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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限制。大部分杂族骑兵用的弓箭还是无法洞穿皮甲的骨镞,一部分骑兵甚至连马镫都没有。
按照耶律安抟的布置,他们有四千人,分成前后两层。之前耶律安抟还认为如果唐军战斗力不强,这前后两波攻击就足以将唐军击垮了。但现在已经没有人这样认为,就连耶律阮,心中也只是打定主意,希望这两波人马能尽量消耗掉唐军的体力。
翰达拉河谷西面这片颇为开阔的草地上,晨曦渐渐洒落,唐骑纷纷丢了火把。火苗熄灭,契丹却更清楚地看到飞奔过来的唐军骑兵。
日光从薄薄的云层透入,一道道的光辉斜斜地洒在两千骑兵凸出来的五百骑身上,铁辔头、铁马镫、钢马蹄!而他们的脸——竟然都涂抹成了黑色!不知道是用墨,还是木炭的灰烬,这让两千骑兵都变成了黑脸!
这次西征,战场在北,北方颜色尚黑,因此唐军的甲胄军装旗帜多用黑色,再加上这两千张黑脸,使得整支部队变成一团乌云一般,透露出极度危险的气息。
地面本来鲜嫩的杂草经过过去两天的践踏已经和泥土混成一团,这时在钢蹄的踩踏下又更糜烂了一回。五百骑兵没有开口,但他们的喉咙里头却发出了一种很微妙的低震,这种低震就像一头老虎的鼻音,在未发出虎啸之前已经形成一种令敌人感到恐惧的威慑。
跟在五百骑后面的孤儿军似乎受到了感染,尽管轮台的训练没有教过这种喉音低震,但他们却在战场上跟着前辈一下子就学会了。随着低震的韵律,孤儿军将士冲锋的速度,乃至作战的精神状态不知不觉中被调动了起来,慢慢地变得与铁兽五百骑同步了。
冲锋的速度在加速,耶律阮已经嗅到危险,但他已经没有时间临阵改变阵型了,而首当其冲的两千契丹骑兵在这种情况下更是没有回头的余地,面对唐军的强势,契丹杂族不少人产生了畏惧。一些骑兵向后眺望,要看看耶律阮的大旗没有后退,才有继续作战的勇气。这是他们害怕的征兆。但是他们毕竟还有数量上的优势。靠着这种优势,他们也冲了过来。
一边,是五百骑的勇往无情,一边,是契丹杂族暗藏恐惧的勉强前冲。
双方接刃!
契丹方面依靠数量的心理优势在一瞬间彻底撕裂!
石拔不是那种稳居大军核心的将帅,他的人不高,但双臂的长度却和身高不成比例,当他的獠牙铁棒横起,一个契丹骑士举刀挡住时,却被獠牙棒硬生生砸断,砸断了敌人兵器的獠牙棒夹带余威,重重地砸在契丹骑士的咽喉上,鲜血没有喷出,只是渗出,等到石拔倒拖獠牙棒时,棒上的倒勾一扯,契丹骑士的半个咽喉已经烂掉了。
这个契丹骑士胯下的战马惊恐嘶叫的时候,它的主人已经死掉了。右边又一个骑士冲过来要逼石拔的空门,石拔没来得及抽回獠牙棒,直接一挥,獠牙棒带着碎肉砸在敌人战马的脑袋上,那马连惊嘶都来不及就倒下了。
石拔胯下的汗血宝马怒嘶踩上,钢蹄带着冲锋的巨大惯性,竟然活生生踏碎了契丹骑士的胸骨!
前前后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血花飞起。
血腥味道开始弥漫于战场,铁兽五百骑就像鲨鱼一样,闻到了血腥,所有人忽然间变得面目狰狞。
如果上一刻他们还只是勇猛的将士,那么这一刻,他们就变成了凶残的屠杀者!
石拔冲上,一举手便是一个敌人,上撩敌人咽喉,下砸马脑,普遍高出敌军战马一个马头的汗血宝马,仗着钢辔钢蹄,用撞击,用踩踏,碾碎了所有拦在他们前面的敌人!
五百骑没有冲破最前方契丹骑兵两千人的阵势,他们只记得杀人!
后面的孤儿军,本来是紧紧跟在五百骑后面的,可是只落后了这么一点距离,就错过了最难的第一层突破战!孤儿军的将士们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五百铁兽骑兵的两翼,他们看见前辈们在前面厮杀,厮杀!也就跟着厮杀、厮杀!
刀和长斧,绞杀的是契丹的血肉。
和陌刀战斧阵的步步前进不同,铁兽军的前进同时也是马蹄的前进,陌刀战斧阵是步步绞杀,而铁兽骑兵则是真正的横扫!速度加上冲击的横扫!
一汉破五胡!
这一刻,汉家骑兵对上契丹杂族骑兵的战斗力,真正再现了一千年前“一汉破五胡”的场景!而在第二拨契丹杂族骑兵还没上前的短短时间里,两千唐骑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那就像一片乌云从西方席卷而来!使草原为之震动,使天地为之失色,使晨曦仿佛变成了黄昏,地面片片血腥犹如晚霞。
密集的马蹄声,就像乌云中夹杂着的闷雷,地面颤抖起来,契丹杂族骑兵颤抖起来,契丹近族骑兵颤抖起来,到最后,连皮室军也受了影响。
又是一汉破五胡的时代到来了!
——————————————“铁兽石拔真是铁兽石拔!”耶律阮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兴奋,指着石拔叫道:“好机会,好机会!围住他!取他首级!”
不管耶律阮是否真的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他都要让手下感觉:永康王颤抖的声音是兴奋而非害怕。
皮室军在主将的号令下发出了吼叫,本来还在将养马力的他们已经准备提前行动。
与此同时,却是战场上发出了一声怒吼——五百人,一声怒吼!
两千唐骑原本在喉咙中的低震似乎突然发作,那憋了好久的怒吼一发,就像被堵得高高的洪水忽然冲破堤防,那是石拔在契丹杂族第一波两千人阵势崩溃之际,首先出了声:“宰了他们!一个不留!”
他的身后,百骑齐吼:“宰了他们,一个不留!”
跟着是五百铁兽骑发出同一声怒吼:“宰了他们!一个不留!”
契丹第二拨人马,同样是两千人,这时尚未接刃,却在这铁蹄怒吼之中骇然变色。契丹杂族部队,至此已经破胆!
少年们的热血则被带动了起来。
不,那不是热血,那是野蛮的天性!
他们是什么啊,他们是战场产生的孤儿。西北战场上留下的孤儿,能够在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每一个的体魄都是超人的。同时他们的性情也多偏激易怒。
这些年唐军的训练,那些军规纪律,就像一个个的紧箍,将他们野蛮的血液锁了起来。安守智他们,让孤儿军少年懂得了什么是文明的军人,然而也因此而抑制了他们部分的野性——而这一部分,恰恰又是孤儿军能被看好的精华素质之一。
军训,能够训练队列,能够训练武艺,却没有真正的杀人课程。毕竟,轮台方面也不能去弄一些人来给孤儿军杀。
但在这一刻,在石拔的言传身教下,在五百铁兽骑的示范下,他们的野蛮释放了。
————————在契丹第一波骑兵崩溃、两千唐骑与第二拨骑兵接刃之际,石拔忽然向左冲突!
“他干什么!”后面的契丹人都愕然。
唐军在干什么?
在总体兵力处于弱势的情况下,不是应该寻求中央突破,以捉拿敌军的首领么?
但是石拔没有,他没有中央突破,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作战——他不突击薄弱的地方,却是看着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里冲上去!这不是在突破了,这是在必胜自信下的杀人!
五百铁兽骑就像五百头尖牙利爪的虎狼,单兵战斗力甚至可以秒杀契丹杂族,而他们之间的组织联系则就像用钢筋联系起来,五百人就变成了一头硕大无朋的吃人野兽!
在五百铁兽骑的马蹄前面,契丹杂族部队根本就经受不了一冲!石拔就是靠着这样的冲杀力,不破弱而先破强,当契丹阵势的筋骨被瓦解之后,剩下那些失去组织的骑兵就变成了一坨坨的烂肉。
汉家铁骑征漠北,汉将为国破胡贼!
男儿横行恒轻敌,力尽山河破重围!
——————————这样貌似违反兵法“常识”的指挥,让后面预备作战的契丹人都看的头皮发麻,唐骑每杀一人,士气便高涨一分,唐骑的士气高涨一分,契丹的士气就低落一分。
耶律阮终于忍不住了,他等不到四千人将唐军拖疲——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唐军还没疲,那四千人就彻底断送了!他提前下达了命令:“冲!”
契丹军近族两千淇左右夹击之势冲了上去。
他们高叫着:
“活捉石拔,活捉石拔!”
——————————契丹的高叫响彻草原。
如果是张迈,其近卫听到之后,会高呼:“保护元帅!保护元帅!”
为了保护张迈,唐军会形成一种特殊的防御力。
石拔却不然,他听到谁要捉自己,他就冲了过去!
在第二拨契丹杂族骑兵刚刚混乱的情况下,石拔一骑当先,已经冲进了契丹近族部队当中!
契丹意图左右钳制,但石拔却无视这种钳制!
契丹近族部队中拥有一批骑射兵,在石拔接近之时猛然放箭,倏倏倏中,猛冲中的五百铁兽骑兵,有十余人中箭落马,就连石拔自己也连中三箭,胯下宝马连中五箭,人与马都流了血,却都不在要害!
骑射兵既拥有骑兵的机动力,又拥有射手的远程攻击能力,但也因同时拥有两种能力,两种能力都有所削弱,战场骑射,精准度固然偏低,而穿透力也无法刺透石拔的铠甲!便是刺透了也伤害不深。
骑射未能压制唐骑的逼近,而一旦靠近,那便只是肉搏,一旦肉搏,铁兽骑兵怕谁来?双方人马已经太过接近,骑射兵第一轮没能压制住石拔,便望见传说中的铁兽上将已经近在咫尺!
石拔身上还插着三支箭,但似乎丝毫不影响他的猛烈,他的坐骑还插着五支箭,但流血之后行动却更加猛厉!
看着这一切,所有敌人都心中发毛:这人是人吗?他胯下的战马是马吗?
铁衣战马白刃,誓令胡马空群!
眼前的场景,似乎是一个无视箭雨的神魔,驾驭着化成骏马的神龙驾临大漠了!
许多人几乎动了膜拜的冲动。
——————————石拔在疾风电驰之中獠牙棒挥出,骑射兵倒下了三人,后方铁兽亲卫涌上,二三百骑射兵便倒下了一排,铁兽所到之处,契丹骑兵犹如被摩西分开的大海,如浪涛般纷纷向两旁闪避。
石拔已经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石拔,铁兽回来了!他已经进入到疯魔状态,完全无视自己身上的两个伤口,他望见了两千契丹近族中最大的两面旗帜之一,汗血宝马拼着冲击力硬生生冲到了十余步外,那面旗帜之下是敌烈部的一个酋长,他看到石拔逼近也惊恐了,数十族人围着他,要在援军抵达之前保住族长的性命!
电光火石之际,石拔的獠牙棒忽然整个儿脱出,越过数骑,砸向了那敌烈族酋长!
这不是箭,而是百斤铁棒,当它呼啸而过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那恐怖的威势吓得慌忙伏低,就算被劲风带到也都砭体生疼!
在上千人的高呼中,敌烈族酋长惨叫一声从马上轰然倒下!
铁兽五百骑再次发出怒吼,他们身边的孤儿军少年们热血狂涌,仿佛疯了一般!
石拔冲击至此,人力稍倦,马力稍疲,孤儿军中却冲出了一个少年,看军衔不过是个队正,却靠着双腿就能控制马匹,一双手同时紧握斩马长刀,横披狂劈,冲入敌群!
他到了那敌烈酋长落马处,他一个俯身,来一个脚挂马镫,飞身向下,抓起了暗血獠牙棒,跟着反冲,无数敌烈族骑士大叫:“拦住他,拦住他!”
那少年却无畏所有的阻拦,兵不留手,马不停蹄,他左手斩马长刀,右手獠牙铁棒,铁棒有百斤之重,在他挥来却如另外一把横刀,显然这个少年竟有千斤之力!
他一进一出,冲到石拔跟前,全身已经布满鲜血!就在马上向石拔捧上獠牙棒,道:“都督,兵器我替你抢回来了!”
石拔却不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铁拔!”少年高声说。
“铁拔?”石拔放声狂笑:“谁取的名字!”
他知道,孤儿军许多少年其实都没有名字,或者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
“我自己取的!”
任谁一听,就知道这少年是石拔的崇拜者。
石拔狂笑大作:“好,铁拔,我现在将獠牙棒借你。今日你若得杀得百人,我这獠牙棒给你。”
铁拔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一个转身,战马仿佛与他通灵,他丢了斩马长刀,一手拿着獠牙棒荡圈儿一般狂挥!人中人死,马中马亡!向上砸中马脑横流,向荡时,更硬生生砸断了几根马腿。他这一冲荡,手杀三十余人。跟着他的一队人马也仿佛中了魔咒,看到队正发威,也不要性命一样前冲,杀戮!
这一仗,打得绝域边庭苍茫,这一仗,打得胡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