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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碧溪一双泪光盈盈的秀目凝视他,叹息道:“碧溪没有委屈,只是感动,微贱之躯,何以承君王如此厚恩。”她的泪其实是为了自己即将作出的牺牲,朱厚照听在耳中,大感喜慰,伸嘴过去,便向她淡淡樱唇吻落,但觉怀中佳人温婉娇羞,令人如登仙境。他是好色之徒,一吻过后,便去解她衣裙。俞碧溪心中狂跳,到底鼓起勇气,一下推开皇帝。朱厚照虽感不快,仍是没有变脸,笑中含威,说道:“爱妃可以拒绝天下人,却不可以拒绝天子。朕爱你之情出自真心,你不明白么?”
俞碧溪跪下说道:“不是碧溪胆敢拒绝皇上,其实是碧溪不敢害了皇上。碧溪流落江湖时,无意间身中奇毒,这毒平常看不出来,只是……只是若与男子交接,便会大大不妥,于那男子更有极大害处。”朱厚照皱起眉头,扶她起来,道:“朕宣御医来给你瞧瞧。”俞碧溪忙道:“那下毒之人说了,世上只有一种名叫兰精的药可以解毒,只是这种药久已失传。碧溪是绝对好不了的,皇上请保重龙体,勿以碧溪为念,总之是碧溪命薄。”
江浪听到这里,心中咚咚而跳,心想:“她身中奇毒明明是谎言,撒这谎显然是为了引出兰精,只是她怎么会知道兰精的?九九曾说她喜欢上了汤逸臣,难道她一反常态接近皇帝,其实是为了汤逸臣?这世上知道三宝之人少之又少,除非是当年的当事人和他们的后代,难道说,汤逸臣就是那夺去龙涎之人的后代?”这些令他心潮激动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跟着又大感忐忑:“皇帝会不会为了俞姑娘而拿出兰精?”
他思前想后之际,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江彬亦是双眼炯炯、神色微变,竟似也在窃听。园中的俞碧溪更是紧张到了极点,朱厚照只是沉吟了片刻,她的心跳已几乎停止。朱厚照伸手拭去她脸上泪痕,微笑道:“爱妃并不是命薄,而是命大,朕身边正好携有兰精,据说这是一千九百九十九种灵花异草炼成的,既有其他用途,也可解尽天下之毒。”
俞碧溪“啊”了一声,全身几乎虚脱。只见皇帝解下腰间宝带,那腰带正中有一块半卵形的大玉,皇帝旋下那玉,中空的玉腹内藏着小小一块泥黑色的膏体,他伸出手指甲刮下少许,笑道:“这么一点解毒已是足够了。”那兰精香味郁烈之极,便是园外的江浪也自风中闻到了一丝它的气息。朱厚照让俞碧溪以口吮去药粉,收好玉带系回腰上,轻笑道:“这是咱们朱家的秘密,爱妃可要牢牢守住了。”
江浪料想那兰精皇帝是随身携带着,只不知藏在身上何处。他不再运内力偷听,俞碧溪“解毒”之后,园中二人必会有一番云雨,那俞碧溪兰精既没到手,也不会让任何人去救她。
次日,朱厚照颁下两道圣旨,一道册封俞碧溪为贵妃,一道升马太平为指挥使。马太平由一个无品无级的捕头一跃而为掌地方兵权的大员,晋升之快,令知府吴错深感惆怅。而俞碧溪从女死囚变成贵妃娘娘,更是一步跨入青云里。
第二天中午,府衙中摆开盛筵,齐贺娘娘千岁,地方上有诰命的夫人也纷来觐见。江浪冷眼看去,一片繁华纷乱中,那盛装华服的俞碧溪神情淡然,平静的眼波中偶然闪现一星寒光,显得坚毅而孤绝,他仿佛又看到了牢狱中那个不折不屈的女子。
欢宴之上,俞碧溪手持酒杯,仪态雍容地走向江浪。她跟皇帝说,左武将军曾经救过她,这一杯酒是必须要敬谢的。她凝视江浪时,眼光盈盈,似有千言万语,江浪本有些疑惑,接过酒杯时,突然明白了她目光的含意——他的掌心忽然多了一方折叠得极小巧的纸片。他捏住纸片,仰脖饮干。她轻声道:“多谢将军。”然后深深万福,转身走回,江浪猜想,她谢的,一定不是监牢中的喂药之情。
过了片刻,他借故出去,背人处展开纸片,掌心大小的白纸上写着娟秀的蝇头小楷:“江浪吾兄:碧溪身系牢狱之时,蒙兄救助,知兄仁义,故以要事相托,吾之寝处窗下孔雀插瓶中有玉盒,请交乌衣巷汤逸臣处。事关生死,烦兄从速。碧溪泣血叩拜。”
皇帝与俞碧溪寸步不离,同宿于妙静堂。此时,妙静堂中只得几个侍婢,堂外有小队军士守卫。江浪轻松避过眼目潜至窗下,果有一对斑斓插瓶,一只凤凰的,一只孔雀的。伸手到那孔雀插瓶中摸出一只小小玉盒,拈住盒盖顶上的小玉兽揭开盖来,盒中雪白丝巾包着一小块圆饼,虽有丝巾覆裹,却是芳冽之气触鼻,正是兰精的气息。江浪心想:“我先将此物交给汤逸臣,不负俞碧溪所托,过后再行夺回,那时一箭双雕,连他手上的龙涎也一并到手。”心中又得意又欢喜,将玉盒收入怀中,回到筵席上。
俞碧溪一直若有所待,江浪进来后,她问询的眼光就射到他脸上,他微微颌首,她的神情顿时如释重负,秀目生辉,不胜喜慰。江浪心中忽感酸楚。当日俞碧溪曾经说过,宁死也不让自己沾上泥污,却不知那汤逸臣使了什么手段,竟骗得她不惜舍身侍奉皇帝那天下第一大淫棍。隔着满殿歌舞酒筵,他看到她的脸孔像白玉琢就般莹然光润,那如水的眼波渐渐充满了雾气,显得温柔蒙眬,嘴角噙着微微的笑,仿佛沉醉在幸福美好的无边幻梦里。片刻之后,她弯下腰,直起身来时,脸上表情转为了刚毅。
江浪心中一凛,忽有不祥之感,可是,在他来不及作任何反应时,俞碧溪右手扬起一划,颈畔顿时喷射出焰火般的血雾。她的身体在满殿惊呼中软倒在地,无力摊开的右手上跌落半把锋利的小剪刀,那是她事先系在裙内小腿处的,她弯下腰时悄悄抽取在手,决绝地用它割断了颈上动脉!
这是无救的、慷慨而勇烈的一击,朱厚照先是惊吓得一跳老远,继而哭了起来,一声声惨叫着“爱妃”。没人能明白,一个刚刚获得了人人艳羡的尊荣富贵的女子竟然会甘心去死!
七、怒剑狂发
江浪走出去时,脸色苍白,目光狰狞。他心里强烈自责,他早该想到在俞碧溪那样的女子眼中,贵为皇帝者也只是泥污,但教她沾上泥污,她会不惜一死!他一开始就该冲进花园从朱厚照身上夺到兰精,正是他为了由兰精而引出龙涎,才眼睁睁看她走上绝路!他急步而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乌衣巷。
汤逸臣正在听雨堂前的敞轩中,起初吹了一会笛子,突然一阵心绪烦乱又停了吹奏。他已听说了皇帝册封贵妃一事,真没想到俞碧溪会如此得宠。身受手握天下至高权力的男人的隆恩厚宠,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不肯放手的吧?她并没有承诺为他拿到兰精,何况,天下人有几个会信守承诺?
他正在独自唏嘘,突然看见江浪走来,一刹那之间,他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此人知道本来属于自己的女子已失身于人,会怎么样呢?”他跳起身迎上前去,微笑道:“将军光临,在下本当门首迎接,可恨管家竟未来通报,真教在下大大失礼。”江浪神情沉静,道:“汤公子不需客气,是我让管家不必通报。江浪受人所托而来,有一物转交。”
汤逸臣心中一跳,强抑心神,道:“将军请进来说话。”江浪道声“不必”,自怀中取出那只玉盒,道:“这是俞碧溪姑娘托我交给汤公子的。”汤逸臣喉头吞咽,干笑道:“俞姑娘真是信人,虽已贵为贵妃娘娘,竟还记得这微不足道之物。”他意含两可,不知底细听来,倒像此物本为其所有,俞碧溪只是守信归还一般。
江浪道:“不知俞姑娘以性命换取的是如何微不足道之物?”他两眼中光焰跳动,咄咄逼人。汤逸臣一凛,道:“将军此言何意?”江浪道:“俞姑娘将此物托付江浪后便即自尽,可笑那皇帝赔了夫人又折兵,落得破天荒头一回哭。”汤逸臣面色微变,忙纳玉盒于怀,道:“将军言辞深奥,在下抱病在身,头脑不明,实难支撑。将军请回,容在下改日请教。”江浪见他竟不过问俞碧溪之死半句,暗想:“此人凉薄无情一至于斯!”哼了一声,转身便去。
汤逸臣待他去得没了影子,这才脚步踉跄着冲入听雨堂关上房门。他坐在案前,头胀脸热,深深呼吸,摸出玉盒,抖抖索索地打开,解开兰精外包裹的白丝巾,丝巾上写着一首《襄阳乐》:“女萝自微薄,寄托长松表;何惜负霜死,贵得相缠绕。”这是俞碧溪决心以死相报时含泪写下的,汤逸臣晃了一眼,见与宝贝无关,弃之于案,双手捧起那块泥黑色的膏体,使劲嗅吸那清冽彻骨的芳香,那香直入脑心,醉人无比。
他的脸色已因兴奋而通红,低笑道:“不错,这就是兰精,可笑江浪、俞碧溪这些人有眼无珠,竟将这长生不死的宝贝送到了我手上!我汤家等了一百多年啊,数日之间,三宝忽然齐聚我手,当真是天意呀!”他难抑狂喜之情,弯下腰去挪动几案,翻开一块本由案脚压住的地砖,此砖之下有个方形孔洞,中置一口小小铁盒。他捧盒放到案上,盒中并排着两样物事,一枚得自林烟翠的“玉髓”,一只鼓肚细口的青玉瓶,便是当年其先人自玄天洞夺得的龙涎。他将三宝轮番观看摩挲,两眼放光,喜不自胜,突然将“三宝”抓在掌中,紧贴胸前放声大笑。
他大笑一阵,忽然紧皱眉头,道:“三宝齐聚,如何长生?三宝齐聚,如何长生?”当年其曾祖只知三宝合一便可长生,至于三宝如何合一并不知晓。此时汤逸臣满心焦虑、困惑,就像老鼠吃蛋,知道那是美味,却愁无处下口一般。
便在此时,窗格上发出一声响,一个声音说道:“我来告诉你三宝合一之法。”一人摘下窗扇翻了进来,正是去而复返的江浪。汤逸臣大惊,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手忙脚乱地将三宝塞入怀中。江浪任其忙乱,悠然笑道:“玉髓为十万美玉之髓,龙涎为八百八十八种灵虫异兽之涎,兰精为一千九百九十九种奇花珍草之精,当年灵姬子三宝甫成便被燕王麾下三大高手所夺,可惜他们并不知道三宝合一而致长生的法门。”
汤逸臣骇然道:“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尽?你若告诉我三宝合一之法,仙丹炼成后我分一半给你!”他不假思索口出一半仙丹为酬,心里想的却是知道其法后便即杀死此人。
江浪道:“三宝团聚,还须到玄天洞丹炉中另配仙方冶炼,当年灵姬子的一名弟子尚在人间,就在玄天洞中保住丹炉之火不熄,三宝一至,立即便可成不死仙丹。”汤逸臣眼光闪烁,道:“你怎么肯告诉我这些?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忽然“啊呀”一声,内力潜运,逼出满额汗水,以手扶案,道:“我的毒……发了……”
江浪冷眼看他作态,冷笑道:“你就是假装毒发,骗得俞姑娘舍命为你取得兰精的?你就没有一点愧疚?”汤逸臣本来相信江浪所言非虚,故意诘问,再假装毒发,以一举诱杀江浪,这时被人说破,脸色竟不稍变,哼了一声,道:“我虽假装毒发,却未出言相求,俞姑娘自愿为我取来兰精,我何愧之有?废话少说,你知道太多,汤某不得不杀你!”他年长江浪六七岁,自恃一身绝技,并未将对方一个捕快出身的左武将军放在眼里,眼中凶光一闪,右掌已聚七成真气。
江浪忽道:“你最好取出三宝,否则我纵不敌,临死拼命一撞,撞破你那一瓶龙涎,长生不死从此落空,你岂不要活活气死?”汤逸臣一想有理,抓起铁盒一退老远,取出三宝放了进去,嗒地按上锁扣。他一直一眼不眨地盯住江浪,放好三宝后将铁盒滑入数尺外的屋角,正要跃向江浪,眼前一花,对方已经从他身前掠过,直奔屋角铁盒。他的反应极快,轻功也是很高明的,距离铁盒又比江浪近得多,待他须臾间飞身而上掌击江浪时,对方已铁盒在手,单掌一挥,便震得他巨响着破壁而出落到了游廊上。
江浪从破洞中跃上游廊,冷笑道:“适才我是投鼠忌器,现下我要将你这只龌龊老鼠打出满肚臭屎!”汤逸臣抹了抹嘴边血迹,一跃而起,满眼狠毒怒视江浪,狞笑道:“臭小子深藏不露,倒让汤某着了你的道儿,想夺我的三宝,汤某舍命相陪!”
他玉笛正插在腰间,抽笛在手,腕际颤动,画出数十个光圈,像风吹落花般极速卷向江浪。他招式精妙,身形潇洒,确算是一流高手,但与江浪对敌却大大不如。江浪单手以“环环相扣”之势,连抓两下便捉住了玉笛一端,漫天落花顿时消散,内力暴涌,如倾海之水撞向汤逸臣。
汤逸臣受此无与伦比的大力,怪声惨叫,玉笛脱手,全身倒飞而出,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