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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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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管教鄙夷地看了一眼牛哥,没说话,先左右开弓给缸子俩嘴巴,表示重视:“没记性是吗?这刚俩礼拜又犯病啦!”看来缸子是有前科的。 
  缸子态度极好地认错。牛哥在挨了一脚后也一个劲儿检讨自我。 
  卢管教接着训斥:“越来越升级了你们,玩个牌就算了,动手还抄家伙了,有本事你们当着我面再耍一回,砸死一个算你们有种!”我看到缸子和牛哥的表情怪异起来,原来卢管教说的是昨晚姜肖二将的那场内战,白做了替罪羊。 
  卢管教痛快地训斥了两个家伙一通后,又骂开了肖遥:“你他妈是怎么管的号儿,弄不了言声!”肖遥傻愣着,不敢答茬。 
  “你!”卢管教踢了牛哥一下:“一会收拾东西,一号!”然后对缸子道:“以后再逞逼能,我就给你狗操的挂上!”缸子孙子似的答应,偷脸跟我们挤了一下快乐的单眼皮。这小动作要是让管教扫见,代价将不可限量。 
  卢管教又借题发挥,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强调遵守管理规范的重要性。临走,把一封信扔铺上了:“姜小娄,你爸的,里面有50块饭票,看的出你爸也是一老实农民,你说你咋就不省油呢……” 
  卢管教前脚刚出门,姜小娄就欢快地窜过去把家信抓在手里。 
  缸子和牛哥因为被阴错阳差地“冤枉”了一回,共同的遭遇又使他们显得近乎起来。牛哥说咱这不是倒霉催的嘛。 
  缸子却说:“我当时就猜到是昨晚上的事,监控肯定看见啦,值班的早上能不跟卢管说?我想要是肖遥和姜小娄一认,就悬了,干脆我替他们顶雷了,没想到你牛哥也窜出来了。”缸子显然在说谎,把自己美化得义薄云天了。 
  肖遥有些歉意也弄不清是真是假,一边发烟一边说:“让你们俩替我挨整了。” 
  回头看姜小娄,竟然在那里眼圈红红的,簌簌下了两行泪,牛哥笑道:“姜小娄你也不用太感动。” 
  姜小娄带着哭腔道:“我感动你妈的逼啊。” 
  我说姜小娄咋了? 
  姜小娄把他爸爸给他的信递给我:“我爸写的,我看前边还没啥,就是老套子,让我老实呆着长长教训,可一看到后面,说今年市场操蛋,一斤菠菜才5分钱,我就受不了了,心里那个劲儿的。这50块钱,我爸就得卖1000斤菠菜呀。” 
  没想到他还有这个心。听姜小娄说着,自己的心也不觉得动了一下,有些黯然。 
  缸子在一旁也触景生情念叨起自己老婆的不易,每天在饭馆给人家刷盘子,很辛苦,说如果这次能判的少,早些出去,一定老老实实过日子。 
  阿英说嫂子肯定等你吗? 
  缸子一副大度从容的神态:“一两年肯定等,十年八年还指望屁。要是判长了,别等人家提出来,赶紧主动跟老婆离,还能把面子挣足。” 
  牛哥也以过来人的姿态说:“就是呀,长了就没意思了,谁等谁呀现在,人等着,水门不一定等着,给你戴一摞绿帽子,更恶心。” 
  阿英想到媛媛了吧,听牛哥一论,不禁惆怅起来。(本章完) 
 
 
 
  
 第十一节 打击谍报
 
  没多会儿,卢管教又回来了。后面跟着个瘦子,抱着铺盖。 
  “牛万里,操你娘的,不是告诉你收拾东西嘛!”一看牛哥还在那闲着,卢管教火了。 
  牛哥赶紧跳铺上搬铺盖,拉过铺盖,又从窑里抻出一个包,一并抱了,立在墙边待命。 
  卢管教领着牛哥向外去。牛哥跟大伙招呼道:“哥几个,再见啦。” 
  “你他妈省两句!”卢管教回头呵斥。几个人在后面轻声笑起来。 
  我们想起来新调换来的那个瘦子,正要回屋去看,瘦子却已经随肖遥出来,肖遥一指我和阿英那包豆子:“你先捡这个。” 
  “嘛案儿?”缸子问肖遥。 
  “跟鬼螃蟹一样,破坏电力,偷电线卖钱,让人抓了现案,安徽的。”肖遥说。我看见安徽的眼角青了一块。 
  这时候隔壁一号传来橙子的喊声:“小娄,安徽是调你们号了吧!” 
  得到证实后,橙子立刻宣布:“那是个谍报儿啊!早晨跟帽花儿把我给捅了,让我挨了一顿磕,操!” 
  姜小娄喊:“行了大哥,甭管了!”然后,姜小娄阴着脸蹲“安徽”边上了,歪头看着安徽,用欣赏的口气说:“把我大哥给谍了,行啊你。” 
  安徽嗫诺着:“不是我主动谍的,卢管先看见我的眼青了,就问我谁打的,我说自己磕的,他不信,非逼我说出是谁……” 
  姜小娄轻轻摸着安徽的眼角,心疼地说:“哎呦看看,他凭嘛打你呀?” 
  “我豆子没捡干净。” 
  安徽话音刚落,姜小娄突然就变了脸,在他受伤的眼角上用力一拍:“那不活该嘛!你以为你还冤枉啦?” 
  安徽疼得哆嗦了一下,压抑地呻吟了一声。 
  缸子坐在原地没动,只是借题发挥地说:“这要是在劳改队,你死定了,最可恨的就是谍报儿!” 
  肖遥表态道:“今天晚上解决安徽的问题,要是你不想死得很惨,现在就先给我好好捡豆子!” 
  安徽的脸色很悲惨,他一定在惊恐绝望地想:真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啊。 
  *** 
  晚上搞了一个“严厉打击谍报分子”的主题活动,经历贴狗皮、读报纸、吃痛心肘子、蹲起化食等系列操练,“安徽”被斗争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姜小娄为大哥橙子解着气,仍是余兴未尽,气鼓鼓地在一旁甩着闲街,我隐约听出来,有些话其实指桑骂槐,说给肖遥听的,比如“别不把我当碟菜,早晚我给你好看的”。 
  本来,如果安徽没有一点反抗意识,会少受一点罪,虽然恩泽有限,但也不失为保全之策。可惜,最后安徽被姜小娄变着法折腾得忍不下来,突然破罐破摔地把脖子一横,叫嚣“有本事你弄死我算了”!这种不自量的挑衅,不仅激怒了杀性正浓的姜小娄,一直在旁助威的缸子和阿英也感到受了直接的侮辱,三个人立刻叫骂着扑上去,“安徽”只剩下在一片混乱的拳脚下惨叫了。 
  教训“安徽”的场地选在门口,电视机的斜下方,这是一个死角,监控器的视野不能企及。 
  肖遥因为早上刚被卢管教训斥过,所以也担心姜小娄他们给自己惹来新的麻烦,见到三个人群殴“安徽”的混乱场面,赶紧往前劝解,我借机也上去把缸子拽到一边:“别打出事来。” 
  缸子气愤地骂道:“小逼还想炸号儿!不砸趴下他,以后他就敢小船装大浆摇起来看啦!” 
  姜小娄被肖遥阻拦着,依旧余兴未尽地踹了安徽两脚:“操你娘的,叫板呀接着?!”然后仰脖儿斜了肖遥一眼:“不管是谁,别惹上我,操!”肖遥不自在地一笑,有点无奈的大度,又有点鄙夷的不含糊。 
  我看见其他人都显得很安静,看电视的专注神情都有些古板,兔死狐悲也好,惺惺相惜也罢,这样壮烈的场面对大家都是一种震慑,至少暗藏反骨的人会谨慎一下了。 
  再看安徽,总觉得不对劲,脸有些走型,鼻子眼和嘴角都流着血,躺在那里也不动弹了,我紧张地猜测是不是真出事了?但我没多那句嘴。 
  缸子上去踢了安徽屁股一下:“别你妈装死,厕所把脸洗了!” 
  安徽呻吟了一声,可能也明白这顿教训算暂时告结了,这才艰难地挪动着身体,扶墙起来,佝偻着身子去了厕所,哗哗响一阵,干净着脸出来,依墙靠住,翻着臃肿的眼皮看着我们这边,目光散淡,说不出看的是具体哪个人,也说不清那目光里面的含义。我在他意义模糊的视界里感到很不自在。 
  当时缸子看了一眼安徽,很认真地总结道:“以后别打脸。在劳改队里这叫不会打,得让他带内伤。” 
  姜小娄环顾周匝,补充了一句:“这就是谍报儿的下场!” 
  *** 
  开完斗争会,姜小娄他们显得有些疲倦,招呼我一块凑铺角抽烟去了。 
  我掌握着分寸,对他们这样打人提出了一点不同意见。缸子语重心长地跟我说:“里面就是里面,你也不看看这里都是什么料?除了人精就是人渣,不使出点手段,玩得转这些人?你不把他们炼服了,他们肯定反过头来咬你,一点都不带含糊的,这里就是人吃人。”然后他说了两句文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和“别有妇人之仁”,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向我们隐瞒了学历。 
  阿英笑着赞同缸子:“麦麦你就是知识分子,那叫什么什么理想主义啊。” 
  姜小娄更是凶相毕露地坚持:“打,就得打!” 
  其实,姜小娄的斗争经验很薄弱,后来我逐渐发现,缸子在不断把他当抢使的同时,也义不容辞地充当了一个导师级的教唆犯,姜小娄依赖足够的天分,很快就把缸子的经验转化为行动,并在实践中树立了自己的流氓教条。 
  19岁,应该还是个孩子呀,我经常惋惜地想。 
  我觉得姜小娄还有可以接受的一面,不仅起源于他为他老爸的一句蔬菜报价就下泪的小动作上,还在于他不断地向我流露要求上进的可喜愿望。 
  不止一次,姜小娄躺在我旁边,向我诉说他家里的不容易,自己又没有别的本事,挣不来钱替爹娘负担家事。“等我出去了,你帮我开个书店怎么样?你不是搞批发的嘛。”阿英听见了也马上警告我不要上他的当,“最后要不把麦麦坑了,我给你姜小娄开工资”。姜小娄就很气馁,抱怨没有人愿意给他出路。 
  缸子说你那是不想吃苦,娇生惯养那个德行。“——你看我了吗?上次出来没一礼拜,就跟哥们儿上菜去了,夜里两点就得起来,骑洋车跑50里外趸回来,一天赚30来块,养活自己没问题了吧,后来又倒腾水果,开辆三马子往山沟里扎,扎了半年就扎回个老婆来。” 
  “你那么牛逼还抢人家钱干嘛?”姜小娄挖苦道。 
  缸子面不改色:“我那不是不学好,吃喝剽赌抽样样不拉场嘛,造的。” 
  姜小娄沉吟着:“将来出去不干点正经事不行啊。” 
  阿英笑着:“你就跟你爸老实种菜,科学种田多好。” 
  姜小娄也笑:“你还别说,只要别叫我种地,干别的都行,咱都在农村长大,还不知道么,当农民呀,这一辈子算崴泥了,还有比农民更他妈苦的吗?” 
  “那你就去卖屁眼吧。”缸子强烈推荐了一个白手起家的生意。 
  姜小娄给了缸子一拳,表示抗议。缸子认真负责地给他分析了一番这个项目的可行性以后,姜小娄逐渐来了精神,跟我征求意见:“麦麦你看我这把脸儿,我这身子骨还行吧。” 
  我说你这小白脸还凑合,就是身子肥了点,恐怕没有市场,那些富婆的口味可比嫖客高多了。 
  姜小娄受了打击,消沉地说,还是有学问好啊,好歹混上饭,真他妈后悔了。 
 
 
 
  
 第三章 教练班——领袖生活 第一节 杀威棒
 
  早晨起来,我注意了一下安徽的脸,居然恢复得很好,消了肿,只眼角还有些青而已,只是精神显得很萎靡。回想昨晚的一通“暴揎”,有些感叹人的承受力之强了。 
  卢管扒门探视的时候,大家正在院里干活,形势大好。谁也没有防备这个节骨眼上安徽喊了声“报告”,当时肯定有人的心里咯噔过一下。 
  安徽跟卢管说脑袋疼。咣当一声开了门,一身戎装的卢管跨进小院儿。 
  “我脑袋疼得厉害,干活吃劲。”安徽无精打采地说。 
  卢管盯在安徽脸上看了几秒钟,转头问肖遥:“谁打他了?”肖遥说没有人打呀,缸子也一脸无辜地样子说真没人打他。 
  卢管就近狠狠踹了缸子一脚:“这点事混得过我眼?蒋顺志?”安徽叫蒋顺志。 
  蒋顺志哭丧着脸:“卢管,没人打我,我就是脑袋疼。” 
  卢管鄙夷地骂道:“瞧你那个倒霉操行,挨揍都活该!谁打了你愣不敢说?” 
  蒋顺志还是不招,只央求管教给他拿点药吃。 
  “你他妈也是一刁民!”卢管指着安徽人的鼻子总结,然后转向大家:“今天我就不信邪了!谁打的你给我站出来,好说,别等我查出来!” 
  大家都龟缩在地上繁忙地捡豆子,只有残豆杂质落进盆里的响动回应着管教的咆哮。卢管挖苦道:“瞧你们一个个那点尿性,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孙子似的,还打这个打那个,别装大尾巴鹰啦!整天牛烘烘的,自己不害臊!” 
  “都装王八蛋是吧,一会儿我挨个提你们,不信整不出这个孙子屎来!”卢管怒火中烧地准备走人时,姜小娄突然蹦了起来,底气特足地喊道:“我打的!” 
  “你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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