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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起雾的时候去参加晚会,似乎满扫兴的,对不对,爱伦?”
班丁太大开口了,她尖锐地说:
“不能谈点别的吗?”
她说着站了起来。丈夫的言语打扰到她,两人难得有这种清静的时刻,为什么不谈点高兴的话题。
班丁又低下头看报纸,班丁太太则静静地离开。晚饭的时间快到了,今晚,她准备为丈夫烤一份美味的乳酪吐司。这位幸运的男人—一班丁太太喜欢这样说他,带着轻视与妒羡的口吻——什么东西都能吃,但也正如许多在华宅服侍名流的仆役一样,他也讲究品味。是的,班丁的“消化功能”很不错——他妻子颇以自己的聪慧自豪,她从不使用未经修饰的语词,譬如“胃部”这种再平凡不过的字眼,除非是在诊所中与医生交谈时才会使用。
这位房东太太并没有直接走入厨房,她开门进入卧室,轻轻地关上门,静静站在黑暗中听着。
一开始,她什么都没听见,但渐渐地,她听到楼上有人轻声走动的声音,那正好就是史劳斯的卧室。但是不管多努力,她还是猜不出史劳斯在做什么。
最后,她听见开门声,甚至听见他走上楼梯吱吱作响的声音。不用说,他整晚都会在这房里做实验。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上楼了,大概有十天了,选择今晚如此雾浓的天气做实验真是奇怪。
她摸索着找到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真是疲倦极了,简直像是做了一项体力透支的运动。
是的,史劳斯先生确实为他们带来了一笔收入,也带来了好运,这点她绝不可以忘记。
她坐在那儿,再度提醒自己史劳斯先生离开的后果——那表示一切都毁灭了。相反地,他留在这里,会为他们带来许多好处,至少可让他们过舒适的日子;而他的存在,就如他所表现的举止,也意味着体面及安全。
然后她又思及史劳斯先生的经济来源。他从来没接到过一封信,但他的确有某种收入,她猜到史劳斯先生是在需要时从银行提款。
她的思绪转来转去,突然想到复仇者。复仇者?这名字多奇怪!她告诉自己,不管这人是谁,也总有满足的一天,也就是说,在他报了仇之后。
她的思绪又回到史劳斯身上,真幸运,他对房间、房东都还很满意,这么理想的环境,他应该没有离开的理由。
班丁太太突然站了起来,她努力摆脱那份忧惧与不适感,扭动了门把,以轻巧坚定的脚步走进厨房。
他们刚搬来这里的时候,地下室还是她一手整理的,虽谈不上舒适,却十分干净。她先将墙壁粉刷了一层,再花四又四分之一先令向瓦斯公司租了个大瓦斯炉,不是投币式瓦斯那种愚蠢的装置,在这方面她太精明了,屋里装了瓦斯表,她要在消费之后才付费。
她将蜡烛放在桌子上,点了瓦斯炉,再将蜡烛吹熄。
放好平底锅,她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史劳斯先生,他是一个君子,没有人比他更信赖别人了;但他又显得那么神秘,那么奇特。
她想到了橱柜里的袋子,总觉得今晚房客出门时会带着它。
她用力甩掉跟袋子有关的各种念头,回到那较令人愉快的主题——房客的收入以及他不添麻烦的优点。当然,这房客是个怪人,否则也不会住到这里来,若不是这样,他可能会和亲戚、朋友住在一起。
她一面弄着晚餐,脑海里不时盘旋着这些想法,她切着乳酪,小心翼翼地分好了奶油,干净利落地处理着每一个细节,这是她一贯的风格。
她烤着吐司,准备在上面倒入融化的奶油,突然,她听见了一些声音,令她突感惊愕、不适。
拖曳、犹疑的脚步声沿着楼梯传下来。
她抬起头来仔细听着。
当然,房客不可能像上次一样,在寒冷而雾浓的夜晚二度出门吧?不!这熟悉的脚步声并没有走向通往大门的长廊。
相反地——怎么了,这是什么声音?由于太专注于这个声音,以致吐司叉子另一端的面包差点烤焦了。发现这情形,她皱了皱眉头,工作太不专心了。
史劳斯先生显然走下厨房来了,这可是破天荒的事!
脚步声愈来愈近,她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回应着。她关熄了炉火,顾不得融化的乳酪在冷空气中会凝结起来。
她转过身面对着门。
门把被转动着,瞬间门开了,正如她所担忧的,史劳斯先生站在那里。
他看来比往常更奇怪,身上穿着方格呢的袍子,是他到这里不久之后买的,可是她从来没见他穿过。此时他手上还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
当他看见厨房的灯亮着,女主人在里面忙着时,他似乎大吃一惊。几乎是吓呆了。
“先生,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希望您刚才没有摇铃。”
班丁太太还是站在火炉前面。史劳斯先生没道理突然闯进她的厨房,她刻意让他知道她的想法。
“没有!我……我没有摇铃。”他支支吾吾地说,“班丁太太,我不晓得你在里面,请原谅我这身穿着。我的瓦斯炉有点毛病,所以下来看看你的瓦斯炉,想问问你能不能借用一下,今晚我要进行一项重要的实验。”
班丁太太的心跳加速,心里困惑得很。是什么样的实验,难道不能等到明天吗?她满脸疑惑地看着他,然而他的表情令她既害怕又同情,似乎带着狂乱、急切和恳求的眼神。
“当然可以,先生。不过这里挺冷的。”
“这里的温度刚刚好,”他松了口气,“从我楼上寒冷的房间下来,感觉这里既温暖又舒适。”
温暖又舒适?班丁太太惊讶地看着他,就算是楼上最阴郁无趣的房间,也比这地下室的厨房温暖舒适许多!
“我会帮你起火,先生。这个壁炉我们从来不用,但是状况很好,因为刚搬来的时候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烟囱,它原本脏透了,说不定还会引起火灾呢!”班丁太太显露了家庭主妇的本能。“说实话,今晚这么冷,你应该在卧室升些火。”
“绝不——我宁愿不要,我不喜欢火。班丁太太,我想这点我曾经说过。”
史劳斯先生皱了皱眉头,他站在厨房门旁边,表情很奇怪,手上的蜡烛还点着。
“我现在还不要用厨房,谢谢你,班丁太太。晚一点我会下来,可能等到你们夫妇就寝以后。不过,还是请你明天帮我找人来修瓦斯炉,可以利用我出门的时候修,那个投币式的瓦斯炉坏了,很令我头痛!”
“说不定班丁可以修,我现在就去找他上楼为你修。”
“不!不用了!我不想今晚修,况且他也修不好的。班丁太太,我自己也是这方面的专家,已经试过了,道理很简单,里面的铜板堵住了机器。我总觉得这种设计很愚蠢。”
史劳斯说话的口气不佳,但是班丁太太很能谅解这点,这个投币机就像人一样不老实,有时候会吃钱,她也有这样的经验,所以相当了解。
史劳斯先生走向前,盯着炉子看。
“这个炉子不是投币式的?”他半信半疑地说。“真好,因为我预计实验要花点时间。当然,我会付使用这炉子的费用,班丁太太。”
“噢,不用了!先生,我不会向您收半毛钱。我们使用炉子的机会不算太多。”
这时候,班丁太太觉得好过些,刚才的恐惧感消失了,可能是他的态度转趋温和的缘故吧!但是他给人的诡异感依然存在!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厨房。
房客礼貌地道了晚安,回到自己房间。
班丁太太回到厨房继续手边的工作,她再度点燃炉火,却无法镇定下来;她心中有股莫名的恐惧。热了锅里的乳酪,她尽量让自己集中精神做事,大致而言,她做到了,但在这同时,似乎仍有部分心思在另行运转,不断地提出问题。
她很好奇他做的是什么实验,但她始终无法知道他使用那个大瓦斯炉来做什么,只知道他使用了极高的热能。
15
班丁夫妇当晚很早就上床就寝。班丁太太决定保持清醒,她想知道房客何时下到厨房做实验,也很想知道他会在那里待多久。
但是,经过一天的紧张,她体力不支地进人了梦乡。
等教堂的钟声用力地敲了两下,班丁太太才突然醒了过来。她对于自己睡着了感到很自责,史劳斯先生一定早就下去,而且做完实验又回楼上去了。
渐渐地,她闻到一股辛辣的味道飘进了房间,摸不着、看不见,却如烟似雾地包围着她和在一旁酣睡的丈夫。
班丁太太从床上坐了起来,嗅了嗅;顾不得寒冷,她爬出了被窝,爬到床尾,身体越过栏杆,将脸贴近通往大厅的门缝。没错,味道就是从这里传进来的,通道上的气味一定更重。
她冷得发抖,赶紧爬回被窝,心中很想摇醒熟睡中的丈夫。她想像着自己对丈夫说:
“班丁,快起来,楼下发生了怪事,我们快去看看!”
但是,她仍然躺在那里,痛苦地倾听那最细微的声音。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不会要求丈夫这么做。
如果房客真的把她干净的厨房弄得一团糟,要怎么办?他不是一个接近完美的房客吗?如果他们激怒了他,到哪儿去找一个像这样的房客?
钟敲了三下,班丁太太听见缓慢、沉重的脚步声沿着厨房楼梯走上来。史劳斯先生并不如她预期地直接上楼,反而走向大门口,开了大门,拴上链子,之后他经过她的房门,坐在楼梯上……这是她的猜测。
又过了约十分钟,她听见他再度走下通道的声音,并轻轻地关上门。她想通了他这么做的缘故:他想把屋子里的气味散出去,这味道有点像是羊毛烧焦了。
班丁太太躺在黑暗中,听见房客走上楼的声音,她觉得自己永远也忘不掉那种可怖的气味了。
终于,这不快乐的女人睡着了,而且做了一些奇怪恐怖的梦,耳边似乎不断响着嘶哑的声音——
“复仇者来了!复仇者来了!爱德华街发生了谋杀案,复仇者又在行凶了。”
即使在梦里,班丁太太都感到愤怒,她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受恶梦侵扰,完全是因为班丁的缘故。班丁整天谈论着这些骇人的谋杀案,只有心理变态的人才会对这些事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
虽然在梦里,她还是听见丈夫在耳边说着:
“爱伦,亲爱的,我要起床拿报纸了,已经是七点了。”
耳边还传来一阵喧嚣声以及急促的脚步声,她用双手将额前头发往后拨,坐了起来。
不是恶梦呢,是现实生活——这反而更糟。
为什么班丁不多睡一会儿,好让她继续做梦?即使再可怕的恶梦也比这样醒来好。
她听见丈夫走到前门拿报纸,兴奋地和报童说了些话,又走了回来。过了一会,她听见他在起居室点灯的声音。
班丁总会在早晨为妻子泡杯茶,这是结婚时他对妻子的承诺,而且至今不曾中断。对一个体贴的丈夫而言,这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但今天却让班丁太太热泪盈眶,他比平日费了更久的时间在这件事上。
他终于端着小盘子进来了,看见妻子面向墙躺着。
“爱伦,你的茶来了。”他说话时声音有点兴奋。
她转过身来,坐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在睡觉,什么都没听见。”他结结巴巴地说。
“这么吵我怎么睡!我当然听见了,你为何不告诉我呢?”
“我几乎还没时间看报纸呢!”他慢慢地说。
“你刚才不是在看吗?我听见沙沙的声音,你在开灯之前就开始看了。外面在叫嚷着什么与爱德华街有关的事?”
“哦,既然你知道了,我最好还是告诉你。复仇者往西区移动了,上回他在国王角,现在移到了爱德华街,他已经朝我们的方向过来了。”
“帮我拿报纸过来,我想亲自看看。”她吩咐道。
班丁跑到隔壁间,回来时递给她薄薄不太体面的一张纸。她问:
“这是什么?这不是我们的报纸呀!”“当然不是!”他回答:“这是《太阳晨刊》,专为复仇者所写的报导。写在这里——”
他指给妻子看,虽然这里的光线不佳,她还是能一眼看见,因为字印得很大、很清楚:
自称为复仇者的谋杀犯再次躲过侦查。当警方、众多业余侦探集中全力在东区和国王角的同时,他已经悄悄地快速转移到西区,而且选择在爱德华街最忙碌、人期最汹涌的时刻,以闪电般的速度残杀了一个人。
他在一座废弃仓库诱杀被害人;而在距现场不及五十码的地方,快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