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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开始?”
他拉开门,低头走下楼去,在季宛宁的视野中留下一个沉重的背影。
第三十八章
在一个拥有五六百万人口的城市里,和一个你并不期待与之相见的人偶遇,会
令人本由在心底慨叹这个世界如此狭小。这正是季宛宁此时真实的心态——她在街
上匆匆走着,准备去见一个采访对象,却在即将穿过马路横道线时,与她生命中的
第二个男人面对面相通了。
虽然两人就在同一座城市工作生活,但分手七八年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不管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从来没有相遇。季宛宁偶尔回忆起他,心底便会掠
过一丝淡淡的惆怅,这是流逝的时光在生命中留下的影子。这影子拖得愈长,颜色
便愈淡,记忆便愈是显得宽容,自动地过滤了那些斑点暇疵,使得那段往事变得平
整光滑,令人回味无穷。
是在和苏阳相爱之后,季宛宁才逐渐意识到:和从前所有那些男人的离散,都
是理所当然的。无论是情感上的不满,还是性生活的不和谐,都是从某个角度显示
着两人爱情的缺憾。这不是哪一方的错,只是因为双方的不适合。因此,即使对于
那个曾经像个“大男孩”一样痴爱着她的男人,季宛宁也不会再为之感到惋惜了。
认出他的第一个瞬间(和多年前相比,双下巴、厚实的肩背和微微隆起的肚脯,
已经成功地取代了曾经略带青涩的健壮,这些变化合理地增加了第一眼就能认出他
的难度),季宛宁脸上还是流露出了颇为复杂的表情,而不像她心底期望的那样平
静如水。不过,在看到他所流露出的情绪时,季宛宁又恢复了坦然。
“真巧,”季宛宁大方地先开了口,“没想到在这地碰见你。”
他们位于一个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处。同一条马路,他从人行横道线穿过来,
她正准备走过去,红灯阻住了她的脚步,使得他们没能像陌路人一样交错而过。
这偶遇显然使他感到非常意外,以至于没能马上答复她的问候。
季宛宁微笑地仰头看着他:“怎么,已经不认识了?”
他这才急忙调整脸上显得过于惊异的表情,让自己笑起来:“季宛宁呀,怎么
会不认识呢?”不等季宛宁接话,他又匆匆说,“只是你看起来还和从前差不多,
倒让我不敢认了。”
“不会吧?”季宛宁笑起来,“七八年了,怎么可能还和从前差不多?”她本
能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么久不见,我都有点儿不敢认你了。”
他“嘿嘿”地笑了。这笑容忽然令季宛宁回忆起从前。
“你这一笑,我就知道不会是别人了。”她笑着,心里泛起一点地温暖,“你
还好吧?这些年……大家都没联系,也不知道你的情况……”
他抬手摸摸头,这个动作也是过去的习惯。只是现在人变得粗壮了,这个动作
也隐隐显出几分粗笨。
“还好,还好……”他似乎是顺口答道,马上又像意识到什么,本能地挺了挺
身子,脸上的表情随之发生了改变,显得庄重起来。“还不就是那样,忙来忙去,
不就为了个养家糊口嘛。”
季宛宁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心里一动,生出个好奇的念头,却有些不好意思问。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微笑地看他,没有接话。
他也沉默了一下。但紧接着,像是明白季宛宁的心事似的,他用若无其事的语
气说:“时间过得真快,有时候都不敢相信,一眨眼儿,连儿子都上幼儿园了。”
季宛宁听出了隐含在那若无其事之下的骄傲内容,不知为什么,心里悄悄替他
松了一口气。现在,她可以坦然开口了:“生了个儿子?那你父母肯定高兴极了。
几岁了?长得像你吗?”
他显然明白,季宛宁已经准确无误地理解了他所希望传递的信息,并且在善意
地维护他努力表现出的庄重,脸上的表情不由松弛下来,笑着说:“是啊,老两口
还是老封建,说来说去就是想抱孙子。我们总算争气,没让他们失望。现在已经三
岁了,刚上幼儿园小班。长得嘛……”他又习惯性地摸摸头,不由自主流露出了骄
傲,“他们说是照我的模子印下来的!”
季宛宁笑着说:“那太好了。难怪你这么得意。”
他嘿嘿笑了几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关切地问:“你呢,怎么样?肯定也有
孩子了吧?男孩儿女孩儿?”
季宛宁微笑地回答:“我还没结婚。”
他“嗅”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复杂地变化了一会儿,最后定格在同情和遗憾上。
“对不起,我太唐突了……”
季宛宁本打算告诉他自己准备近期结婚的事情,但却在看到他脸上表情的一瞬
间,将那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她忽然想到,对于他来说,在今天这样一个意外的街
头偶遇之后,也许多年前那个隐痛便可以就此消融了。她何不以自己的“失意”去
衬托一下他那来自于男性本能的扬眉吐气呢?
这时人行横道上的绿灯亮了。和季宛宁一样准备过街的行人们,匆匆从他们身
边走过,穿过马路,走向街道的另一面。
季宛宁又认真地看了眼前这个男人一眼,平静地说:“真为你高兴。绿灯了,
我要走了。再见。”
他迟疑了一下,眼睛里掠过一丝焦虑,似乎想对季完宁说什么。然而最终,他
只是驱走了眼底的焦虑,脸上露出一个敦厚的笑容,说:“谢谢。你保重,再见。”
他们见面时没有握手,分别时也没有挥手道别。和许多擦肩而过的行人一样,
脚步匆匆地交错走过了。
第三十九章
秋天的下午,阳光温暖厚重,照在身上,令人有种醺醺然如饮醇酒的舒适感。
苏阳和季宛宁带着沫沫到植物园玩。
他们发现了一处游人稀少的小山坡,决定在此地稍作逗留。
两人把鞋袜都脱了,裸露出胳膊和腿,仰面躺在向阳的草地上,希望尽可能多
地亲近被城市人久久疏离的大自然。
季宛宁头枕着苏阳的腿,闭上眼睛,仰面感受着秋阳成温度。她慵懒地调整好
身体的位置,使自己处于一个最舒适的状态。隔着薄薄的秋装,能够感受到身体下
面干燥而柔软的草地,似乎在隐隐散发着一种成熟草叶的芬芳。
不远处,沫沫兴致勃勃地追逐着一只蚂蚌,自得其乐地笑着、嚷着,声音传到
季宛宁的耳朵里,令她感到说不出的安详,不由自主地叹气。
苏阳原本摊手摊脚地躺着,听到季宛宁的叹气声,身体动了动,柔声问:“为
什么叹气?”
季宛宁睁开眼睛,看着湛蓝高远的天空,轻声说:“因为幸福。”
“因为幸福而叹气?”苏阳翻了个身,坐起来,用手抚接着季宛宁的头发,感
觉到那柔软的发丝被阳光晒得十分温暖触摸起来,心里有种痒酥酥的感觉。
季宛宁侧过脸,凝视苏阳:“是啊,幸福得让人不由自主想叹气。”
沫沫稚嫩快乐的声音忽然传过来:“你别跑呀,你别跑呀……”他正专心致志
地追踪着草地上的昆虫,忘了爸爸和季阿姨就在身边。
苏阳忽然有点儿明白了季宛宁的感觉,也不由自主地呼了口气:“这种感觉,
真是久违了。或者说,活了这么多年也许从来没有真正体验过。”
季宛宁伸手握住苏阳的手,微笑着说:“其实最近,我常常会有这样的感觉。
看起来,生活的形式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因为内心情感的改变,就觉得生活
的本质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苏阳温柔地抚摸季宛宁的额头,说:“我也一样。”
“有时候想想,觉得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季宛宁眯起眼睛,看见阳光停落
在睫毛上,如同无数七彩的光球,“生活的一切都建立在物质基础上,但是当你回
头对自己所经历的生活加以评价时,精神上的感觉却成了最重要的标准。那么你说,
对一个人来说,物质和精神哪个更重要呢?”
苏阳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季宛宁:“我想客观地看,哪一个部分都是不可缺少
的,都相当重要。至于到底哪一个更重要,要看具体的人、具体的事以及具体的历
史阶段,很难一概而论。”
季宛宁沉思片刻,同意了苏阳的说法:“我想应该是这样。就算是同一个人,
同一件事情,如果在不同的时期,可能也会存在不同的情形。”
苏阳有些好奇地看一首季宛宁,笑着问道:“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么深刻的问题?”
季宛宁抬眼看看苏阳,脸上流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用难以捉摸的语气说:
“苏阳,昨天我在街上碰见一个人。”
苏阳揣摩着季宛宁由内表情,说:“看来是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
季宛宁苦笑了一下,说:“至少曾经是这样吧。”
苏阳有点地明白了,猜测着说:“过去的男朋友?”
季宛宁点点头,脸上流露出几分惆怅。
苏阳看出季宛宁的。情绪有些抑郁,为了逗季宛宁开心,故意用酸溜溜的语气
说:“哦,原来让我猜对了……可到底是哪一个呢?你给我讲过那么多故事,我都
搅不清楚了。”
季宛宁打量了苏阳一眼,便体察到了苏阳的用心,微笑着说:“你别装傻。就
是那个……差一点儿结婚的。”
苏阳笑着,装模作样地点头:“哦,第二位。”
季宛宁忍不住笑起来,打了苏阳一下:“再这样,我就不说了!”
苏阳这才敛了笑,认真地说:“好好好,不闹了。怎么样,他还好吗?”
季宛宁惆怅地说:“差点认不出来了,想不到几年不见,人有这么大的变化,
可能他看见我也有同感吧。”
苏阳想了想,问:“现在他结婚了吗?”
季宛宁点点头:“儿子都好几岁了。”
苏阳脸上露出微微的好奇,含蓄地说:“可是当年你们不是因为……那方面的
问题才分开的么?”
“所以刚才我才想到那些关于物质、精神的问题。”季宛宁思索着说,“其他
的且不提,就说性这个问题吧,相对应于物质、精神,可以分为生理和心理两部分。
想起那个男朋友,想起以前每次恋爱失败的经历,我就问自己,对我来说,我在性
问题上的困扰,究竟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呢?”
苏阳笑着接口:“我敢保证,你在生理上绝对没有问题。”
季宛宁不由笑了,脸有点地热,说:“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是我的心理有问题?”
苏阳忙解释:“我可没这么说。”他想了想,认真地说,“不过仔细想起来,
因为生理上曾经遭遇的不愉快经历,的确给你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这一点,
总是毋庸置疑的吧?”
季宛宁皱起眉头,有些苦恼地问:“可是,到底是生理问题在先,还是心理问
题在先呢?”
苏阳想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个问题的复杂程度,不亚于那个世界
难题:世界上到底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季宛宁笑了。她打量着苏阳,忽然说:“有阳,你知道我很欣赏你身上什么品
质吗?”
苏阳有点地难为情,笑着说:“你夸过我很多,我自己可是不敢自我表扬的。”
季宛宁被苏阳逗笑了,柔声说:“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虽然你看起来并不强悍,
其实是个很敢于担当的男人。”
苏阳作出苦苦回忆的表情:“你真的这么夸奖过我?”
季宛宁心里那一丝对往事的惆怅,终于因为苏阳的插科打诨而消散了。她脸上
的表情变得明朗起来,笑着说:“好了,我好不容易酝酿的一点儿伤感情绪,全被
你弄没了。这下你满意啦?”
苏阳微笑着点头:“嗯,回忆往事可以,但我希望你能从过去的阴影中摆脱出
来。”
季宛宁心中一热,温柔地说:“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现在和你在一起,
我已经被你感染得健康多了。只是无论如何,想到自己曾和这个人一同走过年轻时
的一段日子,多少有点儿伤感。”她扭头看着苏阳,微笑起来,“现在我已经好了。
你让我把刚才的话说完好吗?”
苏阳忙说:“这次我保证不打岔了。你说吧。”
季宛宁又想了一会儿,才认真地说:“苏阳,你知道吗,其实还是因为看到你
身上那种敢于担当的勇气,又想到他和我之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