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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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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老是惦念著这件事,打算哪天抽空到九段向老师傅好
好交待一下,不过你若不先记住这件事的话,跟老师傅讲了
也是没用的。
你懂了吗?可千万不要忘记我说的话……」

*********

我当时只像是在听一个故事一样,听完父亲这段话。而且那
时也没有想当鼓师的打算,所以只乖乖地点头应允。
父亲看起来很安心的样子。

********

那年秋天,父亲死后,九段的老师傅收养了我。不久,我就
被养得白白胖胖,每天精神饱满地到富士见町小学上学。有
关妖鼓的传说,早就忘得一乾二净。
老师傅是个矮个子、黝黑、眼神乌亮的老爷爷。当时是六十
一岁,那年春天本来要办个花甲祝宴,没想到养子的少爷竟
离家出走,只好取消祝宴。

少爷名叫靖二郎。我虽然没见过他,不过听说他的外表跟老
师傅正好相反,肥肥胖胖的,待人亲切又体贴,很会调整手
鼓的声色,每回在东京或大阪、京都有表演会时,当地的第
一流艺妓都会特地赶来捧场。离家出走时正好是二十岁,什
么东西都没带走,也没留下遗嘱,而且离家出走前也没有任
何明显的迹象,根本无从找他。我又听一个饶舌的女仆说,
一些性情急躁的门生,早就在为了继任者的事而明争暗斗。

「我看呢,继任者八成是你哦。」那个女仆又这样说。

不过,老师傅从未对我说过要我将来当个鼓师的事。他只是
不分青红皂白地溺爱著我而已。
只是,老师傅既是个鼓师名家,家中当然从早到晚都能听到
鼓声。每天听那个砰、砰、砰、砰声,听得都厌腻了还得
听,所以我虽是个小孩,听鼓声的耳朵却相当内行。起初认
为很够水准的鼓声,听著听著竟感觉很无趣。门生中成绩最
好的,我本来也认为他在众人之中是最会调整音色的一个,
鼓声不但圆滑,而且优美、高尚,但听在我耳中也只是感到
优美而已。难道这世上没有更高雅……像神佛一般静谧
的……或像幽灵的声音那般令人毛骨悚然的鼓声……我时常
这样耽于空想。

最后,我极度想听听老师傅的鼓声。
可是老师傅只在舞台上或外出教鼓时才会打鼓,在家时很难
得见他触碰鼓。再说我白天要上学,所以我到高林家以后,
有一阵子都无法听到老师傅的鼓声。只有一次,元旦过后门
生们第一次排练打鼓时,他好像按惯例打了鼓,可是那时我
凑巧帮客人外出办事,没听到。

********

眨眼间,我已十六岁了。那年春天,我捧著中学高等二年级
的毕业证书回九段时,一进门马上到后房二楼老师傅的房
间,让他看我的毕业证书。老师傅本来背对著我,用红笔不
知在写些什么,他回头对我笑说:
「嗯,很好很好。」
说完在茶托上放了一大堆水果乾递给我。老师傅原先在一旁
微笑著看我啃著水果乾,之后从壁龛旁纸门内拿出一只陈旧
的手鼓,迳自打起鼓来。

当我听到那叽叽叽剥剥剥的鼓声时,我被那高雅的音色感动
得肃然起敬。宛如在听温柔的母亲用文静的声音细细在对我
说些什么一般,满怀激动。
「怎么样?要不要学鼓?」
老师傅露出雪白的假牙笑著问我。
「要。请师傅教我。」
我当下就应允。那天以来,我就每天扛著廉价的练习鼓(译
注:上图即是练习鼓),学基础打法。

不过,我的鼓艺评价似乎不好。调门打不出来,间隔与节拍
也不像话,时常遭门生们叱责。
「成天光会吃饭,所以脑子也是饭桶。脸颊又像女仆们那样
红通通的……」

门生们时常聚在一起这样取笑我。可是我一点都不在
乎。……当不了鼓师也无所谓。我只希望在老师傅过世之
前,能在他身边服侍他,等报完恩后,马上出家当和尚游走
全日本……我心里是打算这样做的,因此更加每天吃得饱饱
的,专心养精蓄锐。

那年就这样渡过了,第二年春末,众人总算对少爷死心,公
认他已不在人世,于是某天在老师傅的房间,召集了几个自
家人办了只有热茶与点心的法事。席上,有个头发斑白,像
是老师傅的亲戚的老头子说:
「还是早点再收养个儿子吧……」
话声刚毕,三、四个排坐在一旁的门生,不约而同地齐望向
我。老师傅环视著门生们,苦笑著回说:
「能继阿靖(少爷)之后的,大概没有吧。全是半斤八两
的……」
门生们听后,个个面红耳赤。
这时,我突然很想见少爷一面。……少爷一定还活在这世
上。而且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继续打著鼓。真想听听少爷的鼓
声……我呆呆望著老师傅身后那个佛龛内,被搁在明灯之间
闪闪发光的少爷的灵牌,照例做著白日梦。

冷不防,那个头发斑白的老头子又开口说:
「这个久弥怎么样呢?」
我胸中扑通跳了一下。
「不行啊,这孩子正是所谓的哑鼓……那种天性打不出调门
的。也许终生都打不出来。这种例子,自古至今还真罕见
啊。」老师傅边说边抚摸著我的头。
我听后也终于跟其他门生一样,面红耳赤。
「这孩子当得上鼓师吗?」
门生中资格最老的开口问。也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当他当上鼓师时,准是名手。」
老师傅沉稳地回答。众人听后都目瞪口呆。

********

当众人从后房阶梯依序离去后,老师傅取出特地为我准备好
的羊羹。再拿出长烟管,吸著烟丝对我说:
「你为什么不打出调门呢?你可以打出很好的音色的,却总
是贴上或剥掉调音纸让音色消失,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我理直气壮地回答:
「没有我喜欢的鼓嘛!每只鼓都响得太大声了。」
「唔……」老师傅好像有点不高兴,他往黑漆的天花板喷出
一口白烟。

「那你到底喜欢哪一种音色?」
「每只鼓都只会发出砰砰砰那种音色,我讨厌那个砰的ㄥ
声。我想要一个不会发出砰的ㄥ声……那种没有回音,只有
剥……剥……剥……能发出很静谧的音色的鼓。」
「……唔……那我的鼓呢?」
「我喜欢师傅的鼓……不过师傅的鼓是剥欧……剥欧……剥
欧。我认为不要发出后面那个ㄡ声比较好。」
老师傅又仰头向天花板喷烟,一直眨巴著双眼。

「师傅。」我有点得意忘形地接著说:「听说鹤原家有个很
著名的鼓,我能不能借出那个鼓打打看?」
「不行!」老师傅回瞪著我。
我从来没看过老师傅那样严厉的表情。赶忙垂下头,不敢作
声。
「不是说,只要拿出那个鼓,鹤原家就会发生不祥之事吗?
即使那只是个谣言,我们也不能做出别人家会发生灾难的
事。你听好!如果你找不到你喜欢的鼓,那你终生就别在舞
台上表演即行。」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被老师傅这样严声斥责,吓得脸色发
青。不过,我并没有打心里折服。
反之,正从这天开始,「妖鼓」成为我憧憬的目标。

那以后不久,老师傅就决定让我继承高林家血统,并设宴公
布这个消息。门生们虽都不高兴,却也勉勉强强称呼我为少
爷。
可是,我却失望透顶。……难道还是得当个鼓师吗?难道我
这一生,都得过著每天讨好那些笨手笨脚的门生们的日子
吗?……光是这点,就够我烦的。

……你绝对不能辜负老师傅的大恩……这是父亲生前时常挂
在嘴上的叨念,我开始有点怨恨父亲这句话。同时也感到似
乎能理解少爷为什么离家出走的原因了,我对少爷那份眷
恋,也不由自主地逐日加深。不过,想见少爷一面的愿望,
比想瞥一眼「妖鼓」的欲望,恐怕更是个无法实现的幻想。

当了少爷后,我依旧越吃越肥,也依旧每天砰咚砰咚打著
鼓。
然后,大正十一年……我二十一岁那年的春天终于来临了。
三月中旬有一天下午,老师傅叫我到房里,递给我一个用皱
绸四角巾包裹著的方形东西:
「把这个送到鹤原家去。」
听到鹤原家,我马上联想到那个「妖鼓」,情不自禁欢眉喜
眼地望著老师傅。老师傅也目不转睛地望著我一会儿,再眨
巴著双眼说:
「小心别让人知道。鹤原家在笄町的神道本局的斜对面。四
周围有枞树,是一栋没有门牌也没有名牌的房子。」

我戴著一顶鸭舌帽,身上穿著藏青地碎白花纹和服,脚上是
灯心绒布袜,再披上黑色长斗蓬,套上木屐,双手平捧著像
是点心类的包裹,步出高林家。
麻布笄町的神道本局内的樱花,在阴霾的上空白花花跃动
著。斜对面有栋被枞树丛笼罩著的阴森平房。高耸的水泥墙
上,丝柏制的玄关门上,都不见门牌或名牌,门灯的圆形毛
玻璃上也没有任何标明。我心想大概正是这家,渡过家前架
在沟川上不及两公尺宽的木桥。

拉开玄关的格子门叫人后,即有个穿著藏青地碎白花纹和服
、骨瘦如柴,看上去比我年长一、二岁的书生,静悄悄地拉
开纸糊门,跪坐在玄关前行礼。他头发油亮地中分为二,脸
上戴著一副很大的墨镜。
「请问这是不是鹤原家……我是九段的高林家的人……师傅
叫我送这个来……」
我递出用四角巾包裹著的点心盒。
书生接过后,瞄了我一眼,就在我眼前打开四角巾,取出一
个用奉书纸(译注:最高级的和纸,用来包装庆吊仪式的回
礼)包著的薄杉木板盒,奉书纸上系著黑色的礼品绳,上面
还有一张一寸宽的纸条,端正写著「妙音院高誉靖安居
士……七周年忌」。

我有点奇怪。原来这是少爷满七周年忌的回礼,我一直没察
觉就送过来了。可是少爷的葬仪只请了几个自己人草草了
事,一些外人门生都不知道此事,怎么老师傅特地这么做?
难道鹤原未亡人多管闲事送奠仪过来了?我呆呆地望著盒子
满头思绪,那个书生也拿著戒名(译注:僧侣为死者取的名
字,又名法号)纸张,脸色发青地反覆读著内容。看上去好
像怪怪的。

之后那个书生露出一个很奇特的笑容,望著我说:
「真是辛苦你了……要不要上来坐坐……现在家里只有我一
个人在……」
那声音很幽静,隐含著女人的魅力。我有点犹豫。一方面有
种千万不能上去的警觉,另一方面又感到非常想上去,就在
我伫立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时,那书生捧著盒子,站起身前
又迟疑地开口:
「……好不好……再说……我想请求你……一件小事……」
我终于下定决心脱了木屐。书生带我进入玄关旁一间没有壁
橱,看似原本是客厅的房内。进房一看,只见八席大的房间
到处是报纸、小说、杂志、柳条箱什么的,房间中央有个陶
制的大火炉,上面搁著一个铁瓶,那四周勉强有空位可坐。
书生推开搁了一地的茶具,从里房拿出座垫搁在我面前,自
我介绍说:
「我叫妻木,是鹤原的外甥子。」

我心中暗忖,原来传闻中所说的正是此人,于是重新向他行
个礼。这个妻木举动看似非常温柔,却在我面前把薄杉木板
盒一把拉过来,粗暴地拆掉礼品绳。我愣愣地望著他,只见
他又打开盒子,取出一个豆馅饼,抛进口里后才将盒子推向
我:
「要不要吃?」

我有点吃惊。不过稍后,我察觉妻木的嘴角溃烂得像豆腐般
时,才恍然大悟。这个妻木,一定是有甜瘾,终日时常这样
滥吃甜的东西,把胃搞坏了。而且大概是想把我也牵扯进
去,才特地请我进房的。他刚刚说的请求一定也是这个意
思,想到此,我突然感到跟这个青年之间彷佛已没有隔膜,
就不客气地伸出手拿豆馅饼。

然而这个妻木的粗暴吃相,真教我看得目瞪口呆。最初的四
、五个饼,像在跟我比赛一般,争先恐后抢著吃,后来竟成
了我还只吃了三个时,他已狼吞虎咽了四、五个。眨眼间,
就吃掉大半箱的豆馅饼。
我终于认输,停下来喝了一杯茶。妻木又吃了两个后,才从
身后的一堆书籍之间抽出一张旧报纸,把盒子里剩下的二十
多个豆馅饼,倒在报纸中,再卷起报纸包起来,藏到书籍堆
最里头。之后,再拿起木盒子用力压成碎条,再将戒名与木
碎条包在奉书纸中,最后用礼品绳捆绑成一团。

「对不起……」妻木将那捆木条放在我面前:「请你在归途
时,帮我把这个丢掉好不好?」
妻木看我微笑著收下木条,脸上洋溢著小孩般的欢欣。接著
再用很客气的语调说:
「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你能不能不要向贵府的师傅报告
这件事?」
我差点笑出声来。
「好,好,别担心,我还想请你不要向我师傅提起这件事
呢。」
「谢谢,谢谢,我死后也不会忘掉你这个大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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