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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向强奸的底盘抓去,握紧了乱晃,强奸杀猪样嚎起来,死命挣扎着,脸上写满痛苦,阳光在痛苦上绚丽着。
姜小娄不甘寂寞地蹿上去,用胖胖的身体把两人压在下面,然后是踊跃的阿英。强奸继续嚎叫着,通报着缸子的热情有增无减。
“强奸啦——”在阿英快乐的呼喊声里,姜小娄笑得肥肉乱颤。
肖遥很不安地提醒:“别把管教招来,小声点你们。”这个大权在握的“安全员”显得有些无奈,控制不了局面。
马甲喊了一声“帽花来啦”,底下的阿英和缸子立刻用力把小胖子拱翻,强奸的声音也迅速地熄灭,残留在脸上的痛苦还叫人不人心猝读。强奸一只手在裆里安慰着疼处,一只手已经机械地扒拉起豆子来,看来他已经被这帮“实力派”给彻底“练”服了。
姜小娄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骂道:“傻逼你们听他的?”
马甲诡异而讨好地笑起来。
阿英侧耳倾听一下,马上愤慨地把矛头指向马甲:“谎报军情,缸子,干了他!”
缸子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连连摆手:“不行了不行了,在里面关废了,累惨了我啦。”
“盖大房脱大坯,割大苇子操大逼,这四大累你都没沾边呀,那么糗,把你扔6号一晚上还不死球?”阿英嘲笑道。我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6号是女号。
姜小娄却附和着缸子说累呀累的,说在这里面真把人给呆废了,哪天得开始锻炼了,要不就是逮着机会都跑不了啦,警察溜达着就能把咱给追上。
***
那些捡好的豆子已被重新打包。只有“强奸”一人还守着脸盆,兢兢业业地在里面扒拉。我注意到他的眼角有些瘀青。
缸子站在他旁边时,他的动作有些板滞起来,眼神也似乎迷离了。我想那家伙肯定是紧张的。
缸子用手指的反关节凿着他的秃头,语重心长地说:“马上就要收豆子了,麻利点啊,强奸。”强奸头也不抬地频频应是,手下忙活得更见殷勤。
我们坐在豆子包上抽烟。我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强奸,我问姜小娄:“这天天干活?一天得捡多少?”
“天天干,一人一包。看运气了,要是赶上一包赖的,熬去吧。”
“强奸上个礼拜就睡了三天觉,是不是呀强奸?”阿英用烟头砍着强奸的脑袋问。
“强奸”不回头地嗫喏:“是,是。”
“……后来拉屎的时候坐茅坑里睡着了。”缸子笑道。强奸也嘿嘿陪着,手可没敢离开豆子片刻。
透过8号钢丝编的天罗网,我望着头顶被分解成蜂窝状的天空,感觉很无奈,对明天,已经没有概念。
越过刑警队的楼顶,可以望见一尊水塔的大盖帽,红漆的铁围栏上立着根避雷针,一个鸟窝粗糙地搭建在避雷针和铁栏杆的交叉点上,岌岌可危。一只鸟的家、一只鸟的自由是什么滋味?
一支烟功夫,肖遥也走了出来,看一眼唯一的强奸,说:“收了吧,缸子。”
“收。”蹲在豆包上的缸子跳下来,一脚把强奸踹趴下,看也不看就端起豆子倒进靠边的一个包里:“一会先验这包,别弄乱了,强奸出精品,盖帽儿用。”
“缸子,还没死啊!”粗粗的声音来自隔壁的1号。小院的水泥墙有三米高,一个院里说话,声音大一点,两边的院里都能听个大概。
姜小娄立刻蹦起来,伸着脖子喊:“大哥!”
缸子仰望着墙头,扯开嗓子:“橙子!你又憋得难受了吧!找旮旯自己放放!”
“过来!让我败败火!”那边喊。
“教你个法!自己撸自己喝,去痰降火治咳嗽!”缸子叫唤着,惹来一片笑。
那边被叫做“橙子”的叫:“我每天都弄出点来,已经攒了半缸子啦!”
“晚上叫小娄给你送6号去!窑姐准欢迎!”后来知道缸子说的不是“窑姐”,是“姚姐”,关在6号的一个女犯。
姜小娄骂道:“缸子你真不够揍,把我扯进去干嘛!”
橙子喊:“把缸子当夜壶!喊,一二!”
墙那边立刻众口一词地呼口号:“把缸子当夜壶!把缸子当夜壶!”
我们这边不能控制地笑成一片。3号那边也乱起来,好多人叫“缸子,给我用!”“给我用!”缸子气急败坏地冲天大骂。
突然外面传来咆哮:“作死!?闹什么闹!?”
声音立刻沉落下去,空气里只残留着不能马上蒸发的笑声。
外面的声音还不依不饶:“关你逼养的几个就老实啦!操你妈的,都准备好,收豆子!”
第五节 代理情书
几天后,新的一周开始了,终于给弟兄们过了个开斋节。
盒饭按时供应上来,我的购物单也变成了实物。大家都很兴奋,先往肚里狂塞一通,风卷残云,都打着爆发户的饱嗝,缸子还煞有介事地问“有没有牙签”。
看着他们大义凛然地鲸吞着我的东西,遭遇毒手的我,心里很坦然,这些可恨之人也实在有可怜处啊。在物质上,家里不给往里面送钱,或者送得很少的人,基本上只能过奴隶社会的困苦生活,如果是再受他人摧残的倒霉蛋,就更可怜了。没有收入的在押人员,最常见的有两种情况,一是家里确实困难,一是屡教不改的多次犯,家里寒心了,干脆撒手不管,生灭由他。这两种人,如果再没有适应环境绝处求生的“过人之处”,一般过得都很凄惨。
开始,我对姜小娄他们大手大脚地开放我的物质世界,并没有工于心计的背景,更不是出于慈悲胸怀,凭的就是很单纯的一个想法,走“哥们儿义气”路线。当然事实上这条路线给我带来了明显的好处,我在这个号舍里的人气指数嗖嗖提升,不仅很多应该“按部就班”接受的“帮教”程序都免除了,而且使我在这个空间里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拿人手短吃人口短嘛,不然那些官场上的腐败是怎么蹦出来的?
没有奉献就没有收获,欲哭无泪的哲学。
****
晚饭后,秋后的天光还暧昧地亮着,半死不活。肖遥让“靠边儿”的那些人把豆子撮进来,墙边上蹲一溜,继续操练。我们几个或坐或躺,在铺上开侃,神聊儿。
后来阿英突然想起来,说不能跟你们扯淡,我得给媛媛写信了。然后拿了纸笔,秦烩似的翘腚跪在铺上,陷入艰苦的沉思,一边喃喃自语:“亲爱的媛媛,你好,亲爱的媛媛,你好,你好,你……”
缸子见义勇为地凑过去:“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又好多天没写信了——操,这还不好写,张口不就来吗?下面写我特别特别想你,想的受不了。”
阿英笑脸大开,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边刷刷记录一边说:“我——操,没看出来你还有两把刷子呀!……恩……特别、想你,想得、受不了,下边呢?”阿英眼里流露着期待,望着自鸣得意的缸子。
姜小娄熊一样从缸子身上爬过去,给阿英出谋划策:“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不知道你在外面好不好,是不是也受不了了。”
缸子在一旁“嘎嘎”笑起来,阿英“呸”了姜小娄一口,说我这可是一片真心,就是没文化,爱你在心口难开,你别把好事给我搅乎黄喽。
我笑着说:“爱你在心口难开,就写这句不是挺煽情嘛。”
阿英楞了一下,突然眼睛亮起来,发现宝藏似的,抬头纹都快乐开了:“嗨!放着河水不洗船,知识分子在跟前呢,我还自己费哪门子屎劲儿?”
“就是呀,麦麦你给他来来不得了嘛。”缸子和姜小娄也一下子开了窍儿。
在一种表现欲的怂恿下,我爽快地答应了。阿英长出一口气,兴高采烈地给我清场,让我尽量能趴得舒服些。缸子和姜小娄也来了兴致,蹲凑在旁,看我给“亲爱的媛媛”写情书。
“上烟。”缸子吩咐。
阿英立刻夸张地殷勤,把烟给我点上。施展送过来的白鲨。
我煞有介事地说写情书咱比眨巴下眼皮还利落,不叫个事儿,不过要替别人写就不一样了,得先明白双方是怎么个意思吧,得说说你的心气,是想跟对方表忠心还是耍腻巴,将来是真想明媒正娶,还是想玩票儿,再有就是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这情书不能千篇一律,一个阶段得有一个阶段的招法,另外,对方的口味也得清楚,喜欢哪一口儿?是生猛的还是温柔的?
我一席话说得几个人直楞神儿,看出来佩服了。
缸子一本正经地对阿英说:“今儿遇见高人了,你得好好利用,弄好了媛媛咬死你这钩,非你不嫁呀!”姜小娄在一旁看着阿英傻笑。
阿英沉思道:“这还真有点不好说。”
我启发他:“你们怎么认识的?自由恋爱还是包办婚姻?”
阿英甜蜜地笑了:“算自由恋爱吧。媛媛在我们村的珐琅厂里上班,点蓝的,就是给景泰蓝上色。我早就看上她了,没事就跟她凑近乎,开始她还捏着劲儿充紧的,后来我们想了一招,让俩小子在路上吓唬她,然后我蹿出来,花拳绣腿一阵猛练……”
“行了,我明白了,英雄救美,然后媛媛就以身相许啦。”缸子和姜小娄一听,都笑起来,附和说肯定相许啦!
阿英的脸居然有些小红,一个劲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就是比以前多给我俩笑脸儿。”
我简单明了地问:“你们后来发展到哪步了吧。”
“她妈到我们家去过了,倒没反对。”阿英的语气有些含糊。
我看着他,郑重地说:“关键是媛媛嘛态度,跟你铁不铁?”
阿英立刻来了精神,把身子往上挺了挺说:“她说她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我刚进来那阵还来看过我,就是那帮狗不让见,她还哭了一大抱儿。”
“把媛媛那信给麦麦看看。”姜小娄撺掇。
阿英很快从窑里掏出两封信,先把一封递过来:“这是流眼泪那个,还有一封是前两天来的,说等我。”他扬了扬手里的那张信纸。
媛媛的字写得很认真,有些拘谨,却掩饰不住内在的娟秀。语句不是很通,意思倒表达得很到位,一边示爱,一边劝阿英振作起来,展望明天,给人的感觉好象这小子是干革命进来的。
我草草看着信,顺口逗阿英说媛媛长得漂亮吗?
“不漂亮我能下那么大功夫吗?”我没有抬头,却从语气里判断出阿英的脸色一定很自足。
姜小娄撇着嘴道:“狗舔鸡巴你别自美啦,就你这操行的还找得着象样的货?”
“唉你别这么说,从来都是好汉子没好妻,赖汉子娶花枝呀。”缸子赶紧给阿英长着威风。
“那得有本事。”姜小娄道。
“武大郎有本事吗?不就一卖烧饼的?”阿英愤愤不平地反驳。
“嗨,后来怎么样,别忘了武大郎怎么吹灯拔蜡的!”
缸子的立场又变了,即兴感慨道:“漂亮妞都是水性扬花,封神演义那电视剧里有一个什么鸡不是更厉害嘛。”
我一边看媛媛的第二封信,一边答腔说是“妲己”。
我没有注意到阿英这时候脸上已经有些不挂,只听他愤慨地嚷嚷:“你们是不是他妈嫉妒的!”
我们都笑起来。缸子和姜小娄继续跟阿英呕,我开始进入角色,对“亲爱的媛媛”倾诉道:“亲爱的媛媛,你还好吗?当我这样关心你的时候,我已经忍不住在深深自责了,我知道我因为一时卤莽闯下的祸,给你带来的伤害是何等深刻。许多天来,你的娇美的面容不断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也随着不断地痛,分别的日子尖利如针,一天天刺在我的精神上,而思念的线早已经飘出铁窗……”写着,心恍惚着,想到自己的老婆。
“一时什么?”阿英问。
“卤莽啊,怎么啦?”
阿英不好意思地一笑:“卤莽敢情这么写呀,麦麦,你最好别写连笔,媛媛也够戗认的。”
往后看,阿英就美得合不拢嘴了,一个劲地叨咕母牛的那个器官。
缸子和姜小娄也来了精神,紧跟我近乎,很快我就落进圈套。从那以后,我责无旁贷地成为了大家的家书代理,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解决了头疼的问题,我也高兴为他们服务,这使我有更方便的机会了解他们的背景和精神。因为我的有求必应的爽快劲,我的威信值也被加上了好几分,缸子说象我这样有学问的人,到劳改队里也受不了苦,一般都让政府给利用起来了,阿英听了很后悔当初不听他妈的劝,多读点书原来真的有用啊。
当时,除了我,监舍里学历最高的就是肖遥,据说是差不到三年就读完高中了。姜小娄上过初中,马甲和三胖子一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