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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
当他再度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时,她不禁惊讶地喘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现在蒙着一个面具——不是一般所谓的面具。
并不是跟脸型贴合的,只不过是一块东西像窗帘一般地挂在面前,两眼的位置开了
两个孔。形状是圆的,上头是个钟面,指针指向六点。
“七钟面!”疾如风自言自语。
这时,另一个声音传来——七声低闷的敲门声。
莫士葛罗夫斯基走到疾如风心知是另一座壁橱的门前,她听到清脆的一个声响,然
后是外国语言的打招呼声。
不久,她看见了新来的人。
他们也都戴着钟面的面具,不过指针指向不同的方位——四点和五点。两个新进来
的男人都穿着晚礼服——不过有所不同。一个是优雅、高挑的年轻人穿着剪裁恰到好处
的晚礼服。他走动起来的优雅姿态不像是英国人。另一个男人可能最好把他描述成是生
硬、瘦弱。他的衣着是够合身的了,不过也仅仅是如此而已,疾如风甚至在听到他的声
音之前就猜出了他的国籍。
“我想我们是这次小小会议最先到达的。”
十足怡人的声音,带着点美国人懒洋洋的味道,还有爱尔兰的音调衬底。
那个优雅的年轻人以尚好、但却有点矫揉做作的英语说:
“我今晚费了不少功夫才脱得了身。这种事并不总是能顺意。
我不像四号,自己做得了主。”
疾如风试着猜出他的国籍。在他开口之前,她以为他可能是法国人,但是他说的话
并不是法国腔。她想,他可能是澳大利亚人,或是匈牙利人,甚至可能是俄国人。
那位美国人走到桌子的另一边,疾如风听到一张椅子被拉出来的声音。
“‘一点钟’是一大成功,”他说,“恭喜你冒了这个险。”
“五点钟”耸耸他的肩膀。
“要不冒险——”他话没说完。
又是七声敲门声传来,莫士葛罗夫斯基走向那道蔽门。
她有一阵子什么都没见到,因为一群人都在她的视线之外,不过一会儿她便听见那
蓄胡须的俄国佬的声音扬起。
“我们开始吧?”
他自己绕过桌子,坐在靠近主位的位子上。如此坐着,他正好面对疾如风躲藏的壁
橱,优雅的“五点钟”坐在他下一个位置上。那边的第三张椅子在疾如风的视野之外,
不过那个美国人——四号,在就坐之前曾经走入她的视野。
靠近橱子这边也是只有两张椅子她看得见,她看到一只手把第二张椅子——实际上
是中间的那张——翻转过来。然后,一个快速的动作,有个新来的人擦过橱子,在莫士
葛罗夫斯基的对面椅子上坐了下来。当然,坐在那里的人是背朝着疾如风——疾如风很
感兴趣地注视着那个人的背部,因为那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裸裎的背部。
首先开口的是她。她的声音如音乐一般,外国腔调——
带着深深迷人的韵味,她望向空着的主位。
“这么说我们今晚是见不到七号了?”她说,“告诉我,朋友,我们就都见不到他
吗?”
“说得好,”那美国人说,“好极了!说到‘七点钟’——
我开始相信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我可忠告你不要这样想,朋友。”俄国佬和气地说。
一阵沉默——有点令人感到不舒服的沉默,疾如风感到。
她仍然如醉如痴地凝视着她眼前的漂亮背部。有颗小黑痣正长在右肩胛下,更显出
了这个女人肌肤的白皙。疾如风终于感到她在小说上经常读到的“美丽的女骗徒”对她
来说有了实质的意义。她相当确信这个女人有一张漂亮的脸孔——一张微黑的斯拉夫人
的脸孔,一对热情洋溢的眼睛。
她被那似乎在主持会议的俄国佬的话声从想象中唤醒过来。
“我们开始谈正事好吗?首先向我们缺席的同志致敬!二号!”
他伸手向那翻转过来的椅子做了个古怪的手势,其他每个人都依样画葫声。
“我真希望二号今晚跟我们在一起,”他继续说,”有很多事要完成。预料不到的
困难产生了。”
“你收到他的报告了吗?”那美国人说。
“还没有——我什么都没收到他的。”停顿一下,“我不明白。”
“你想可能——迷失了?”
“换句话说,”“五点钟”柔声说道,“是有——危险。”
他微妙地说出这句话——带着某种风趣。
俄国佬用力点点头。
“是的——是有危险。知道我们——还有这个地方的越来越变得太多了。我就知道
有几个人怀疑。”他冷冷地加上一句话:“必须让他们闭上嘴。”
疾如风感到背脊骨微微一阵凉意,如果她被发现,他们会不会使她闭上嘴?她的注
意力突然被几个字眼唤起。
“这么说关于‘烟囱屋’一切都还没显露出来?”
莫士葛罗夫斯基摇摇头。
“没有。”
五号突然倾身向前:
“我同意安娜的看法;我们的主席——七号在哪里?是他成立这个组织的。为什么
我们从没见过他叫“七号,”俄国佬说。“有他自己的一套工作方法。”
“你老是这样说。”
“我还会再说,”莫士葛罗夫斯基说,“我可怜那些跟他作对的男人——或女人。”
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们得继续谈正事了,”莫士葛罗夫斯基平静地说,”三号,飞龙大宅第的事你
计划好了吧?”
疾如风一听之下竖起了耳朵。到目前为止她既没有见过三号也没听过他的声音。她
现在听到了,而且正确无误地认了出来。低沉、怡人、朦胧——有教养的英国人声音。
“我把计划带来了,先生。”
一些纸张搁在桌上。每个人都俯身凑过去,不久,莫士葛罗夫斯再度抬起头来:
“客人名单呢?”
“在这里。”
俄国佬念着:
“史坦利·狄格比爵士、德伦斯·欧路克先生、欧斯华爵士和库特夫人、贝特门先
生、安挪·雷兹奇女爵、玛卡达太太、杰米·狄西加先生——”他停顿下来,猛然问道:
“谁是杰米·狄西加先生?”
美国人笑出声来:
“我想你不用为他操心。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笨小子。”
俄国佬继续念下去:“艾伯哈德先生、艾维斯里先生。这就是全部名单了。”
“是吗?”疾如风暗道,“那甜美的女孩艾琳·布兰特小姐呢?”
“嗯,这里头似乎是没什么好操心的。”莫士葛罗夫斯基说。他望过桌面:“我想
艾伯哈德的发明,价值大概是无庸置疑的吧?”
“三点钟”作了个简明的英国式回答:“绝无问题。”
“在商业价值上,应该值个数百万,”俄国佬说,“而在国际上——呃,大家都很
清楚各国的贪婪。”
疾如风感到他正在面具后愉快地笑着。
“嗯,”他继续说,“一个金矿。”
“值上几条人命。”“五号”嘲讽地说,同时笑出声来。
“不过你们知道一些所谓的发明是些什么玩意儿的,”美国人说,“有时候这些要
命的东西根本就行不通。”
“像欧斯华·库特爵士那样的一个人是不会犯错的。”莫士葛罗夫斯基说。
“拿我自己身为飞行员来说,”五号说,“这玩意儿完全可行。已经讨论过好几年
了——不过的确是需要艾伯哈德的天才来实现它。”
“好了,”莫士葛罗夫斯基说,“我不认为我们需要再讨论下去了。你们全部看过
了计划。我不认为我们原先的计划会比这个好。顺便提一下,我听说杰瑞·卫德有封信
被发现了——一封提到这个组织的信。是谁发现的?”
“卡特汉伯爵的女儿——艾琳·布兰特小姐。”
“包尔早该办好那件事,”莫士葛罗夫斯基说,“他太不小心了。信写给谁的?”
“他妹妹,我相信。”三号说。
“真是不幸,”莫士葛罗夫斯基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龙尼·狄佛鲁克斯
的调查庭是在明天。我想那大概已经安排好了吧?”
“到处都已经散布开来,说是当地的少年在练习来复枪时误射的。”美国人说。
“那么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我想没什么好再进一步谈下去的了。我想我们大家必
须向我们亲爱的一号道贺,同时祝她扮演的角色幸运成功。”
“安娜万岁!”五号叫了起来。所有的人都作出了疾如风先前注意过的手势:“安
娜万岁!”
“一点钟”以典型的异国姿态接受他们的欢呼道贺。然后站起来,其他人也都如法
炮制。疾如风在三号走过来帮安娜把披风穿上时首次窥见了他——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
然后一群人从密道出去。莫士葛罗夫斯基帮他们把风。他等了一会儿,然后疾如风
听见他把另一道门的门闩取下,关掉电灯之后,走了出去。
两个小时之后,一脸苍白、焦虑的阿夫瑞才来放疾如风出来。她几乎昏倒在他臂弯
里,他把她扶正。
“没什么,”疾如风说,“只是发僵而已。来,让我坐下来。”
“噢,上帝,太可怕了,小姐。”
“胡说,”疾如风说,“一切顺利极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不要穷紧张。本来可
能出差错,不过谢天谢地,并没有。”
“真是谢天谢地,小姐。我整个晚上都在发抖。他们是奇怪的一群,你知道。”
“非常奇怪的一群,”疾如风卖力按摩着手脚说,“事实上,在今晚之前,他们是
那种我以为只有在小说上才会存在的人。
阿夫瑞,人生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学习。”
七钟面之谜
第十五章 调查庭
疾如凤早上六点回到家,九点半就起床穿好衣服,打电话给杰米·狄西加。
他接电话的速度之快令她有点感到惊讶,直到他解释说他正要去参加调查庭,她才
明白过来。
“我也是,”疾如风说,“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
“哦,那我开车过去接你,我们好一路谈怎么样?”
“好。不过你得先送我去‘烟囱屋’。警察署长要到那里去接我。”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好人。”疾如风说。
“我也是,”杰米说,“大好人一个。”
“噢!你——你是个笨小子,”疾如风说,“我昨晚听到某人这么说。”
“谁?”
“精确地说——个俄国犹太人。不,不是。是——”
然而对方愤慨的抗议淹没了她的话语。
“我或许是个笨小子,”杰米说,“或许是——不过我可容不得俄国犹太佬这样说
我。你昨晚上在干些什么,疾如风?”
“那正是我要告诉你的,”疾如风说,“暂时不说了。”
她卖了个关子挂断电话,令杰米一头雾水,心里头痒痒的。他对疾如风的能力怀有
最高的敬意,尽管他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是做了什么,”他匆匆喝掉最后剩下的一口咖啡,心里想着,“绝对错不了,
她是做了什么。”
二十分钟之后,他的双人座小跑车在布鲁克街一家屋子门前停住,在那里等着的疾
如风走下阶梯。杰米平时不是个观察力强的年轻人,但是他还是注意到了疾如风的黑眼
圈,和一副熬夜的人所有的容貌。
“喂,”当车子驶越郊区时,他说,“你干了什么夜猫子的事啦?”
“我会告诉你,”疾如风说,“不过在我说完之前你可别打岔。”
说来有点话长,杰米尽可能专心听,又分出心来以免出车祸。疾如风说完之后,他
叹了一口气——然后搜寻似地看着她。
“疾如风?”
“怎么样?”
“听我说,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杰米道歉说,“可是在我看来,这一切我好像以前都听说过——在梦
里,你知道。”
“我知道。”疾如风同情地说。
“这是不可能的,”杰米继续说出他的想法,“漂亮的异国女骗徒,国际性的帮派,
神秘的七号,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这一切我在小说里头已看过上百次。”
“当然你是看过,我也看过,不过并没有理由说就不会真的发生。”
“我想大概是没有理由。”杰米承认说。
“终究——我想小说大概是以事实做基础。我的意思是除非事情真的发生过,否则
人们不可能想到它们。”
“你说的有道理,”杰米同意说,“不过我还是禁不住捏捏自己,看看我是清醒着
还是在做梦。”
“我的感想正是如此。”
杰米深深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