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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难白-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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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发过来。”我说,“查到一些人名了吗?” 
  “有十几个人名吧。我已经在海关直到了其中的两个。还要继续寻找其他人的下落吗?” 
  “当然。” 
  “我把所查到的一切都发到你的电子信箱上去,这样可以了吧?” 
  我道了谢,答应第二天早上给他打电话。 
  我看了看表,觉得这时候给阮凯打电话还不算太晚。 
  拿起电话,她就问我:“是不是你有事,要取消周五的约会了?” 
  “没有。”我告诉她,“我又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包贡的情况。”接着我把阿洛告诉我的事原原本本地转告给了她。 
  阮凯笑了——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她没感到震惊,甚至也不觉得奇怪:“赝品?可怜的包贡,怎么会这样呢?包贡能够辨明真伪的。” 
  “你确信他能的?” 
  “当然。” 
  “那么,为什么他明知是假货,还要带出来呢?” 
  “我暂时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你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一个男孩每天用自行车推着一袋面粉过境。疑心的卫兵每天都要检查那个口袋,然而每天发现的都是面粉。卫兵怕被那个小孩子愚弄,天天检查。可是那孩子却一天天富有起来,因为他每天过边境回家的时候都穿着新衣服、好衣服。这样日复一日,小男孩也一天比一天富有。但是卫兵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你知道那孩子倒卖什么吗?” 
  “自行车。”我回答,“可是包贡在倒卖什么呢?” 
  她又一次笑了:“这正是问题所在,不是吗?他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卖。” 
  我们道了别后,我打了个电话给吉多。 
  “太酷了!”当我告诉他包贡运的全是假货后,他叹道,“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暂时就这些了。” 
  “我在这儿等着,玛吉。”他说,“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直会在这儿。” 
  我告诉他我也爱他,然后挂了电话。 
  从书架上的一堆录像带中,我找出了一盘录着很久以前我和阮凯的一次谈话的带子。那时候,我在录制一部描写移民经历的短片。现在,我突然明白了那次对话中阮凯说的一段话。 
  那次谈话时,阮凯告诉我她是在如何的慌乱之中离开了越南。如果当时她有时间思考,如果她知道以后的几十年将无法回去,她会像她的堂兄霍尼·阮氏一样留下来,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我告诉她霍尼的结果是接受十几年的劳动改造。阮凯坐在她幽雅舒适的房间中,目光越过景色优美的后院,若有所思他说,世界上有很多把人囚禁起来的方法。 
  阮凯说她渴望回家,但又怕她的名字没有从黑名单上消失。 
  “她是你的朋友,嗯?那个现在名声被吵得沸沸扬扬的人。”麦克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他正斜靠在门柜上盯着电视屏幕,茄克衫还搭在肩上,手里拿着一摞没分好的信件。“我见过她吗?” 
  “是的,见过。”我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空出个位子来。“我没想到你能这么早回来,你等的那个杀人犯的母亲不会没来吧?” 
  “不,她来了。” 
  “你帮我问了我可以和她的女儿面谈一次吗?” 
  “说好了。”他递给我一张登记表,“你可以给她打电话,定个时间。” 
  “今晚我能到少管所里去和她谈谈吗?也许这对她是件好事呢,她一定快被吓死了。” 
  他用带着疑惑甚至是懊恼的目光看着我:“今晚?那孩子回家去了。” 
  “她居然像个没事人那样,回家香香甜甜地睡觉去了?” 
  “说对了。”麦克在我身边坐下来,茄克衫和信件放在大腿上,头则疲惫地靠在我肩上。我把声音关了,但是让录像带继续播放。“这么说,那女孩是清白的了?” 
  “她自己是这么说的,当时有七个孩子在那房子里虐待佩德罗。据这孩子说,都是其他六个人干的——那长达九个小时的折磨。他们打他,用火烧他,在他的胸前和背后刻他们的名字,往他嗓子里灌漂白剂。她说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一直在另一间屋子里看电视,照顾她的小婴儿。她承认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说,除了从厨房里拿了一把热铲子烫了佩罗德一下以外,她什么也没做。” 
  “你相信她?” 
  “当然不,但她答应供出其他六个,所以我们放她走了。” 
  “她当时没有阻止其他六人,也没有跑出去求救,不是也应该负有责任的吗?” 
  “如果她不说,我们就没有足够的证据破案,那么其他六人全部会逍遥法外。她不是开枪的人,所以暂时放她一马。她很快会再回来的。”他翻开电话簿,“不管怎样,如果我指控她,她的小孩儿就得准备被人收养了。” 
  “那个女孩的母亲怎么说?” 
  “那位母亲?”他讽刺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她对当时发生在家里的事情很厌烦,但这不足以令她承担责任。她说那天她下班回家,看见佩德罗手脚被捆着放在一间卧室里。她告诉女儿的朋友们说,她要到街上去打一会儿牌,最好在她回来之前把家里收拾干净,否则她就报警。那时佩德罗还活着。那群孩子不知道拿他怎样才好。于是,他们把他塞进洗衣袋,扔上杂货车,沿街把他推到了一个校园里,开了三枪把他打死。” 
  “天哪!麦克,他们为什么这么干?” 
  “好让他永远也无法认出他们来。” 
  “这我知道。可是到底为什么?佩德罗没对他们做什么啊!” 
  “他完全是他们从公园里弄来的一个陌生人。他的过错是让那帮小畜生们看见了他的阳具。” 
  麦克浏览着电话簿:“怎么跟你说呢?这座城市整个都不对劲了。我管那么多干嘛?五月份之后,我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对这座可怕的城市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更不介入。” 
  他冲着屏幕上的阮凯点了点头,问道:“我在哪儿见过她?” 
  “你见过她和她的丈夫——萨姆。圣诞节前后,我们在他们的饭店里吃过饭,记起来了吗?那个盛大的宴会。” 
  “那晚有很多人。她和萨姆是斯科蒂的法律客户?是这层关系吧?”麦克微微地皱起眉头,每次提到我的前夫他就这样。 
  “是斯科蒂的客户,但也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应该再怎么解释。我和斯科蒂离婚时,我们分了瓷器,分了银行存折,甚至分了大部分朋友,阮凯和萨姆理应属于斯科蒂,但是我们却保持了联系。他们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却是我的老朋友之一,这份友情是很宝贵的。 
  “我和吉多今天上午在长滩帮她找到一个亲戚。”我说。 
  “是吗?”麦克眯着眼睛,扬起下巴看着我。是那种典型的警察的目充,充满疑问和不信任感。“她找他干吗?” 
  “大半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过得还好。” 
  “你以前跟我提起过吗?” 
  “没有。我们工作都那么忙,所以好多细节问题都没给你提起过。” 
  “她突然让你帮她找这个亲戚?” 
  “不是突然。”我说,“那件事发生之后,她想把家里的人都召集在身边,这很自然。” 
  “嗯。”他点点头。 
  “你能帮我个忙吗?” 
  “也许。说说看?” 
  “你可不可以给圣玛利诺警察局打个电话,要一份有关阮凯的失窃报告?有些细节问题我想了解。” 
  “为什么你不能直接问她呢?”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张开五指,让他看我剪得短短的指甲:“如果一个女人被捆绑了大半天,她的指甲会怎样?” 
  “我知道手铐能把妓女的手指怎样。怎么了?” 
  “阮凯的指甲完好无缺,而且千真万确。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些问题吗?” 
  麦克眉头紧锁,思索着这些事。他伸手拿过废纸篓放在面前,开始分信。他把没用的——事实上一大半都役用——扔进篓里,其他的分门别类摆在面前的地板上。他没有抬头,随随便便地,好像无关痛痒似地问:“这女的还是斯科蒂的客户吗?” 
  “是的。” 
  “我明天给圣玛利诺警察局打电话。” 
  凯茜和迈克尔回来了,他们谈笑风生地进了屋。狗也听见了他们的声音,跑出去迎接他们。 
  “你好,爸爸。你好,玛吉。”迈克尔比他的爸爸还高,还英俊。他拽着鲍泽,走过来坐在麦克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手搭在爸爸的肩上,“怎么样了?” 
  “图书馆怎么样?”我问。 
  “太糟了。”凯茜回答说,一双灰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迈克尔的学校太大了,图书馆的大厅很大很大。不过比公共图书馆方便些,我哪里有时间到城里去啊。” 
  迈克尔朝她扔过去一个海绵枕头:“要不是你总爱拖拖拉拉的……” 
  鲍泽有点不耐烦了,开始叫起来。 
  “没空跟你吵架,坏家伙。”凯茜冷嘲热讽他说,“我得打一篇文章,要忙一晚上呢。” 
  凯茜冲迈克尔做了个怪相,迈克尔冲她挥挥拳头。鲍泽望望这个,看看那个,一副有所等待的样子。它的头摆来摆去,铁链子和硬木地板碰撞着发出“当当”声。 
  我站起来牵了鲍泽的链子:“我们走,鲍泽,如果没有人自愿去,就只有我们俩出去了。” 
  “太晚了,玛吉。”麦克叫道。 
  “你跟狗说吧!” 
  “好吧,散散步也无妨。”麦克站起来,解下领带,跟上我们。 
  鲍泽来到院子外面非常高兴。经过一整天的一条接一条的高速公路上的游览,这习习的晚风、潮湿的空气给我们一种放松感。 
  麦克说想去停尸房看佩德罗的尸体解剖。我则告诉他米丹的茅舍的事。他觉得那小房子漂流到海上是最好的结果。 
  我们走得很慢,离家还不到两个街区那么远。鲍泽在我们旁边小跑着,嘴里衔着拴它的皮带。这时,我听见了凯茜的呼喊。 
  “妈妈!” 
  我们转过身,等着她追上来。我那跳芭蕾舞的女儿已经有6英尺高了。我喜欢看她跑步的样子:她那修长而丰满的腿完全舒展开来,脚尖轻轻地点着地,头发松散而随风飘逸。街灯透过路边的巨大的古树照下来,把她笼罩在一个移动的带着黄白花边的天空下。 
  “真是一幅美丽的风景。”麦克抱着我说,“这风景的关键在于你养了一个好孩子。” 
  “你也一样嘛!” 
  凯茜跑得这么快,以至于差点跑过了头。 
  “很高兴你决定加入我们的行列。”我说。她抓住我,往前的惯性把我带得旋转起来。 
  “我没有时间。妈,你和爸通过电话吗?” 
  “他留了个呼机号给芬吉,我们上周以来一直没通过话。发生什么事了?” 
  “西奎尔打电话来了。”她是第二任伊恩·斯科蒂·麦戈温夫人。西奎尔是凯茜称呼她后妈的,她原名叫琳达。凯茜喘了一口气,“她想知道我收到过爸爸的信没有?她不知道爸爸去哪儿了。” 
  “宝贝。”我叫了声,控制着自己不去对历史的相似妄加评论,不去说琳达应该熟悉斯科蒂的习惯。其实,在我和他婚姻的最后一年里,我总是不知道他在哪儿,琳达正是罪魁祸首。我只是这么说,“你爸是个大孩子了,懂得怎么照顾自己的。也许他今天很忙就没有回家。你也知道他老是这样。他迟早总会想起来,然后就会打电话回家的。” 
  凯茜并没有平静下来:“琳达差不多有一周没有他的消息啦。” 
  “他出城了吗?” 
  “他在不在城里都无所谓,妈妈。他有手机、呼机,有秘书,有每隔几小时的信息服务。平时我总能找到他。但这次,我试着找他,电话被转到了留言机上。这在以前从未发生过。” 
  麦克说话了:“凯茜,这有多种可能性。也许他的呼机掉了,或者被呼机弄烦了。也许他到了手机的寻呼范围之外,或者信息台服务员出去喝咖啡了。还有,是不是他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凯茜双手插在牛仔裤后面的袋子里,在我们面前踱来踱去,思考着种种可能性。她停下来,抬起头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认真地“研究”了我一番,然后说:“爸爸和琳达近来常常打架,也许他们又打架了,而爸爸正在惩罚她。你也知道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确实是这样。”我说,“我觉得不会有其他事的。” 
  “是这样的。”她还在思考着,“在打架之后,他离开你最长时间有多久?” 
  “永远。”我说,“在最后一次吵架后,他整整半年没跟我说过话。如果他有什么必须要说的话,他就给我留个条。对了,告诉琳达去看看信箱。” 
  “上帝啊,爸爸和他那愚蠢的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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