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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妈妈额头上顿时冒出汗来,二太太在这后院里的势力,收拾她就跟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王妈妈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是老婆子不懂规矩,老婆子该死!”
敲打一番这老奴才,也算小小的下了大太太的面子,二太太当然乐的去做。
雨澜笑吟吟地看着二太太数落王妈妈,没有丝毫帮王妈妈圆场的意思。
雨澜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二太太的履历:二太太李氏的娘家宣国公府,是京师国公府中的头一份,当年太祖爷大封功臣时,李家的老老太爷被封为“首席公卿”,此后不论是太宗朝还是正统朝,李家都人才辈出,极得皇帝宠信,家族之煊赫丝毫不亚于出了个首辅的杨家。
若不是大太太的嫡亲姑姑做了太后,大太太的娘家长兴侯府也得被压一头。
不管是高门世家还是小民小户,自来妯娌之间和睦的就少。这样两个心高气傲的嫡女做了妯娌,明争暗斗就从来没断过。
大太太是长子长媳,是杨家的宗妇,老太太早把内院的事交给了大太太打理。按说压住二太太是没有问题的。可二老爷偏偏争气,虽比大老爷年轻三岁,却长袖善舞、官运亨通,官做得比大老爷还大了。
二太太的腰板就更硬了。
再加上,二太太嫁给二老爷之后,很快就生下二房的嫡长子,后来又生了嗣哥儿,反观大太太,女儿倒是生了几个,儿子却一个也生不出。到现在,大房里的两个儿子都还是庶出的。
若将来老太爷老太太没了,大老爷继承杨府本是理所当然的,可大老爷没有嫡子,二太太的心思就活络起来。这么着大太太和二太太暗地里的争斗就更加如火如荼了……
雨澜迅速分析了一下形势,大太太这个嫡母痛恨自己这个烟花女子生养的庶女,二太太和大太太不和,自己又救了二太太的儿子,和二太太有了这样的关系,借助二太太的力,也许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太太传唤为何事
训完了王妈妈,二太太爽利地将两个盒子推到雨澜跟前,佯怒道:“再这样推来推去的,二婶可要生气了。”
雨澜站起身来福了福:“那侄女就厚颜收下了!”叫了晓玉将盒子抱起来收好。
王妈妈看见晓玉将两个价值不菲的盒子抱走,心里痒得难受,不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晓玉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二太太看在眼里,鼻子里就哼了出来:“七丫头,以后有空了,要多去二婶那里坐坐,你二姐姐就快出嫁了,以后你们姐妹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要多多来往才是。有什么事,二婶准给你撑腰,有什么委屈,也可尽倒给二婶听,别的不敢说,处置个欺瞒主子的刁奴,二婶这点子能耐还是有的!”
王妈妈听得身子一抖。
雨澜等得就是这句话:“那侄女就先谢谢二婶了!”
刚送走二太太,又有小丫鬟来报:“大太太身边的小桃姑娘来了。”
雨澜不由扶额,今晚这是怎么了,跟走马灯似的,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既然是嫡母身边的人,当然不能怠慢,雨澜忙带着两个丫头迎出房门。看见一个穿着天蓝色比甲的丫头提着灯笼站在堂屋门外的台阶下面。
雨澜就招呼了一声:“小桃姐姐。”只是大太太身边的二等丫头,根本进不了大太太的房间,可见大太太对这个庶女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
小桃漫不经心地见了礼,语气有些生硬:“太太吩咐七姑娘明天卯中之前到怡园走一趟。”
雨澜略有些吃惊:“请姐姐回复太太,雨澜一定准时去给太太问安。”
“那奴婢就不打扰七姑娘休息了。”再没有什么话,福了福便要离去。
雨澜使了个眼色,晓玉怔了怔,没有反应过来。
“赏钱。”雨澜嘴唇微动。晓玉恍然,立刻悄无声息地进了堂屋。
雨澜道:“小桃姐姐,大晚上的烦你跑一趟,不如到屋里喝杯热茶吧。”
“七姑娘有心了,太太还在等我回去复命呢。”绿静斋的茶有什么好吃的,小桃暗暗腹诽。府里不成文的规矩,不论往哪个院的小姐少爷处跑腿,都有赏钱得的,只有这位七姑娘,许是太穷了,那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也难怪下人们瞧不上她,怠慢她的差事。
两句闲话的功夫,晓玉已经从堂屋里出来了,手里捏了个荷包,是刚得的二太太的赏,还没来得及打开看。
“麻烦姐姐了,一点小意思,姐姐别嫌少。”晓玉多少有些不舍,还是把荷包塞进小桃的手里。晓月看着也是一阵肉痛,跟着七小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得赏钱。这还没捂热乎呢。
“哎呀,我怎好要七姑娘的赏!”小桃捏了捏荷包,脸色立刻就缓和了许多。
雨澜笑得亲切:“姐姐别客气,以后少不得还要再麻烦姐姐。”
小桃也就不再推辞,“那奴婢谢七姑娘赏!”再施礼就真诚多了。
晓月将小桃送到院门口。进堂屋时看见雨澜还在就着灯光看书,晓玉正埋怨着:“姑娘,时候不早了还看。仔细你的眼睛!明天还要早起,奴婢服侍你安置了吧。”
“什么时辰了?”雨澜放下书,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问。
晓玉说:“亥时的梆子早就敲过了!”
也就是晚上九十点钟。雨澜反应了一下才将时间换算过来。古人没有什么娱乐,又没有电灯照明,一般来说睡得都是比较早的。
雨澜穿过来二十多天了,一直没有适应这种缓慢的生活节奏。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由晓玉搀扶着进了里间。
晓月一脸带着一脑门的问号跟了进去。雨澜坐在榻上,晓玉给她铺床,看见晓月的样子就想笑。
还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在宅院深深的女人堆里讨生活,真是不容易。
雨澜笑着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小桃姐姐的赏钱……她在大太太面前不算有体面,以后也不能帮我们什么……”
“我没想从她那得什么好处!”
“那为什么?”
“小姐就要有小姐的样子。我若是连赏钱都给不出,下人怎么会把我当主子?下人都瞧不起我,我们的日子又怎么会好过?”
“可,我们没有钱……”饭都快吃不上了哪有钱摆谱啊。
雨澜笑笑:“实在不行就把二太太送的头面拿去卖了。再不成就绣些小东西卖出府去。还有,王妈妈那不是还有二两月例银子嘛。明天拿回来的时候,顺便把银子都兑成铜钱,再把以前我们绣的荷包找出来备用。省得以后赏无可赏。”直接就嘱咐起晓玉来了。
晓玉有些不敢肯定地问:“王妈妈会把钱给我们吗?”
雨澜笑着说:“你就放心吧。”连蒙带骗,加上二太太的一番敲打,王妈妈要是还敢拿乔那才奇怪了。
晓月想了想,掏出一个荷包,“这是今天二太太赏给我的,里面当有些散碎银子,姑娘先拿去应应急。”
雨澜心里一阵感动,笑着推开她的手。“既然是赏给你的,你就好好收起来。你一大家子人也在等着你的钱呢。”晓月是半途被卖到杨府的,家里上有生病的老娘,下有未成年的弟弟妹妹,只有几亩薄田勉强度日,晓月的月例几乎都补贴了家用。可自从王妈妈来到绿静斋,这每月的几百个铜钱也是时断时续时有时无的。
杨府虽然是豪门大宅,但是绿静宅这一起子人过得实在是凄惨。
“……晓玉的那份刚给了小桃,等拿回月例银子就给你补上。”
晓玉忙说:“姑娘,我不缺钱。”
雨澜摆摆手:“我若是连你们两个都照顾不了,还活个什么意思!放心吧,会好起来的。”
好老板准则第一条:充分保障员工的利益。要不谁还会替你卖命?雨澜向来都是一个好老板。
晓玉晓月的眼圈都红了。
雨澜最怕哭哭啼啼,转了话题问:“以前去太太那里问安都是这么早的吗?”卯中是就是早上6点左右,还要梳洗打扮,5点多就得起床,这个时间对习惯了晚睡晚起的现代人来说实在是太折磨人。何况前些日子,因为这身体的原主人病得七荤八素的,大太太就免了一个月的晨昏定省。
时间还没到呢……这样特特地叫她去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晓月说:“平时都是卯末,冬天的时候是辰初。”
晓玉插口:“……明天是初五。是给老太太问安的时间。”如澜的祖母冯老太君因为年纪大了,喜静不喜动,就要子孙们每五天问安一次。
是老太太想见这个孙女了?记忆里似乎老太太也不是很待见她的啊!还是因为刚刚二太太来了一趟,大太太心里不高兴了?
雨澜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丢开手不想了。
去见见嫡母也好,还有那些嫡庶姐妹,先摸摸她们的底。
作者有话要说:
☆、五小姐毒舌利如剑
第二日天未亮,雨澜就被两个丫头从被窝里刨了出来。不顾她的抱怨,笑眯眯地服侍她穿衣洗脸。
两个丫鬟驾轻就熟,轻手轻脚,处处熨帖,不片刻。雨澜人便坐到了梳妆台前,晓月用梳子轻轻梳着她那一头厚厚密密的青丝,“姑娘的头发生得真好”晓月赞叹着。
雨澜就微微笑了,她的头发确实生得不错,倒也勉强称得上是一头青丝了,就是有一点点泛黄,这具身体毕竟才十二岁多不到十三岁,又明显营养不良……再过个一两年就好起来了。雨澜安慰自己。
“我给姑娘梳个反绾髻吧,风流别致,再配上昨天二太太送的翡翠攒银丝八爪菊花簪子,既漂亮又大方。”喜气洋洋的。小姑娘都爱美,可是七姑娘长这么大就没戴过像样的首饰,晓月代她高兴。
雨澜却开口反对,“梳个小两把头吧!把那朵前天戴过的粉色绢花找出来戴上。”
“为什么?”晓月手停了停,很是不解。“小两把头”样式简单朴素,但是无法搭配份量重的金银首饰。
“笨丫头!”雨澜笑骂了一句,循循善诱:“这一套金镶玉的头面是谁送的?”
晓月答:“二太太啊!”
“大太太和二太太的关系怎么样?”
“反正不太和睦……”晓月虽然肚子里少了点弯弯绕,可这点子事情还是知道的。
“那我这么大大咧咧戴着二太太给的首饰,去给大太太问安,这不是打大太太的脸是什么?”
“啊……还是姑娘想得周全!”晓月叹服,“我怎么感觉姑娘忽然变像变了个人似的,聪明了……”
一旁的晓玉就跟着笑,“姑娘是大了!”
一切收拾停当,雨澜便出了绿静斋,沿着夹道向坐落在杨府中轴线上的正院怡宁院走去。老太太年纪大了,家里上上下下一大摊子事,为了躲清净,早就搬出了正院,住进杨府东北角的松鹤堂,在那里修起一座小小的佛堂,每日抄经诵经,只是一心礼佛。内院的事全交给了媳妇们。大太太掌总,二太太协理。所以现在住正院的是大太太。
过了一座影壁,向东一绕,又穿过一个垂花门,忽听得一阵莺莺燕燕,另一条夹道上便转出六七个丫鬟婆子来,簇拥着一位穿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披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的妙龄少女。
通身的气派排场绝不是雨澜可以与之比拟的。
晓月低声说:“是五小姐!”声音里带着丝丝恼怒愤恨。显然平时没少受五小姐的排揎。
雨澜就停了下来。
不片刻两拨人马汇聚一处,雨澜福了一福,不冷不热地叫了声“五姐姐”!
晓月也跟着蹲了个福礼,低低叫了声:“五姑娘!”
五娘杨雨霞比雨澜大十五个月,皮肤白皙,长了一双魅而长的凤眼,很典型的一张“小三”脸。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几分妩媚动人的风流韵味。
瞧见雨澜之后,她嘴角上翘,露出讥刺的表情,让人看了觉着有些刻薄。
她傲慢地停了脚步,离雨澜四五步远。也不回礼,就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斜睨着雨澜,从头上的绢花到身上半旧的长褙子一直到腿上的素色襦裙,眼里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鄙夷。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七妹妹啊!这么早也要去给太太请安吗?太太不是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吗?”声音倒也好听,就是充满了一种颐指气使的傲慢。
“太太昨晚差人传了话,叫我一早过去……”雨澜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听说你前一阵子掉进冰窟窿得了风寒?”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一丁点关心的意思。
“已经全好了!”
一时间沉默了来。两姐妹之间仿佛有一堵厚厚的冰墙,而她们根本也无话可说。雨澜没动,雨霞也站在那里不动,像是十分不愿接近她的样子。
雨霞的大丫鬟金桔就哼了一声,用低低的却刚好可以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