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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回避的眼光,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绫恩想起来,要了解罗力的想法
始终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想,这真是个混乱的世界。以往都是男人上战场,女人留在家里,可是现
在却完全相反了。
罗力和强尼两个年轻人当中,必须有一个留在农场。两人抽签之后,强尼去
了,可是几乎马上就阵亡了。在挪威,在其余几个打仗的年头里,罗力一直没有
离家一、两哩以上。
而她——绫恩——去过埃及、北非、西西里,不只一次面对着战火。
现在,她——是荣归故里的绫恩,而他——是守在家园的罗力。
她忽然想到,他不知道是否介意这一点。
她有点紧张地轻轻笑笑,“事情往往有点上下颠倒,对不对?”
“喔,我不知道,”罗力视而不见地看着远方的田地,“要看情形。”
“罗力,”她迟疑道,“你在不在乎……我是说……强尼……”
他冷淡平稳的眼光使她退缩了些。
“别提强尼!仗已经打完了,我很幸运。”
“幸运?你是说……”她犹豫地顿了一顿,“不用……不用上战场?”
“太幸运了,你不觉得吗?”他平静的声音似乎带着尖尖的刺,她不知道该
如何回答。
他又微笑着道:“不过当然啦,你们服过役的女孩子会觉得很难在家里安定
下来。”
她生气地说:“喔,别傻了,罗力。”
(可是她又生什么气呢?——除非他的话的确说中了她的心理。)
“嗯,好吧,”罗力说,“我想我们最好谈谈婚事——除非你变卦了?”
“我当然不会变卦!凭什么会?”
他模糊地说:“世事往往很难预料。”
“你是说你觉得我……”绫恩说,“不一样了?”
“也没有特别不一样。”
“也许,你变了?”
“喔,不,我没变,你知道,农场上改变得很少。”
“好吧,”绫恩说,但却多少觉得有点泄气,“我们结婚好了,时间随你。”
“六月左右怎么样?”
“好。”
他们沉默着,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绫恩觉得非常沮丧。但是罗力还是罗力,
就跟他以往完全一样,亲切、冷静,什么都像轻描淡写似的。
他们彼此相爱,他们一直爱着对方。以前,他们一直很少谈到两人间的爱,
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他们六月就要结婚了,会定居在“长柳居”(她一直觉得这是个好名字),
以后,她再也不会离开了,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兴奋地看着跳板拉起,看着轮船
快速前进,享受坐飞机那种凌空而起的快感,望着奇怪的海岸线逐渐成型。辣椒
粉、石蜡油、大蒜等味道——外国人急促的口味,各种奇花异草、杂乱的庭院中
骄傲挺立的圣诞红——收拾行李、解开行李——不知道下一程要往何处?
现在,那些全都过去了,战争也结束了。绫恩·马区蒙回到家里了。
水手回家了,水手从海上回来了……
“可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离家的那个绫恩了。”她想。
她抬起头,发现罗力正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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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页'文学殿堂——涨潮时节 第一部
4
凯西婶婶的宴会一向都大同小异。大体上说来,就像女主人一样令人感到屏
息而不熟练。柯罗德医生似乎一直在尽力按捺他的暴躁性格,他对客人一成不变
地很有礼貌——可是客人都看得出,他只是努力做出有礼的样子。
外表看来,林尼尔·柯罗德很像他哥哥杰若米。他很瘦,灰头发,可是缺少
一般医生应有的沉着镇定,态度粗鲁唐突而不耐烦——也因此使很多病人忽略了
他的医术和背后的亲切。他真正有兴趣的还是研究方面,喜欢探讨历史上各种草
药的用法。他很有理智,很有头脑,所以对他太太那种捉摸不定的行为很难以忍
受。
绫恩和罗力虽然一直称呼杰若米·柯罗德太太“佛兰西丝”,却称呼林尼尔
·柯罗德太太为“凯西婶婶”。他们喜欢她,只是觉得她有点儿滑稽。
这次庆祝绫恩回家的宴会,只是他们一家人的事。
凯西婶婶亲切地向她侄女问好。
“你看起来真好,真健康,亲爱的。我想是在埃及晒成褐色的吧。有没有看
我寄去的有关金字塔预言的书?真有意思。看完之后,什么都懂了,你说对不
对?”
幸好戈登·柯罗德太太和她哥哥大卫来了,使绫恩免得回答这番问话。
“这是我侄女绫恩,这是罗莎琳。”
绫恩好奇而有礼貌地悄悄打量戈登·柯罗德的未亡人。
不错,这个为了钱嫁给戈登·柯罗德的女孩是很可爱。罗力说得没错,她有
一种无邪的神情——大波浪黑头发,蓝色的爱尔兰眼睛,半张着的嘴。
她的其余部分就全都是豪华昂贵的东西——衣服、珠宝、仔细修饰过的手
指、皮帽。身材很好,可是她好像并不懂怎么穿戴昂贵的服饰。换了绫恩·马区
蒙,绝对不会这么穿!“可惜你就是没机会穿!”绫恩脑子里有个声音说。
“你好。”罗莎琳·柯罗德说。
她有点犹豫地转身看着她背后的男人。
她说:“这……这是我哥哥。”
“你好。”大卫·汉特说。
他是个瘦高个儿,黑头发、黑眼睛,他的表情并不快乐,带着挑战和无礼的
意味。
绫恩马上发现柯罗德一家人所以不喜欢他的原因。她以前在国外也碰到过这
种男人——鲁莽而且有点危险,是那种不值得信赖的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法
律,藐视世界上其他的一切。
绫恩随口问罗莎琳道:“喜欢住在富拉班吗?”
大卫·汉特不屑地轻轻一笑。
“可怜的老戈登对自己真不错,”他说,“什么钱都舍得花。”
事实上的确如此。当戈登决定在温斯礼村定居——或者说他决定在这儿度过
他一部分忙碌的日子时,确实花了一番心血盖房子,他的个人主义太强,不愿意
住在写过别人历史的屋子里。
他请了位年轻的现代建筑师来设计,随他的意思去发挥,温斯礼村至少有半
数以上人觉得“富拉班”是栋可怕的屋子,不喜欢它又白又方的外表,建在墙上
的家具、滑门,还有玻璃桌、椅。他们惟一真心喜欢的只有屋里的浴室。
罗莎琳初次看到的时候,惊愕地说:“真是个奇妙的房子。”大卫却笑得让
她脸红。
“你刚从妇女皇家海军服务队退伍回来吧,对不对?”大卫问绫恩。
“是的。”
他用赞许的眼光看看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脸红了。
凯西婶婶又突然出现了,她老是有办法出人意料地在某个地方出现,也许是
她参加太多招魂会学来的本事吧。
“吃晚饭了,”她喘着气说,又补充道,“我想还是别叫做‘晚餐’。这年
头,谁也不敢期望太丰富的食物,要弄什么都好困难,对不对?玛丽·路易斯说
她每个礼拜少付渔夫十先令,我觉得太不道德了。”
林尼尔·柯罗德医生一边对佛兰西丝·柯罗德说话,一边紧张而性急地笑
着。他说:“喔,算了,佛兰西丝,你不能真的要我以为你相信那种事,走吧。”
他们走进简陋的旧餐厅。杰若米、佛兰西丝、林尼尔、凯西、亚黛拉、绫
恩,还有罗力,这一大群柯罗德家人,再加上两个外人——罗莎琳和大卫。罗莎
琳虽然冠上了柯罗德家的姓,却还没有像佛兰西丝和凯西那样融入这个家庭。
她仍然是个陌生人,不安而紧张。而大卫——他是不属于这个圈子的。是需
要造成的,也是他自己选择的。绫恩一边就座,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空气中似乎有阵阵感觉,一种强烈的电流……是什么?恨意?真是恨吗?
无论如何,总是一种消极性、破坏性的东西。
绫恩猛然想道:对了,我一回家就发现了,到处都一样,是战争造成的后果
——憎恨、厌恶感,什么地方都一样,什么人都一样:火车上、公共汽车上、商
店里,工人与工人之间,职员与职员之间,甚至农人与农人之间。憎恨是这样,
这儿比任何其他地方都强烈,是存心这样的!
她又惊愕地想道:我们真的那么憎恨他们吗?这两个陌生人,拿走了一切我
们认为属于我们的东西。
那么……不,不对,我们也许……还是不对,应该是他们憎恨我们。
这个重大的发现,使她一时陷入沉思中,忘了和坐在身边的大卫·汉特交
谈。
他马上说:“想出什么头绪了吗?”
他的声音很愉快,觉得有点好笑似的,但是绫恩却很不安,也许他会以为她
故意表现出恶劣的态度。
她立刻说:“对不起,我正在想世界局势。”
大卫冷冷地说:“真是太不新奇了!”
“对,是有点。现在大家都那么热心,可是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
“一般说来,要伤害人反而容易。过去几年里,我们已经想出一、两种这类
的实用装置了——包括原子弹在内。”
“我就是在这个……喔,我不是指原子弹,是说怨恨,肯定而实际的怨恨。”
大卫镇定地说:“怨恨是没错,不过我宁可采取这个名词的实际意义。中世
纪那时候最明显了。”
“你指的是什么?”
“大致上是指巫术。恶意的祈祷,做蜡人,月夜里施符咒,杀害邻居的猫,
甚至杀死邻居本人。”
“你不会真的相信巫术吧?”绫恩不相信地问。
“也许吧,可是无论如何,偏偏有人做得像真的一样。现在,嗯……”他耸
耸肩,“就算你和你们一家人都恨透了罗莎琳和我,也没什么用吧,对不对?”
绫恩猛然一扬头,她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她礼貌地说:“现在恨你们已经太晚了。”
大卫·汉特笑了,他似乎也觉得很有趣。
“你是说我们已经赢了?不错,我们现在的确可以安心地享福了。”
“你觉得很有意思?”
“因为有那些钱?可以那么说。”
“不只是钱,我是说你从我们身上也得到很大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