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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虎头失惊道:“小妹别太胡闹,你若把老二泻坏……”
韦双双娇笑摇头道:“那是整肠清火的太医秘药,包管只有好处,泻不坏的!何况在你走远后,我就会狠狠敲上二哥一笔竹杠,替他止泻!并磨着你妈妈,教给二哥那套他想学已久的‘太阳神剑’!有了这些耽误,纵令他也入中原,你多半业已成为名震江湖的‘虎头大侠’……”
韦虎头听得精神一振,向韦双双点头笑道:“好,小妹,谢谢你了,我去中原闯闯!你说得对,功夫是练出来的,胆识是闯出来的,或许下次相见之时,你大哥便不再老实……”
韦双双按口道:“大哥不必想学坏蛋,老实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你连夜偷了雕像悄悄的走!几个月后,二哥熬不住的,他定会来,或许我也会来,大家中原相聚,好好热闹热闹,我送你一件极有用的东西……”
说至此处,递过一件沉香手串。
韦虎头讶然惊道:“这有什么用处?是兵刃?还是暗器?”
韦双双道:“我妈妈说‘江湖好闯,王法难当’!这是顺治老皇爷腕上所佩的东西,万一大哥犯了王法,与官府中人,起甚冲突,有这沉香手串在握,连康熙皇帝,也不得不对你宽容一二,客气三分!”
这几句儿,并未使韦虎头怎生在意,他只是接过沉香手串,随手揣在怀中。
当夜,盗了韦春芳的雕像,便自离开云南,赶赴扬州。
到了扬州,发现“新丽春院”的规模虽具,尚待择日开张,韦虎头遂根据他爸爸韦小宝之意,把雕像当作观音,摆在大厅神座之上,而请原来供奉的天蓬元帅猪八戒,委屈一些,让出位置!
放好雕像,韦虎头便去丽冬院,找他化名为“王八太爷”的茅十八伯父!
不好了,茅伯父人老心不老,正在搂着一位罗宋美女西米诺娃,凤倒鸾颠,兴云布雨!
那等活色生香的风流场面,看得韦虎头好不脸红心跳,知道茅十八此时必不愿叙旧,更不宜见客,只好悄悄退出丽冬院,决定索性等到“新丽春院”的开张吉日,再与茅十八相见,替爸爸韦小宝问候,给茅十八一个意外惊喜!
韦虎头虽暂时未与茅十八相见,行踪却未远离,镇日都在丽春园附近徘徊。
他一个爸爸、七个妈妈中,可说是什么样人物都有,虽因初出江湖,经历尚浅,但耳闻却已极博!甘凤池才一进出丽春园,便被韦虎头从“凤翔天池”身法上,看出身份,中途挡路,发话叫阵,想要一斗名家,考验自己的家传所学,究竟有多大成就?够不够资格和当世群豪,问鼎武林,互相逐鹿!
杜工部虽有“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之句,但韦虎头却挽弓挽得太强!用箭用得太长!他找上江南八侠中几乎是最扎手的甘凤池作为试金石,致使甘凤池不屑与斗,仍欲使年轻人不可过傲,应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随意凝聚了十一成左右内力,掷出“新丽春院”的开业大红请帖,让韦虎头接帖之下,站桩不住,微退半步,碰了一个小小钉子!
韦虎头表情复杂……
他先是脸红……继是失笑……后是皱眉……
接帖吃不住劲,身形微震,退了半步,当然难免脸红!
听得甘凤池说茅十八是“龟”,想起茅十八的“王八太爷”化名,和他如今发福得那副圆滚滚肥嘟嘟的身材,着实象只巨龟,或大王八的模样,韦虎头怎不失笑?
最后皱眉之故,是为了“龙”!
韦虎头也听说扬州城中从北京来了怪人,使扬州文武官员争相逢迎,他遂与茅十八思路相同,猜测到康熙身上,拿不准会不会是爸爸韦小宝口中常提到的“小玄子”皇帝,相思情切,微服南游,来找“小柱子”叙旧……
假如真是康熙,则“新丽春院”的开业盛宴上,未免对他太难以伺候了……
但爸爸常说“小玄子”的像貌好,心也好啊,是个古今罕有的好皇帝,为甚么甘凤池适才却说那条“龙”,鹰瞵虎视,并在“龙”上加个“孽”字!
好皇帝是“真龙”,是“金龙”,决不会是“孽龙”!
甘凤池既然用上了“孽龙”字样,则那从北京来扬州的怪客,似乎不是康熙。
不是康熙,那人是谁?风闻他清客,护卫等文武从人,带了不少,大把花钱,象水一般,分明是帝王气派,尤其扬州不管多高品位的文武官员,都对他哈着腰儿,撅着屁股的刻意逢迎,更显出了甘凤池所谓“孽龙”的特殊身份!
猜不透“龙”的底蕴,韦虎头的双眉暗皱!
但眉头皱锁未久,韦虎头灵机忽动……
他先伸手入怀,从贴身衣袋中,摸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他小妹韦双双在他临离云南之夕,送给他的沉香手串。
韦虎头记得清楚,小妹说过,这是顺治老皇爷腕上御佩之物,有此沉香手串在握,纵是康熙当面,也闯不出多大祸事!他不能不对有先皇御物之人,宽容一二,客气三分!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在那场必然极为热闹,也必会生出不少事端,有赌、有嫖的“新丽春院”开业大宴之前,先去斗斗那位北京怪客,摸摸那条“龙”呢?……
爸爸和诸位妈妈都说,必须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自己若能先把那条“孽龙”的“龙形”、 “龙力”、“龙种”等各项资料,摸出大概,便可知道它大概能“造孽”到何种程度。
进而把这些有价值的资料,悄悄告知龟头龟脑的茅伯父“王八太爷”,则那位“茅龟伯”,才可胸有成竹,怎样“介麟”?怎样“安凤”?怎样“迎龙”?有条不紊的,作他“新丽春院”开业,独占扬州风月的乌龟打算!
俗谚虽然有云:“近来学得乌龟法,能缩头时便缩头!”但那位茅龟伯却不能实施这种缩头哲学,他这“王八太爷”,既是“新丽春院”老板,又独占扬州风月,不能缩头,只能伸出脖子,成为另一句俗谚“乌龟爬门槛,就看这一翻”了!
群芳开盛宴,四灵会扬州,所谓“四灵”中,“龟”有“龟算”,“凤”有“凤名”、“麟”有“麟胆”、“龙”有“龙威”,到底谁灵谁不灵呢?似乎除了各人知己的本身修为以外,还要看着各人知彼的深浅的程度。
从这一方面来说,“凤”似最高!因为甘凤池既见过了“龟”,也摸清了“龙”,(否则他不会平白用那“鹰瞵虎视的孽龙”字样)他不过只对自己这位“麟”的来踪去脉,还不十分清楚而已。
“龟”也不差,“茅龟伯”坐镇扬州,地灵人杰,他已尽力拉拢甘凤池,对“龙”的讯息,必也暗中注意,并从雕像中悟出云南来人,只不知来人是谁。但在一见自己之后,定将立即恍然大悟!……
“龙”的方面,人手更多,文武从员,加上扬州大小官吏,哪一个不是他的耳目?说不定他的已知情况,比甘凤池还要来得深刻!
自己是最差的了,初入中原,凡事生疏,除了熟知“茅龟伯”的不可告人底蕴,和听过甘凤池的名头,适才从手中,接了一张大红请帖,领教出江南大侠名不虚传之外,还知道些什么?简直是一片空白!
相形之下,太难堪,也太危险了!自己赶紧去摸摸“龙”吧,摸得出些端倪,是送给“茅龟伯”,祝贺他“新丽春院”开业的极佳贺礼!即令摸不清端倪,甚至闯出了祸,也只是自己的个人事件,不会连累到“茅龟伯”
和“新丽春院”!
想通之后,韦虎头的双眉不再皱锁,神情立即开朗!他是胆大包天的初生之犊,要去摸龙,斗龙,甚至想数数那条“孽龙”身上,到底有几片鳞甲?
“龙”,好找吗?……
不难!
因为,这条“龙”,确实是条“孽龙”,他不单胸怀大志,更不甘寂寞!
他当然不是康熙,他是康熙的第四个儿子,名叫胤祯。
康熙年事渐高,龙体欠安,似有不久于位之象,则他十多个儿子之中,必有一个在不久后,将继登大宝作为统率天下的皇帝。
于是,朝内朝外的所有官员,可为难了,因为,他们无法摸得准,拿得稳,究竟哪一位皇子,将来是真龙天子?……
万一在皇子们当阿哥时,逢迎不周,有所得罪,则在这位阿哥变成皇帝以后,手掌祸福生杀大权时可就有得受了!
朝内朝外的所有官员,因与本身利害有关,看得清,也辨得明,各皇子皆有所长,亦各有所短!
大阿哥早废,论排行,是二阿哥优先,论个人的心智能为,数四阿哥最为雄杰,但康熙本身仁厚,却似乎最喜欢性格与他相近的十四阿哥!
于是,二阿哥、四阿哥、十四阿哥,就成了众皇子中的热门人物!
为什么说四阿哥的心智能为,最为雄杰呢?因为别的皇子只在庙堂上养尊处优,这位四皇子却深信自己将来必登大宝,遂一面在朝中重要官员内,厚结权势党援,一面经常游荡江湖,以了解天下大势,并练成了一身颇为不俗的内家武功,甚至于还曾入少林苦参绝艺!
象这样有心胸的儿子,康熙为什么不喜欢呢?
康熙有他另一套独到的鉴人之术。他从几件小事情,看出四阿哥太忌刻,太残忍、太狠毒,只是雄杰江湖之士,不是宜为人君之材!
康熙觉得满洲人利用吴三桂之变、李自成之乱,入关夺了汉室天下,再若不尽量开明,事事仁厚,必失天下人心,种下民族隔阂,暗蕴祸变之根!这种潜孳默长的民族力量,观之不见,却实质极强,一旦爆发,定将不可收拾!
故而,他不兴文字狱,严禁欺压汉人,并尽量或明或暗的,期使满汉同化,最好是消失掉这种隔阂!
于是,他嫌四阿哥太狠辣了,若是传位于这种不仁之君,非仅违反自己的“满汉一家”传统思想,也决非天下苍生之福!
四阿哥是察察为明的人,他知道老头子不太喜欢自己,却因生性强傲,不愿委屈承欢,遂干脆离康熙远点,经常到处游行,免得挨骂,但京中的心腹手眼,却布置得分外严密,一有事关重大的风吹草动,他纵远在江湖,也会立刻知晓!
这次前来扬州,适逢“新丽春院”的开业,凑巧碰上热闹,并非有甚预谋,想找韦小宝的什么麻烦。
扬州的大小文武官员,见从北京来了这位阿哥,个个又喜又怕!
喜的是阿哥们多半爱玩,爱奉承,自己们只要多找上几名绝色美女,以及扬州的精美酒食,把四阿哥奉承得“龙”心大悦,则等他由“潜龙”变成“真龙”以后,所还报的,定必是炙手富贵,升官发财!
怕的则是众阿哥中,最数这位四阿哥精明难缠,万一奉承不周,说不定升官发财之愿不谐,反会丢了乌纱,掉了脑袋!……
故而,四阿哥才到扬州,那扬州府尊的小舅子卜世仁,已得到姊夫授意,千挑万选的,从花花草草中,选了几个拔尖儿的出色人物,送去为四阿哥侍寝。
谁知四阿哥不知是不喜欢这种调调儿,抑或眼界太高?竟毫无喜色,只把嘴角微撇,淡淡说了一声“奇怪”!……
这一声“奇怪”,着实使在他身边逢迎盼宠的扬州大小文武官员,纷纷奇怪起来,均从脸上现露出奇怪神色!
四阿哥是绝顶聪明的人,一看神色,便知他们心中为何奇怪。遂挥手叱退了由卜世仁千挑万选,送来为他侍寝的那几名庸俗女郎,晒然说道:“扬州是‘淮左名都,竹西佳处’,有名的风月圣地,怎么只选得出这等满身风尘气息的庸脂俗粉,岂不是令人‘奇怪’?”
扬州一干官员,闻言之下,正面面相觑不知应如何答话之际,扬州府尊却觉身为地方主管,不能只装胡涂,赶紧哈着腰儿,胁肩谄笑说道:“回四殿下的话……”
一语甫出,四阿哥便把脸色一沉,怫然叱道:“贵府这样坏的记性,怎样署领庶政?管理百姓!我早就嘱咐过,无论人前人后,不必称我‘殿下’,要叫‘金四爷’,你忘了吗?”
扬州府尊一向不单心黑,并极脸厚,虽当众碰了这大一个钉子,却毫无愠色,立即回手自己打了两记清脆耳光,垂手哈腰说道:“是……是……卑职糊涂,奴才该死!愿领四爷责罚!……”
四阿哥被他这副厚颜无耻的颟顸样儿,逗得笑了,把手一挥迎;“小事,过去就算了!继续说吧,你刚才要回我什么话儿?”
扬州府尊见龙颜已霁,心中一宽,伸手弹去了额角冷汗,陪笑说道:“扬州不是没有出色美女,是被‘新丽春院’重金抢聘而去,‘新丽春院’又尚未开业,正在择吉……”
话到此处,又有人低低说了一声“奇怪……”
四阿哥说道:“奇怪什么?”
那人表示自己所知甚多,精神一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