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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煞-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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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琪儿扑哧一笑:“看你想到哪儿去了?北京有两个地方很有名,琉璃厂和潘家园子,听说过吧?我爸就在潘家园捣腾古董,经手的东西,大多都是倒斗的手艺人从死人坟里刨出来的,所以瞎子叔才说不干净。”

    倒斗的手艺人?张奉孝没听明白。

    秦琪儿双手一翻:“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懂,我猜错了。今天在黑屋子,我一看朱棺里那些东西就明白了,洛阳铲黑折子我都见过。张奉孝,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守墓人,八成以前也是个倒斗的。倒斗,就是盗墓的行话。只是不明白,他既然这么看重你,又怎么会什么都不告诉你?”

    “不可能,你肯定想错了。”张奉孝想了想,又道,“蔡叔当了多年守墓人,那些东西,有可能是从盗墓贼手里拿到的。再说了,就算蔡叔真是盗墓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啊。秦琪儿,你跟我说老实话,今天去黑屋子,根本就没有打赌这回事儿。你是蓄谋已久的吧?”

    秦琪儿呸了一声:“别说得那么难听行不行?你听我慢慢说,这跟我们家好几代人都有关系呢。我刚才跟蔡叔说,我祖籍是海南,其实不对。爷爷是北方人,当年被抓了壮丁,后来跟着国民党残部逃到了海南,也倒了几年斗,后来洗手不干了。我爸身体不好,没学到爷爷倒斗的手艺。前几年才搬到北京,仗着曾经见过几样真东西,就在潘家园开了个铺子。”

    张奉孝摇了摇头,怎么也没想到青春靓丽的秦琪儿,竟然出身盗墓世家。

    秦琪儿不理他,继续往下说:“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这几年爸的买卖不怎么景气,太值钱的东西不敢弄,不值钱的东西卖不出去。前年咱来学校报道的时候,他来送我,咱们历史系的教导主任跟他很熟,在一起吃了顿饭。酒桌上也不知怎么就提到了蔡叔的黑屋子,我爸就留上了心。前几天无意中提起来,瞎子掐指一算,一口咬定蔡叔手里有好东西,让我有机会打探打探,我这才……”

    张奉孝听得有点迷糊,挥挥手打断她的话:“不对吧,你也是到现在才猜测蔡叔以前可能盗过墓。那瞎子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神通,竟然知道蔡叔手里有古玩?我可不信。再说,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秦琪儿扭头白了他一眼:“你急什么,听我慢慢说。瞎子叔有什么神通,连我也不懂,我爸认识他也没多长时间。”指指脚边刚才写字的地方,又道:“看,这东西也是瞎子教给我的,说是什么奇门遁甲之术。一共九个字,临兵斗者皆阵列行前,他说这是奇门之术最基本的口诀。如果遇事决,或者思事不明,就按一定的顺序和位置把九个字写出来,再在心里默念一遍,往往有奇效。对了,奉孝,你还记得刚才在黑屋子里,蔡叔听说我姓秦之后,手放在哪里吗?”

    张奉效听她这么一说,登时想了起来:屋子里光线虽然昏暗,当时老头子离自己很近,知道秦琪儿说了自己来历,张奉孝看到蔡叔右手几个手指轮番动了一阵,当时还纳闷呢,以为是他身体不舒服。现在看来,秦琪儿连这样细微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了,果然不简单。

    秦琪儿看他神色已然明白,叹了口气:“蔡叔以前肯定就是盗墓的,还是个高手。我听瞎子说,凡是倒斗的高手,多少都懂得一些天星风水易理术数。我不明白的是,蔡叔既然这么看重你,自然是因为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入了他的法眼,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既是这样,又怎么会什么都瞒着你呢?”

    张奉孝细细地回忆了一下跟蔡叔的几次相处,确信从来没听说过倒斗啊盗墓之类的话题。秦琪儿点点头:“那么,先不说名字。好好想想,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跟别人特别不一样?蔡叔可能是怕年纪大了,一身本事传不下来,想找你当接班人呢。”

    张奉孝吓了一跳,摆摆手:“可别开这样的玩笑。大哥辛辛苦苦把我送进大学,要知道我沾上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非宰了我不可。要说有什么特别,当然,特别穷。”

    穷可不算什么特别之处,秦琪儿慢慢摇着头,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不对!老头子神神秘秘在黑屋子里躲了十年,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对了,有件事,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还说呢,五岁的时候一天就能喝一斤高梁酒,不是吹牛的吧?”

    张奉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伸摸摸尾椎骨:“这有什么好吹牛的?再说,酒量大小跟个人体质有关,不见得盗墓贼物色传人,先得查看一下酒量吧?”

    秦琪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不是。不是酒量大小的问题,而是,怎么说呢?你想想,五六岁的小孩子啊,哪个父母敢这么给酒喝?还不酒精中毒死了?真的,奉孝,你父母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真要是那样就好了,张奉孝心里一痛。他还不到六岁,父母就双双去世,在别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绕膝之乐,他只有眼红的份儿。这么些年,都是大哥大嫂,不但照顾着天生有病的二哥,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自己拉扯大。这种家庭环境,跟秦琪儿比起来,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秦琪儿看到他皱着眉头欲言又止,赶紧给他打气:“说吧,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帮你分析一下嘛。还是那句话,蔡叔看上你,肯定有原因的,你得弄明白了才好。不是我非要逼你,你别看我平时什么事情都像不放在心上,其实,自从妈妈去世,我就觉得这世界上一切都乱了套,整天像做梦一样弄不清自己是谁。”说着伤心处,眼圈竟然红了。

    张奉孝大为诧异,没想到她也有伤心的时候,想了想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小时候的一些事,我到现在也确实想不明白。不过我相信那些事情,跟你猜测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吗?”秦琪儿揉了揉眼睛,有点儿生气,“我可是把自己的家底儿都跟你说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三年前,一见到黑屋子,我就感觉冥冥中似乎有一条线,把我拴住了,只有解开这个疙瘩我才能安下心来,要不,我才懒得管爸那点破事儿!”

    张奉孝无可奈何,指指自己的屁股:“说来也挺奇怪,现在我几天不喝酒,尾椎骨就针扎似的疼。小时候,家里那高梁酒,七十二度,你想想得有多辣啊,我当然不愿意喝。可是只要不喝,大哥就会用绳子把我吊到房梁上狠狠地抽,慢慢也就习惯了……”

    “大哥?难道父母不管吗?”秦琪儿有些吃惊。

    张奉孝摇摇头:“父母早就去世了,到现在我连他们的模样都记不清了。还有呢,除了喝酒,大哥还不知从哪里请了个人来,说要教我习武。那时候家里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大哥每天走街串巷,淘弄的几个钱都大鱼大肉的伺候着师父,自己家里人差点没饿死。”

    秦琪儿瞪大了双眼:“你练过武?”

    “有什么用呢?”张奉孝双手一摊,苦笑一声:“每天在村头野坟圈子里踢腿挥拳,晚上都不准我回家睡觉,随便找个坟头一趴就是一整夜,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惨。直到后来,文化大革命,师父被仇家追上门,说是什么反革命押走了才算完。现在想想,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再厉害的武功招术,也挡不住一颗手枪子弹。”

    秦琪儿舔舔嘴唇:“那教你习武的师父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那时候还小,也没问过,只知道姓林。”张奉孝头一歪,盯着秦琪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秦琪儿摇摇头:“没什么。他……你师父后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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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不知道了。那时候革命闹得翻天覆地人人自危,也不顾上。二哥又有病,”一想起二哥的病,张奉孝心里一阵阵地疼,“大哥经常出远门,一走就是十天半月。我除了每天练武,还得帮着嫂子照顾二哥。”

    秦琪儿歪头想了想,又问:“你二哥是什么病?他没练过功夫吗?”

    张奉孝脸色一变:“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当时谁也不知道,现在回头想想,发作起来跟癫痫差不多。至于功夫,我没见过,倒是成天见他抱着……算了,说这些没意思,都成了诉苦会了。快三年没回家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秦琪儿慢慢站起身来,拎起挎包,叹了口气:“唉,还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本以为从你这里能多知道点有关黑屋子的事儿,能摆脱恶梦,看来又没戏了。不过真没想到,你身世还挺惨了。哎,对了,张奉孝,你家庭条件这么差,家里人怎么会想到让你读大学?”

    张奉孝抹了把脸,顿了顿才道:“要说这个,还有更怪的。当初高考的时候,我是想学土木工程,以后还能多赚点钱。不知为什么,大哥不管我怎么苦求,非执意让我报考历史系,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学历史可挣不到什么钱,你呢,怎么会想到学历史?”

    “也不是自愿的,”秦琪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还不是老爸希望我子承父业,说什么多学点文史知识,对鉴别古玩有用处。要我自己选的话,还不如学考古。你看考古系那帮小子,成天逮着机会就往野外跑,一不留神就挖出个特级国宝来,多有意思。”

    张奉孝嘿嘿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怪不得你历史学得一塌糊涂。不过说到古董,临走前劝你一句,让你爸别打黑屋子的主意,别去惹蔡叔,他惹不起。”说罢扬长而去。

    别去惹蔡叔,他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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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琪儿一下愣在了当地,什么意思?

 第四章 坟场黑猫

    且说张奉孝抛下秦琪儿,坐上归家的长途客车,心里云滚浪翻。对于二哥的病情,他一直不甚了了,发作的时候很是吓人,事后每次问起,二哥都支吾其辞。从症状来看,似乎是癫痫一类,病理上来说,也就是大脑皮层放电异常。

    对秦琪儿所说的怪力乱神,换作别人未必相信,张奉孝却是心如明镜。大哥张赢川本身就是个卦师,通俗点儿讲,就是街头摆摊算卦的,四里八乡有名的打卦先生。张奉孝耳濡目染,对卦术并不陌生。

    想当初,在黑屋子结识蔡叔,就是看到他修车招牌上刻着一个不太明显的后天八卦大感兴趣,蔡叔察觉之后招呼他进了黑屋子。

    现在想来,秦琪儿所说的瞎子叔,必定也是这一类人物。大金牙既是想搞到蔡叔棺材里那些古物,只怕不会轻易罢手。对大金牙,他并没有好感,但是秦琪儿虽说平日趾高气扬,今天所表现出来的却是普通女孩儿的柔弱,惜玉之心人皆有之,他不想秦琪儿有什么差池。以蔡叔的身手,大金牙怕讨不了好去。

    车走得很快,下了公路,转上山道。这条路是硬生生从一个低矮的山头开出来的,被两侧赫黄色的石壁夹在中间。车上人不多,司机旁若无人吞云吐雾,空气污浊。从车窗看出去,天色渐渐晚了,薄得看不到的雾气开始弥漫,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再过了前面一个山口,就得下车靠双条腿走回家了。离家越近,张奉孝心里的疑惑越甚,从**自己喝酒,野坟圈子里练武练胆量,以及后来非逼自己报考历史系,所有这些,以前只是认为大哥易理精湛卜术精良,虽然觉得奇怪,也没往心里去。可如今结合蔡叔着意看重自己一事,恐怕真不那么简单。

    汽车停了一下,把张奉孝放下来,又扬长而去。张奉孝撒开脚丫子转上左手边的一条山路。被秦琪儿耽搁了那么长时间,不抄近路,天黑之前未必能到得了家。走了不多时,是一条低矮的土岭,再转过土岭,伴着夏虫的聒噪,一大片土馒头似的坟场扑面而来。

    几百个坟堆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一条若有若无的小路从坟中间穿过。一阵风起,有些坟头上压着的黄裱纸哗啦啦作响,鬼鸣一般。张奉孝突然心紧了一下,他感觉有些奇怪,先前这条路不知走过多少遍了,从来没有怕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周围几个村子里死了人,都是埋在这儿,不知道有多少代了。张奉孝深吸了一口气,紧紧背上的包袱,踏上了小路。两侧的坟堆风吹雨淋,加上人踩,都低矮的不成样子。有几个坟像是被黄鼠狼之类的刨过,露出一个黑呼呼的洞口,一不小心,脚就踩到洞里,他不得不把速度慢了下来。

    好容易走出坟场,张奉孝暗笑了一下,心说秦琪儿好厉害,怪力乱神地胡说八道一番,竟让自己也疑神疑鬼起来。往这里埋死人的几个村子,亲戚套亲戚,只怕随便一个坟里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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