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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张迈叹了一口气,说:“一个人如果可以三起三落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他会变成一个古今罕有的对手!我敢说,萨图克如果没有遇到我们给他的挫折,没有从我们身上学到这么多的东西,他都不会有如今天这样强大,如果他能够秃鹰再生的话那时候我们都不晓得能否制住他了呢。”
说到这里,张迈有了一点马上将萨图克掐死在未成大患之前的冲动。
郭洛道:“如果萨图克能够守住怛罗斯,而西鞬又还不在我们手上的话,那么我们要进入怛罗斯就很困难,而要进入河中也同样不容易。”
库巴与西鞬之间的道路乃是山道,很难大规模行军的,而且两座城市都是山城,自从安西与萨曼以此为界之后就再也没有纠纷,不止是两国都有和平的诚意,更是由于在这样的地势之下,萨曼就算倾尽大军也很难攻克库巴,同样的,郭洛就算尽起宁远大军,哪怕再加上安西其它的军队,也很难越过西鞬一步。
而怛罗斯也不是一个好打的地区,当初张迈取得了怛罗斯与俱兰城之后,内部实甚空虚,然而就靠着灭尔基山城以及碎叶沙漠的屏障,还是硬生生地将当时实力远胜安西唐军的萨图克给逼退了。今天,萨图克同样有可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但郭洛却笑了:“但是如果西鞬在我们手中,而怛罗斯的防线也已经不完整了呢?”
张迈笑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在我们需要的时候,随时杀到萨图克跟前,让他在刚刚取得胜利而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从后方赶来截取他的战果!只要我们能够紧紧地咬住他的尾巴,就能让萨图克只能西逃,而没法回击。”
他说到这里见着了郭洛眼神中的自信,讶异道:“你不会已经到手了吧?”
郭洛在“灭唐城”的方位上一点,又点了点西鞬,说:“在我拿下雅尔之前,就都已经到手了。”
张迈哈哈一声笑了出来,远处的一些农奴听到笑声敬畏地向这边望过来,张迈看着这片胡天,踏着这块汉土,大笑道:“那就让萨图克来做我们的前锋吧!”
——————————两人走过这片土地,阿史那?科伦苏和阿史那?卡查尔迎了上来,昨天晚上张迈刚刚任命他为这个地区的长史,料理这个地区的内政,同时又让卡查尔组织牧骑,以维持这个地区的治安。
父子两人穿上新的官服,同时跪在张迈的脚下,口呼大汗,张迈笑道:“我不是大汗。”
阿史那?科伦苏道:“在汉土则为皇帝,在边疆则为大汗!我主不称大汗,谁是大汗!”
张迈嘿嘿一笑,不置可否,阿史那?科伦苏又道:“我阿史那家族,在草原,则姓阿史那,在汉地,则姓史,这是我们家族数百年的传统。如今已经归入大唐,请元帅许我们父子以史为姓!”
张迈道:“准了。”
阿史那?科伦苏大喜,这次自称史怀诚,卡查尔改名叫史克庄。
史怀诚得张迈允诺改名,大喜之余,又向郭洛请道:“郭都督,当初有一件婚事,迁延至今,还请都督主持。”
郭洛愕然道:“什么婚事?”
史怀诚道:“就是元帅与岭西回纥公主的婚事啊!”
张迈和郭洛同时啊了一声,可没想到史怀诚在这里旧事重提。
史怀诚道:“先前听说,郭夫人为元帅诞下一对麒麟儿,真是可喜可贺。不过凉州至此万余里,眼看大军一时无法回去,元帅又久旷之中,而公主又随我回到了碎叶。何不就请都督重做冰人,在此完婚。一来元帅在此地有人服侍,二来公主得列侧室,碎叶诸部亦将得安心。这是家国两利的大好事,还请郭都督勿要推辞。”
郭洛是张迈的大舅子,但史怀诚一上来就提起郭汾刚刚为张迈剩下了一对双胞胎,以表明郭汾的地位无可动摇,就算张迈将阿尔斯兰的女儿纳了也不过添了一个侧室而已,不敢有威胁郭汾之意。
这件婚事,当初确实曾提过,这是旧事重提,郭洛看看张迈,道:“元帅,你看”
(未完待续)
第一一零章 不把祸根留给子孙!
萨图克带领所有仇汉的部族,西逃到了俱兰城,胡沙加尔也已赶来,与萨图克、术伊巴尔相见,萨图克心中惭愧,见到了胡沙加尔就怒骂道:“你怎么这样轻易就让郭洛攻过来了!”
胡沙加尔心中懊恼,却又不敢驳嘴。
这时唐军分两路进兵——基本上也就是当年萨图克攻打安西唐军的路线——北路是郭漳的骑射兵,走碎叶沙漠,一直在后面咬着,没有放松,但碎叶沙漠虽然不如死亡之海那么大,却也让郭漳不得不中途撤退;南路是温延海,走山路,直逼到灭尔基城下,却也没有上前攻打。
然而,萨图克并没有因此而放心。灭尔基是山城,可以扼守——当初萨图克攻下怛罗斯以后马上着手办的事情就是加强灭尔基的城防。至于碎叶沙漠,那不是一个可以顺利进军的地方,军队数量越多,要越过沙漠就越麻烦。
如果敌人只是在东处的话,萨图克还有很大的信心能够守得住,只要像当年安西唐军一样,一面固守灭尔基,一面固守俱兰城,就有可能将这个地区守住。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在怛罗斯与俱兰城之间还存在一个破口!那就是灭唐城所在的山口!
当宁远还是讹迹罕的时代,怛罗斯与讹迹罕之间没有商业往来,这大片的山地便都处在蛮荒之中,但是现在,这片蛮荒却已经在几年的时间里踏出了一条道路了,在宁远故国的土地上形成了一条虽然不好走,却已经成型的通道来。更麻烦的是,通道的南北两个缺口,都已经落在了唐军的手上!
安武在攻陷了灭唐城之后没有继续攻击怛罗斯或者俱兰城,只是不断地在这个山口增加军营,对怛罗斯与俱兰城都虎视眈眈。
他不动,但不意味着他不能动!这是一颗安插在萨图克背脊上的长芒,它会在战争真正开打的时候,随时随地地给萨图克来一刀致命的!有安武这颗棋子的存在,萨图克便根本没法集中精力来防范来自东面的压力,而要将安武解决掉——现在的回纥人还有向唐军主动进攻的勇气么?
春季快要过去了,夏天还没到来——这片内陆地区,春天来得比较迟,现在正是最好的天气。在这个季节,即便是怛罗斯也到处都长草疯长,如果没有战争的话,这个季节可以将牛羊养得贼肥,但是这个时候萨图克的心情却跌落到了有史以来的谷底。他看着几万跟随他从八剌沙衮撤来的部族,竟是个个都灰头土脸。过去的几年他两起两落,而未来的前途则完全不可于此。
就在这时,苏赖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萨图克打开了信,见自己的这位军师在信中告诫他要小心郭洛的奇袭。
“唉!”萨图克叹息了一声,苏赖的判断倒很精准,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了。
信的后半段语气一转,提到“假如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那么,请大汗尽早举族西征!”
“举族西征?”
萨图克脑中闪电般的一耀!
苏赖在布哈拉取得了超出预期的战果,这个他是知道的。
如今,怛罗斯地区的防线已经不完整,想要在这个地区抵抗唐军可能性已经不大。但是,如果以怛罗斯为边城,而直接进入河中地区呢?
这个似乎也是一个办法——不,可能是萨图克最后的机会了。
这一去,就要远离故国,这一去,可能再也没法回到东方。
但是这一去,也可能会开创一个全新的纪元来!
“大汗,苏赖老将军的策略,可以考虑啊!”术伊巴尔说。
“大汗,臣下也以为可行!”
有安武的存在,俱兰城便不是可以长居之处了。
“好,准备行动!”
而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东面传来了三个和唐军有关系的情报。
看到第一个情报萨图克的脸黑了一黑:张迈改碎叶河为八剌沙衮,并在碎叶河纳阿尔斯兰之女为侧室,并接受两河诸部落的祝福。
再看到第二个情报,萨图克的心又沉了一沉:在这个最好的天气里,张迈让所有归诚的诸部休养生息,从北庭和宁远两个方向开来的兵马也就地整顿,大军毕集,似乎没有东归之意,而好像要继续西进!
再看到第三个情报,萨图克先是一怔,随即露出狂喜来!
从北庭大捷以后,萨图克的脸色就一直是阴郁的,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了笑容,而且是大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大汗,怎么了?”诸将问道。
萨图克收敛了笑容,没有说话,让众人感到十分诧异。到第二天,萨图克再次召集诸将,尤其是将随军的天方教首脑人物都叫了来,痛心疾首道:“小王刚刚收到一个情报张迈他他在碎叶禁教了!”
众天方教徒惊骇起来,道:“什么!”
“他是打着什么宗教自由的旗号,”萨图克道:“这是他的阴谋,表面上看他说随人选择信仰,但是从传来的消息看,去年受洗的数万教民,已经都被迫弃教了!张迈要他们破戒、吃猪肉,如今自灭尔基以东,天方已不再是国教了!”
众天方教首脑人物仿佛都被刺激到了一般,有的跳起,有的怒吼,有的狂呼,有的就要冲过去,朝着东方的方向似乎要去打仗!
然而谁都知道,此刻要想东进,那无疑是送死!
“这人是地狱来的恶魔!”萨图克道:“从他出现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处心积虑地要对我们天方神教下手了!他侵入了疏勒,结果就是疏勒这个天方之国变成了卡菲尔的盘踞地,跟着他将已经归化的讹迹罕也变成了异教之国,而现在,轮到了八剌沙衮了。我想大家都应该知道,再接下来,应该就是怛罗斯!甚至是河中、呼罗珊,甚至是巴格达!我想,这个恶魔最大的野心,就是颠覆整个天方!”
众教徒高呼道:“我们不能让他这样做,我们不能让他这样做!”
“但是现在,我们没有办法了啊!”萨图克痛心疾首地道。
“大汗不用担心!”一个讲经人站出来,说道:“这个恶魔虽然屡战屡胜,不过那是在大唐的故土上,到了这里,他再想要继续逞强就不行了!怛罗斯是他们唐人最大的噩梦!只要我们天方世界全部联合起来对抗张迈这个恶魔,我们就一定能够重现一次怛罗斯之战的辉煌!”
“没错,没错!”几个狂热的信徒一起大叫:“就让唐人再一次栽在怛罗斯吧!这片土地,永远会是唐人的噩梦!”
————————张迈其实并没有对天方教进行“灭教”,他所做的是延续一直以来的宗教政策:将宗教置于政权之下,限制所有宗教的传教活动,引导他们往赈济穷人、施医赠药、开办义庄、抚育孤儿等方面发展,使之在政府力不能及的领域成为社会的良性补充,并给予各大宗教政治上平等的地位。
不过,在天方教狂热信徒的眼中,将一个本来已经是“天方之国”的地方,变成一个“诸教共存”的地方,这本身就是一个退步啊!
政教分离、教统于政,还是政教合一、教高于政——这正是华夏文化与天方文化的本质区别之一!
更何况,由于岭西回纥在过去一年发生了一件特殊的事情:萨图克强心下令两河流域所有居民洗大净,从而将岭西回纥全部变成了天方教民。
宗教这种东西有一种很可怕的延续性,虽然一开始是强迫受洗,但是一两代人过后,当后代们都习以为常,他们就会变成虔诚的教民,那么这个地区就会成为根深蒂固的“天方之国”了。
所以张迈到了碎叶以后就下令,所有被迫洗大净的部落与民众,都得以重新恢复各自的宗教信仰。他还借着自己的婚宴,颁赐了酒肉——酒是葡萄酒,肉是香喷喷的猪肉,请所有被迫洗大净者品尝,以此作为他们重新获得心灵自由的象征。
当然,如果确实是真的信仰了天方真神,张迈也不是说一定要逼迫得他们背叛信仰。
然而,两河流域的这些“教民”毕竟信仰甚浅,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形成天方教的生活习惯,目睹了萨图克的失败之后,他们便知道在这个局势下还坚持“天方信仰”那可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所以在张迈下了命令之后,绝大部分人便都心安理得地吃起了猪肉,所以,几万“天方教徒”在张迈的宗教政策下弃教却是实情,而且两河流域也从此不再是天方之国,从这个角度来说,萨图克对张迈也并非污蔑。
可以想象,这件事情一旦传到怛罗斯、传到河中、传到那些激进的天方教教徒耳中,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萨图克很明白,张迈此举是让天方教世界失去了一个国家!他明白,一个国家的君主改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