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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啊,留下来也很好嘛。”
“不过,”余爱学补充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从事军事技术的研究。我身为华人,如果给美国人造出了先进武器,到头来它再打中国,那我可就是民族的罪人呀。”
“余先生,”张会长激动地握着他的手上下摇,“你能认识到这一点我很高兴!咱们是华人,咱们的根在中国,咱们的身上流着炎黄子孙的血,这一点是跑到哪里都改变不了的。咱们可千万不能再做对不起祖宗对不起祖国对不起民族的事情了。”
“是啊,”余爱学心有余悸地说,“美国人自由民主,可有时候也太自由太民主了,甚至能为了自己的自由民主而发动侵华战争,并把华人投入监狱。我在监狱里才认识到,自己原来还不是标准的美国人,而是个华裔美国人。您老,美莲,还有夏阳,好多华人为我的事情大声呼吁,”余爱学鞠躬,“我再次向您表示感谢。”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张会长问道,“夏阳呢,他来了吗?”
“他已经回国了,”黄美莲说,“中美之间的航班一恢复他就走了。”
“他是个好小伙子啊,”张会长感慨地说,“他为美国停战做了不少工作。”
北京,鱼雷所智能鱼雷实验室,水伯仁的办公室里。虽然是周末,但因为陈银娣去台湾出差了,水伯仁呆在家里没意思,便来办公室加班。
水伯仁摘下老花镜,放在厚厚的英文文献上,闭目养神。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不过自我感觉跟六十岁时差不多,读起文献来并不感到吃力,而且还能在电脑上画个设计图什么的。或许是每天进行气功锻炼的结果吧。水伯仁给自己定下目标:再加把劲儿,干上十二年,混个资深院士,然后就彻底退休。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水伯仁抓起话筒,“喂,阿哟哟哟哟,”脸上的皱纹笑起来,“原来是老武啊。”
“老水,我昨天见到嫂夫人了,”武司令说,“我本来很奇怪,她明明是个美国人,怎么会作为中方的基因专家参加打捞上来的基因武器的处理工作呢?见面后才知道,她是个华人,战争期间一直在协助卫生部研制抗超级非典病毒的药物。我们聊起来以后才知道,她竟然还是你的夫人!这么大的喜事不告诉我,你不对啊。”
“我就是告诉你了,你还能来喝我的喜酒?”水伯仁喜滋滋地回忆今年春节结婚时的情景,“说实话,我们也没请多少人,现在的婚礼时兴节俭嘛。”
“我还真的没时间。”武司令列数,“打仗的时候忙,不打仗的时候也忙。修复机场修复港口修复雷达站,重整海军陆军空军导弹军,还要帮美国人捞尸体捞反应堆捞基因武器,我是一天也没闲着。”
“还要重整海军陆军空军导弹军吗?”水伯仁问道,“联合国不是提出了‘全球大裁军’的口号吗?”
“我是军人,我只服从中央军委的命令。”武司令说,“哪怕明天要裁军了,那我今天该怎么训练还是怎么训练,当一天和尚还撞一天钟呢。”
“也对,”水伯仁看了一眼满桌子的文献说,“我也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确切地说,是当一天院士撞一天钟。”
“老水,”武司令正色道,“你能评上院士,我可出了不少力啊。”
“也有你的功劳吗?”水伯仁不希望武司令跟自己抢功。
“当然有我的功劳了,你可不能赖账啊。”武司令抢功:“今年你评院士的时候,是谁替你说的话?”
“是丁院士,”水伯仁以实相告:“评论结束以后,他把我拉到一边,拍着我的肩膀说,‘老水,今天我可替你说了不少好话,评不上别怨我,评上了可要请我吃火锅哟。’结果真的评上了,于是我就请他吃了一顿火锅。”
“这个老丁!”武司令不屑地说:“我问你,老丁凭什么替你说话?”
“我想,一方面是他抛弃了门户之见,另一方面,更主要的,还是我的工作做得出色,击沉了不少美日战舰,这是有目共睹的。”
“你太天真了吧!”武司令道破天机:“在评院士之前,我给老丁打过电话!”
“你给他打过电话?”水伯仁惊讶,“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你评院士的事情了!我跟他说,‘老水辛辛苦苦一辈子,搞了个智能鱼雷,在战争中发挥奇效,出其不意地击沉了多艘敌舰,而且还无法清扫,彻底打乱了敌人的增援计划,为我军聚歼敌军、保卫祖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希望你能考虑他的特殊功勋,把他评上院士。’”
“那他怎么说?”
“老丁说,‘哎呀,老武啊,你这么说就不客观了。在战争中立下功劳的又不是老水一个人,象我的海底武器网络系统,也就是俗称的海蜘蛛,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嘛!’”
“海蜘蛛立下什么功劳了?”水伯仁不解:“它击沉了几艘敌舰?”
“是啊,我也这样跟他说。我说,‘你的海蜘蛛,被敌人炸掉了一半,另外一半也没派上用场,因为它部署在十二海里领海以内,而敌人的军舰离海岸线最起码五十海里,你说它能有什么用?’”
水伯仁附和:“就是嘛!”
“但老丁还振振有词,他说,‘敌人之所以不敢靠近,就是因为有海蜘蛛在,所以它是有功劳的。’我哭笑不得:‘你的海蜘蛛的功劳,就是把敌人吓退十二海里?那又有什么用?敌人的飞机导弹火箭大炮,哪一样的射程都超过了十二海里,它们隔着五十海里就能把台湾炸得稀巴烂,海蜘蛛的功劳又体现在何处?’他勉勉强强地说,‘敌人不是没登陆吗?阻止敌人登陆,就是海蜘蛛最大的功劳。’我郑重地说,‘老丁,你就别争辩了,我是武器的使用者,我最有发言权。无论是从创新性、实用性还是从作战效果来讲,海蜘蛛都不如智能鱼雷。既然你作为海蜘蛛的研制者能评上院士,那老水就更有资格评上院士了。’”
“就是嘛!”水伯仁问道:“这下,老丁同意评我了吧?”
“还是不同意。”武司令摇头:“他说,‘不是我不想评他,可是,老水已经六十八岁了,早就该退休了,退了休还评什么院士!’”
“是啊!”水伯仁倒吸一口凉气:“我已经退休了!”
“我就对他说,”武司令说道:“退了休怎么了?退了休不是一样为国家做贡献吗?既然老水退了休还为国家做贡献,那就应该给他评个院士,这才合情合理嘛!”
“这下,他该同意了吧?”
“他还是不同意。”武司令叹气,“他说,‘实话跟你说了吧,今年的院士候选人多了去了,光省长、市长、部长、主任就有二十来个,象水伯仁那样既无官衔又无名望的更是数不胜数。他想评院士,难啊!’”
水伯仁委屈地说:“省长、市长、部长、主任都来评院士,这不是不正之风吗?”他感到心灰意冷:“看来,我是彻底没希望了!”
“别担心,看我的。”武司令说道:“我板起脸来训他,‘老丁,这样不行啊,你们不能把院士名额全都送给了省长、市长、部长、主任!那样会使那些默默无闻搞科研的人寒心的!长此以往,就没有谁会为我国的科研事业奉献终身!科研一垮,我国的国防事业就跟着垮了!下一次八国联军再打过来,我们这些当兵的靠谁提供武器?靠那些省长市长部长主任吗?如果真是靠他们的话,我军必败,中国必亡!’”
“你说得严重了,”水伯仁感激地说,“即使评不上院士,我也会心甘情愿为祖国科研事业奉献一辈子的。”
武司令继续说:“老丁听了我的话后,嗫嚅地说,‘好吧,我答应替老水说话,帮他评上院士。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把海蜘蛛战绩不佳的消息捅出去。’”
“他同意替我说话了?”水伯仁惊喜不已:“太好了,我有希望了!哦,对了,”水伯仁发现自己虚惊一场,“我已经是院士了。”
“所以嘛,你能评上院士有我的功劳,你要感谢我才对!”
“一定要感谢!”水伯仁说,“要不,我让银娣请你吃饭?”
武司令哈哈大笑:“算了吧,跟你开玩笑呢。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结束通话以后,水伯仁还沉浸在大惊大喜之中,仿佛又经历了一次评院士的煎熬。
咚咚咚,有人敲门,水伯仁急忙抹掉脸上的笑容,戴上眼镜看文献。
咚咚咚。水伯仁拖长了音调说道:“请进!”
进来的是花连长,与水伯仁一样,她也结婚了,老公是台湾军区的杨大校,她说当兵的更有男人味儿。
“水老师,”花连长走到桌子跟前,双手支着桌面,把嘴巴探到水伯仁耳朵边说话,仿佛这个老头已经聋了,“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找您的。”
水伯仁身子后仰,与花连长的嘴巴拉开距离,“他们是什么人啊?”
“都是您的老乡,有两个和您一个村,还有一个和您一个省。他们在会客室里等着呢。”
“我已经几十年没回老家了,他们还记着我呀。”水伯仁合起文献,“那好,就见一见吧。先让那两个同村的进来。”
“是。”花连长甜甜地回答。
进来两个农民模样的中年人,他们一见面就一惊一咋地喊道:“水大伯!你不认识我们了吗?”
水伯仁摘下眼镜看了半天,问道:“你们是谁呀?”
“我是小石头呀,现在是咱们村的村长!”“我是大侄子呀!”
水伯仁又瞅了半天,还是没认出来。为了避免人家骂他忘本,他打着哈哈说,“原来是村长和大侄子,坐,坐!”
两人坐下,村长说道,“水大伯,你老评上院士的消息传到村里,全村可高兴啦!你可是咱们村出来的第一个院士!”
“是吗?村里连这都知道了?”水伯仁谦虚地摆摆手,“这是很小的一件事情,我不希望引起太大的轰动。”
“能不轰动吗!”村长说,“这回我们来北京,村里专程让我们来看你呢!”
“对,还让我们给你捎了东西呢。”大侄子从门外提进来一捆大葱和一袋大蒜,“这些大葱和大蒜,大伯就留着慢慢吃吧。”
“哎呀,大老远来还带什么东西。”
“村里还托我问大院士一个问题,”村长言归正传,“你说,咱们村适合种大葱呢,还是适合种大蒜?”
“我也不好说,”水伯仁看了看地板上的葱和蒜,“反正呀,我爱吃大葱,不爱吃大蒜。”
“大院士的意思就是,咱们应该种大葱,不种大蒜。”村长站起身来,“好了,有大院士一句话,咱们心里就亮堂了,回去以后就把大蒜全拔了,改种大葱!走了!”
“哎,我没这个意思······”水伯仁起身相送,“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吃饭?”
“不了,我们还有事。”
两人走下楼梯,大侄子着急地问村长:“就凭大院士一句话,咱就把几百亩大蒜全拔了?那多可惜呀!”
“你猪脑子呀!”村长骂大侄子,“凭什么他说种什么咱就种什么?他整天呆在城里,田里的农活他懂个屁呀!”
“那你还问他······”
“我问他那是让他给咱做个广告,有他这一句话,咱们种出来的大葱和大蒜就可以写上‘本大葱在院士指导下种植’和‘本大蒜在院士指导下种植’,普普通通的大葱大蒜就变成了院士大葱和院士大蒜,销量起码提高两倍。这就叫院士效应,你懂吗你!”
水伯仁办公室,另外一个老乡在做自我介绍:“我是咱们省城里有名的书商,就喜欢跟您老这样的文化人打交道。”
“要说科学我还懂一点,文化嘛,我是一窍不通。”
书商笑得一抖一抖,“您老这是在骂我,大院士还不懂文化,那我岂不成弱智了?”
水伯仁心里很是受用,“有时候我也看一点小说,读一点诗词。”
“您老肯定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骗不了我的!”
“嘿嘿嘿。”水伯仁做出被识破的窘态。
书商突然神秘地问道,“您老出了几本书了?”
“这个嘛,”水伯仁冒汗了,“文章倒是发表过一些,至于专著嘛······”
“我没问您专著,老百姓谁懂那个?我问的是,您出了几本文化、文学、自传、科普这类老百姓看得懂的书?”
“哦,我明白了。”水伯仁点头,“作为著名科学家,我有责任向广大人民群众宣传科学、讲解科学,并用我的伟大人格感染他们、教育他们。遗憾的是,多年以来,由于忙于科研工作和出版专著,这一愿望一直未能实现。”
“我可以帮您实现这个愿望!”书商往前凑了凑,“咱们合作,您写书,我出版,出版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