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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白讶道:“是个女子?”
朱一涛道:“这些事你知道了也没有用,但我们不妨合谋试图逃走。”
陈仰白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道:“你可是说逃走么?”
朱一涛道:“不错,咱们合力试试。”
陈仰白道:“但你被铁链铁环锁着,我既拉不断,又没有锁钥。”
朱一涛淡淡道:“真正困住我的,不是这些链条铁环,假如我一身武功仍在,一用力就可以把这些都绷断。”
陈仰白道:“那么你的武功呢?”
朱一涛道:“还在我身体内,但他们用一种手法,使我用不出来。”
陈仰白恍然道:“你可是要我使你恢复武功?”
朱一涛道:“这事你一辈子也办不到。”
陈仰白道:“那么你要我干什么?”
朱一涛神色变得十分严肃,放低声音道:“你小心听着,在我外衣下摆的缝边内,藏着一支纯钢的锯条,你抽出来,替我锯断这些铁链。”
陈仰白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姑且一试,过去伸手一摸,果在他衣缝内抽出一条一寸长的细薄锯条。
朱一涛道:“你把我右手的铁链锯断,其余让我自家动手。”
陈仰白当下握住锯条,依他指点,开始动手。
这条细小钢锯,含有柔软弹性,不好用力,是以使用之时,十分困难。
尖细锐利的锯齿,在链上磨擦出可怕的声音。
其实这声音很小,可是在静夜和洞窟里,听起来似乎足以吵醒全世界的人。
朱一涛怒声道:“混蛋,你不会涂点儿口沫么?”
陈仰白一怔,停下,迟疑了一下,才如言吐点口沫,抹在锯口,又开始工作。
也不知锯了多久,那条铁链,已现出一道凹痕,但距离断开还早得很。
朱一涛突然道:“快走开,用原先的姿势坐好。”
转眼间沉重的门发出推开的声音,两个人先后走进来。
陈仰白一只手压在自己的屁股下面,还握着那支钢锯,心跳得很厉害。
他不如道这两个人进来干什么?也许已发现了他们的企图,也许是奉命来杀死自己,亦可能来对付朱一涛。
那两个人分开了,一个走到朱一涛面前,另一个则走到陈仰白前面,停下脚步,低头瞧看。
陈仰白不敢抬头瞧看,因此只晓得他们的位置,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
过了一阵,那两人转身出去,从头到尾没说—句话。
大门关上之后,陈仰白透一口气,全身筋骨肌肉都脱了力,瘫痪地靠着石壁。
又过了一会儿,他稍稍恢复过来,抬目向朱一涛望去。但见这个满面胡须的人,正用凶悍无情的目光注视他。
陈仰白慢慢站起身道:“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帮你?”
朱一涛眼中闪掠过嘲讽的光芒,顿上那道疤痕,轻轻颤动了两三下。
他冷冷道:“只有我才救得你一命。”
陈仰白摇摇头道:“那也不一定。”
朱一涛为之大讶,想来想去,实在猜不透这个文弱书生,还有什么法子可以逃生。
只听陈仰白又道:“你可能舍我而去,但目前你要利用我,自然应承救我出去。”
朱一涛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不悦地道:“快动手,谁也不知道下一刹那会发生什么事,也许我被带走,也许你被拉出去宰了。”
陈仰白默然走过去,开始动手。
他的心思完全专注在锯链之事上,除此之外,脑中一片空洞,没有任何思想。
朱一涛忽然道:“等一下。”
陈仰白停手抬头,望望这个诡异凶悍的难友。
他隔了一阵,才恢复清醒,问道:“又有人要进来查看,是不是?”
朱一涛道:“不,你歇一会儿,恢复一点儿体力再动手。”
陈仰白听他这么一说,登时感到浑身乏力,连手臂也抬不起来。
朱一涛道:“这一回你干得很好,再来一次就可以成功了。”
等到这一次巡查的人走了之后,陈仰白自动起身,再专心地锯那铁链。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那条铁链上的一个环节,已被他锯开。
朱一涛的右手登时恢复自由,他迅即从陈仰白手中,取过那薄钢锯条,一面道:“回到那边休息。”
他拿着小锯,开始工作。
陈仰白坐下之时,眼前一黑,几乎昏迷过去,虽然他没有失去知觉,可是四肢百骸,已没有一丝气力了。
直到开门声响起,他才稍稍有一点儿气力,眼珠转动望去,只见朱一涛四肢伸展,仍然锁挂在壁上。
那两人进来望一下,他们已进来过三回,连这一回,一共是四次。这表示自从点灯之后,他们巡查了四个时辰之久,已经是天亮时分了。
他们这回已经很疲倦困睡的样子,进来只略略看了一下,就相继回身出去,把大门关上。
朱一涛待他们出去后,双手又恢复了自由,蹲低身子。
陈抑白也没有注意他,直到他精神再恢复一点儿,突然发觉有异,转眼望去,但见那朱一涛靠着壁角,双手抱膝,似乎是睡着了,而没有锯脚上的铐镣。
他讶然忖道:“如果他仅仅为了想蹲下来睡一会儿,而锯断双手的铁链,那真是太使人难以置信了。”
但不管他信或不信,朱一涛明明已经睡着,呼吸均匀。
陈仰白考虑了一阵,终于没有做声。
他努力保持清醒,一直等到快到一个时辰之限,该是巡查时刻,他才叫道:“朱兄,朱兄,时间到啦!”
朱一涛马上站起身,反应之疾,似乎根本没有睡着。
他抬起双手,使人看起来他还是被锁在铁链上,其实在他双脚,只有一个较宽的铁环套住,已与壁上垂着的铁链分开了。
没有多久,大门发出被推开的声音。
陈仰白虽然疲倦虚弱之极,可是仍然闪眼向门口望了一下。
这一看之下,他可就突然精神振作了不少。
但见洞开的大门口,站着一个白衣曳地的少女身影,却不是像经常一般,出现两个大汉。
门口那边光线暗淡,是以陈仰白只能看出是个着雪白穿衣的女子,而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这个白衣少女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才道:“不错,就是他了。”
在她后面升起一个严峻冷酷的声音道:“姑娘既然目睹,想必可以放心了。”
白衣少女道:“那倒不是,此人神通广大,诡计百出,谁也不敢担保他不会逃掉。”
后面那个男人发出刺耳的笑声道:“姑娘放心,现下尚是区区的责任,等到移交之后,区区便不管啦!”
白衣少女哼了一声,问道:“另外那个人是谁?”
那个森冷的声音又道:“他不是江湖中人,假如姑娘认为不妥,区区马上派人将他押到别处。”
白衣少女道:“那倒没有关系,只不知为何要把此人收禁此地?”
那人道:“实不相瞒,敝寨之内,虽然有十余间牢房,但此处最为稳妥。”
他停歇一下,又道:“这一座石牢,只有这么一间牢房,只有一条通路,与其他的都隔绝,是以敝寨一向把重要的人犯,收押于此地。”
白衣少女道:“承蒙二当家的见告,我这就回去,上复家姊。”
二当家严冷的声音中微微透出骄傲愉快的意味道:“小姐既然验明正身,确知无讹,希望回头见敝寨大哥时,多多美言一二。”
她的话已经停歇,所谈的内容亦似已告一段落,但她仍然没有走开。
陈仰白突然惊惧起来,忖道:“莫非她已瞧出了破绽?”
过了一阵,那白衣少女道:“尚二爷,你们秘寨当真是名不虚传,无怪天下武林之人,任是如何的凶悍强梁,也须得闻名丧胆。”
尚二爷道:“三小姐好说了,敝寨这些年来,都非常感激贵府大小姐扶助之恩,这一次既然大小姐有所不便,命敝寨代劳,敝寨岂敢不全力以赴。”
白衣少女道:“尚二爷说得太客气啦,我一去一回,大概须费时一天,希望在这一天之内,不要发生任何意外才好。”
尚二爷道:“区区一定多加小心就是。”
他停了停,又道:“不过这位仁兄也只是血肉之躯的凡人,又不是神仙,就算让他恢复自由,他也无法破得敝寨的双绝关而逃出去。”
白衣少女道:“这样最好,他如能够逃走,则你们大概连另外那个书生将一同失去。”
她轻笑一声,转身行去。
牢房轰隆一声,关了起来。
陈仰白迫不急待地站起身,向朱一涛望去,正要询问,但那句话到了喉咙边,忽又咽住了。
原来朱一涛正以严厉冷酷的可怕眼光,瞪视着他。这两道目光,好比锋利的刀剑一般,一直透入陈仰白的心中,使他大吃一惊,连话都说不出来。
朱一涛随即示意,要他坐下。
陈仰白乖乖的坐回原处,心下直纳闷。
他不是奇怪朱一涛的态度,而是想不通一个人如何能发出这么可怕的目光?刚才简直把他吓坏了。
过了一阵,朱一涛突然道:“你如果是真的陈仰白,那么你的性命就只有一个时辰,最多也不超过两个时辰了,你信不信?”
阵仰白骇得跳起身来道:“你说什么?”
朱一涛的声音中,不含一丝感情道:“我说你快要死了。”
陈柳白道:“你怎么得知?”
朱一涛道:“我如果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如何能够活到现在。”
陈仰白道:“我听不懂你的话。”
朱一涛道:“我的仇人遍天下,而且几乎都是最厉害的人物,假如我每件事都要等到发生以后方才晓得,我老早就不在这人世上了。”
陈仰白道:“但你现在……”
朱一涛道:“你要说我现在被困之事么?不错,我这一回的确是中了埋伏,落入圈套而被擒。但你要知道,秘寨的龙头大哥俞百乾,乃是天下间几个最厉害的人物之一,不要说他,就算是刚才说话的尚人谋,他是秘寨的二当家,也是厉害无比,诡计百出之人,总之,这些人的千奇百怪的手段,厉害得连你做梦也想不到。”
陈仰白道:“我做梦也想不到会到了此地,更想不到会见到你们这种人。”
朱一涛道:“你幸好是见到我,如是旁人,你根本没有逃生的希望。”
陈仰白道:“为什么?”
朱一涛道:“因为没有人能试探得出你的真正身份,我意思是说武林中的人,无法鉴别一个像你这种书生,到底是真的被害者呢?抑是秘寨的奸细?”
陈仰白不懂,茫然道:“为什么要用奸细,你已经被关起来?”
朱一涛道:“为了怕我逃走呀!”
陈仰白不但明白,而且突然发现自己的处境,实在不大妥当。因为只要他有做奸细的可能性所在,问题就复杂了。
他也不知从何说起的好,尤其是朱一涛的可怕眼神,毫无感情的声音,都令他生出不能亲近求助的感觉。
石牢内沉静了一会儿,朱一涛道:“刚才他们还在外面听了一阵,而你正要说话。”
陈仰白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朱一涛道:“以我想来,你若是奸细,固然步署周密,每一方面都会设想过,务求不已破绽,然而你决计不会记住去年乡试的题目。”
陈仰白道:“我本来就不是奸细啊!”
朱一涛道:“现在让我们想想看,如何方能逃出这个鬼地方。”
他沉吟了一下,才又道:“我以前也听说过,秘寨的绝关石牢,乃是无法逃得出的地方。”
陈仰白道:“这话可是当真?”
朱一涛道:“自然是真的啦!”
陈仰白颓然道:“那么还谈什么?”
朱一涛道:“但我却不大相信这话,任是最坚固的所在,亦一定有隙可乘。”
陈仰白讶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朱一涛道:“这是因为天下间没有绝对的事物之故,只能说,有些事情,我们限于能力,所以办不到而已。”
他突然间垂手轻摇,使得套在他双腕间的铁环,忽然都掉在地上,发出当啷的声音。
接着,他举步行出来,壁间的铐锁,完全失去效用。
他走近陈仰白,又道:“你瞧见了没有,这些铐锁,任是多大蛮力之人,都弄不断,锁上之后,可以说是绝对逃不了。但你亲眼目睹,已有两个方法可以逃脱,一是用我那钢锯条,二是像我现在这样。”
陈仰白为之目瞪口呆,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朱一涛道:“此是缩骨术。”
陈仰白道:“你刚才为何不使此法呢?”
朱一涛道:“问的好,刚才我全身功夫受制,所以亦使不出这种功夫。”
陈仰白道:“怪不得那位白衣姑娘,一直说你神通广大,果然如此。”
朱一涛道:“她倒是没有小觑于我,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