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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等等,我先向总公司汇报一下……”
梵歌忽地一把掀起其衣领,冷冷道:“马、上、去!”
银凌海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胸口处像是塞了把热炭,咽喉中不止涌出又腥又咸的液体,眼前景物都浮现出双重迭影。
刚铎大部分攻击都朝银凌海头部招呼,脑震荡的效果开始出现。
那是……金属义肢?但现阶段还没开发出这样高的灵活度啊……
刚铎彷佛会意,声音似带某种歉意,道:“这是“愚者”给我的,说是什么炼金师公会的产品,它可以与神经中枢系统联系,感应到神经脉冲,模仿真手的动作,不过没法传递感觉就是了。”
“所以原来你的左手不会痛吗?”银凌海拚命喘气,呼吸杂乱。他的目光落到对方正常血肉的右臂处,看到镜人字样的纹身,忽心中一动。
“等等……我……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重量级拳王“镜人”,阿伯拉罕·昆·刚铎!”
银凌海想起小时候,每次有阿伯拉罕·昆·刚铎的比赛,莫凡要是在家,总会盯牢电视不放。而“镜人”这绰号,是因为……刚铎是左撇子,而且……对了,他每次都故意用对方最擅长的拳招了结对手,呃,好像是这样。
“正确点说,是前两届的拳王。”刚铎苦笑了一下,道:“对我来说,已经像是一万年前的事了。”
“刚铎先生,你是有名的运动家啊,到底为什……”
刚铎打断银凌海,道:“小子,我的故事其实不重要,来来去去,其实都是那一套。昔日的英雄被世界遗忘,失意、痛苦再加上……”
拳击手看看自己的义肢,道:“交通意外,然后又是痛苦,人就是喜欢重复。”
“刚铎先生……”
“我想再次找回那种感觉,那种真正的战斗,真正的人生意义,而“愚者”说会安排一个好对手给我。
“你拒绝齐格飞的时候我其实很高兴,以为你和我一样,心中都背负着某种东西,只有这种人才懂真正的战斗,灵魂完全燃烧地战斗,要这样才能摆脱痛苦。”
刚铎顿了一下,语气转寒,道:“可是我弄错了。”
“弄错?”
“明知对手实力如此强大,明知炸弹就要爆炸,但你在干什么?你那娘娘腔的攻击算是什么?”
刚铎摇了摇头,道:“我从你的招式动作看出来了,你的一切攻击都以最低武力为大前提,不是毁掉对手,而是制止对手。可能条子受的训练就是这样吧,我不知道,但在这时就太天真了。”
银凌海沉默,只不住喘息,折断的肋骨刺入肺部,痛楚令人提神。
“现在是生死决斗,这儿是擂台,是战场。我是个职业拳手,是以毁灭对手肉体为业的人,以破坏为根本,不会想这招是否太残忍,是否令对方造成永久伤残一类。”
刚铎顿了顿,忽地露出失落的眼神,续道:“不久前,有个占卜师向我说过,我会在战斗中遇上“天使”,拯救我的心,我以为这次……不,还是算了,动作和战斗的习惯不是说改就改的,小子,你退下吧,我不想再和一个半吊子的男人战斗。”
空中传来《绿袖子幻想曲》的轻哼曲调,齐格飞沉醉于自己的世界中,对周遭发生的事不闻不问,曲子于雨中回荡。
像倒数。
银凌海擦掉鼻孔流下的鲜血,再次站下来,道:“那么,刚铎先生,那就请你好好指导我战斗的方式吧。”
刚铎摇摇头,再摆出拳手基本姿势,道:“我还是拳手时,我的土耳其按摩师说过一句他们国家的谚语:“许多人被认为很勇敢,是因为他们没有勇气逃跑”。”
银凌海忍痛深吸口气,斜瞄一下左右的地面,身子倏地横移,一双眼睛复紧盯着刚铎。刚铎沉默下来,以滑步和银凌海保持平行方向。
半秒后,刚铎由滑步转跳跃步,发挥强大的瞬间爆发力,高速逼向银凌海。
一记右刺拳,银凌海身子慌忙略侧勉强避开,但身体也因此失去平衡。
刚铎轻哼一声,左直拳连带袭至。银凌海一脸狼狈恐惧,双拳疯狂挥舞,朝对方臂侧乱打,速度虽快但杂乱无章。
招式往还,银凌海颔侧被狠狠击中,往后退了两步,刚铎丝毫不停,以跳跃步急速前移,左直拳再全力往银凌海击去。银凌海低吼一声,同时挥拳迎敌,拳头互相撞击。
“咦?”
刚铎在运力中的义手传来异常的振荡,瞬间,其手肘关节处怪异的摆荡开去。
银凌海右手手骨,不,半条膀臂也传来清脆的骨骼断折声。
动作崩溃,刚铎瞬间失了平衡,身子前倾。
最强处往往就是最弱处,金属义肢的确很强,但义肢就是义肢,没有痛觉,不会告诉大脑哪个部分损坏了。
唯一的机会来了!
银凌海左手紧抓对方剩下的右手,同时脚一挑,踢起本来是护栏一部分的断铁条。
铁条如利箭,迅速穿过对手肋骨之间,目的地是心脏。
“喔!”刚铎痛哼一声。
战斗前先横移至接近断铁条的位置,再做狼狈的假动作,然后瞬间集中攻击金属义肢的其中一个螺栓接合处——是零或一百的高风险战术!
最重要的是,刚铎是吸血鬼,被利刃等物体刺入心脏,会暂时不能动弹,但不会死。这点银凌海自己也体验过。
成功了,现在快……异变倏至!
刚铎只愣了一下,右手一把挣脱,巨大的手掌再迅速抓握着银凌海的头颅。
“什……”被激起凶性的刚铎怒吼着,一臂凌空高举银凌海,再猛地往下一撞。
探员后脑与强化玻璃热情相遇,玻璃登时高兴得龟裂起来,后脑勺则报以灼烫的血。
“嘎!”刚铎正常运作的血肉手臂疯狂胡乱击打,如陨石雨般撞击银凌海肉体及身旁的玻璃,玻璃龟裂得更厉害,辅助支撑的钢条也吱吱作响。
剩下的肉体和五官都在溢出鲜红液体。
“嗄呀……嗄呀……”刚铎站直身子,看了看金属义肢,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再一把将手肘下的半截扯掉。
“小子……你刚才那些看似慌乱的攻击,其实瞬间都重复打击同一位置吗?而且这铁条……”刚铎一脸不可置信的略微转头,看着完美穿过肋骨空隙的长条武器,道:“这是很好的战术,本来是的。”
“嗄……”银凌海喘息着,没法说话。
“你知道我的绰号为何叫“镜人”吗?除了我是左撇子,而且喜欢用对方的绝技了结他外,另一个原因是,我天生内脏位置是左右相反的。”
“嗄……”
“我初出道时,经理人甚至以此作卖点呢。老一辈的拳击迷都知道,但你年轻,不知道是正常的,”刚铎唏嘘的道:“我不过是一个被遗忘了的,上上届的拳王罢了。”
巨汉叹了口气,看着倒在地上,眼鼻嘴都是干与犹未干血迹的银凌海,忽又露出刚才失落的神色,道:“那个占卜师很准,一些只有我本人才知道的秘密她也晓得,她说要是我选择战斗,就会遇上一个长着“红翼的天使”,让我的心平静下来。”
刚铎展展手臂上的纹身,道:“我也是为此才纹上这个的,但最后天使还是没出现,上天真的舍弃了我吗?小子,你说呢?”
刚铎一手举拳向天,道:“算了,我不期望一个弱者会有答案。”
下一秒,拳头就会如巨锤般捣下。
恐惧有如黑死病般高速传播,购物中心内的人们以看到一折大减价的速度,高速逃跑,偌大的建筑瞬间变得如死城。
梵歌匆忙来到中央舞台前,神色紧张的左右张望,倏地看到某道熟稔的身影,立时一把抓着对方。
“妮卡!”
“啊!梵歌小姐。”保母也是一脸慌张。
“道格呢?他在哪儿?我刚看过,他不在那群疏散的孩子中。”
“我不知道,老师说表演前已经没看到他了,我也在找他,对不起……”
“可恶……”梵歌深吸一口气,道:“这儿很危险,你快走。”
“不,没看好道格是我的责任,我要……”
“快走!这是警察的责……”
天顶上忽地传来巨响,二人抬头一看,玻璃顶是一……不,两个人影,玻璃及钢架传来呻吟般的嘎吱声,玻璃碎块开始落下。
“这是……”
银凌海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弱者有答案……”
站起来,拜托,我的身体,请你站起来啊……
像以往查案,面对某些强大对手,被逼至濒死的极限状态时一样,心中有道声音响起了。
心兽,每头吸血鬼体内的野兽。
“不行了吗?但这次我不会再帮你的。”声音低沉,混着咆哮:“除非你给我你的……”
白光亮起,天际劈下一道霹雳。银凌海双目瞪大,巨响令他意识再次聚焦。
皮肤刺痛,每一根毛发都像被拉扯着,这种感觉是……近距离雷击的先兆?
白光瞬间充斥于大气中,接下来是隆然的一声巨响。
打雷时,避雷针能吸引雷电的放电通道,让其电流从针处流到地面,避免损毁建筑物,可是购物中心的避雷针被银凌海多次“撞击”,已经断掉了。
比常人高大的刚铎,肩膀半截的义肢,胸膛处插着的铁条,让他继避雷针后,成为第二个良好的导体。
带着数万伏特电压的电流瞬间穿过刚铎的身体,银凌海身体也一阵麻痹。
刚铎如电池耗尽的机械人般,双膝一软,半跪下来,上身再前倾倒地,空中飘来一阵皮肉烧焦的味道。除灼伤外,强大的闪电脉冲电流会令人心脏麻痹,停止跳动,而呼吸中枢停止运作,最后导致死亡。
当然,那是指一般人而言。
刚铎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虽然暂时失去活动能力,但身上的伤口已开始活性化,是他特有的“耐打”异能。
“是……机会……”银凌海如梦游般,摇摇晃晃的半支起身子,他擦掉眼睛的血污,但擦不掉复视现象,手在地上摸索着。
刚铎一双焦点散涣的眼睛看着银凌海,像是等待某个结局,又似期待某种死亡的来临。银凌海指尖碰到了另一条断掉的铁条,可以刺穿肉体的武器。
他没理会,再摸索,找到了。
是刚铎的前半截义肢。银凌海横移两步,咬牙切齿的做出运力姿势,然后,铁臂如棒球般投出,破开风雨,向着目标:齐格飞面前的木箱飞了过去。
拜托,要命中啊!这个角度及力度,加上投出物本身的质量,应该可以把那炸弹撞飞到空中,再沿抛物线落下,那个方向是哥特河,掉到水中应该能减低爆炸威力。
“啪!”金属断臂结结实实的撞到套上防水帐篷的木箱上。
同一时间,银凌海脚下的强化玻璃终于崩溃,裂痕快速曼延,再哗啦一声清响,探员及巨汉立时往下掉落。
“危险!”梵歌一把扯着尚没意识过来的保母,二人滚地葫芦般倒往一旁。
炸弹没有如银凌海计划般被猛力撞飞,但因为冲力加上雨水减低玻璃面的摩擦力,木盒往一旁旋滑开去。
“什么?”如梦初醒的齐格飞立时站起,欲追上去,却脚下一滑,往前摔倒,炸弹被推得更远,向玻璃天顶边缘处滑去。
“不!”齐格飞一慌,整个身子飞扑过去,有如美式足球触地得分姿势般。千钧一发间,他勉力伸长手臂,由上往下,仅仅把离边缘只有约寸许处的木盒子按住。
狂风带着雨水,从天顶的大洞攻进建筑物内。
“成……成功了吗?”银凌海勉力欲半支起身子,却哇的吐了口鲜血。探员只感自己全身内脏都像被火反复烤过,再塞进几枚热炭和海胆。
不远处则躺着半昏迷的巨汉,发出微弱的呻吟。
“啪。”另一旁某块将坠未坠的布景板掉到地上,银凌海本能转过头去,地上半跪着一名十来岁的小男孩,对方似乎被吓得愣住了,双目失神无焦点,呆呆的没有反应。
“小朋友,这儿很……很危险,你快……”
“嗄嗄……好险,差点儿就……”齐格飞虽拚命喘气,甩掉了围巾的嘴巴却露出笑容。
倏地一道黑影闪过,是一只黑猫。
“什……”
黑猫横空一跃,如皮球般猛力撞在木箱侧面上,被齐格飞手指按住的木箱遭横向力度撞击,往空中抛跌开去。
“不!”眼中只有木箱的齐格飞尖叫一声,不,半声,他恼怒的一手拨开黑猫,身子一跃,往外扑出。
木箱回应地心吸力,往下掉落。
夜风在齐格飞身旁高速掠过,就在他的手刚接触到木箱的瞬间,白光从箱中涌现。
下一刻,火焰的花卉从箱内盛放。
齐格飞的嘴巴向上弯,想起他可能是帕克七名手下中最快乐,又或有最美好结局的一个,求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