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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太太忙道:“不,老爷,我懂得的。”
白礼诚道:“懂得就好。夫人,你身体欠安,就别再为这不争气的女儿过份操劳了,快点睡觉是正经。”
“是,老爷。”白太太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睛,“老爷,你也快睡吧。”
“嗯。”白礼诚随口含含糊糊地应一声,却连头也没有回。他双眼直勾勾,冷冰冰地盯着烟蒂上那一丁点儿微弱的红光,忽然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睡白氏旗下一连两间企业被迫停产,设在日本的总公司由于经营不善,也快摇摇欲坠了突如其来的一切都选择在这个时候发生,叫我怎能睡得着?”
话音未落,背后的女人已发出鼾声,烟蒂上的那点红光也已悄然熄灭。
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别的颜色,只有黑。
泼墨似的天际漆黑一片,变态不见曙光。
夜,不但太黑,也太静,静得深沉,静得可怕。没有一丝儿风,空气烦燥、郁闷得直叫人想撒野
正文 第三章 豪门(一)
更新时间:2008…6…24 15:03:41 本章字数:3326
翌日,下午五点半。
暮霭沉沉,霪雨霏霏。
这并不是个好天气。平日里门庭若市的白公馆,今天显得平静异常。
此刻,白家及白家的亲戚们都正忙着张罗各自的晚餐,饭菜酒肉的香气,散布在每个楼层和空间。
风不大,却很急,院子里花落遍地,空气中随处可以闻到木叶花草的芬芳。
别墅两旁设有各类大型运动场地:室内羽毛场,露天网球场,蓝球场,高尔夫球场各场地之间隔着宽阔的草坪和跑道,四面依山傍水,绿荫苍翠,环境优雅,景色壮观,气派非凡。若是晴日,这里一定充满了欢声笑语,球场上一定随处可见前来做运动的青年,草地上一定有许多孩子在玩游戏,捉迷藏,跑道上一定有不少情侣在散步,或者观看孩子们嬉戏追逐,而在湖畔山坡,则一定会有许多少男少女,成双成对来此欣赏满天夕阳、日落余晖的美景山光水色自然清新,让人心旷神怡,天边云蒸霞蔚,瞬息万变,绚丽多姿。
然而此际适逢夏末,阴雨连绵,这里到处都湿漉漉,空荡荡的;接近晚饭时间,就连游泳池也不见半个人影,平时常来玩水的一些顽皮小孩个个被大人们关在家里不放出来。所以整个白公馆周围无处不是一片冷清寂静。
细雨如丝,风中翻飞,铺天盖地,起雾之后这里完全是另外一番凄美朦胧的景象。
距离吃饭时间越接近,白公馆内各成员就越不能走远。他们分散在别墅各处,客厅、厨房、书房、更衣室、卧室、健身室、澡堂、化妆间总之各忙各的,时间一到自然就要在餐桌边集合,谁也不能来迟了。这是白家一贯的规矩。
傍晚六时许,一辆红色出租车从风雨中驶来,驶进白公馆,然后在白家大院门口缓缓停下。
一阵汽车喇叭的响声传入别墅,竟给整个白氏家族带来一种莫名其妙的震动。——几乎所有朝着大院正门的窗户和阳台上都聚集着若干对眼睛,在不善的气氛里好奇地窥望;有的人甚至打破了沉默,在暗地里忍不住窃窃私语——
“哟,大家快来瞧瞧,有稀客到了。”
“什么稀客?”
“就是跟三小姐谈了三年恋爱的男朋友呗!”
“哦听说他出身不好,背景也很糟。是不是真的?”
“可不是!”
“那他在哪儿做事?”
“好像在市区一间酒吧里。”
“天啊,在那种地方!——干什么?”
“唱歌。他是个酒吧歌手”
“嘿,这可真新鲜!真想不通咱们三小姐怎么会看中这小子!”
“不仅你一个人想不通,白老爷全家人都想不通。为了这件事,白老爷和白太太不晓得有多恼火,可惜三小姐偏偏就是执迷不悟!”
“嗐!这说明人家对感情专一嘛,关你啥事来着?”
“这当然不关我事。我只不过在为三小姐感到不值:这么好的姑娘,竟白白糟蹋在一个穷光蛋的手上!”
冷不丁,一张嘴插了进来:
“嗬,你们几个等着看,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那你有何意见?”
“这个饭局八成是一次‘鸿门宴’,是三小姐和那穷光蛋‘最后的晚餐’。”
“怎见得?”
“我有预感,我的预感一向很灵验的。”
“哼,灵验个屁”
“信不信由你!”
又一张嘴插了进来:
“嘘——你们别吵了,那小子进来了不是?”
“白痴!隔得这么远他都听得见,我写个‘服’字给他。”
“被他听见了不打紧,被白家的人听见怎么了得?”
“嗯,这倒是”
“哗!你们瞧,那小子是‘打的’过来的,而且手里边还有鲜花!”
“是啊,他还穿着一身西装革履呢,看样子一点也不穷。”
第三张嘴插了进来:
“傻瓜,难道你没听见‘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吗?他不弄得光鲜点,有派头点,咋能衬得起咱们三小姐呢?”
“嘻嘻,就是!这就叫作‘打肿了脸充胖子’”
“哇噻瞧那小子,长的好像还蛮帅。”
“呸,帅顶个屁用,有钱才有用。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
“咳咳,别这么势利眼看人好不好?”
“我说的是事实嘛”
“”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声中,谢小楼早已从容不迫地下了车,徐徐走进这座山环水绕、华丽壮观的宏伟庄园。
他今天着实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头发上涂着保湿定型水,脚上穿着擦得锃亮的真皮鞋;一身新买的黑色西服上喷了香水,里边是一件银灰色的恤衫,中间系着条海蓝色的领带,领结打得饱满。而他的笑容也很灿烂,腰杆挺得很直,步伐迈得沉稳。另外他的双手可没闲着,左边挽着好大一束鲜红的玫瑰花,右边撑着一把整洁干净的橙色雨伞。所有这些都无疑使他看起来更加潇洒英俊。
然而,从矗立前方那幢豪华别墅上面射下来的眼光却相当不一致,其中不仅包藏了陌生和好奇,而且还包藏了冷漠和刻薄,藐视和嫉妒,嘲弄和讥讽,甚至于还有残酷无情的痛恨与敌意谢小楼搞不懂也没多大兴趣知道这些素不相识的眼光是怎么来的,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假装没看见,尽量避免它们正面接触。
无论是谁孤身一人进入这样的氛围里,被这么多并不友善的眼光直直盯着,难免多少总会有些尴尬。谢小楼在下着蒙蒙细雨的大院内走了不过两三分钟,不见白灵,心里不其然感到一丝窘迫,脸上也微微有点发红。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白灵出现了。
白灵身穿一袭洁白如婚纱的连衣裙,在化妆间里听见车声,早跑下楼来等候。当谢小楼那穿过风雨的挺拔身影渐渐出现在眼前,她先是在大厅门口悄然站定,当确定眼前人真的就是谢小偻时,她便连伞也不打,不顾一切地朝他飞奔过去,然后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紧紧搂抱作一团。
“小楼,你今天真的好帅,简直帅呆了!”白灵忽用手捧着谢小楼的脸又揉又搓,使其不由自主地做出各种鬼脸,她自己却像个孩子似的开心地傻笑起来。
“别闹灵,好多人瞧着呢。”谢小楼举起了手上那束鲜花,柔声道,“送给你。”
白灵“哇”的叫出声来,道:“好漂亮!”当下张开双臂,把花抱在怀里。
“喜欢吗?”
“喜欢!哪儿买的?”
“倾城。”
“‘倾城’花店就是零点酒吧斜对面那一家?”
“对啊。”
“那儿的花虽然好看,但是真得好贵。你舍得买么?”
“只要你喜欢,再贵点我都舍得。”
白灵调皮地皱了一下鼻子,斜眼瞟着谢小楼道:“油腔滑调啥时变得这么会耍贫嘴哄人?跟谁学的,是不是丁飞?”
谢小楼低下头干咳两声,笑道:“当然不是丁飞那张嘴皮不知哄过多少女孩子,我却只会哄你一个。”
白灵忍不住伸手一刮谢小楼的鼻子,娇嗔着道:“哼,又卖乖!”望了望天色,又道:“是时候吃饭了,小楼,咱们进去吧。”
谢小楼点点头,用手搭着白灵的肩头,任由她小鸟依人般靠在身旁。
两人默不作声地步入白公馆,心里都有些紧张。
不一会儿,谢小楼就看到了这幢豪华别墅的主人,奉阳商界极负盛名的“白氏投资集团”的行政总裁——白礼诚。
谢小楼仍旧未将这个名字淡忘。两年光阴说过就过了,毕竟不算太长。
他甚至一眼就认出了白礼诚,这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在这两年里他们从来不曾见过一次面。
正文 第三章 豪门(二)
更新时间:2008…6…24 15:03:42 本章字数:2603
白礼诚那副尊容跟两年前相比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发掉多了,头顶有点儿秃,脸变瘦了,皱纹变深变长了而已。
他安坐在大堂里一张四平八稳的檀香木古董椅上,那位子显然只有主人才能坐得。而他的坐势也正像那长椅一般四平八稳,这坐势是有象征意义的,代表着一家之主的尊严和在这个庞大家族中所拥有的其他人不可企及的权力。同时这也容易让人联想起某些道貌岸然的地方官与自以为是的独裁者。
谢小楼如今已不再对两年前发生在零点酒吧的那段不愉快的经历耿耿于怀,恰恰相反,此刻他心中充满了真诚和友善。因为他很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何在,所以从一进门开始,他就总是保持着一种礼貌、随和的笑容跟不亢不卑的态度,既便是在与白礼诚见面时也例外。
“爸,你瞧,小楼来了!”白灵兴高采烈地大声说道。
“白先生,您好。”谢小楼上前彬彬有礼地朝白礼诚鞠一躬。
“嗯——”白礼诚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紧接着他的目光倏地垂下,刀锋一般冷冷盯着谢小楼与白灵那双紧扣在一起的手。
那双手像触电似的,突然分开了。
白礼诚的嘴角泛起一丝秘而不宣的笑意,这使他的神情有些令人难以捉摸。他又抬头望了望谢小楼,指着身边一张雕花白梨木椅说:“请坐。”
谢小楼道了声谢,轻轻移开那张椅子,慢慢坐下,同时瞟了白灵一眼。
天花板中央挂着一盏十分巨大的椭圆形吸顶吊灯,此刻正光芒四射,大放异彩,照得人眼花缭乱,也照得这宽敞明亮的房子富丽堂皇。谢小楼忽然有点不习惯,脸上被灯光映射出一种陌生的拘谨,仿佛正置身于某高级酒店的贵宾厅,或某大型娱乐场内的豪华会所。他从来没有到这样的地方来过。他简直不敢想像,这里就是白灵的家。而他自己,却是个从小就无家可归的孤儿。
他正在诧异与羡慕之中,因此并未觉察到白礼诚眼里竟然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椰榆和欣赏。
白灵也未觉察到。事实上,这般神态是不易觉察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佣从厨房里走出来,毕恭毕敬地对白礼诚说:“老爷,可以开饭了。”白礼诚微微颔首,把目光转向白灵,道:“小灵,你快上楼去摆好那些花,顺便叫大家吃饭。”
白灵眼珠子灵活地一转,趁机问道:“爸,我想带小楼一块上去,参观一下我的房间,行吗?”
白礼诚顿时板起脸来,道:“当然不行,你是大家闺秀,人家是男孩子,初次上门作客,你就带他进闺房,这样成何体统?你自个儿上去好了,我和小楼许久不见,得单独聊聊。”
“哦,那好吧。”白灵自觉讨了个没趣,无奈地耸了耸肩,看着谢小楼道,“小楼,你就在这儿坐着陪我爸,我上去一会儿就下来。”
白灵说罢转身就走,却在刚要上楼梯的当儿,蓦地回过头来朝白礼诚暗中翻眼挤眉吐舌头,以示不满。谢小楼不经意间一眼瞥见这鬼脸,忍俊不禁,掩着嘴巴,险些笑出声音来。再看白灵时,已经连蹦带跳上楼去了;面前只剩下一直朝他干瞪眼的白礼诚。
“小伙子,你笑什么?”白礼诚忽然皱眉问道。
“呃,没没什么”谢小楼立刻收敛笑容,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我只是想起了刚才我和小灵见面的情景,觉得开心罢了。”
“你们每次见面都那么开心吗?”
“是的。我们每个星期难得的见上一两次面,所以彼此都很珍惜。”
“那你是否觉得这一次比较特别?”
“不错,这一次见面的方式,时间,地点都和过去有所不同。过去我和小灵要见一面并不容易,——我们得想方设法躲着你老人家才行。”
“为什么?”
“因为这事一旦被你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