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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是更易她们作品中的几个宇,有的是代她们谱一个更为适合的曲调,也有的是指点她们唱法中不足之处,更有的是全篇代作。
就这样,韩宏突然变得忙了起来。
几乎每一个女郎,对韩宏的帮助,或多或少总有一点谢意。
初时,韩宏还有点不好意思接受,觉得那样形同索酬,但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无所谓了。
如此一来,韩大相公成了乐坊里的枪手,就靠著这个,使他生活不愁,得以在长安混下去。
他没有规定润格,全由各人自由报效,那些女郎也都根苦,有时是自己的体己钱中拿出来孝敬他的。
韩宏自然也不忍心去争多少。
有时,他忙得来不及交卷了,只得将以前的一些旧作拿给对方。
那时韩宏却会告诫对方:“姑娘,你可以拿去唱,可千万别说是你自己作的,这与你的身分、心境、口气都不适合,勉强认了,对你有害无益。”
这一类的作品,多半是韩宏言志之作,充满了少年的豪情与才气,唱出来果然又是大受激赏。
因此,乐坊中,韩宏成了最受欢迎的客人。
他信步所至走到那一家,不但婆子鸨儿把他待如上宾。
当家最红的姑娘不管再忙,也会抽空过来陪著他,竭尽所能的唱给他听,舞给他看,然後由他指点一番。
最後临走时,他会取出早就写好的曲子,或是即座挥毫,立成新章,对方欢天喜地的收了去。
归还那个旧的诗囊时,里面必已塞了一两片金叶子。
照说,韩宏的日子应该过得很好。
但他却时常闹穷,因为他的手头太散漫,而偏生就了一份好义心肠,很可能还没走回家,囊中这两片金叶子,就花掉了。
遇见贫苦无依的老弱孤寡,他要济助,遇见了远途来投靠未著,流落京师的穷汉,他也会慷概解囊。
有些跟他一样来京赴考未第的寒士向他求告,他更是不小气。
在长安,韩宏渐渐也略为知名了。
在下层社会中,他不折不扣,是个受尊敬的豪士,但是在上层社会中,他却有著儇薄之名。
这一天。
他刚从一个名妓家中出来,脸红红的有了点酒意。
那是因为他心中忽而有了感触,多喝了几杯後,写了一阙新曲子,那虽是充满了伤感,却是别饶意味的别离曲……
“昭君塞上悲琵琶,
胡茄声动阴山下;
万里关山啼不住,
从此香魂寄天涯……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去兮不复还;
为酬知己始轻命,
生固不易死更难……
李陵马头吞声咽,
双泪挥落使君前;
自古伤心岂独我,
仰头无语可问天……
力拔山兮气盖世,
正是天绝项王时;
三尺剑上美人血,
千顷涛中英雄死;
人生愁恨何能免,
第一难堪是别离,
闺上怨妇珠有泪;
戍边远客夜无眠,
呜呼此恨兮!恨绵绵……”
他把江陵的别赋上,一些古来英雄美人的不幸遭遇,变成了哀歌,谱就了悲调,然後送给了那个叫哀娘的妓女。
哀娘生就一付小巧多怨的模样,感情很脆弱,一唱歌就要掉眼泪,然而她也是以哭而著名,多少客人,千金缠头,就是为博一哭。
韩宏早就答应为她写一阙新歌了,今天心血来潮,终於在她的香闺,藉著几杯酒,写下了这首哀歌。
他写一折,哀娘轻吟著哭一回。
写到终篇,她哭到终曲,伤心得倒在地上起不来。
然而哀娘的假母谢婆子却在心里直笑,她知道凭韩宏这一曲哀歌,将为自己赚进无数的财富。
所以,韩宏兴尽出门时,她在韩雄的兜儿里著实装了几片金叶子。
婆子当初也是乐户出身,自然识得好歹,韩大郎这一阕新辞,她在旁边听得都是心酸酸的,那还错得了吗?
韩宏有了钱,身不由主又向著清和坊走去,一连经过几个门口,都有人热络地招呼他,请他进去坐。
韩宏却推辞了,一脚走向巷尾,对著一扇淡绿色的大门发呆。
这是清和坊中,唯一对韩大郎不欢迎的人家。
这是柳婆儿的家,她有著一株摇钱树——柳青儿。
柳青儿已过花信,在倡家中,应属迟暮年龄,可是柳青儿依然红透半片天。
那不仅是因为她人美,而且才思敏捷。
丝竹琴棋书画,她件件精通。
因此,门口经常是车水马龙,访客不绝。
柳青儿出口成诵,在乐坊中有女才子的称誉。
她是唯一不用韩大郎捉刀的倡女,照常理说,韩宏应该跟她家没什麽往来才是,但天下事却又离奇得邪气。
韩宏与柳青儿却偏又互相由赏识而缔情。
只可惜柳青儿身不由己,而韩宏又是个穷措大。
只能隔几天才见一次,而且韩宏只付了最起码的条例,对韩宏而言,却也是很沉重的负担。
其中最不高兴的是柳婆子,韩宏一来,柳青儿就会推掉很多豪客,跟韩宏关在房里,有说有笑。
鸨儿只认得钱,这是千古不易的事实,别家的婆子欢迎韩大郎为的是钱,柳婆儿讨厌韩绸也为的是钱。
但除了柳婆儿之外,柳家上上下下都对韩栩很好,因为韩宏对下人从不小气。
除了条例之外,他给下人的打赏时,比那些豪客还多,最重要的是韩大官人没架子,跟他们亲切聊天,像他们的朋友。
只可惜,这个门户中当家的是柳婆儿,柳婆儿不欢迎,韩宏在这儿,依然常受冷落和白眼。
韩宏有时也气得发誓说不再来。
可是过不了两三天,只要身边略为松动,他又受不了对柳青儿的思念,把脚步移向了这儿。
再接受一次柳婆儿的白眼!
今天,韩宏带著几片金叶子,决心要来好好地豪华一次。
不再像以前一样,只光开茶盘子,他准备摆上一桌,把那势利的老婆子也叫来请她喝上几杯,堵堵她的嘴!
很可能这一顿豪饮,会把他身上这几片薄薄的金叶子都化掉。
但韩宏却绝不心痛。
只要能争得跟青儿片刻的自在相聚,什麽代价都值得的。
他伸手握一握那几片金叶子,凉凉的根舒服。
韩宏的胆子也壮了,大步跨向那扇淡绿的门扉,伸手才要推门,就被里面传来的大笑声镇住了脚。
笑声很豪,显示发笑的人,身分很不凡。
在长安市上买笑虽然没什麽禁忌,但也要看身分而定。
因为这儿出入的冠带之士很多,若是太放纵了,难免会引人侧目。
衣冠中人若为上司所知,多少要蒙上个伪行不肖的印象,年少的儿郎则又可能为长辈撞上,挨上一顿训还是好的。
若是被别的世家子弟碰上,一个瞧不顺眼,挨上一顿揍也是常有的事。
因此在长安作乐,最忌高声喧笑,除非是真正罩得住的。
既不怕官,又不怕管,例如公侯王府的世袭子弟,那才是没有管的人王,一般人遇到他们都只有躲开些。
听楼上那无忌惮的笑声,韩宏眉头一皱,不知道又是那一位人王在这儿,青儿又不得空了。
韩宏回头又想走开,可是一阵丝竹之音又将他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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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柳青儿的指法,他很熟悉,这琵琶必然是柳青儿所弹。
韩宏又舍不得走了!青儿弹的只是过门,接著就要唱了,那响遏行云的嗓子,是他百听不厌的。
果然,柳青儿的嗓音由楼上飘了过来。
她唱的是当代名诗人王昌龄的塞上曲: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调子苍凉悲壮,柳青儿唱来十分卖力,其中有些技巧还是韩宏指点过的,所以格外的动人。
但韩宏却听得很伤心,因为他指点这些唱技时,很费了一些心血,而柳青儿也亲口答应,不唱给别的客人听的。
想不到言犹在耳,她已经忘了。
“难道娼家女子,个个都是虚情假意的吗?青娘应该不是这样的女子。否则她又何必敷衍我呢?
她不像别人那样要我帮助,若是真的不以我为念,根本就不必理我,若说她的心中有我的话!
又怎会把我的技法唱给别人听呢?即使是贵客,也无须如此地讨好人家啊!”
韩宏怀著满肚子不快。
他信步前行,上上下下,居然碰不到二个人。
可知大家都在忙著款待贵客。
韩宏又看见了系在中院的马匹,圆股小耳朵,高可及人,毛亮如油,蹄大如碗,这是真战马!
马身上的鞍具澄亮金黄,想必是包上了金片的,这更显得主人的身分高贵,长安市上还不多见呢。
韩宏想不透是何处豪门,他也无心打听。
韩宏一脚步上了柳青儿的粧楼。
那儿很安静,不见半个人影。
竟连经常在这儿打点的小丫头迎儿,也都溜到前面瞧热闹了。
韩宏自己找了个绣墩坐了下来,取过案头的玉笛,略一凝神,就吹了起来。
他吹的是一曲古调陌上桑,那是叙述美女罗敷的故事。
罗敷对韩宏并没有什麽特殊的意义。只是他与柳青儿有个约定,若是他来时青儿正在应酬,他就悄悄登楼,吹起这首曲。
青儿就会斟酌情形,或是推掉客人过来,或是抽空过来跟他打个招呼,暗通一下款曲,又悄悄地送他出门。
若是推不掉的客人,必然是豪客,柳婆子若是见他来搅局,一定会不高兴,韩宏又得瞧脸色了。
今夜,不用问一定是推不掉的豪客,但韩栩心里也很不痛快!
他要作个考验,考验一下他自己在柳青儿的心中份量,所以他吹起了笛子,瞧瞧她来不来?
来了,就要她把客人辞去,专心来陪自己!
柳婆儿若反对,就掏出所有的金子来给她。
这一把金片共有五片,每片两钱重,五片就是一两,一两也是相当大的数目了。
五口之家,半岁之费,也不过是这麽多。
当然,韩宏是以他家乡的生活水准来衡量,在长安,米珠薪桂,这可算不了什麽的……
韩宏一面吹著,一面想心事,忽然听见右脚步声。
他倒是很高兴,连忙放下笛子:“青娘,一曲未终,你就来了,可见你对我还是很重视的……”
他情切地诉说著,忽而觉得有点好笑,青儿并不知道他是在作一次情感的考验,怎麽听得懂这话呢?
他正待作一番解释,却又怔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一张峻冷而又拉得长长的脸。
虽然有人说柳婆儿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而此刻的柳婆儿也不过才四十多岁,并没有老得不堪入目。
在韩宏的眼中,世人再也没有一张脸比此刻的柳婆儿更为令人憎恶了。
柳婆儿的脸上还带著可怖的笑容:“我说是谁呢?这麽随便跑到青青的屋里来吹笛子,原来是韩大郎,大郎来了多久了?”
韩宏好像是在公堂上受审的犯人,手足无措地道:“不……不久,刚来一会呢!”
柳婆儿哼了一声,这一哼没有任何意义,却能使人倍增不快,她又乾笑了两声:“大郎是来找青青的!”
“是的!好几天没见她了,我来看看她!”
“今天她恐怕不得空了。因为是侯大司马在这儿宴请三原李小侯爷,你知道李小侯爷,他是开国公的孙子……”
果然是两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侯大司马侯希逸将军,手掌兵符,是朝中第一大红人,他是属於少壮派的。
他跟一些世袭的子弟很亲近,在皇上面前也狠受亲近,在太子面前也根受宠信,目前还不太当权。
但将来他必然是长安最有权势的人。至於三原李小侯,韩宏虽然没见过,却听闻已久,他是开国公李靖的三世嫡孙,老公爷过世了,他以开国侯的爵位接替祖职,少年得意,无人过之。
这两个人都根不错,很受一般人的尊敬。他们虽然显赫,倒没有什麽倚势凌人的事,而且都很敬重斯文!
韩宏听说是这两个人,心中不平之气略抑。
他勉强地一笑道:“原来是这两位,那倒真是贵客了,他们是不大上这些地方来的!这就更难得了!”
“可不是吗?他们不知从那儿听到了青青的名字,这次是专诚慕名来访的,见到面之後,居然大为激赏。”
“青儿多才多艺,原是青楼中的奇才。”
柳婆儿又乾笑了一阵才道:“多谢大郎,不过青青今天恐怕难以得闲,大郎还是改天再来吧!”
这已是明显的逐客了,韩宏也想走,却又有点不甘心。
因为这等於是被人赶出去的,所以他装著听不懂,笑笑道:“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