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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原,抱歉。」
我再一次出声,
对神原道歉。
「我并不恨你。」
或许我们是情敌。
我知道自己的身分可能配不上你,可是——
难道我们不能当朋友吗?
「……■■■■■■■!」
无底窟窿中传出类似悲鸣般的女性尖叫声。接着,雨衣怪的踢击贯穿了我的腹部。整个贯穿了。不是只有内脏破裂,这一击完全无视我的关节和肌肉,不是比喻而是真的贯穿了我的肚子,他的脚踵弄碎了我的肋骨和背骨,抵达我身后的墙壁。就像串剌一样。
这伤害——
远远超过了我的恢复能力。
他缓缓地拔出脚来。
我感觉整个消化器官被向外扯出。
一点都不留。
脏器被扯出后,仿佛我的身体才是个无底窟窿。
洞中空无一物。
「神原——」
糟糕。
我因为腹部被开了一个大洞,整个身体摇摇晃晃,就算是稍微扭动身体,上半身和下半身都有可能会分家。既然如此,我不能再随便移动。虽然我还有意识,但只要再一击,一切就会分出胜负。真是有够窝囊,怎么是我被他压倒性胜利。再这样下去,神原的第二个愿望不就实现了吗?这一点我必须极力避免才对……
不,不如这样想吧?
现在才第二个愿望。
神原今后……只要忍耐不去许第三个愿望,那不就行了吗?这次神原的手会恢复原状,而且愿望就是愿望,她一定可以回到战场原身旁,不管是什么形式,愿望都会实现。
我没打算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
没打算让她代替我。
但是我能原谅她。
我本来在春假就应该死去……既然这样就和忍野说的一样,直接死掉不是轻松简单吗?
我虽然对活着有执着。
但对死亡却没有恐惧。
「啊——啊,呜!」
呻吟。
我发出没有意义的呻吟。
就像死前的哀号一样。
我以后,再也没机会把制服弄破了。
「神原,骏河——」
然而,就在此时。
雨衣怪连续几十分钟、片刻未曾歇止的连击,停了下来。
冷不防地停了下来。
这是我望穿秋水的破绽。
然而,我没有按照原定计划,把雨衣怪压倒在地。我肚子开了一个不知何时才会恢复的大洞固然有关系,也因为我想压住他的念头已经消失不在,但最主要还是因为我整个人已经僵住了。
雨衣怪大概也一样。
整个人僵住了。
「……你们玩得很高兴嘛。」
教室门打开了。
从内侧绝对打不开的门,从外侧被开启了。
接着,有一个人影走进教室。
是穿着便服的战场原黑仪。
「把我丢在一旁,自己玩得很高兴嘛,阿良良木。我很不愉快。」
无法读出感情的面孔,以及平稳的声音。
看到眼前的惨状,她只是稍微眯起眼睛。
她总是毫无预警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没有系皮带的牛仔裤搭配同色的上衣,尺寸稍微大号的粗织连帽外套。战场原黑仪的便服,宛如直接穿居家服从家里过来一样。
「战、战场原……」
我肚子开了一个大洞,无法好好说话。不成声的声音,就连要开口叫战场原都有困难。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只是想问她这个问题而已。
但不用开口问,这问题的答案我也心里有数。肯定是忍野那家伙叫她来的,这问题除此之外无解。但是怎么叫?忍野没有联络战场原的方法;战场原黑仪讨厌忍野咩咩,不可能会把手机号码告诉他。应该连告诉他的机会都没有。
手机?
啊!原来如此.
那个家伙,连一点个人数据保护的理念都没有,完全无视我的隐私,随便拿我的手机乱打。我进这间教室前,请忍野保管的背包里头有手机……那支手机没有特别用密码锁,就算忍野再怎么机械白痴,信箱账号、已接来电和拨话记录这点程度的东西,只要花点时间就能找到吧。而手机的使用方法,他在母亲节时应该从战场原那边学到了一点皮毛。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为何忍野好死不死要把战场原叫来?
突然——
雨衣怪往后一跳,踩过天花板和墙壁各三次,从这个角落移动到另一头的角落——离我最远的对角线位置上。
为什么?
明明只要再一击就能分出胜负。
神原的心愿就能实现了说。
该不会神原骏河的意识,在战场原黑仪现身于教室内时,一时间压抑了提供给雨衣怪的潜意识?这是忍野叫战场原来的目的吗?但这只是暂时性的处理吧。因为雨魔是以人类的黑暗感情为粮食,这么做还是一样无法消除掉黑暗感情。这不像以前的海外电影一样,不可能只靠爱的力量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叫战场原过来,不如你亲自来一趟吧,忍野咩咩!
战场原对雨衣怪的一切行动丝毫不感兴趣,用冷酷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几近濒死状态的我。那眼神,有如盯上猎物的猛禽类一般。
「阿良良木。你对我说谎了。」
「……诶?」
「骗我说什么你撞上电线杆,神原的事情你也瞒着我。我们交往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说好不做这种事情。至少在关于怪异方面的事情上,我们彼此之间不能有秘密。」
「啊,那个……」
这一点……的确没错。
我也没忘记。
「你罪该万死。」
战场原浮现出冷酷无情的笑容。
就算被雨衣怪当沙包打的时候也未曾感受到的巨大恐怖,有如电击般窜过了我的身体。好可怕……这女人真的好可怕。这家伙是梅杜莎吗?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用那种眼神看人?况且我还是她的男朋友。等等,喂!此话当真?现在这种状况,应该不是把我这半死不活的人当对手的时候吧?你难道不会看场合吗?战场原。
「……不过,阿良良木看起来已经死过一万次了呢。」
战场原没有把门关上,朝着蹲在教室角落的我,后脚一蹬跑了过来。
「这次我就破例原谅你吧。」
那个。
我想应该没有死到一万次啦。
雨衣怪对战场原的动作十分敏感,也同样朝着我跑了过来。战场原黑仪和神原骏河在国中时代没有实现的赛跑,在偶然的机缘下展开了。如果画直线来看,雨衣怪离我的距离,换成数字来看比战场原远了好几倍。可是,战场原虽然过去是田径社的王牌选手,但现在有两年以上的空窗期,更何况雨衣怪的脚力是借用神原的能力——不,是已经化成了恶魔。率先跑到动弹不得的我面前的,当然是神原。
雨衣怪一到定位,立刻朝我挥下左拳,打出最后一击。就在此时,战场原才总算赶到,挤入我和雨衣怪之问。
危险!
我连如此心想的空隙也没有。
雨衣怪在击中战场原之前,突然往后被弹飞。被弹飞?现在谁有能耐弹飞雨衣怪?我没办法,战场原更是不可能。既然这样,雨衣怪应该不是被弹飞,而是自己往后跳的才对。就算他最后是狼狈地后仰倒地。
我目瞪口呆。
雨衣怪刚才的动作就像怕把战场原卷入、怕伤害到她一样。这不自然的动作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应该是神原骏河的意识——不对。
哪有这么刚好的事情。
怪异是合理主义者。
自始至终,无论如何都会顺着理字走。
只是他的道理,有时和人类不通用而已。
但是,这个情况下——
「阿良良木,你一定在想,『只要自己死掉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这种蠢事吧?」
战场原依旧不理会雨衣怪,没回头看我一眼,背对着我说。她不是因为不想看到我浑身是血的惨状,这点我可以确定。
「别开玩笑了。你那种牺牲自我的肤浅精神,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回报。阿良良木要是死掉的话,我一定会不择手段杀死神原的。这点我之前有说过吧?阿良良木,你想让我变成杀人犯吗?」
……完全被看透了吗。
战场原还真是个一往情深的女人。
看来我不能随便死掉了。
她那专一而扭曲的爱情。
「最让我不高兴的是,就算阿良良木你不是这种身体,你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你要依靠不死之身做这种蠢事,我悉听尊便,不过你好像很理所当然一样,甘愿变成这个样子,我真是搞不懂你呢。」
「…………」
「不过,多管闲事也好、鸡婆也好、帮倒忙也好,如果是阿良良木带给我的,或许也没这么糟糕——」
战场原直到最后都没看我一眼,朝着倒在地上无意起身的雨衣怪,突然踏出了一步。雨衣怪彷佛在畏惧战场原般,倒在地上向后爬行。
彷佛在畏惧一样……
彷佛在畏惧一样……为什么?
这么说来,昨晚也是这样。雨衣怪将我打飞之后,冷不防就消失无踪。这是因为战场原拿着我遗忘的信封,出现在现场的关系……可是,战场原出现为什么会成为雨衣怪逃走的理由?现在想想,那是很不自然的事情不是吗?如果那是「人类」的拦路魔、「人类」的杀人狂,那的确很自然。但是,「怪异」没理由在意「目击者」。而且,凭雨衣怪左手的腕力,战场原区区一个人,根本不会构成阻碍。
既然这样,他是为何而逃?
因为出现的人是战场原的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
这真的是爱的力量?
难道就这么凑巧,神原骏河对战场原的思慕,凌驾于恶魔之力吗……专一的感情连代表世界本身的怪异都无法抵挡,贯通了天地吗——不对。
不对。
不是这样……我明白了,是思念。
神原对雨魔的左手许下第二个愿望,自己的左手变成野兽之手后,花了四天左手才实际发挥力量。这是因为神原一直压抑对我的憎恨直到极限的缘故。她的想法——愿望要靠自己实现,压抑住了恶魔的暴力。神原许了第一个愿望后,持续七年都坚持这种想法,让忍野觉得很好笑。不过,那并不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
忍野还说过,她的想法绝对没有错。
雨魔会看穿人类的黑暗情感,读出和观看人类的内心。恶魔是看愿望的里层。想要脚程变快,是因为憎恨同学。想要待在战场原身旁,是因为憎恨阿良良木历。
可是,那终究是里层,
就像有表就有里一样。
有里层,就会有表层。
要是雨魔伤害到战场原黑仪,不管有没有杀掉阿良良木历,神原表层的愿望都会无法达成……没错,这不是爱的力量那种让人感动且微妙的问题,而是更实际且基本的问题。
就是契约。
就是交易。
雨魔能实现的只有里层的愿望,但不代表他会轻视表层的事物。神原在小学时,报复同学的里层愿望实现的同时,脚程想变快的表层愿望到头来还是实现了。就算这没有因果关系,愿望还是确实实现了。滑稽可笑的是,那个结局完全照着雨魔意图走而已。雨魔虽然只是把表解读为里,但并不是无中生有导出里这个结论,因为有表就有里。不,如果这点也照忍野的说法来看的话,左手不可能会有自我意识,这一切部是神原骏河潜意识的意图,让表和里这两个绝对不会交织的因果关系,有如自我矛盾一般而成立。
与恶魔的契约。
以灵魂做交换。
鉴赏期。
许下无法实现的愿望。
进退两难。
表和里之间的进退两难。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雨魔才无法对战场原出手。因为契约是如此,交易是如此,只要战场原成为我的盾牌,就算我再可恨,他也无法对我出手。
他无法用那只左手攻击。
我打败恶魔,让里层的愿望不可能实现是一个方法;那相反的,让表层的心愿无法实现也是一个方法。
何况战场原刚才在我的面前,还宣誓说要是我死掉她就会杀死神原。雨魔想当作没听到也没用,对他来说,这个状况已经完全将死他了。
这种看穿一切的手法……
比恶魔还要更厉害。
忍野,你……你真的是我远比不上、了不得的残酷恶人!
「神原,好久不见。你看起来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战场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