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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所未有的哀伤语调叫道:“打一开始,我便知道你是第一流的杀手和战士,来到这里是想杀人和毁灭,同一时间我又深悉你代表着一个人类的美梦,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东西使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蓝云对我的热恋,也没造成这种冲击。”
超级战士坚韧若钢丝的神经再不能冷静,我的胸口象给千斤重石力压,所有腺体不受节制地分泌感情的化学剂。
一个庞大的声音在深心处传呼:“你不是方战,你不是方战,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凤玲美紧拥着我的娇躯亦在不住抖震!声音却平静至带有催眠般的异力,道:“刚才战机之所以被击落,是由你所造成的,虽然你用什么方法我并不知道,我却感应到你脑内的意图,我救了你后,故意将你带到这里来,就是要和你弄清楚在单杰圣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话语继续传入我的耳内:“开始时我怀疑你是个冒牌货,所以不理汉威的反对,坚持要对你作亚光微子的扫描分析,但事实上你的而且确是单杰,所以一定有些异常的事曾发生在你身上。”
那在心灵深处嘶叫的声音更庞大,不住叫道:“你是单杰!你是单杰!”
一股海潮般的强烈感觉,从深心处直涌而上,我再也抵受不住狂叫道:“不!”
凤玲美全身一震,软软在我怀抱里滑下,全靠我的挽扶,才不致倒下。
我俯头向她望去。
她长长的美目闭了起来,眼角闯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情泪。
我不能置信地望着她逐渐脱色的俏脸。
生命正离她而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凤玲美无力地张开美目,原本象黑夜里最明亮星星的眸子此刻黯然无光。
凤玲美嘴唇微动,我俯首贴耳,刚好捕捉到她死前一段说话。
“高山族的人借以生存的是深埋的情感力量,一旦将感情释放了,生命的能量亦将耗尽,所以一生人只能爱一次,那将是生命的付出,单杰我爱你,我爱你……”一股宝剑无法抗拒的悲哀,刹那间淹没了我心灵的每一寸土地。
我跪下来。
凤玲美仰躺怀内。
她死了。
在一次爱情的付出后,她以宝贵的生命偿还了债项。
我失去了一切斗志。
世界并没有丝毫改变,可是我眼中的世界再没有任何可依恋的东西,再没有任何可带来惊喜的变化,再没有任何色彩。
超级战士、元帅、自由战线、联邦国、准慧、厉时、达加西、马竭能这些名字,变成对我没有丝毫意义的名辞。
和凤玲美的爱情,在全无预兆下突然发生,又在全无预兆下突然消散。
眼前的死亡是如此冷酷和不能改变,不能接受。
我的身体象在狂风里的小树般不住抖动,泪水从眼内涌出,流下面颊,滴在地上。
失去的感情在凤玲美爱的召唤下,重新降临到我这史无前例的超级战士体内。
我究竟是单杰,仰或是方战?又或两者皆不是。
永恒的时间毫不留情地推移。
我就那样地跪捧着她的尸身。
完全失去了时间的观念。
直到破厦外传来生物的异响,我才稍为清醒一点。
抱着凤玲美站出来。
两条人影从破门外闪进来。
我望向他们,被悲哀麻木了的神经已不能作有效的思索。
其中一人怪笑道:“还有个是女的,真走运。”
“乒乓!”
数扇窗仅余的玻璃残片沙石般洒下,几个人穿窗而进。
我的意识条件反射般活跃了少许。
不知道眼前这些能作人言的东西是否仍可被称为人,或者只是一种人的变体。
没有一个是相同的。
他们身上长满乌黑的鳞甲,或缺手或缺足,有人甚至没有鼻子,脸的中间只有两个小孔,腥臭的体味从他们传来。
唯一相同是他们的眼睛都是凶光闪闪,充满狡诈、凶残、狠毒、贪婪。
他们便是联邦政府一直宣传活在废墟的变异人。
屋外传来更大批变异人接近的声响,踏着破屋残片往上爬来。
变异人兴奋地包围我,耀武扬威地挥动手上的原始武器。
一个手持尖铁,头左侧长了一个比他本身的头更大的巨瘤的变异人,尖叫着由右后侧一个箭步向我窜来,尖铁直刺我的左肩。
我的心对他们没有任何厌恶、鄙视,只有哀伤、怜悯。
是谁令他们变成如此低下的生物?就是人类自己。
人类文明最错的一步是大城市的出现,她把人推挤到一块,强化了人与人间的仇恨和斗争,使他们在激烈竞争中互相践踏,成为罪恶温床。
尖刺由右肩侧插入。
我比常人坚强百强的肌肉自然地对侵入物产生排挤,尖铁进入肉里寸许给回弹出来。
一股痛楚由被袭处传来。
我的意识再恢复一点。
几名变异人分由不同角度位置,向我扑来,其中两人竟伸手来抓凤玲美。
我狂啸一声。
能量由能源带输送至脚底。
在刀斧及体前,冲飞往上。
“轰!”
背脊将屋顶撞破一个大洞。
石碎激飞。
破阳刀生出横移之力,我抱着有若熟睡了的凤玲美,投往废墟外的远方,大地在下面大幅大幅地流动,我飞越过荒芜的沙漠、干涸的河床、废弃有如鬼城的城市。
眼前出现连绵不绝的山脉。
我拣选其中最高耸入云的一座,向白雪皑皑的积雪峰尖全速飞去。
冰冷的风迎面吹来。
凤玲美金黄的秀发舞指着。
每当秀发拂过我的皮肤时,一阵悲哀亦拂在我的心头。
死是最好的归宿。
这充满仇恨、冰冷无情的星球,并没有容纳象她那样高贵美丽事物的资格。
她从高山而来。
死后亦应归于高山。
在茫然里我感到空气中充塞侦察电波,可是我已无暇理会。
一切我均不在乎。
延绵不尽的山脉,象在述说人类从不间断的凄惨故事。
俯冲下降。最后立足峰尖之上。
山风吹得衣衫猎猎。
凤玲美金发狂飞。
天地暗沉下来。
日出日没,宇宙并没有因自以为是宇宙核心的人类作出任何让步、任何改变。
我低头对她的遗容深情一瞥,轻柔地将她放在雪地上,往后退开。
能量从能源带灌注入臂上的破阳刀去。
平举双手。
两道火焰由左右破阳刀箭般射出,到了凤玲美尸身前汇成一条火柱,喷在她身上。
“蓬!”
她立时给烈焰笼罩。
黑烟冲天而起。
我麻木地看着她的尸身由有至无,由美绝人世的圣体,变成与空气融合逍遥的烟烬。
收起火焰。
我跪了下来。
我并不想再活下去。
直到她死亡的一刻,我才知道自第一眼看到她时,已是一见钟情,爱根深种,我为被她期望而愤怒,为她对我的无动于中自悲自怜。
应否陪她一同离开这世界。
对于任务和杀人,我感到非常厌倦。
更弄不清楚谁对谁错。
我究竟是谁?深心中总觉得我仍有要做的事。
梦女的脸容在脑海里浮起。
她是如此地哀伤和脆弱,需要保护。
撕心裂肺的痛楚,紧攫我的心。
我不知自己如何走下山峰,如何茫然地在没有生命的大平原上踽踽独行。
究竟要往何处去?这世界没有一处我想去的地方。
幻像在脑海里不住浮起。
支离破碎、全没关连的奇怪影象此起彼落,不一会我已分辨不清现实和幻觉,茫然在大地上奔跑、呼叫。
撕心裂肺的痛楚攫抓着每一寸神经和充塞在灵魂的每一角落。
甚至忘了为什么而悲伤。
我究竟是谁?“劈啪!”
一道光芒在眼前闪起。
隐约间我听到有人喝道:“立即止步,你被包围了。”
脚下一紧,失去了平衡,往地上滚跌。
一刻后四周尽是人声。
有人在我腿上重重蹴了两脚,痛楚使我瞪开双目,看到的只是迅速交替的幻象,一股恐惧在心中冒起,接着又被狂涌而来的哀伤替代。
“这的确是单杰。”一把沉雄的男声。
另一人道:“他很值钱,很多我都肯付高价来得到他,不过他现在看来只是个疯子。”
女子的声音:“一个强壮和好看的疯子。”
早先沉雄的男性喝道:“你这淫妇,我们魔鬼族的声名全给你败坏了。”
女子格格娇笑,有种放浪形骸的味道,却没有丝毫受责的惊惧。
有人在我身上搜索起来。
“啊,这是死光刀。”
周围嘈呼的声音忽地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吸和风声。
沉雄的男声急速呼吸几下后,低呼道:“天!这可能是最先进的破阳刀,为何到了他身上?”
臂上蚁咬般一痛,昏眩的感觉由亥处蔓延,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眼前尽是黑暗。
我要动弹,可是四肢一点移动的能力也没有,才发觉手足给钢索扯紧,成“大”字形凝在半空,一个合成金属制造的钢箍锁着腰部,使我连扭动身体也做不到。
脑际一片茫然,不能思索。
记不起任何东西。
也不知自己是谁。
一线亮光在前言逐渐扩大,最后变成一个长方形,强光透入。
几个人从方形光晕里步出来,长长的阴影投在我身上。
“的!”
幽暗的环境光明大放,数道强烈的白光柱从天顶射下,集中到我身上,我自然而然眯起双目,减少进入眼内的光线,同一时间里我看清楚了对方。
来者三男一女,男的都身材魁梧强壮,有种强横标悍的味道,他们的鼻特别尖勾,予人一种狠辣残忍的印象,眼睛闪动疯狂骇人的光芒,使人不寒而栗。
女的身量极高,风骚冶艳,双腿特别修长,充满动力的感觉,可惜她也长了个勾曲的高鼻,让人有毒如蛇蝎的感受。
当先一人道:“单杰圣士你好,我是魔鬼族的梵毒,别人都称我作‘毒王子’,佛哥儿托我向你问好。”
单杰、厉时,这些名字象很熟悉,又象非常陌生。
女的格格笑道:“圣士!我是魔鬼族的梵艳,又叫‘蛇蝎公主’,你好邓地记着,不要粗心把我忘掉。”
她身后另一男人狞笑:“当他试过你的滋味后,包保做了厉鬼也没有片刻能忘掉你。”
毒王子梵毒沉声命令:“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明白吗?”
我茫然地听着,脑海一片空白。
毒王子冷冷道:“破阳刀为何会在你身上?”
破阳刀?什么破阳刀?“毒王子”梵毒低喝一声,手扬光闪。
脸额一凉,鲜血涌流,在我脸上割下深痕,麻木了的神经,使我感不到任何痛苦。
从未发声的另一人道:“看来他受到非常严重的打击,故变成疯子,王子你很难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来。”
梵毒中射出残忍的光芒,伸出舌头舔舔唇边,点头道:“梵艳!这男人交给你,好好服侍他,佛哥儿交待下来,这人一定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但亦不希望他能舒舒服服地死掉,明白吗?”
梵艳踏前一步,格格狂笑起来,“毒兄长请放心,虐待男人没有人比我更在行。”
其他人一齐狞笑起来。
混乱茫然的神经使我一时间并不能把握他们在说什么。
梵艳细心审视我的脸孔,叹道:“这的确是罕有能使人动心的男人,可惜是个疯子,否则我将以药物激发他的春情,好好享受一番。”
梵毒冷冷道:“你虐杀男人时,不是也可以得到性高潮吗?”
梵艳急促地呼吸,沙哑着低呼:“是的!是的!”
蓦地梵艳尖叫起来,一指戮进我的左眼眶里。
强烈的剧痛,使我全身一阵抽搐。
我的眼完了。
昏沉的脑筋猛然一醒。
梵艳娇笑起来,凶毒的手五指屈曲如钩,在我脸上抓出五道血痕,仅余的一止也给生挖下来。
梵毒等疯狂大笑起来。
梵艳扑前,一把抱紧我的身体,张口咬在我胸前的肌肉上,退开时,口上衔下一块从我身上生撕下来的肉。
剧痛使我精神一振。
梵艳口角流着我的鲜血,眼中凶芒厉闪,长发飘散,形若厉鬼,陷进极度亢奋的状态。
当她再扑前时,两柱死光从左右手挥出。
下肢一轻。
双腿竟被她左右死光刀生生割断。
冲力使我在空中摇荡,吊着我的是手上的钢索。
我狂叫起来,同一刻一个思想掠过我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