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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大意,没有注意到这一带到处充满了寒气。
这地阴寒泉是世间七处地阴之气汇聚地之一,虽处于阳气汇聚的南天,却是其中寒气最为强烈的一处。
寒气之盛,连身为水族的自己都觉得有些抵御不住,何况是炎族的炽翼……
想到这里,太渊的脸色都变了。
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的寒气渐渐消失,显露出了站水中的炽翼。
炽翼自胸部以下都浸在水中,全身结满了薄薄的冰霜,潮红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白,连嘴唇都变得更加青白,泉水中的寒气也不再那么浓烈。太渊小心地踏足水上,朝着炽翼走了过去。
“赤皇大人。”太渊在炽翼面前单膝跪下,与他平视:“你好些了吗?”
炽翼覆满冰霜的眼睫微微一动,睁开眼睛朝着太渊看了过去。
被寒霜包裹着的赤皇,身上随时散发着的如火狂傲似乎随着红莲这火被压制而消退不少。
站立在众人之上的赤皇,永远狂傲炽烈的赤皇,正因为寒冷用双手环抱着微颤的身体,用如水一般的眼神望着自己。
太渊觉得眼前发黑的情况越发严重,致使他头脑不清地伸手要去碰触水中的炽翼。
“走开!”
就在他的手指就要碰到炽翼脸颊的那一个瞬间,僵硬的声音从炽翼发紫的嘴唇里迸了出来。
太渊直觉地缩回手,退开了一些,却没有依言走开。
“炽翼。”像是怕惊扰到他,太渊轻声地说:“地阴寒泉对你的身体的损耗太大了,你不是……”
“你阻止我碰你的红绡,又不让我去找回舞。”炽翼的声音有些发颤:“只有地阴寒泉可以勉强镇住我身上的红莲之火,让我有余力抵制合欢花的药性。一旦我离开这里,要是闯了什么祸事,你的红绡可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如果只是喝了酒的神智不清,或者自己还能够控制得住,至多是让身体沉睡罢了。
但神智不清,又被药物激以野性的赤皇,恐怕会是一场灾难……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太渊讷讷地说着。
“有什么办法?合欢花只产在云梦山,一时半刻到哪里去找雄花的花粉?还是你觉得有谁能够轻易制住发狂的我?”炽翼连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太渊,你可想清楚了,要是真的闹到不可收拾,红绡恐怕性命难保。”
听他这么一说,太渊果然呆住了。
炽翼看着他为难的模样,就知道他还是最为看重红绡的安危。
翻腾的热气被彻骨的寒气强压在身体之中,在血脉中飞蹿,想要寻到宣泄的出口。
最终没能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炙热的血液在寒泉水中,发出了嗤然的声响。
太渊怔怔地瞪着自己衣衫下摆上暗色的血渍,涌相信炽翼竟然吐了血出来。
炽翼看着他慌张的样子,不知怎的,火气消了大半。
“地阴之气有损无益,你走远些!到明日一早我自然就会好了。”他闭上眼睛,不想再理会这个只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家伙。
到底是欠了他什么?
他说不要去找回舞,就真的不去了?
他一句话,值得你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跑到这里自损修为吗?
炽翼啊炽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就在炽翼暗自恼火的时候,身边的异样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双微热的手臂环上了自己的腰,然后贴近了一个同样微热的身子。
“你做什么?”炽翼诧异地睁开眼睛,看着和他一样沉到水中,紧紧贴着他的太渊。
“你很冷吧!”皮肤被寒冷的泉水刺得发痛,太渊的身上虽然还没有开始结霜,但是已经很不好受:“我总算是水族,对于寒气的抵御要强上许多,你靠着我,多少暖和一些。”
炽翼愣住了。
疯了吗?今天晚上,不止是红绡,连太渊也发了疯……
你……暖和些了吗?”太渊声音一颤。
“嗯!”看着被冻得脸色发白的太渊炽翼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
暖和?天知道!看他抖成这个样子,到底谁在暖和谁啊!
才活了千年,根本没什么力量的柔弱半龙……居然对他这个闻名七海的战将,承袭了强大力量的赤皇说……取暖?这个小白痴!
他到底知不知道地阴寒泉对身体的损伤会有多重?
可……如果不让他为自己“取暖”,他会很难过吧!
算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炽翼把脸贴在了太渊的脸上,让两人的身体更紧地贴合到了一起。
“炽翼。”
“嗯?”
“炽翼……”
“什么?”
“炽翼……”
“说啊!”
“对不起!”太渊皱着眉:“我……总是让你为难……”
“我习惯了。”炽翼微崜动了动,覆盖着冰霜的睫毛扫过太渊的脸颊。“谁叫你是……”
谁叫你是碧漪的儿子?谁叫你是红绡的丈夫?
到底……是哪一个?
“你在担心什么?”炽翼看到了他眼中复杂的情绪,直觉地想到他是在担心刚才的事:“你放心吧!我只是吓吓红绡,今晚的事我不会追究的。”
“不,不是……”太渊移开了视线:“炽翼,你暖和些了吗?”
“傻小子!”炽翼一怔,把头枕在太渊的肩上,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太渊身上很暖……”
突然有一点点后悔……
红绡……配不上太渊……
也许,不该这么仓促地订下这门婚事……
太渊,你不要娶红绡,她配不上你!
她还没有嫁给你就让你伤心,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喜欢她!
我会帮你找一个最好的,最值得你喜欢的人,你把红绡忘了吧!
反正你还小,也不急着成婚,这门婚事就算了,聘礼你拿回去,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好了!
炽翼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太渊发颤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没什么!”想到了刚才六神无主的模样,他更加用力地搂紧了在发抖的太渊。
太渊……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身体,如果不需要那该死的盟约,如果当年没有答应母后……
那么……就可以这么说:“太渊,我不许你娶红绡!”
可惜……
“太渊。”也许是因为寒冷,炽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你是不是一定要娶红绡?”
很自然地,得到了用力的首肯……
炽翼忿忿地闭上眼睛。
果然,喝了酒以后,还是会神智不清。
居然想把这个小白痴的肉一口口地咬下来……
太渊独自一人回到栖梧城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午后。
他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处远离地阴寒泉的地方,肩膀的伤口包扎妥当,身上的衣服整洁干爽,却不见了炽翼。
他只记得昨晚和炽翼一起站在寒泉里,虽然他尽力抵御,但阴寒的泉水最终让他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炽翼怎么样了?
“太渊!”有人喊他。
失魂落魄的太渊抬起了头,看到了一脸凝重的奇练正朝自己大步走来。
他连忙收拾心情,迎了上去。
奇练的表情隐隐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到哪里去了?”奇练劈头就问:“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昨晚我去附近山林里散步,走得累了,就在林子里睡着了,刚刚醒转过来。”料想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昨夜和炽翼一同出城,太渊镇定答道:“大皇兄,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是!今早这栖梧城里出了大事。”奇练点了点头,神情依旧十分郑重。
“到底出了什么事?”太渊的心里“咯!”一想,一瞬之间设想了十数种可能。
“太渊。”奇练压低了声音:“今早,回舞公主被 发现死在了红绡公主的屋里。”
“什么?”太渊大吃一惊。
“还有……”奇练目光一闪:“杀了她的,是赤皇炽翼!”
“不可能的!”太渊直觉地大声反驳了出来。
看到奇练讶异地盯着自己,太渊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赤皇不是就要和回舞公主成婚了吗?赤皇怎么可能…
…杀了她……还是在红绡那里……”
说到后来,竟然有些心惊胆战。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知道众人赶到之时,炽翼的剑还没有从回舞身上拔出来。”奇练叹了口气:“事实如此确凿,炽翼也已经承认是他失手杀了回舞,祝融圣君的反应可想而知。”
“原因呢?”太渊追问着:“炽翼他为什么要动手?”
“好像是因为……”奇练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大皇兄你直说无妨。”他大致猜到了一些:“这件事发生在红绡的屋里,我还是了解得清楚一些较好。”
“也罢!你迟早是要知道的。”奇练点了点头:“回舞不知怎么知道昨晚炽翼去了红绡的屋里,她等了一夜也不见炽翼出来。你也知道回舞的性格,她一句不说就拔了炽翼的剑去刺红绡,炽翼上前夺剑,混乱之中不慎失手刺死了她……”
见太渊一脸呆滞,奇练又说:“太渊你千万不要乱想,我相信炽翼和红绡之间绝对不会有什么茍且之事,独处一夜一定另有原因。”
“我也相信红绡……”太渊低下了头:“但是炽翼他怎么会失手……”
赤皇怎么可能“失手”?还是这么严重的“失手”!
“我看到了炽翼,他的样子有些奇怪。像是受了伤,或者大大折损了修为。如果真是这样,失手之事也不出奇。
毕竟回舞也是纯血的火族,力量不可小觑。全力相搏本就不易控制轻重……”奇练紧皱着眉:“我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不能确定他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不过这件事再怎么说也是火族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是无权多问的。”
“可是,炽翼人怎么可能……”这可能吗?炽翼他……
“我也觉得事情透着蹊跷,这世上谁能无声无息伤了炽翼,其中恐怕另有隐情。”奇练扯着太渊就往屋里走去。
“所以,我们还是赶快收拾一下先回千水,一切交由父皇定夺吧!”
“等一下!”太渊拉住了他:“大皇兄,要是真是赤皇他杀了回舞公主,他会怎么样?”
“这件事非比寻常,回舞她是唯一的纯血公主,地位高贵。杀了她,可是一等的重罪。”奇练露出棘手的表情:“就算炽翼在火族之中的地位只是一人之下,也不可能轻易脱罪。这回他的麻烦大了!”
“不至于吧!”太渊不信地说着:“他统领火族军权,要动他多少也有几分顾忌。”
“你懂什么!火族历来以下严历著称,这次炽翼犯了这样的重罪,若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而不了了之。那些历来不满于火族的外族属臣,怎么会平白放过这个大好的借口?”奇练分析给他听:“要是因此引致内乱,可不是什么说笑的事情。”
“那么炽翼他是不是……”太渊的脸色有些发白。
“你放心吧!炽翼他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浪。”知道太渊和炽翼的感情向来很好,奇练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恐怕这世上也没有其他人能够解决得了。”
“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不安?
太渊看向内宫的方向,脸上浮现了忧心。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红绡,可现在也不是顾着儿女私情的时候。”奇练正色说道:“至于今后如何,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可你要有准备,你和红绡的婚事,现在成了未知之数,大有可能就此告吹。”
太渊被奇练拖着去收拾行装,心里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方寸大乱。
这种情况之下,别说婚事,水火两族的关系恐怕也会陷入另一种局面。
不行!不能这样!
要想个办法……
“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的炽翼,正坐在囚室之中,神情和面前的化雷有着天壤这之别:“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祝融亲自在他身上和这个囚室里施了咒法,他现在只能直挺挺地坐在这张椅子上,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大人,这件事非同一般,万万不能轻视。”化雷忧心忡忡地说:“属臣之中有许多外族首领一直野心勃勃,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攻诘大人的机会。”
“担心有什么用?既然他们想要造反,迟早也是会反的。”炽翼笑了一声:“既然不是存心依附,我能压得了他们一时,也压不了他们一世。”
“大人……”
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