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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娃瞪大了眼睛,道: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宝玉叹道:
“她是说她出宫之时,一路都在坐车,车帘重重,她根本瞧不见路,所以她也不知道五
行宫究竟在何处?”
铁娃道:
“哦!原来他们连你都不放心。”
小公主昂起了首,大声道:
“他们怎会不放心我,他们只是怕我走路累着,所以特地准备了舒服的马车给我坐,那
种车呀……哼!你一辈子都没坐过。”
铁娃大笑道:
“你嘴巴虽硬,心里想必还是知道的,人家表面上虽是对你好,其实,根本还是拿你当
外人,连路都不让你知道,你还为他们卖什么命?”
他说的话,每旬都平常得很,但最平常,最简单的话,往往也就是最直接,最尖锐的
话。
这傻头傻脑的莽汉,几句话竞将千灵百巧的小公主说得呆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铁娃
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铁娃喃喃道:
“如此说来,咱们当真只有在这里等着了,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大哥,你倒是想个
法子呀!”
宝玉道:
“这……”
突然,也不知从那里传来一声轻咳,这咳嗽的声音又轻又短,但不知怎地,每个人都听
得清清楚楚。
这咳嗽的声音本来平常的很,但又不知怎地,这平平常常的一声咳嗽里,竞似包含着许
许多多极不平常的意昧,像是示警,又像是挑战!
宝玉语声立时断了,小公主眼睛射出了光。
铁娃道:
“什么人咳嗽?”
门外,远处,有人道…
“方少侠可是在这里?”
铁娃喜道:
“来了来了!不用等了。”
抢先冲了出去,只瞧见——
门外,远处,林木阴暗中,卓立着一条人影。
这人影枪一般笔直地站在那里,由头顶到指尖,全无丝毫动弹,林木的阴影,浓浓地笼
罩着他,既瞧不见他面目,更瞧不清他表情。
但不知怎地,在这模模糊糊,蒙蒙胧胧,动也不动的人影身上,却似散发着一股杀气,
浓重的杀气!就连铁娃这样的人,瞧见这人影也顿住了脚,被那浓重的杀气逼得几乎透不过
气来。
夜极深,大地极静。
风中叶,叶的飘动,以及星光虫声……天地间所有的一切,全都似在这杀气中凝结了。
这是不平凡的杀气!
不平凡的杀气,自然必定是自不平凡的人身上发出来的。
宝玉沉声道:
“你是谁?”
那人面上射出了一丝光,是目光——他直到此刻,才睁开眼睛,但却还是没有动,没有
说话。
那条黄犬已被这突来的异样沉默显得全身耸立了起来——耸立着耳,耸立着尾,像是旗
杆一样。
目光一闪,黄犬突然狂吠,狂吠着冲了过去。
宝玉失声道:
“狗儿,站住!”
但是他话还未说出,眼前有白光一闪,黄犬已血琳淋地分成两半了,只留下那凄厉的吠
声,凄厉舱残尸,飘渺在木时间。
杀气!无论大畜,都不能撄其锋!
铁娃呆了,心里虽然想骂这人怎地连狗都要杀,但嘴里他舌头竞似有些硬了,一个字也
骂不出来。
黑暗人影的手掌中,已多了一柄长刀。
这与其说是刀,例不如说是一柄长剑,由刀柄,至刀尖,笔直如天,全没有一丝一毫曲
度。
但这还是刀。
刀是单锋,并非双刃。
宝玉目光凝注这柄刀,目中射出了敌忾之光。
他凝注良久,方自沉声道:“好刀!”
那人道:
“好刀!”
宝玉道:
“五虎断门彭家刀,刀身略宽,山西太行快刀丁,刀身略短,除此以外,刀身均有曲
度。”
那人道:
“不错!”
宝玉道:
“此刀非中土所有。”
那人道:
“此刀并非中士所有。”
宝玉眉梢一阵颤动,厉声道:“此刀来自东瀛。”
那人道:
“此刀来自东赢。”
宝玉大喝一声,道:朋友是谁?”
那人纵声而笑,缕步而出。
星光下,只见他一身紧身黑衣,头戴黑布罩,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目光虽闪烁生
光,但眼睛并末完全睁开。
宝玉再次喝问,道:朋友究竟是谁?”
那人长笑道:
“既非新交,亦非敌友,问我姓名,你也不识。”
宝玉道:
“你来此有何见教?”
那人笑声突顿,一字字缓道:
“东瀛放友,托某家带来一刀,奉赠阁下。”
宝玉耸然道:
“白衣人?”
黑衣人道:
“不错,就是他!”
夜更深,大地更静,杀气也更重。
这非凡的杀气,也许并非是自这黑衣人身上发出来的,只因他此刻已是那东海白衣人的
使者。
他的人虽平凡,刀虽平凡,但这柄刀上带着有白衣人的一招,于是刀上便有了惊人的杀
气。
这杀气原来是自这柄刀上发出来的。
刀上带着的,必定是锐不可当,惊天动地,足以震慑江湖的一招!此刻,这柄刀,刀尖
正斜斜指向方宝玉。
但方宝玉面上,却连方才现出的那一点惊悸之色都没有了,目光变得异常的澄清,面色
更是出才的平静。
他目光凝注着那柄刀,铁娃与小公主却凝注着他。
小公主凝注着方宝玉,面色竞也变了,那种狡黠的讥讽,聪慧的轻慢之色,此刻竞变得
十分沉重。
一种混合着敬畏、赞美,也包含着嫉恨的沉重。
她眼睛里瞧着的,本是她心目中挚爱着的人,但她却不能忍受她所爱的人比她更强,更
聪慧。
只见方宝玉谈淡一笑,道:
“东海白衣人既有一刀交阁下带来,这一刀想必珍贵异常,方某自当拜领,只是,白衣
人怎知世上有方宝玉,却令在下不解?”
黑衣人道:
“这一刀并末指明要带给你。”
宝玉笑道:
“如此说来,这莫非是阁下的宠惠?”
黑衣人道:
“这一刀由白衣人赐交,本令我带给中士武林中之最强高手,一年来,我遍历江湖,所
会的武林名人,也有不少,但配得上来接这一刀的,我却未曾见着一个,是以这一把刀才会
留存至今。”
宝玉道:
“如此说来,这一招江湖中还无人见过?”
黑衣人道:
“非但中土江湖无人见过,普天之下,能识得此招的人,只怕……哼哼!还不会有第三
个。”
宝玉道:
“此招乃白衣人自创?”
黑衣人道;
“正是。”
宝玉突然一整面色,躬身一札。
黑衣人冷笑道:
“阁下为何突然多札?莫非是想要我将这一刀再带回去?”
宝玉笑道:
“阁下千里而来,方某怎能要阁下徒劳往返,在下这一札,只是敬助阁下,必是位不世
的英雄。”
他语声微顿,不等别人答话,便又接道:
“自衣人既将此等绝招秘术,交给阁下,对阁下想必信任得很,阁下既能被白衣人所
重,宝玉又何敢相轻。”
黑衣人道:
“好,红粉赠佳人,宝剑赠壮士,在下这一刀,能交给阁下这样的人物,也算不虚此行
了。”宝玉道:“不敢。”
黑衣人道:
“我也敬你是个英雄,所以还有两句话要告诉你。”
宝玉道:
“但请赐教。”
黑衣人道:
“这一刀虽然锋利无双,但却绝非天衣无缝,白衣人自己,也知此招还有一个破解之
法……”
宝玉道:
“哦!如此……”
黑衣人冷冷截口道:
“但你也莫要高兴,此招破绽,微之又微,此招之急,快如雷电,一见刀光,招已临
头,你纵是绝世之才,只怕也未必能在那快如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寻出那唯一破解之
法。”
铁娃突然大声道,
“你怎知我大哥不能?”
黑衣人只作不闻,自管接道:
“还有,这一招既出,必见血光,必有命丧,你若不愿接这一招,此刻说出还来得
及。”
宝玉微微一笑,道
“在下却之不恭。”
黑衣人道:
“好!
宝玉抱拳道:
“请!”
刹那间,所有的言语、声音,全都寂绝,所有的表情、动作,全都停止,四个人仿佛变
成了四尊石像。
宝玉抱拳的手,还未完全放下,左手还停留在“左乳泉穴”的下方,右手也还停留在
“气血囊”之旁。
这两只手到了这里,便突然停止,再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移动,只因对方那一招,已呼
之欲出,他若有任何一丝移动,都可能造成杀身之祸。
但此刻,这两只手左右相距,约有一尺,只要是稍有武功根基之人,都可看出,这姿势
实是空门百露。
小公主暗叹付道:“方宝玉呀方宝玉!你怎敢如此大意?此刻你这架势,全身上下空门
至少有三四十处之多,纵是平平凡凡的一招,也可将你击倒,何况……何况这不见的一刀,
看来今日你是在劫难逃的下,”
她一面恨不得宝玉快些被人击例,一面又在为宝玉担心——她心意究竟如何?这可连她
自己也分不清。
铁娃暗喜付道:“我大哥究竟不傀是我大哥,只有他才能摆得出如此奇妙的架势,也只
有他才敢摆得出如此奇妙的架势,普天之下,只伯再也没有人能摆得出比这空门再多的架势
了,而空门越多,别人就越不知该从何处进击,这岂非和一个空门也没有的架势差不多……
不,简直比一个空门也没有的架势还高,嘻嘻!哈哈!妙呀!妙,当真是妙不可言!”
他和小公主两人之间的想法,竟是如此不同,只因他往往能由最简单,最直接的路途去
想。
而小公主的思路却太多,太复杂。
小公主委实是“太”聪明了。
这今人室息的静止,直延续了将近半个时辰。
铁娃的手脚都已发麻了,但却动也不敢动——连旁观的人都不敢稍有动弹,何况方宝
玉。
小公主忖道:“奇怪,这人怎地还不动手?难道他这是故意在折磨宝玉?让宝玉多受些
痛苦……难道他明知自己一击之下,宝玉必死,是以不忍出手?”
她越想越复杂——明明简单的事,被她一想,也变得复杂了,只是,她还是比别人强股
一筹。
她终于自复杂中想出了结果。
“哦!是了,宝玉这架势委实空门太多,他竞不知道该从哪一处出手,是以一直犹豫不
决,呀!这样,痛苦的反而变成他自已了,妙!这倒是真妙。”
突然间,刀光有了移动。
黑衣人双手握刀,身子竞缓缓转动,他以左足作为中心,身子旋然而转,转动得竟是出
奇的缓慢。
长刀,随着他身形的转动,划出了个圆弧。
这转动,这圆弧,竟是出奇的优美,美得令人目眩神迷,意为之夺,美得令人几乎透不
过气来。
若非亲跟见到,谁也难以相信这平平常常的一转,竟会有如此惊人的美,如此摄人的魅
力。
四下无声,更无音乐。
但这一转,却仿佛是在曼舞,仿佛是舞中之精粹——哦!是了,静寂,可不本就是音乐
中至高的节奏。
这一转,正是踩着天地间至高的节奏,在那无声的韵律中,舞出了天地阎最优美的姿
势。
小公主、铁娃都已瞻得痴了。
这一转之后,黑衣人的身子与长刀,便似已化而为一,连接成一个不可破解的整体。
然后,突然间。
刀光颤动,不知怎地,竞已化做一片光幕,闻电殷击向方宝玉——这一刀是击向方宝玉
哪一个部位?谁也瞧不出。这是快如白驹过隙的一刹那!
长刀,带起了风声,像是野兽的呼啸——
小公主与铁娃,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只是一闪,刀风、光影,便又奇绩般完全停顿。
方宝玉与黑衣人所站立的地方,已互相换了个部位。
黑衣人掌中长刀高举,方宝玉左掌护胸,右掌却如展翅般向后伸出,两人背对背,仍然
石像般站着,谁也不动。
是谁胜了?是谁败了?
静寂又加上悬疑,悬疑的静寂,更令人窒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很短,又似很长。
黑衣人终于吐出口浊重的长气,道:
“好招……”
两个字还未说完,身子软软的倒下。
宝玉胜了!
铁娃大喜呼道:
“大哥胜了……大哥胜了……”
宝玉翻身一掠,掠到黑衣人身前,惶然道:
“阁下怎样了?”
黑衣人纵声惨笑道:
“怎么了?败了……败了……败了”…败了…力
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