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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澜原来就不看好这桩婚事,难免对大太太有些怨怪!只是见大太太哭得伤心,她心里也有些唏嘘,大太太作为母亲,肯定是没有害孩子的心思,只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她的决策到底把雨馨给害成这样。
这两天废太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雨澜也是跟着了好几天的急。如今雨馨形同囚禁,被关在毓庆宫中,雨澜就是想去看她也不可得。
这个时侯还得安慰大太太:“母亲您千万不要自责,谁也没有这种前后眼,您当初也是为了八妹妹好。当今万岁爷圣明,他又是最为宽仁的一位君王,想来皇上念着父子之情,总会对废太子从轻发落,八妹妹必定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从轻发落?”大太太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再从轻发落,他的太子之位也不会回来了!馨儿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雨澜没接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老太爷的心肠未免也太狠了,馨儿可是她的亲孙女,她现在生死未卜,我带病去松风书舍跪求了两次,老太爷就是不肯见我。凭他在皇上跟前的影响力,只要他肯出来说一句话,太子和馨儿也不至于跌得这样惨!”大太太心里有气,既气自己有眼无珠,又气老太爷自私凉薄不肯出手拉废太子一把。
她说这话也是有原因的。太子一倒,朝中的大臣害怕被牵连,一窝蜂地上书正统,纷纷揭露太子的恶行,表示与太子划清界限。皇帝连下谕旨,痛斥太子胡作非为,太子真是一派墙倒众人推的凄惨景象。
雨澜也有些搞不清楚老太爷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只不过老太爷身为杨家的大家长,需要考虑的是整个杨家的利益,在这种关头,与太子撇清关系,向皇帝表示效忠,保住整个杨氏家族,谁也不能说他不对。
雨澜又是好一番劝解,大太太终于平静了下来。这个时候丫鬟端了药碗过来,雨澜亲自喂她喝了药,待大太太睡了,这才出了大太太歇着的内室。
二太太在花厅里等她。大太太病倒之后,二太太就接手了杨府的中馈。二太太也是满脸的忧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杨家摊上这种事,二太太已经没功夫看大太太的笑话了。
“姑奶奶以后要勤回娘家了!”丫鬟们上了茶点,二太太开门见山地道。
雨澜能明白二太太话中的意思。杨家如今风雨飘摇,太子倒台之后,很多人为了讨好皇帝,讨好即将上位的赵王,已经开始对杨家下手了。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大臣上书弹劾杨家几位当官的老爷。其中大老爷受到的参劾最多,大老爷当年宠妾灭秦的事情就被翻出来,别人拿成把柄说事了。
是以二太太才有此言。
多亏了杨家众位老爷虽然官品够高,但是全是闲职,想搅合进太子集团里,也没有那么容易。二太太原本对于老太爷不肯提携自己的亲儿子有些怨言,现在却不由得大生感激了。
雨澜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好在皇帝不知道是太忙了,还是有什么别的考虑,这些折子落到了皇帝手中,全都留中不发。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够杨家人提心吊胆的了。
好在杨家还有几门强力的姻亲支撑,晋王府自然是最为举足轻重的一门。雨澜点头道:“二婶婶放心,我会常来看你们的。”她和杨家常来常往,也能晋王府表明态度,在这个关键的时期是非常重要的。
二太太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老太爷是怎么想的。再怎么着,也该写份自辩的折子递到御前去啊!”虽然没有像大太太那样语含怨怪,到底还是有些不满的。
雨澜不愿评论长辈,岔开话题问道:“太太的病情如何了?”
“咱们请了太医来看过了!”二太太道:“太医说大嫂这是五内郁结,心火攻心。昨天甚至咳了血,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一阵子又没少着急上火,整天有操不完的心。太医说若是调理不当,恐怕……”二太太虽然瞧不上大太太,和她别了大半辈子的苗头,可是看到现在这个样子的大太太还是有些物伤其类的悲哀。
雨澜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大太太病得这样厉害!她现在也不过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大老爷和大太太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可谓是功不可没。
松风书舍里,大老爷、二老爷、四老爷和五老爷全都在场。四个儿子一溜跪在地上,大老爷带头道:“父亲,如今形势危急,太子的四个伴读已经全被处死,杨家作为废太子的岳家,顷刻之间便有灭顶之灾,请您快些出手吧!”
老太爷这些日子一直按兵不动,悠哉游哉地看书编书,一点儿不像是大祸临头的样子。他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四个儿子,见他们仿佛逼宫一般的架势,淡淡地道:“老二、老四、老五,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二老爷、四老爷和五老爷纷纷点头。“父亲,现在不是韬光养晦的时候,我们听说三法司拟定了太子谋逆等十宗大罪,要把太子处以极刑。若是太子真的就这么死了,咱们杨家也是前途堪忧。求您站出来给太子讲讲请吧,再怎么说,也要留下太子一条命。这不光是为了太子,也是为了咱们杨家啊。”
老太爷慢慢合上手中的书,“你们以为现在我去宫里见皇上,想他求情,皇上就会赦免了太子?”老太爷本来不愿意和儿子们多做解释。政治这种事情,很多时候要靠自己来悟的,被人告诉你的东西,自己肯定是记不牢靠的。可是这几天四个儿子天天来游说他,让他对儿子们越来越失望。
他们一点事情就这样沉不住气,根本不懂得时机的重要性。他们这点子道行,日后在残酷的政治环境中如何能够生存。
他淡淡地道:“皇上正在气头上,就凭老夫一句话,就能叫皇上改变心意?太子的罪责证据确凿,天理和国法都难容他,皇上在这种情况下,能有什么理由来赦免太子?这些,你们都想过没有?”
大老爷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父亲上书一封,揭露太子的罪责,和太子划清界限,怎么也要把我们杨家摘出来才行!或者,干脆请皇上速速杀了太子,以表明杨家的清白!”
老太爷有些吃惊地看着大儿子:“太子可是你的女婿!你就算不为太子着想,也要想想你自己的女儿!这种话你竟也说的出口!”老太爷眼中浓浓的都是失望:“你资望能力不足,这和天分有关,可是性子如此凉薄,这些年的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大老爷,目光十分凌厉。
大老爷被老太爷一番责骂,心中虽然不服,可是还是低下头去。老太爷冷冷地道:“前些日子,我不在京城,你看看你做出的那些事!要把一个侧室埋进祖坟,亲自替儿子挑选媳妇,我没有当众责罚你,是看在你年纪不小了,儿女也都大了,给你留下最后一丝体面!你,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你想过没有,我们杨家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推一把,将太子推上法场,如此的狼心狗肺,没有气节,没有立场,日后谁还敢和我们杨家来往,谁还敢和我们养家结亲!”
大老爷被问的哑口无言。
二老爷道:“父亲息怒,大哥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四老爷和五老爷也纷纷给大老爷求情。
老太爷也实在懒得再和自己的儿子们废话了,都是三十开外的人了,再怎么教也教不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老大这两天就呆在书房里,好好想一想,你这些年做官和做人的得失!”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把大老爷给禁足了。
老太爷在杨家有绝对的权威,大老爷虽然心中不服,可也不敢反对。二老爷、四老爷和五老爷见没有劝动老太爷虽然有些失望,可是老太爷刚刚发了一通火。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他们也不敢多说,都唯唯退下。
老太爷有些无力地坐回到椅子上。自己能够帮杨家摆脱一次危机,可是自己已经是七十岁的人了,还能活多久,日后杨家还是要靠几个儿子顶门立户的,可是儿子们的能力水平和胸襟实在是太差,太让人失望了。
这个时侯管家匆匆而来,交给老太爷一封书信:“是三少爷从江南寄过来的!”
承宗这一路考察地理民情,小半年的时间,已经从京师到了江南。老太爷意识到家族接班人的问题,对承宗万分重视,频频给承宗写信,为他解惑答疑,有意引导他对朝政之事发表一些见解。
儿子们没有一个成器的,这个孙子却是出乎意料地叫他满意。老太爷打开承宗的书信。承宗的信写得很长,先写了沿途的民生见闻,每一处的为政得失,自己的想法,又说自己打算沿江而上,到临近蜀汉的湘、鄂、云贵等省走一走,几个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当地的军政和民情。
老太爷看着看着,嘴角就不知不觉地翘了起来。这个孙子年纪虽小,这份气度格局却比几个儿子要大得多了。
最后承宗在信中写道太子被废的事情,他在江南也有所耳闻,他的意见是,太子不可不救,不救的话,会叫人觉得杨家落井下石,没有气节,那样杨家就会在士林中丢掉了最根本的东西,对于杨家的声誉而言是个不能承受的打击。
可也不能救得太早,皇上如今正在暴怒的当口,若是出手太早,难免会撞到皇上的枪口上,搞不好杨家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又和老太爷探讨了一下出手的时机,每一个字都是言之有物!
这种看法竟然和老太爷不谋而合!
老太爷满意地合上书信,只觉得神清气爽,什么气都消了。心想有这个孩子在,杨家至少三代之内不会败落了。
他站起来大声招呼身边的一位老仆:“把上次皇上赐给我的极品雪山云雾泡上一壶送过来!”这位老仆跟着老太爷几十年,对他的脾气再了解不过。老太爷一高兴了,就要喝好茶。
只是如今杨家上上下下都是一派山雨欲来的紧张态势,什么事情叫老太爷这般高兴?
雨澜又去看了看已经怀孕六个月,早就显怀了的大奶奶,还有五太太那边,两个小侄儿,一个三岁,一个快满周岁了,都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
她在杨家吃完了午饭才回到王府。这几天因为废太子的事情,朝野震动,正统虽然没想过大兴牢狱之灾,可是被牵连的官员仍然不计其数,叶邑辰身在居中,自然也不能得闲,等他从衙门里回来的时候,已经交了更了。
雨澜吃过了晚饭,叫沐妈妈把女儿抱过来,哄着女儿睡觉,不知不觉得竟也睡着了。叶邑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并排躺在床榻上,面容宁定安详。
叶邑辰见到这样的场景,只觉得一天的劳累全都烟消云散了,整个心里都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他进来的时候没有叫丫鬟通报,就是不想惊动雨澜。不过雨澜一直在等王爷回来,睡得并不是很沉,王爷在床头驻足片刻,雨澜便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因为女儿睡在旁边,雨澜压低了嗓子,“用过饭了没有?小厨房做了羊肉汤,我叫人在厨房给你煨着呢,外面这样冷你要不要吃一碗暖暖身?”说着就亲自起身帮叶邑辰更衣。
叶邑辰道:“我在衙门里吃过了,你若是想吃的话尽管叫他们上来就是了!”
雨澜嗔道:“才吃了一个时辰,哪里有肚子再吃?”
叶邑辰调笑着把雨澜抱起来颠了颠,笑着说道:“不多吃点儿,怎么能长肉?”
雨澜吓了一跳,推了叶邑辰一把:“王爷,在孩子跟前呢!”
叶邑辰快要笑死了:“她才几个月大,能知道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就去看床上睡着的女儿。愕然发现女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不哭也不闹,只是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十分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雨澜也看见女儿醒了。虽然知道孩子这么小还什么都不懂,雨澜还是无法接受在孩子面前秀恩爱,总是觉得羞耻感十分的强烈。“快把我放下来。”
叶邑辰自然能够体会她的尴尬,雨澜生了孩子之后,面皮似乎变得更薄了。叶邑辰松开是松了她,却恶作剧地在她的嘴上飞快地亲了一口,发出非常响亮的一声。
雨澜的脸腾地就红了。
珠姐儿看了也不知怎么的,大概是觉得很好玩儿,竟格格地笑了起来。在外间守着的沐妈妈和赵妈妈听见珠姐儿的声音,探头看了一眼,又赶紧缩了回去。
“王爷你看看你,把孩子都教坏了!”雨澜不依地道。珠姐儿现在五个月了,长得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小腿像是藕节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