把握。但为了武林道义,不能只顾自己逃命,
更不能见死不救。
“华……”唐华的妻子虚弱地叫。
“淑真!……”唐华大叫,挣扎着推开葛春机全力向他的妻子滚去。
他滚到淑真身边,被葛春帆的妻子萧明谨按住了,触动了伤口,痛得他冷汗直冒。
淑真伸出了纤手,突然抓住唐华的衣袂,虚脱而又狂乱地厉叫:“华!是……是你么?
是………”
显然,她已支持不住了,瞳孔已开始呈现散光之象,她比唐华伤得更重。
萧明谨知道她死期已近,回天乏力,只感到一阵惨然,以沾满了血迹的手蒙住脸面,泪
下如雨,倒入了葛春帆的怀中,痛哭失声。
唐华伸出颤抖着的手,抓住淑真的玉腕,哀伤地叫:“淑真,是我!是你的……你的
华……你你………”
两人倒在一块儿,互相抓得紧紧的。淑真苍灰色的脸膛,突然泛起了一抹淡红,幽幽
地,虚弱地喘息着道:“华哥,不……不要在……在外面流……浪了,回……回家,回……
家抱……抱我们的孩……孩子……”
蓦地,一阵腥风刮到,沙石飞舞接着一阵咆哮,黄影纷现,五六只白额吊睛老虎从北往
南疾走,出现在四人之前。虎群看到他们了,且走走停停。
葛春帆夫妇拾剑飞跃而起,掩在唐华夫妇身前。
最先头猛虎一声咆哮,突然飞扑而来。
“呔!”春帆也怒吼,挥剑跳出迎上,剑发风雷,狂野地挥出一剑。
猛虎似已通灵,突然止住冲势,飞爪连抓,“铮铮”两声暴响,猛虎的右爪连挡雨剑,
爪伤毛落,接着,猛虎挫身后退,不住低吼,总算软了虎威,不再进扑。
六只猛虎在附近巡走,咆哮声震动山岳,许久方退去,春帆夫妇惊出一身冷汗,暗叫:
“好险!”
等他们回到唐华夫妇的身旁,淑真已经在唐华的怀中溘然长眠。唐华像个疯子,死死地
抱住淑真逐渐变冷的尸体,不住喘息,不住狂吻淑真的头面。
葛春帆一阵惨然,半晌方道:“唐兄,嫂夫人已经平安地去了,人死……”
“不!我不信她死了,淑真!淑……”唐华嘶哑地喊叫,突然抚尸大哭,泪下如雨。
谷地四周怪石顶端,几乎同时出现八名脸上涂了彩粉,奇形怪状的黑衣怪人,一手举着
黑幡,一手拿着三枝长香,青烟凫凫。
昏眩中的唐华突然咬牙切齿,一声狂叫,抓起地上的长剑,疯狂地冲向最近的一名黑衣
怪人,身剑合一飞跃而上,双足未踏实,剑已挥出。
黑衣怪人一声怪叫,幡杆一抖,“铮”一声脆响,唐华的长剑被震得脱手而飞。幡杆再
抖,“啪”一声点中唐华的左胸,入肺三寸有余。
“啊……”唐华惨叫,飞坠而下。
同一瞬间,他左手一杨,在身躯开始下堕的刹那间,三枚宇内闻名的三棱针出手。
也几乎在同一瞬间,怪人一声惨叫,丢掉长香,打出一枚奇形暗器,贯入唐华的右臂肩
窝。
两人都倒下了,唐华跌在刚赶到石下的葛春机双肩之内。所有的怪人,同时隐身不见。
“吼……”虎啸动人心魄。
葛春帆将唐华放在他的妻子尸体旁,夫妇两左右仗剑戒备,但不见有人兽出现,更不知
他们是否会重新出现。
“葛兄……”唐华高声叫喊。
“唐兄,怎样了?”葛春帆感到心往下沉,颤声问。
“请……请听兄弟……”
唐华手按肩上的暗器,那是一枚尾有风车形状,而又小巧的尾翼,只消看一眼,便知这
种暗器打出时可以旋转,可破内家气功,十分歹毒。
他撑起上身,脸上肌肉扭曲.大颗冷汗珠向下滚落。倚在乃妻的尸体上,向坐在身旁的
葛春帆强忍痛楚低沉地道:“将我们带到这儿的人,自称是九山天魔的爪牙,同时说他们的
堡主是九幽天魔,是否事实,不须疑问。如果是,咱们必定是处身在传说中的七大绝域的九
幽绝域中了。要脱身势比登天还难。但葛兄,我希望你能脱险,至少我在九泉之下,魂魄会
在贤伉身旁全力相护……”
“唐兄,你必须保住一口元气。”葛春帆抢着阻止唐华往下说。
“晚了,我不行了,淑真死了,我活着又有何意义?我悔不该不听她的话早早回家,我
在九泉之下……唉!我必须及早说出心中的话。葛兄,我连死在何处也弄不清,死不瞑目!
这一带全是黄土夹岩石地山岭,不见有翠竹山藤生长,且有猛虎出没,六月天酷热难当,可
看出有黄土岭地断层,可能是黄河两岸的山区,极可能是山西或河南地境。葛兄如果脱离险
境……”
他将百宝囊吃力地取下,郑重地交到葛春帆手中,喘息半刻,吃力地往下道:“拜托葛
兄将这东西交给合弟唐坚,告诉他,能替兄嫂报仇固然很好,如果力不从心,切不可离家在
江湖闯荡。囊中有我从醉佛忘我禅师那里带来的菩提真经,说是要交给舍弟参研其中佛门降
魔秘诀。舍弟流落江湖四载,迄今未返家,我这次远游各地名山大泽,主要是寻找舍弟的踪
迹,不想……唉!不提也罢。千万拜……拜托吾兄务必送到……”
他一阵剧烈喘息,嘴角出现了血泡,喷出一口血,叫道:“贤伉俪赶……赶快……突
围,兄弟在……九泉……护……护……”他手上用劲,突然拔出肩窝上的暗器,眼球似要突
出眶外,竭力大叫道:“这……暗器,请交舍……舍弟,找……凶手。淑真,等……
我………我……来………”
话未完,他死在葛春帆的臂弯中。
春帆含泪将人放倒,抹上唐华的眼皮,沉声道:“患难中相遇,咱们同样是不屈的大丈
夫,你放心,如果我不死,我会替你办到……明谨!”
明谨原来在春帆身后饮泣,这时已经不见了。春帆感到爱妻已不在身边,惊得狂叫着蹦
跳起来。
“明谨!明……”他疯狂地叫喊,在怪石丛中狂搜。
南面半里地的密林中,明瑾追随着三名鬼怪形的黑袍人向南急走,一名黑袍人用变了嗓
的怪音调,得意地道:“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也决不会珍惜任何人的生命,葛夫人以为然
啊?”
“就算是吧。”明瑾脸无表情地说道。
远处突然传来呜咽的胡茄声,怪人脚下一紧,道:“堡主准备启驾出山了,咱们赶两
步。”
四人身形加快,向南如飞而去。
葛春帆恰好搜近林边,看见了爱妻随在三个怪人身后向南走,她身上的剑和宝囊全在,
不象是被擒的人。他无暇细想,狂追大叫道:“明谨!明谨!明……”
三个怪人和明瑾同时转身,他只看到明瑾死死地瞪住他,相离甚远,看不清她脸上的表
情。
她略一迟疑,突然把手一挥,和三位怪人如飞而去,三两闪之下,俏影消失在密林中。
“明瑾!明……,葛春帆的叫声凄厉,回音在山谷中轰传。春帆追了两里地,空山寂
寞,已不知明瑾到何处去了。他形如疯狂,仍向南狂追。
他进入一座先前走过的树林,不见有鬼怪出面阻拦。突见二三十只金钱豹在眼前出现,
把他将失去的神智拉回躯壳。这些大豹像是大猫,有些在树下游走,有些爬在横枝上作势下
扑,呲牙张嘴低吼,绿森森的巨眼电芒闪闪,令人望之心胆俱寒。
一两只他不伯,但二三十只他却心中发毛,如果同时向他进扑,做大豹的点心还不够。
如果是猛虎,可以上树暂避,但对待豹子可不行,它们正在树上等着哩!
他为了爱妻的下落,他必须冒险冲过豹群,一声大吼,拔剑向林中冲去。
两头乳豹突然发威,闪电似的左右齐上,四只巨爪伸出,锐利的爪牙倏然吐出。
春帆别无抉择,一声怒吼,旋身挥剑,对付扑来的巨兽。可是,一把剑对付四条巨爪,
想杀开一条血路,并未想到闪避而出招。
“噗噗!”“嚓嚓!”
两只巨爪应剑而落,但他的右胯左肩也被豹爪扫过,和无知畜牲拼命,毕竟愚蠢已极。
他带着轻伤向后飞退,衣裤破裂,鲜血泉涌,奇痛彻骨。两头巨豹一阵翻滚吼叫,声震山
岳。
豹群开始蠢动,树上的飞扑而下,树下的向前急窜,势如排山倒海,吼声震耳。
他大吃一惊,忍痛回头狂奔,奔向先前怪石如林唐华夫妇横尸的地方,豹群方放弃追
逐。
唐华夫妇的尸身不见了,地下的血迹依旧。目下,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倚靠在一座巨石下,痛苦地叫喊:“明瑾!明瑾,你是怎么回事?你……”激动的浪
潮逐渐退去,他开始冷静地思索了。
按理,明瑾决不会如此驯顺地随怪人们往九幽堡去。可是,事实却让他难以相信,明瑾
回头看到他追来,却忽然不顾地走了,以后再也不见回头,怎么回事?
他开始假设,找出了四种结论:
其一,他的爱妻背叛了他。
其二,由于唐华夫妇的惨死,明瑾动摇了,被贪生怕死的念头所躯策,离开他向九幽堡
投降。
其三,怪人们已用迷药迷昏了她,她身不由己,神志不清,任由怪人们摆布。
其四,明瑾定是九幽堡的人,在太湖被擒,全是她布下的圈套。
各种结论死缠着他,思路像解不开似的,不管怎样,目下爱妻确已落在怪人们手中,而
且是甘心请愿地随他们而去的,这是比青天白日还明白的事,不用思索,也用不着怀疑。
他意想愈恨,把牙一错,高声叫道:“除非我骨肉化泥,我定会找出其中原委!”
他顾不了爪伤,手提长剑,向北急掠。他有自知之明,孤家寡人一个,想到九幽堡生
事,如同是羊投虎口,飞蛾扑火。唯一可做的事,是冲出绝域再设法纠集朋友前来报仇。离
开了怪石丛,奔出二十余里,沿途尸骨零落,兽吼震耳,鬼啸惊心,可是却没有看见有鬼怪
出面阻道,也不见猛兽出现。
狭谷向北婉蜒,丛山峻岭绵绵无尽,二十里后,谷道逐渐广阔,奈河也愈来愈宽,水势
渐大,河床急剧下降,巳看到下降的山势了。
绕过一座山嘴,小径从山腰绕过,下面百十丈的奈河水势奔腾,水声如雷,往下望,令
人为之目眩。
这条山腰中的小径仅可容一人行走,上面是峭壁,下面是百丈深渊,稍一大意,必将粉
身碎骨。
蓦地,他发现前面有一个向北行走的女人身影,穿一身湖水绿劲装,背上系着带囊长
剑,脚下不缓不疾,头上的凤钗耀目,凤嘴下的坠子是大红钻石所制,一幌一幌地反射着红
色的光华。
有同伴了。他心中大喜,撒腿便追。
女郎似乎不知道后面有人,泰然前行。蓦地,她站住了,用奇快的手法拔剑,娇喝道:
“什么人了”剑身很怪,似乎涂了一层银漆。
赶来的葛春帆以为是叫他,老远便叫:“在下广信府葛春帆。”女郎不理身后的人,冲
出两步扬剑冷喝:“让路,为何阻道?”
春帆看不见女郎前面的景状,那是一处向左弯的转角,便加快前掠,到了女郎身后,突
然叫道:“姑娘,那是一个尸体。”女郎吃了一惊,往石壁一贴,剑顺手一带,剑尖指向春
帆的胸间,粉面泛白地说道:“你……你是谁?”
春帆本能地暴退八尺,也贴在石壁上,让人用剑相指,最为犯忌,他不知女郎是敌是
友,必须避开剑尖。
女郎并不紧迫,春帆打量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