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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窃明-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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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地,”杨敢远很满意贺定远脸上的表情,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身体,让自己能够坐得更舒服些:“天启二年前从山海关回来,大人就挑了两个铁匠什么也不干,天天作这个东西。一直到今年七月才做好,不要说这期间作废了多少铁棍,磨坏了多少刀具,就说这两个铁匠,如果不作这螺杆。你觉得两年能做多少铠甲和武器了?五千两银子我是往少里说了。”   
贺定远咽了一口唾沫,又把手里的东西反反复复地看:“这铁棍……不,螺杆有什么稀奇的?”   
杨致远告诉贺定远,这螺杆上虽然只有短短三匝螺纹,但整条螺纹都是刚好是一个铁匠拇指粗细,几乎是毫厘不差了,而螺纹中间的凸出也是三指粗细,黄石交待过也是分毫不能差,这个螺杆几乎是人工的极致了,所以这三道螺纹耗费了两个铁匠手工两年。   
七月这个三匝螺杆通过验收后,用它作母杆制造了一批三匝木螺杆,然后是五匝、九匝、十七匝等等木螺杆,黄石还专门打造了一套水力磨县,最后用大批的均匀木螺杆和水车动力磨好了一米五的十七匝铁螺杆,达芬奇设计的螺杆比历史上早一百五十年出现了实用品。   
黄石看见贺定远听得冷汗直流,手里的原始过螺杆被他如同一根玉器一样地捧着,黄石微笑着说道:“这根三匝螺杆已经没有用了,贺游击尽管可以拿回去玩,今天杨游击和鲍守备给我带来看地是这根长螺杆,这东西现在就是我黄石的命根子了。”   
“两个铁匠两年的辛苦,专门的一套水力刀具,就是为了这根长螺杆。”贺定远怔怔地看着黄石桌子上的那根螺杆,不可思议地问道:“花这么大地人力和工夫造这么一根铁根,价值还不得抵上百套铠甲了,它到底有什么用?”   
“非常非常有用。”黄石再次露出那种被邓肯称为“机械痴迷症”的表情,他抚摸着桌子上的螺杆叹道:“这东西价值连城,不是银子能衡量的。”   
……   
库房中还有三百多副铁甲,黄石拒绝把它们交给马队,这也是贺定远来找黄石的原因。贺定远出身马队,救火营的骑兵也都和他比较亲,所以贺定远死皮赖脸地想替马队把剩下的铁甲要走:“大人,骑兵怎么能比步兵的装备还差啊,这会严重影响士气的,而且骑兵得来不易。应该每人发一套铁甲啊。”   
“你说骑兵珍贵?”   
“是啊,难道不是吗?”   
“正是因为骑兵太珍贵。所以我才不发铁甲。”   
黄石掉头对杨致远虎起脸说:“不许偷偷给贺游击铁甲,否则本将绝不轻饶!”   
“末将明白。”杨敢远含笑应声,向贺定远作了个爱莫能助的表猜。   
“末将不明白。”贺定远自顾自地拖了个扳凳坐下,大有和黄石耗上了的姿态。   
黄石也不着急,检起一根毛笔在手指里转了起来,这东西比前世的圆珠笔难转多了:“贺游击。我救火的骑兵,应该如何使用?”   
“侦察,追击。”   
“不错,”黄石舍不得用他那几百骑兵冲锋,所以救火营地训练都是紧紧围绕步兵的,在黄石的设想里骑兵对战要尽可能地避免,正面交战的工作应该完全交给步兵去完成:“追击,有把马刀就够了。侦查也用不上铁甲嘛,他们现在装备的重甲很不错了。”   
“但……但……贺定远觉得黄石明明是在胡扯。可是他一时也想不好怎么来驳黄石的歪理。   
黄石把笔放回了桌面上:“我迟早会给骑兵装备铁甲,但不是现在,是等我有了更多物资以后。贺游击我向你保证,我会让马队拥有最精良地铠甲,比你现在见到的要好得多。”   
“什么铠甲?”   
“你会看见的。”黄石点了点那根螺杆:“就着落在这宝贝上面。”   
黄石其实是一个板甲崇拜者,他觉得板甲比鳞甲强很多。第一、如果甲片同样厚,那么鳞甲由于有重叠部分反倒会更沉;第二、鳞甲的重量主要坐在人的双肩,这很影响两臂的动作;第三、三十斤的鳞甲也就有不到二十斤的铁片,而三十斤地板甲全是铁,二十斤的板甲就能相当三十斤鳞甲的防御效果了。   
鳞甲的优势主要在于:只要更换破损的鳞片就可以修复如初,这个设计思路是让人体也分担一部分打击力,毕竟人命不如铠甲值钱。可是黄石既然打算走一条精兵路线,那他宁可让铠甲受损也要设法保护里面的人体。   
弓箭能不能撕裂金属板甲本来就是个问题,就算能,那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也肯定要耗费更多的能量。只是板甲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太昂贵了,而且也难以修复。但既然有了螺杆。那水力锻机很快就会诞生了。一旦能利用水力来冷锻铠甲,板甲就能比鳞片甲造得还快。   
孙承宗拔拾了黄石不少物资,吴穆一伙儿虽然也很高兴,但隐隐觉得落了面子,他们竭力找理由证明黄石的成功是偶然,孙承宗是异类中的异类。   
十月十日,贺定远成亲了。新娘也是出自秦军将门,与贺定远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其他地高级军官们都很羡慕,赵慢熊他们几个地位已经不低了,而且在可见的未来还会更高。这让他们不甘心去向军户女儿求亲,但他们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他们不怀好意地一轮轮给贺定远敬酒,摆明了是要看他的笑话,黄石着大家正胡闹得高兴,就偷偷溜了出来。没有被人发现……除了吴穆——看来这厮也不喜欢闹洞房。   
吴穆表示想和黄石私下聊聊,黄石到了吴穆的住所后,看见他郑重其事地捧出了一套盔甲:“听说黄将军英勇负伤,圣上本来打算赐下一套盔甲地,但魏公公担心御赐的盔甲黄将军会舍不得用,圣上就改变了主意,让公公代为挑选了这套宝甲。黄将军快试试吧,看看合不合身。”   
一套精致的山文铠,比黄石现在身上穿的还好,锃亮的甲片每个都是千锤百炼过的,还有冷锻的护膝和胫甲。对于一个武将来说,铠甲就是他的第二条命,黄石看着这套山文甲直咽口水的时候,吴穆又递上了一把剑:“听说黄将军没有趁手的武器后,魏公公又精心挑选了这把宝剑。”   
明军的惯例是士兵佩刀,军官佩剑。但是黄石从自己的实战经验出发,觉得还是长刀用起来更顺手,所以就一直没有换剑。其实整个救火营的军官都是用刀的,他们个个都是从小兵爬到今天的位置,还没有学会摆谱,想不到连这个吴穆都向宫里报告了。   
听了黄石的解释后,吴穆大度地一笑:“魏公公也是一番好意,黄将军就收下吧,留在帐中就是了。”   
黄石也不再推辞,接过长剑抽出来一看,确实是一把好剑,无论是质地还是工艺都比自己的佩刀强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剑确实比末将的佩刀好,末将改变主意了,还是用这个吧。”   
“好,黄将军先用着吧。”吴穆笑吟吟地看黄石把剑系上,再说话的时候他的口气变得有点阴恻恻的:“这次是三百多具首级,长生岛报兵一万二千,按理说黄将军又该升一升了。咱家真替黄将军难过,魏公公也觉得很不公平啊。”   
黄石凝神倾听吴穆的下文——魏忠贤是要我干些什么吧?   
烈烈北风意未逞 第21节 讹诈   
吴穆随便铺垫了两句,跟着就破口大骂起来,对象当然是他眼中万恶的东林党。本来借助梃击案,东林党已经声势大张,跟着又制造出莫须有的红丸案,到此东林党已经把政敌打得抬不起头了。至于移宫案更是锦上添花,天启的养母李选侍想母凭子贵当太后,东林党硬说她想做乱。一群大臣先把天启抢走,然后天天跑到殿门。去骂大街,最后把这个哭哭啼啼的小寡妇轰出了宫去,东林党第三次立下了擎天保社稷的大功。   
到了天启三年,东林党借助京查把所有异己统统赶出了京师,一时间朝班之上只有东林一系的官员,黄石看过的明史也大赞此时是“众正盈朝”。按下来吴穆痛骂的历史黄石也有所耳闻,根据大明的规矩,三品以下官员任命无须经过皇帝批准……因此黄石早就知道某清文人诬蔑万历朝天下官员十去其九是胡扯——这事根本不归明朝皇帝管。   
三品以上官员要由朝臣会推,然后把名单上报给天子。天启四年,不长眼的天启天子改动了会推名单的一个顺序。把排在第二的人选改为了第一,这顿时就捅了东林党的马蜂窝。实际上无人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皇帝的意思,东林党也是从这个问题下手,他们质问天启这到底是他的意思,还是内廷太监的主意。   
从黄石个人着法而言,他是很赞成明朝的虚君制度的,文渊阁的大学士们一个个久经浮沉,能混到内阁的文臣个个都是人精,远远比一个长于内宫的帝王更懂得怎么治理这个国家。从朱棣建立内阁制度以后,明朝的皇帝可以去旅游,可以去打仗,可以去炼丹。也可以去打木匠,只要有自知之明——我肯定没有外廷那帮人精聪明就行。   
实际上明朝历代的皇帝都有这种自知之明。嘉靖曾经十年不改动内阁票拟地一个字,万历没有驳回过吏部的一次官员年审和任命,明朝皇帝奉行地政策类似后世的责任内阁制——干得好按着干,干不好阁臣就滚蛋。   
但天启显然没有他祖宗的涵养,少年天子出面对臣子说这次改动是他的主意,这无疑是往文臣集团的怒火上浇油。可是他们不能说皇帝错了。因为皇帝理论上有这个权力,但也正因为这个权力仅仅是理论上有而习惯上已经没有了好多年。所以从天启四年六月开始,铺天盖地的弹勘奏章就指向了天启的近臣——魏忠贤,东林党要求天启“赫然怒,加于三尺”,把魏忠贤斩首示众。   
魏忠贤期间几次吓得抱着天启的大腿痛哭……这当然不是吴穆说得。   
魏忠贤还把他的对食客氏招来一起抱着天启的腿哭……这当然也不是吴穆说得。   
到天启四年十月,对魏忠贤的攻击已经持续了三个多月了。   
“凌迫圣上。真无君无父之乱臣贼子。”吴穆义愤填膺地骂道。   
如果是黄石的前世,可能有很多人会同情天启的处境,但黄石知道他这句赞同如果流传出去,足以让他在明末声名扫地,因为这些明臣坚持的正是华夏自古以来的“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传统。华直的儒家传统是“治、道分离”,皇帝握有道统,而士大夫有治统。蒙元以前,华夏敢动手打臣子的只有赵老大那个丘八,事后他虽然拼命道歉还是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黄石低声赞同了一句:“吴公公说得是。”   
明虽然不学好地从蒙古那里继承了“廷杖”,但儒家此时还是有气节的。就是号称最残暴的朱元璋,都曾有儒生拒绝对他行跪拜之礼,而朱洪武还会称赞这个儒生有“古贤臣之风”。能说出“道在是,治亦在是”。把天下知识分子变成奴才的某朝还没有到来,在华夏的历朝,皇帝赤裸裸的独裁是儒家口中的“无道”,支持皇帝独裁的都是“奸佞”。   
所以这句赞同让吴穆大为开心,他认为这已经是黄石的明确表态了:“广宁变乱的时候,黄将军就在那里,魏公公希望黄将军能把所见的写成奏折,呈给天子。”   
对广宁惨败的重审是阉党击溃东林党的重要战役,魏忠贤成功地向天启证明了东林党的腐败和私心,并抓住了东林党的痛脚。黄石可能是最有分量的见证人了,他现在的功绩和当时的现场行动,会让他的陈述具有无可争议的说服力。   
“吴公公,这封奏折是用末将的专折奏事权投送通政司么?”黄石知道一旦这件事情曝光。自己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圣上英明,黄将军不必担心。”吴穆的意思很话楚,阉党需要这份资料当炸弹。   
“末将位卑言轻,恐怕说了也没有人听。”黄石知道魏忠贤会赢,但是天启活不了几年了,魏忠贤不可能永远一手遮天的。   
“黄将军前途远大,东江镇也该开协了,魏公公认为黄将军正是副将的合适人选。”见黄石脸上阴晴不定,他又急急忙忙地补充了一句“黄将军开镇也是早晚的事情了。”吴穆也抛出了很大的一块胡萝卜。   
“这件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末将只是一个武夫,不是御史,这事情恐怕轮不到末将上奏章,更轮不到末将弹劾文臣。”黄石脸上阴晴不定是因为他担心自己要倒霉——等魏忠贤死了,东林党是不会忘记我今天曾经落井下石过的。   
“黄将军说得也是。”吴穆明白黄石的意思是再逼他,大家就一拍两散,他看了看黄石的脸色——这家伙还是太胆小了,可惜为他准备的一番富贵了。   
吴穆拍拍手:“那就咱家来写吧,黄将军说,咱家纪录,然后咱家密折给宫里。”只要天子相信黄石的话,那么魏忠贤也就赢得了一城。   
黄石知道有没有自己这份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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