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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舵遭袭、内部酿成剧变,这些风波还不算大么?她究竟和些什么人在一起?那个会发霹雳掌的她称为总管,他们大概也同属一个组织,那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他们和神魔教不是一路,但为什么行动上似乎又和神魔教在相互配合?还有,竟忘了问她,怎么知道他在这里?她来这里仅是一人,有何贵干?……
他什么都不能回答。什么也找不出原因。
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迷惘?惆怅?
该走了。
他没有走得掉。
就在他走了几步,刚想施展轻功腾步时,江岸接连扑下了六道身影。
这些身影不过几闪,就到了他前面。
“咦,不是那个小妞儿!”
“哈,这不是堂堂侠义会的大会主吗?”
“什么?他就是那个玉神龙?”
“不错,正是他,真是冤家路窄啊!”
几个人大声议论着,浑不把他当回事。
六人离他三丈多远。
边说边往前走,在两丈外停下。
“钟会主,幸会、幸会!还记得我欧阳森么?对阁下装痴卖呆的本事,在下十分钦佩!”
石门三凶中的老二李灿说:“姓钟的,俗话说:‘怀璧其罪’,快把那玩意儿交出来吧!”
听他们口气,是来找飞罗刹汤文嫒的,不过是和自己无意间碰上了。钟吟想道:欧阳森、李灿和石俊都是见过的,并无多高的本领,口气为何如此托大,莫非那三人是他们的仗恃么?
这倒应该小心的了。
石俊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把那怪玩意儿献出来吧!”
“那东西真在他手中么?”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问。是那三个不认识的人当中的一个。
钟吟从怀里掏出“凫”:“在这里呢!”
他有意将这东西宣扬给他们看,以免给姚帮主再找来麻烦。
“果然如此!”那人点头。
钟吟放回怀中:“阁下通名!”
“区区宇文彪,无名小卒,小号夺命太岁!”
“记下了。不知有何见教?”
“把那东西拿来!”
“休想!”
两个不认识的人中又一个开了口:“狂妄!听说你在太湖边敢斗我们的总护法,胆子不小啊!今天我玉面无常杨灿,倒要见识见识!”
此人口气好不狂妄!
他要见识敢与他们总护法较量过的人。
最后一人狞笑道:“就因为总护法轻敌,吃了这小子的亏,所以他才得意忘形呀!小子,今天我五毒刀马良驹要你知道‘天外有天’这句话!”
此三人口气都很托大,钟吟不能不提早准备,将护身罡气运起。
“有什么天大的本事,不妨拿出来瞧瞧再说!”他心里已有怒意。
玉面无常杨灿嘿嘿一声阴笑,大步上前。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脚尖一点,一个“乌龙探爪”一爪直抓钟吟面门,五指罡风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钟吟只一闪,便到了他身后。
杨灿并不惊慌,连身也不转,后跃三尺,右臂从下往上一个上撩,出手如风,招式阴诡。
钟吟也未见过这种打法,险些被他撩中,不禁心中一懔,这厮果然不同凡响。于是施展开伽蓝降魔掌,立即还以颜色,把杨灿逼住。
欧阳森叫道:“三位师兄,并肩子上啊,那东西在他身上,还等什么呢?这小子逃起来可快得很哪!”
马良驹、宇文彪也看出钟吟不是易得之辈,今日正好下手除去他,抢得宝物,无疑大功一件。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闷声扑到。
欧阳森三人则散开成三角,防止钟吟逃走。
宇文彪和马良驹一上手,钟吟就感到手脚不顺心了。特别是杨灿的怪异手法,时常悖于常理地从想不到的方向击来。加上宇文彪和马良驹功夫了得,三人这一配合,钟吟对敌经验又极差,所以处处掣手,处处被动。他只得运起神功,加强掌力,逼住对方,这才使他保了一个平局。
双方这一战,打得尘飞沙扬,倏忽间已交手了三十招。
那三人见三十招还没有拾掇下钟吟,不禁恼羞成怒,纷纷施下煞手。
此时,马良驹迅捷无匹地攻来一拳,杨灿反手撩他腋下,钟吟抬脚转身,一手挡马良驹那一拳,一手扣杨灿脉门,猛觉一掌重击已到背梁,护身罡气与之相撞,“砰”然一声大震,他被击得往前冲出四步,胸中血气翻腾,哇一声吐出一口紫血,内腑已受震伤。他怒火燃烧,猛提真气,身子凌空一个倒翻,俯面朝地时双掌向杨灿、马良驹打出两股威力无俦的罡风。
杨、马二人也立即双手上举,发出四股掌风与之相抗。
“砰!”这一声来得更响。
杨、马二人闷哼一声向后坐倒。
钟吟被震得又吐一口鲜血,身子向后弹去。欧阳森和石门三凶中的两鬼瞧出便宜,立即飞身跃起,几乎和钟吟一起落地。
“呔!”三人大喝一声,尽全力打出一掌。
钟吟见已经无法闪避,咬紧牙关硬对一掌。一声巨响,欧阳森三人被震得心血翻腾,连退三步。钟吟却被震得倒退八步,却不知道已近悬崖,身子晃动不由自己,竟然从崖边跌下水去,被岸边的激流冲得没了顶。
但是,他虽然受了重伤,却还没有昏迷,冷水一激,反使他更为清醒。不过冷水灌进肠胃里,又使他加重了呕吐感。他挣扎着浮水,竭力不使身子下沉。
他靠残存的真力维持着,也不知被冲出了多远。
渐渐,他感到筋疲力尽了,大有整个身子被一种吸力拖着往下沉的感觉。难道就这么沉下江底,葬身鱼腹,告别尘世了吗?
不,不行,万万不行,身怀父仇,心挂罗、丁二女、侠义会诸侠、江湖大劫,怎能就此罢休,撒手不管?
这时,突然见身边不远处飘着一段枯树干,他立即拼出最后一口气,向枯树游去。
抓到枯树枝时,他差点没昏了过去。
抓着枯枝又飘了不知多远,他才恢复了一些力气,然后再奋力爬上树干,双手紧抱树身,这才使他舒服了许多。
隔了好久好久,他发现了一段不那么陡高的江岸,便用两手作划子,将枯树慢慢斜着向岸边靠近。
他终于上了江岸,在一块凸起的岩石背后,找到了一小块栖身之地。他躺着不动,好像动一下就会失去多少精力似的。疲乏使他很快忘记了一切,沉沉睡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当他醒来时,太阳却高悬蓝天,晒得他暖烘烘的。他坐了起来,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没忘了那个不吉利的‘凫’,摸出来看看,它却完好如初。
就为了它,差点送了命!
他把它放在一边,把衣服摊在礁石上晾晒,自己又坐下来。此刻腹中肌肠辘辘,他除了感到周身疲软外,心口仍然发痛,背上也似有掌伤,那小块地方似乎放着一块冰,又冷又痛。
他试着盘膝坐好,进行调息,但觉一丝真气也提不起来,不禁大惊,差点叫出了声。
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的真气已被震散?难道我从此成了废人?天哪!我……
由于虚弱过度,他一急竟昏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他才悠悠醒来。
他见衣服已干,便把凫收好,穿上衣服,勉力坐在大石上,盼望过江船只,能够救他。
若从陆路登岸,他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江上也有船只来往,但为数并不太多,他抬手挥动着,却无人看见。
他忍着腹饥,坚忍地挥着手,但不时飘过的船只,依然顺江而去,或是逆流而上,浑不知江岸上有个伤重的人,巴巴地盼着他们来救一命!
挥动的手酸了、软了、麻木了,再抬不起来了,可是,他那模糊的双眼中,似乎有一条上朔的客船往岸边来了。
是眼花?还是幻觉?
他不知道,他已经昏过去了。
当他醒来时,第一眼所看见的东西是白糊糊的一片。过了一阵,他总算看清了,是一块白布。
白布?哪来的一块白布?
眼皮是如此沉重,像挂着两锭铁,他合上了双眼,心里却想着顶上那块白布,过了好一阵子,他又睁开双眼,这次才总算看明白了,这是一顶帐子。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是睡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被子。
一阵淡淡的喜悦涌进了心里,总算没有死,他得救了,一定是被一位好心的人救了。
一阵脚步声,有人进来了。
他用力转过头颈,瞧瞧救命恩人。
“啊,公子,谢天谢地,你总算活过来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仆役,皱纹满布,一脸慈祥。
“救命恩人,在下……”他张嘴说话了,但连自己也听不到声音,—只好不说了。
老仆喜孜孜走了。俄顷,老仆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商贾模样的人走进来。
这位富商身体壮实,两眼炯炯有神,他见钟吟望着他,便点点头:“小兄弟总算醒过来了,一条命总算保住,待喝些稀粥,多将养些日子,慢慢就会康复了。”
钟吟说不出话,只将头微微动了动,表示听懂了。
富商又对老仆道:“熬些稀粥喂公子,小心侍候!”
老仆连连称是。
富商又点点头,出舱去了。
过了四五天,钟吟觉得身体好得多了,已可以坐立起来,又过两天,便能慢慢行走了。
和老仆谈起,才知道他在船上足足昏迷了三天,幸而他家老爷略懂医道,以针灸替他治疗,又把上好人参煎汤喂他服下,总算救了他一条小命。他家主人姓陈名子钰,早年开设镖局,至中年厌倦了武林生涯,遂改行经营丝绸布匹生意。此次至金陵进货,顺便带小姐陈竹韵一游。返回时,因那天天气甚好,老爷与小姐在甲板上闲坐,偶见有人在江岸岩石上挥手,便命水手摇船靠岸,钟吟才算得救。
钟吟对陈子钰一家自是十分感激,决心他日图报。
这天上午,他闲卧舱中,窗外江风习习,他觉得头晕之状稍减,又取出那只鸡身人面的怪玉来把玩。他翻来复去仔细端祥,觉得这玉雕的人脸有些个古怪。这不是今天才有的感觉,从他精神好起那天,因为无事可供消磨时间,又无人可与之交谈,便只能取出这只怪物来观赏、琢磨。这怪物若不是有些古怪,神魔教何以出动如此之多高手来夺此物。经过三四天不停地研讨,总觉得此物人脸部分有些令人难以捉摸的东西。
首先是那对眼珠,那对眼珠本应与两边脸颊一样,一绿一白才对,但若不仔细揣摩,乍看也是一绿一白,只有长时认真观看,才发现并非如此。乍看之所以是一绿一白,乃受原玉颜色映照之故,实际双眼应为透明无色,而眼中那两粒眼珠,则是略泛淡红色。
其次,两半人脸也有异状,似布满了极细微钓尘灰微粒,极似一些针点,若不仔细当然也不会发现。这些针点之细微,肉眼难辨,不仅脸上,连额头上似乎也有。
再其次,两片嘴唇与人有异,下唇较长而略尖,上唇则短,与人一致。下唇尖处,极似壶嘴,难怪人面有给人狰狞之感。
最后,两只鸡足鸡爪上,也似有针点。鸡膊以下鸡身,似也如此。
他想,这些针点大概是年深已久沾上的污迹,待以后放置清水中仔细擦洗和浸泡一番,大约才可除去。
他最注意的是两只人眼,但还不能悟出究竟。
此刻,又将“凫”放置腹上,闭目静思。
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连忙将“凫”收入怀中,整整衣襟,待欲坐起,门帘一飘,老仆陈福笑迷迷进入舱室,手上抱着一件锦衣。
“公子,这是老爷所携换洗衣服,请公子更衣后,老爷有请。”陈福笑道。
“这……”钟吟有些不好意思,怎好穿别人之衣。
“公子,你身上的衣服十来天未洗,也该换换了,老爷说,恐怕不合身,但在船上也只有将就些了,待到芜湖后,替公子另裁新衣。”陈福说完把衣服留下,笑嘻嘻走了。
钟吟只得换上了这身褐色绸衣,又将头发略微梳理,这才慢慢走出舱门。
一出舱门,顿感清新之气扑面而来,精神为之一爽。举目四眺,两岸风光旖旎,风和日丽,田垅之上,阡陌纵横。
“公子,这边请!”陈福已从前舱过来。
钟吟这才知道自己住在后舱,便随陈福走往前舱。
这条船长约七八丈,客货两用,被陈子钰全部包下。陈子钰住前舱,中舱住小姐及随身丫环。
钟吟来到前舱,陈家父女已在等候。
钟吟双膝欲跪,却被陈子钰事先防备一把扶住,道:“公子,休得行此大礼!”
钟吟哪有气力坚持,只好道:“恩公不受在下大礼,在下于心何安?且受在下一拜。”
陈子钰道:“公子并非俗人,也就不必拘于俗礼了,且请就座一叙。”
钟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