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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下见我现身,齐齐舒了口气,行礼道:“帝尊。”
墨渊收了剑,挑眉等我的解释。
多管闲事管到我头上来了我自然气结,不过若是把他们当作闯入水沼泽的外敌,墨渊此番的做法倒也无可厚非。于是我叹口气与他解释道:“兄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半夜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这两人是来找我商量家务事的,你不会也要管吧。”
他抖抖袖子道:“学宫外入夜便设有禁制,你这是置学宫的安全于不顾。”言毕甚是君子地退开三步,“你大可以把结界设在此处,商讨完事情,我看着这二位离开。”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我催动魔力制造了一个雾障的结界,保证墨渊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们在做什么,然后让那二人开口。
他们虽然被揍得挺惨,但汇报上来的情况倒颇乐观,道赤之魔君已经有向北撤军退出槐水一线的趋势。挑起这一场混乱的人主动退缩,那是我最希望的结果。于是我撤去结界,安抚了他们两句告诉他们可以走了,刚才受伤的话医药费自理。
墨渊没什么表示,只是目送着那二人跳上朵云彩晃晃悠悠地飞远,突然凉幽幽地开口:“上次庆姜要对鬼族用兵,却因为六大魔族联合反对作罢,是你的首尾吧?”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联系上这个事的,但的确是我做的。魔族内部都还偶尔打掐不断,如此对鬼族擅动刀兵,神族万一趁火打劫,我们有多少能力两线作战?当时我费尽心机才劝和六大魔君反对庆姜的专断,不过,墨渊是神族,知道这个事应该不会太高兴。
我还没来得及糊弄他,他已经继续道:“现在魔族内讧,你应该没有少操心吧。”
这事情魔族掩得严实,他如果不是在诓我说实话,便是在自曝神族在魔族有内线。但不管怎么说,他总是知道这个事的。
于是我试图骗他:“是啊是啊,我让他们去把局面再弄乱一点,最好趁乱把庆姜杀了我好上位。”
他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连赤之魔君欲向鬼族借兵入槐水一线,你也不在乎?”
这个消息我可没听说。赤魔族正好在魔族与鬼族交界的地界上,与鬼族搭上了什么干系也不是不可能。倘若赤魔族北撤不是为了平息内乱而是去做接应鬼军这等引狼入室的行径,魔族眼下的麻烦可就大了。
墨渊今夜看来并没有兴趣与我装个不问世事的样子,于是我也就不再掩藏,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叠战报,一扬手在半空平平铺开,正是魔族槐水一带未来四五天里的兵力部署情况。每日都有那么一两座城池是空防,一座一座连成一条线,起点正是那鬼族边界上的韶攸关。
能想象吗?白天我们还在理论上课睡觉和笔记的问题,我还以为墨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公子哥儿,晚上就被他揭出这么多我知道和不知道的事情来。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你们究竟知道多少?”
他扬扬手上又收拾得齐整的军报:“这是我们从鬼君桌上拿到的。情况是否属实,你存疑,我们也存疑。”
敢情这水沼泽还都是人生双面;敢情父神母神还兼职了中央情报局;敢情墨渊,正在跟我谈条件。
饶是我从小在庆姜的压迫下一点一点地凭着自己的神谕累积人脉,要累积到鬼族却着实没有。此事干系甚大,即使庆姜想管,只怕也无法从赤魔族刻意造假的军报上了解真相。
天色已经微微明朗,芦苇荡上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我看着尽头浩浩荡荡的海水,觉得我需要立刻回魔族一趟验证这个事实。
于是我说:“你一夜没睡,白天怎么听课?赶紧回去补眠,这事容我自己想一想。”
他却根本不接我的话茬子:“你现在这样回魔族,被庆姜知道只会对你更多忌惮。”
我却管不了那许多,墨渊如果一定要拦,我就算不一定打得过他但是开溜总还是可以的。我开始束衣服扎头发,召唤凉水来洗脸,为跑路做好准备。
却听到墨渊说:“昨夜我分析战报时已经帮你跟父君告过假,到时会有两个人顶着修正术替你我上课。”
我愣了:“你放我走?”
“不,我得和你一起去。”
他生得高大,白衣在熹微的晓色中显得很是飘然,此时俯身牢牢看定我,眼里是绛色衣衫的我的影子。
“少绾,你自己说的,神族就是好管闲事。”
那年我在水沼泽初秋的晨光中第一次被他这样的目光困得动弹不得,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套牢的错觉。浩浩万顷芦花混着晨起的薄雾将阳光弥散成温和的浅黄。所幸没有霞色升起,这一日,倒是个好天。
直到和他一起御风行在回魔族的路上,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如果是两大魔君相争,那么此番我回去,便是为了魔族内政。即使是牵连上鬼军入韶攸关,也实在是与此番我身边的这位神君关系不大。
他和我同去,也不过是为了情报吧。
如我所说水沼泽每个人都是人生双面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族群里拥有另一个身份,每个人都怀抱着不同的目的。
比如瑶光,她多半是为了套牢一个金龟婿;比如东华,不过是来考察各个族群的实力为自己的未来做个抉择;比如我,不过是为了暂时脱离庆姜的视线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比如墨渊,谁知道他在这各族的学子中打量到了多少的秘辛。
这个发现,让我一时有些沉重。从小长到大,别人不是怕我就是想坑我,即使逃出了魔族,也逃不出这从我被作为一颗有灵识的蛋供奉崇拜时就已经注定的镶金牢笼。
此时我们已经躲在了韶攸关外鬼军可能途径的山坳里。墨渊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头也不回地道:“你不用怀疑父神召你入学的原因,他自然有保护你的意思在里头。”
“乱世人心本来就不可能澄澈似水,两三分真心已经是难得。少绾,这个道理,我们都应该明白。”
我没什么可以回答的。他说得不错,即使我们看上去有那么多的不同,神族的少主和魔族的尊神,不过都是被逼迫着长大的少年罢了。
远远的天际线处出现了浩荡却沉默的鬼军,在韶攸关外不起眼的山阴安营扎寨,看样子是在等待两三日内便来接应的赤魔军队。
我愤怒地祭出凰令神谕的宣纸,欲令周边魔族城池的将领前来阻截。他们必须服从凰令,否则神谕上的诅咒加身,他们都会承受不起。
墨渊一把拦住我:“你忘了?你直接操纵军队是庆姜的大忌。”
确实,这诅咒来源于我的灵识,是震慑魔族的一大法器;当年我只是一个蛋,他们既是在外面祭祀我的族群,有什么请求我便允了也无妨;只是自我破壳,便有了自己判断和喻示的能力。
庆姜和我都明白,其实即使灭了我,再换一个不会做决定的灵识激发这诅咒,也不过一个大型的转移咒罢了,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可是现在我没有别的办法。即使我去告诉庆姜鬼军进犯,照样会惹他忌惮。
于是我冷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墨渊皱眉看着我:“我一万岁时就听说,魔族始祖女神是天生的将才。那时我在神族总被誉为奇才,大约心目中能和我并驾齐驱的,也不过一个你罢了。”
见他又皱眉,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所以见到我必然是让你失望了?”
他学着我冷笑:“一个这么没规矩的丫头,哪里是个一族尊神的样子。”
后来墨渊的办法,是他以神族使者的身份面见庆姜,顺带提一提在韶攸关内见到鬼军的事实。确实,如果庆姜还反应不过来的话,这魔族的领袖就真该换个人当当了。他说这个法子虽然慢一些,战局惨烈些,我却可以安全些;我不由的嗤笑,说神族估计巴不得鬼族与魔族大打出手,你们安全些才是真的。
他瞥我一眼:“我是不是更应该希望魔族的始祖女神惨死在魔族内斗之中?”
回忆有莫名其妙的柔软,但当时当日相视而笑的心境,我们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
魔族的那几日在机锋和斗法中过去,再回到水沼泽,一切都变得有一点不一样。
最大的不一样就是现在除了接受东华的追求者们的情书簪子荷包肚兜附送春药若干,我这还足足地多了一份墨渊的。
其实我有鼻炎,最闻不得那些香粉味道,可是我既然因为打着喷嚏不能把那些在我面前脸色绯红的小女仙女魔打回姥姥家,就只能在攒够多少份东西之后找始作俑者墨渊或者东华打一架。凭心而论世家子墨渊的情书还是要比白手起家的东华多些,何况他和我势均力敌不像和东华打起来一边倒,所以我和他打架打得很是殷勤。
其实墨渊虽则全身透着一股傲气,却着实比东华厚道得多,比方说他还是会把那些情书拿回去,并且偶尔给一两个痴情的回信叫她们专心学业;比方说如果我和东华合伙诓他吃糖醋鱼,凭他“口不臧否人物”的神族修养,顶多是来上那么一句“胡闹”,可是东华就只会诓我吃糖醋鱼。比方说某次我头发太长扫到了后面的东华,他化出把剪子就要给我剪了,却被墨渊发现,最终未能成功。
其实我也不喜欢养着那么长的头发,坠在脑袋后面重得很;只是为了我在魔族的神祗形象,不得不越留越长。彼时墨渊从指尖上化出一根发带,告诉我要是不喜欢绾头发至少也要扎起来。我懒得买这种娘炮的东西,那条两端缀着铃铛的红色发带,我用了很多年。
我觉得当初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不断地刷新墨渊对“胡闹”的认知程度的底线,以至于他现在居然有这么好的带徒弟的耐性。他在摇醒我无数次,没收了我五次零食四次酒壶三次秘籍两次话本以及一次春宫后彻底放弃了让我上课听讲的打算,无奈道我怎么能帮你记一辈子笔记;他在我从折颜的酒窖里偷酒喝时悠悠出现在我身后,告诉我偷完记得恢复原状不然被他父君发现了这一窖酒就全会被假公济私;有的时候我彻夜处理事务他会拿着一叠战报出现,每次都很及时,然后第二天我押着必定不肯在课堂上睡觉的他回寝室,冲他嚷嚷“我会帮你告假的你一万年前就学过白木阵法再听听个逑啊!”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东华被父神看中,暗中收了关门弟子。于是东华被父神私下授业时,连墨渊也没有听的份儿。
那天晚上我在芦苇荡中喝酒时,向来清冷自持的白衣少年第一次接过我递过去的酒壶,对着月亮一口一口地喝得分外郁闷。我看着他略有些皱的外袍和略有些乱的鬓发,觉得自己是真的只会解脱人不会开解人。
我说:一直听说你琴弹得不错,我勉为其难帮你听听。
凤凰善乐舞,可是我的音乐启蒙,不过是那些传唱在魔族军营里悠长沉郁的歌谣。我以为只有在那里才会听见那样悲怆的调子,不料墨渊的琴鸣金碎玉,正是《采薇》那雄浑的音响。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彷徨而沉重。不是怀人,不是思归,只是失望。
我闭眼听着这熟悉的调子,突然觉得每个人都和我一样的苦恼。骄傲如墨渊,发现自己并不是父神母神眼中最合适的继承人时,会比我发现其实庆姜其实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还要郁卒难消,何况庆姜并不是我的亲哥哥。
于是我宽慰他,东华绝对弹不出这样的调子。
他却苦笑着叩住仍在翁鸣的琴弦,说他其实应该明白父君的用心。父神挑选的是未来的天地共主,他拘泥于神道,本身就少了那份兼收并蓄的雍容。
我喝得有些晕,侧头想了想,觉得虽然他确实不及东华那份见天算计的腹黑,但其实嫁给他的姑娘,就比嫁给东华有福气。
但说出口却是:你其实从来就没想过当天地共主对不对?你只是在努力地做你父君娘亲想让你做的事情,其实现在他们不这么要求你了,你就可以做自己了。
他仰头灌一口酒:你对一个从小没有自己的人,谈什么做自己。
我无言以对,再一次觉得他就是个娘炮。没见过酒量这么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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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神不是不知道墨渊的那点郁闷。他第二天就在诵书堂见了我。
父神其实是个为老不尊的神仙,他第一次见我和东华的时候就说,丫头很清醒,以后就算栽了,肯定是栽在男人上,不算丢人;小子不是神就是魔,不过这个选择做得越晚越正确。
栽在男人上,还不够丢人?
估计父神也就在神族们面前做个法相庄严的形容,尤其是墨渊——折颜说他见过墨渊被父神打手心,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这次父神问我:阿渊昨晚是不是找你喝酒的?
父神昨晚明明在折腾东华,东华今天早上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