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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这位才网过二十岁的年轻武士,毛利新一本人对此的态度,倒是非常的平静与坦然。
“”阁下说的没错,雄霸西国数百年之久的毛利家,确实已经是完了。不过鄙人原姓工藤,本来就是入赘进去的,因此在江户城还有亲生的父母兄弟,这些日子也是多亏了他们的照顾和开解”
他淡淡地如此说道,“事实上,自从给熊野滩的海水泡了一天之后,我总算是醒悟过来了,死者已矣,可活着的人却还得把生活继续下去。讨伐藩内叛逆,替惨死的妻儿家小复仇,固然是理所当然之事。但是万一鄙人恢复藩国成功,那么将毛利家的家系继续传承下去,其重要性似乎也不逞多让”既然继承了毛利这个。光辉的姓氏,那么就不该让它断绝在我这一代的身上”。
阿弥陀佛。毛利殿下虽然经历坎坷,但能够在眼下看破心头魔障,多少也算是一桩幸事
静水幽狐一边摸着手中的檀香木念珠,一边吟诵起了佛号,“不过,据您方才所说的话,如今在这江户城里,幕府旗本的生计也很艰难?”
“是啊!幕府方面在这个月初刚刚宣布,由于征讨长州花费巨大,军用资金筹措困难。因此在战争结束之前,所有旗本的俸禄米一律减半发放,也算是此次未曾让他们出征服军役的代价”
毛利新一苦笑着又耸了耸肩膀,实际上,就算是在先前的太平时候,幕府旗本也大多只剩下了表面上如在下出身的工藤家。世袭俸禄两千石。讧,州旗本武士当中,已经算是收入相当丰厚的殷实之家。但是刨去了家中老小的吃喝、参勤任职的负担和日常交际的支出之后,这点收入通常也就所剩无几了。为了能够置办这些彩礼,还是全靠在下变卖了从江户城长州藩邸里翻出来的一批珍宝呢!
像我家这种千石以上的高位旗本尚且如此,那些收入微薄的底层武士为维持生计,更是纷纷陷入了债台高筑和穷困潦倒的惨景之中,甚至吃了上顿没下顿”呃?您说每年几十石的米,怎么样也够一家子吃了?嘿嘿,阁下有所不知,不要以为有了若干石的俸禄,就当真能拿到这么多的白米啊”。
按照这位毛利前藩主殿下的解释,虽然在东瀛岛国,武士的俸禄都是实行“米本位以石为单位。而有关当局最初的想法,也确实是希望无论市场形势如何变化,都要保证自家武士最起码能有饭吃,但走到了实际执行的时候,却是一下子弊病百出,而且越到后面,问题就越严重。
首先,对于那些地方藩国的武士来说,他们的俸禄米自然都是在家乡发放。但如果他们要跟随藩主到江户城“参勤交代”那么就不可能带着每人几十石几百石的大米跋山涉水携带这么多米所需要的运费,势必会成为一个,天文数字!而且在藩邸里面,多半也没有这么开阔的地方用来储藏。
因此。他们只能先将自己的那一份俸禄米,在家乡找商人贱价卖掉,再到江户城花高价另外买米食用。通过这一进一出之间,他们的俸禄就等于是缩水了一大截,在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能蚀掉七八成!
其次,对于留在地方上的乡间武士,也就是乡士而言,他们的俸禄多半并非是真正会有白米发放下来,而只是从他们应当缴纳的赋税之中略微减免一部分,就算是发过俸禄了比如说,某位旗本乡士的俸禄是十石,而他拥有一百石产量的水田,那么幕府就会在按“半公半民。的标准征收了五十石年贡之后,再将其中十石退还回去”可问题是如果遇上了灾荒减产,那么这位倒霉乡士的俸禄就等于是被漂没了。而更要命的问题在于,天底下的官吏都是在收税时非常勤快,而在退税时拼命抵赖的”
最后,聚居在江户城里的旗本武士,确实是可以从幕府官仓里领到自己的一份俸禄米,但他们的生活开销也是最高的一例如房租、丧葬婚庆、应酬交际等等。而江户城又差不多是整个国家物价最高昂的地方,并且一连几百年时间都始终处于持续性的通货膨胀之中”可俸禄米却是基本不会上涨的。万一为了应付治病、聘礼、赔偿之类的大额开销,而硬着头皮去借了高利贷,更是会有因此破产的危险。
此外,在近些年里,被大阻商团掌握了实权的幕府。变得越来越讲求实效。对于这些世世代代都在吃着幕府的白饭,却根本显示不出多少用处的旗本武士,也越来越看不顺眼?因此,俸禄米的拖欠和克扣情况越来越严重,全城的旗本武士自然是对幕府越来越怨气冲天。
而如今更是不得了,居然借着平定长州叛乱的名义,把所有俸禄都给光明正大地砍掉了一半!
就算是财政确实紧张,幕府居然这么一点策略都不讲地蛮干胡来,也实在是太缺乏考虑了”。
听过毛利新一的这番解说,菲里一时间也有些喘嘘对于任何执政看来说,让军人大批破产都是最最危险的事。破产与贫穷会激发怒火,而军人的怒火则会颠覆整个国家我记得有位暴君曾经这么说过:“让士兵发财吧,何必管他人的死活。就是意味着一旦到了危机关头,宁可让自己丧失民心,也绝对不能动摇军心,”幕府上下难道就没人懂得这个道理吗?。
“这个。道理么,我想幕府方面应该是懂得的,只是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他们并没有试图挽回天下武士的忠心,而是索性选择了另外一条全新的解决途径。
毛利新一苦笑着回答让手中掌握着刀剑的军人破产,确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但是,只要在军人陷入破产之前,就抢先一步拿走他们手里的刀剑,那么他们的怒火就会毫无意义了,,不是吗?”
二十一、大江户异闻录
江十一、大江户异闻录4
正当菲里、毛利新一和静水幽狐等几个无聊闲人,在这处喧闹的十字路口旁边,随口胡拉闲扯的时候,那位虚刀流当家穗十六夜先生,已经耍弄完了全部招式,也卖光了手头全部的秘籍,开始收拾起包袱,打算要离开了。
不过,这片街面上的武打表演非但没有就此告一段落,反到是变得越发热烈起来看到虚刀流的家伙在这里大出风头,不但赢得了路人们的阵阵喝彩,还一下子做成了不少买卖。其余那些招徕生意的武术家们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纷纷跟着一边高声吆喝一边摆开了招式,卖弄起了各自流派内或许不是最有杀伤力。但看起来绝对是最拉风的花拳绣腿。
一时之间,这处十字路口当真是武士刀和手里剑齐飞,拔刀术与穿墙术共舞,空手道同关节技争锋。此外还有巫女的御礼、黑道的双节棍、僧人的禅,
然而,正当这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街头武打表演,伴随着路人们的鼓掌声、喝彩声和洒钱声。即将进入到**阶段的时候,一个充满了惊恐的呼喊声。却很不合时宜地在附近突兀响起。
“不好了,大家快跑啊!城管来啦!”
城管来啦!
这一瞬间,街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了一般。每一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怔怔地呆立着发愣。
随后,人们就有如士兵听见了冲锋号,学生听到了上课铃似的,霎时间就是一片乱哄哄的大骚动。
菲里身边那个小吃摊老板,甚至连顾客的零钱也没顾得上找,就以百米冲刺的惊人速度,推动装载着炉灶锅瓢的沉重小车,“叟”地一声在大街上飞奔起来。气得那蚀了钱的倒霉食客在原地直跳脚。
而附近那些摆地摊的小贩,也迅速卷起了地铺和货物往肩上一抗,朝着与喊声相反的方向撒腿就跑。其动作之流畅自如,简直就像是经过了千锤百炼一般。
不仅是商贩们抗着家什飞速逃亡。就连街上的购物者和一般行人,也都跟着大流逃了个干净。甚至是分布在街道两旁的那些正规店铺,同样在十几秒后依次响起了一连串“砰砰砰砰”的关门停业之声。恍如狂风洪水之类的灾难即将来袭”眨眼之间,喧嚣热闹的十字路口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遍地的果皮、杂物、木屑和垃圾,间或还有几只跑掉了的烂草鞋和破木及”
一时之间,菲里和他的那几个随行卫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给彻底惊呆了。
不过,在极为短暂的片发之后,他们就在街道的另一端,看见了引发出这一切恐慌和骚乱的罪魁祸首删二十多个身材健壮的凶悍之辈。正一手扛着表面插满钉子的大棒,一手拎着脏兮兮的旧麻袋,趾高气扬地招摇过市。后面还跟好几辆大板车,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百货杂物,从针线布匹到鸡鸭蔬菜都应有尽有,”活像是刚刚下山抢劫回来,正要满载而归的山贼土匪一般。
当然。这些貌似土匪的家伙,显然都是混上了官皮的。因为和本地市民宽袖长袍加草鞋木屐的传统截然打扮不同,他们不但穿着在这个国家还很新潮的西式黑军装,戴着造型颇为夸张的大檐帽,还套了一双及膝的长统马靴,并且被很用心地擦得油亮,甚至打出了一面“严厉打击。坚决取饰”的大条幅”不过。其表现出来的具体行径,倒是当真与山贼土匪相差无几:
在菲里等人极度惊愕的目光中,这队强徒就仿佛分开红海的摩西一般,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鸡飞狗跳掀摊子、抓小贩、砸店铺、挥舞着大棒子揍人,将一部分货物没收了丢到后面的大板车里,另一部分看不上眼的粗陋玩意。干脆就地砸坏踩烂,“无数名只是腿脚略微迟缓了一步。没有及时跑掉的倒霉小贩,都在鬼哭狼嚎声中被活活打成了猪头,然后用绳索捆成了一串,似乎是打算押送回去收罚金或服劳役。甚至还有些家伙被揍得人事不知,当场躺在地面上晕厥过去的。
幸好,菲里和他的几个卫兵都穿了耐色瑞尔军服,并且全副武装。这些城管在路过的时候,虽然也朝他们看了几眼,但倒也没有什么挑衅的意思,反而还有一个貌似首领的家伙,站出来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在这个国家,“洋大人”基本上还是比较受尊重的。
不过,面对这些城管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暴力行为,附近住户似乎全都被吓得噤若寒蝉,或者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开口喝止。倒是从街边窗户的缝隙中,偷偷冒出了不少窥视的视线一一在充满了恐惧与恶意之余。也带着几分狂热和期待,简直比刀仇看武术表演的时候还要兴奋。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年代,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热闹,似乎都是普通人的最大乐趣之一。
简单来说。就是幸灾乐祸这一可悲天性”尽管下一次被祸害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这些暴御,就是江户城的执法人员?这素质也实在是太不文明了吧!还有,那些家伙不都自称是什么举世无敌的武道家么?怎么居然会被几根木棒赶得抱头鼠窜,甚至连拔刀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看到某位刚刚表演过空手道和猫拳,正拖着一大包报名费准备跑路的中年大叔武术家,居然被一位城管队员很麻利地从后面一棒子打翻,然后用绳子一捆丢在角落里。菲里不由得感到异常困惑。
“阿弥陀佛,那些武术家不过是会几招看着不错的样子货,哪里比得上城管们的尖战经验丰富啊!”
静水幽狐对此倒是颇有见地,至于说他们明明身为带刀武士。却为什么不敢拔刀迎战”就老衲想来,大概是因为“斩弃御免,的关系吧!”
斩专御免?菲里的脑袋里一时间满是问号。
“斩弃御免”这个词语的意思。他倒是知道的。在东瀛的传统风俗之中,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尤其讲究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绝对服从。
作为社会上最高等级的特权人士。东瀛武士平时若遇挑衅,无论来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消身分比自己为低,就随时可以将之斩杀。而不必承担任何罪责。即所谓的“斩弃御免之权”因此一般农民偶尔见到有武士经过,总是战战挂兢地伏跪于道路两侧,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但是,根据这个特权,那些武道家们岂不是更应该拔刀迎战。誓死决不受辱了吗?
要知道,从发型、服饰和没有佩带任何“管制刀具”的情况上来看,那些城管队员几乎没有一个是具备武士资格的。因此按道理被砍了也是白砍”既然如此。那又为什么不砍?
“呵呵,阁下的对“斩弃御免。的理解,似乎存在着一点偏差啊!”
毛利新一苦笑着解释说所谓“斩弃御免,的特权并不是说武士可以随便杀掉低贱之人,而只是说从他拔刀的那一刻起,法律就对他失效了一一把对方斩杀了自然是没关系,但要是反过来被对方给干掉了,那同样也只能自认倒霉,大致上就和西方的决斗差不多吧!
当然,因为只有武士可以佩带刀剑,并且有能力专心练习武艺,因此在对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