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嘉辉显然不缺少这古典的浪漫情怀。他的来信,厚厚的几大张,什么内容都有,比如实习中的趣事,复习功课时的疲劳,学习中的收获等等。
那些时而轻描淡写、时而深情厚谊、时而轻松调侃、时而大胆热烈的语句,处处流露着对芳华的思念,让芳华每次读后都深深感动,深深满足。
“今天收了个小女孩,做矫形手术的。看她打针的时候,明明很痛,却紧咬着嘴唇,连连摇头说着不痛的样子,我就想起了你。你也总是这么一副倔强、不认输的样子!”
“今天遇到张主任送急诊病人到病房,他让我给你带个好。说起来我们两人能走到今天,也有张主任的一份功劳不是,他算不算我们半个媒人呢?加上卢老师,可以算整个了吧!”
“今天去图书馆借书,在门口的草坪坐了一会儿,又想起你躺在草坪上闭着眼睛假寐的样子。绕道到荷花池走了一圈,荷叶荷花依然和往年一样美丽,只是她们都在等你回来欣赏。”
“复习的很顺利,像你说的,我要考不上,就没人考的上了!不过,我现在可不只是为了考上。主任已经帮我选好课题了,我晚上去病理科也是为了学习如何做电镜标本的切片。主任也在帮我留标本了。他很高兴我能读他的研究生,他说谢谢你帮他游说了一个衣钵传人哈。”
“我的电镜标本制作已经过关了,看到信里夹带的那张扫描电镜照片了吗?那是支气管粘膜上的纤毛柱状细胞。是我拍的,很漂亮吧!像不像海底的海葵?”
“芳华,你信不信,等你明年回来,我不但考上了研究生,很可能第一篇论文也发表了。到时候,我要用这第一笔稿费送你一件礼物。”
芳华读着嘉辉的信,总是又想笑,又想哭。这个嘉辉,有谁会在情书里寄细胞标本照片的?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浪漫,还是不浪漫了!
慢慢地,受到嘉辉的影响,芳华的信也开始越写越长了。
“嘉辉,做标本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那些固定液、染色液可都是有毒的。”
“又要实习,又要复习,又要做实验,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超人啊。你这样,让我很自卑哦!看嘛,我就只是实习,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亲爱的,我们不急。我们按部就班地拿学位,好吗?难道你累垮了,我不心疼吗?”
“嘉辉,寄一张你在病理科或者电镜室做实验的照片来吧!这样我可以参照新的形象来想你了!我们要与时俱进嘛!”
芳华也逐渐发现,写信的好处是可以反复拿出来复习、品味,不像打电话一遍就说完了。这就好像天长地久和曾经拥有的区别。
不久,林志辉到了北京,当天晚上拎着个大包找到芳华的宿舍。
芳华高兴地把大包里好吃的东西一一拿出,却发现里面还有个包得很严密的包裹,圆滚滚、不规则,不像吃食。
她疑惑地问老爸:“这是什么啊?”
林志辉忍着笑说:“你打开看就知道了,是嘉辉让我带给你的。”
芳华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个嘉辉,带的什么东西啊?会让老爸这么好笑呢?
布娃娃玩偶?不会这么幼稚吧?
有点沉,有点硬,是什么工艺品吧?这让我往哪儿搁啊?
这形状怎么有点像个砂锅?不会是让我自己做饭吧?
晕,包了这么多层布和报纸,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当芳华终于拆完了所有的包装,里面的东西呈现在眼前时,她不由愣住了。
一个小巧的,比普通花盆稍微大一点的,玻璃制的——
泡菜坛子!
芳华摩挲着这泡菜坛子,手中感觉冰凉、光滑,心中感觉温暖、幸福。
林志辉在旁边说:“这个嘉辉真是太了解你了,知道你喜欢吃泡菜,也知道你在北京买不到泡菜,还知道你虽然会做、却嫌泡菜坛子太笨重太难看,所以他跑遍了成都,就给你买来这么个小玻璃坛子!唉,这孩子对你的心思连你妈都自愧不如啊!”
芳华羞涩地说:“爸,你对嘉辉没意见了吧?”
林志辉正色地说:“哼,你要是不跟嘉辉,我才对你有意见呢!”
芳华嘿嘿地笑着,一瞥眼看见坛子里还有个小包。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做泡菜要放的川花椒、川辣椒和泡菜盐等作料。
有了这个泡菜坛子,芳华很快就做出了第一坛泡菜。成功开坛的那天,立刻就被同宿舍的几个人以及闻讯而来的其它川籍学子,风卷残云地瓜分了,可怜的芳华只抢到了半片菜叶子。
不过这以后吃起泡菜来就方便了。只要隔三岔五地在附近小巷的菜市场买点时鲜蔬菜,洗一洗晾干,往坛子里一丢,过几天就可以捞出来吃了。
从此以后,芳华的胃口大开,再没有苦夏,或者苦秋、苦冬的毛病了。
正文 一百零八、把猫打翻
一百零八、把猫打翻
9月初,芳华转到了普外科的肝胆病区。
本来芳华还挺高兴,终于能到外科实习了。但进科后她发现自己被分到了王立德老师那一组实习,芳华顿时有冤家路窄的感觉。
果然,这王老师继续对芳华抱有成见。
入科第一天,他就交代直接带教芳华的住院医生杨医生,除了写病历,其它活儿都不让芳华沾手。
杨老师刚刚接触芳华一天,倒觉得这学生还不错,就替她向王老师说项,结果王立德来了句:“这个学生华而不实,不堪大用。”
这话被别的学生听到后,又传到芳华耳朵里,真是让她委屈死了。芳华还偷偷跑到厕所里,红了半天眼圈。
真不明白,这王老师怎么就这么顽固呢!
可是他作为主治医师,的确是有权决定本组的下级医生做什么事情的,他说不让芳华上手术,杨老师也只得拉上别的实习生上台当助手,即便这是芳华分管的病人。
芳华想,不上就不上吧,反正当那个第三或第四助手,在台上只能帮着拉钩、也干不了什么,我在台下也照样可以参观学习嘛。这其实是她的酸葡萄心理。
第二天手术日,她在手术室的更衣室换好了工作服,正准备去手术间里参观手术的时候,又被王老师看到了。
他皱着眉头问:“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吗?病历都写了吗?就跑手术室来玩!”
芳华忍气答道:“我的事情都做了,病历也写完了!我是来看看我管的病人做手术的情况!”心里还补充了一句:不是来玩的!
王立德又说:“我们组的人今天都上台做手术,外面没人看着,万一那些病人有什么事情,找不到管床的医生怎么办?你,出去守着病房的病人。”
说完,又是扬长而去。
芳华站在原地,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圈也又红了。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最后还是缓过劲来,无奈地换回衣服,退出了手术室。
王立德分管十张病床,除了今天进去做手术的两个人,病房里还有八名病人。芳华只得又去巡视了一番这八个人,问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发现都挺平稳的,该换的药也都被住院医生在早上六七点钟就换过了。
百无聊赖的她只好拿着八个病人的病历,研究了起来。
外科病历主要是看手术记录,一般都是手术第一助手写的。但在协和,很多主刀的医生都是副主任医生以上,主治往往是第一助手,住院医就是第二助手,实习医生就是可有可无的第三第四助手了。
当然,其实主要的手术步骤还是主治医师做的,副主任或主任医师挂名主刀,多半还是协助罢了。除了某些时候,主治医师没把握、或者是手术关键步骤,主任们才出全力。
芳华翻的这几个病历,自然手术记录都是王立德亲自写的。
芳华看着这些记录,不由把刚才对王老师的怨气消减了很多。因为她从这些手术记录上,才真正地看到了何谓“认真”。
首先他的字迹虽不是专门练过的什么行书或楷书,但字里行间相当工整,这在性格豪放的外科医生中是很少见。芳华见过的大部分外科大夫的字迹,就比内科医生狂草的多。
而他记录手术过程也是重点突出,不像很多手术记录是流水账,没看头。
关键是他每个手术记录都配了一两幅手画的解剖图,并一目了然地在图上标注了手术的主要操作。
别的外科大夫也有在手术记录上画图的,但绝对没有像他画的这么好,这么准确、这么漂亮。
芳华看着这图,就知道王老师的基础知识一定很牢固,这信手画来的解剖图就显示了他扎实的解剖学功底啊!
这样的图,芳华就是照着解剖学图谱,画半天也是画不好的。何况王老师明显是在下了手术后,在短短的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画出来的呢!而且他很可能没有照着图谱画,只是凭自己的记忆和手术中所见,信手画出来的。
太牛了!
芳华本来就有佩服强人的习惯,所以当她认可了王老师的能力后,反而对王老师对自己的歧视也就没什么怨气了。
接下来的两天,王老师依然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芳华就总是笑眯眯地去执行命令,不打折扣。
这杨老师可就有点佩服这个女学生了,毕竟王立德的古怪脾气是全外科都出了名的,早就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了。他常常不给任何人情面,看到下级医生哪里做得不对就会劈头盖脸地训斥一番。
自己轮转到这里,跟着他有两个多月了,开始也是被他骂了好几次呢!不过慢慢地不再出什么纰漏后,这王老师也就对自己渐渐好了起来。
但来科里轮转的实习生因为犯的错比较多,被他骂哭的可是大有人在。很多实习生都很怕他。
这王老师虽然没骂过小林,但就这么把人家学生晾着,也是不对啊!这比骂人还损呢!
没想到这个女生都能忍下来,从没有一点不高兴或者委屈的表现,不容易啊!
于是,杨老师还是帮芳华跟王立德争取来了给术后病人换药的机会!
王立德大概也觉得,总不能让她一点活都不干吧!换药么,倒是问题不大!所以他也就同意了,但叮嘱小杨一定要盯着点。
他也亲自看着芳华换了第一个病人的伤口,完了倒是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芳华这才在入科一周后,好不容易得到了点实质性的活。不知是不是因为得来太不容易,所以芳华更珍惜每次给病人换药拆线的机会,反而做得更好了。
就连拆线时,因为她的动作轻柔,还会和病人说话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所以经她拆线的病人都不怎么感觉到疼痛。
他们本来在拆线前都听其他病人说过,拆线的时候会有些疼痛,不料这小林大夫拆线竟然一点不痛,自然就会在王立德查房的时候夸奖芳华几句。
这夸的人多了,王立德也就将信将疑了。他特地看了一次芳华拆线,果然拆完了病人说不痛,这让他对芳华的印象有所改观。
后来,他又听病房中的病人都在传说,小林医生抽血也是不疼的,大家甚至希望早上的抽血都由小林医生来抽。
这抽血的功夫也是芳华慢慢琢磨出来的绝活,虽然并不能做到每个病人都不疼,毕竟这痛觉也有个体差异,但是大部分病人在她抽血的时候都感觉不到明显的疼痛。
要做到这一点,其实说起来也不难。
第一就是动作要慢,给病人胳膊上扎上止血带后,多磨蹭一会儿,让他局部组织稍有些发麻,这样感觉自然就不敏感了。
第二就是抽血之前绷紧皮肤,让血管直接就在皮肤下,这样扎针的时候一针快速地扎进去,就几乎碰不到神经末梢了。当然如果做不到一针见血的话,针扎进病人肉里还反复移动去寻找血管,肯定会让病人痛苦不堪。
第三还是要和病人拉家常,既可以让病人不紧张,又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常常有病人被芳华勾起了谈性,正说得高兴的时候,芳华已经拔出了针管,微笑地对他说:“血抽好了!”这时病人才惊喜地发现,抽血怎么一点都不疼呢。
王立德一开始也不相信病人的传言,他特意让芳华在他身上抽一次血。
他这个决定一出口,倒是把芳华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又是来找茬的呢。不过,在准备东西的时候,杨老师过来悄悄跟芳华说,一会儿好好抽,应该是机会来了。
芳华这才明白过来,她心里念叨着:老鼠怕猫,这是谣传。一只小猫,有啥可怕。壮起鼠胆,把猫打翻。千古偏见,一定推翻!
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