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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冬之际,那一战奠定了胜利的基础,而今年的仲夏,那一场战争就是收割!
时间已经定好了。
到了那一天,就去潢水河畔,收割契丹的人头,收割我杨易、我大唐最辉煌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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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之后又过了两旬。连胪驹河的寒冷似乎也止住了,而胪驹河流域则人数变得越来越多。在去年冬天,有数万人逃离了契丹的掌控,投入到天策大唐的怀抱中来——这数万人全都是漠北最有力气的壮士,他们受不了潢水流域的荒凉,他们也很清楚,来年开春之后。小小的临潢府养不了半个漠北的部族。
看不到希望的他们,忍耐地接受了天策唐军的苛刻要求,放下武器接受唐军的改编,然后才能通过永安山与曳剌山中间的缺口,进入到胪驹河流域获得生存下来的资格。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来年会成为天策唐军南下征讨契丹的前驱。但眼前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能想到来年的事情呢?
总之谁是强者,他们就顺从谁,谁能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就跟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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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的西部,李膑也带领人马朝这边出发了。
经过去年一个冬季的整合,赞华活佛已在黄龙城建立起了他的宗教威权,佛教追求和平倡导忍耐的教义已经初步进入人心,而那边的军事,则紧紧握在石拔手中。铁兽在去年冬天的战争中几乎残废,手脚还可以行动无碍,但石拔悲痛地发现,自己那超越普通人的力气没有掉了。
或许是他过去的几年中,激发出了过度的力量,以至于用掉了未来数十年的力气积攒。对杨易来说,活跃于战场才是他生命的全部,不能建功立业毋宁死,所以太平而无用对他来说几乎是一种罪恶。但对石拔来说,功成名就之后的生活是最大的快乐。
乐天的小石头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反正自己要做的事情,好像也已经完成了。而他的无敌威名也已经深入到漠北的没一个部落,现在他目光一扫已足以令任何一个七尺胡躯浑身颤抖,有他在一日,就没人斗胆妄动!有他在,李膑就能很安心地去与杨易会合。
当李膑和耶律阮踏着犹未消融的积雪进入胪驹河流域的时候,一封急报同时抵达。
“报!”
杨易打开急报,非常诧异——竟是大辽建国的消息。
“契丹建国?国号大辽?”
杨易将急报交给李膑,有些摸不准这个消息的意义。
从军事战略上,他是当世第一流的了,战绩与经历让他压过了原本这个时空的赫赫名将,然而在政治上,杨易并不具有太过敏锐的触觉。
“应该是战败之后,对内振作吧。”李膑说道。
从李膑手中接过急报,耶律阮心中则有些失落。如果不是祖母述律平的干预,他父亲耶律倍就是第二代契丹国主,而他就是第三代契丹国的继承人。而现在,连契丹的国名都被他二叔给改了。
耶律德光,他究竟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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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易的心思在这上面停留了一会,很快就放下了,不管潢水流域现在是契丹,还是辽国,都是他即将去征服去灭亡的对象,改了一个名字,也改变不了你耶律德光死在我杨易刀下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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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秦西的张迈,和远在洛阳的石敬瑭,当然还有范质、冯道,他们比杨易迟了半个多月。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石敬瑭对此并不很当一回事,不就是改个名字嘛。
张迈则颇为犹豫。
辽。
这个国号他并不陌生,甚至在记忆中就是与契丹划等号的。
契丹又改为辽国了,这是历史要抹掉我来到这个时代的改变,重新回到“正轨”的反动么?
但这种非理性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转而考虑到其他问题。不过。他并非万能,也未能够洞察到数千里外耶律德光大帐内的谋略。现在关于东北,甚至关于漠北的情报都太少了。契丹在北归之后,迅速地对南北通路进行了强有力的干扰,除了第一次之外,漠北再无一支冒险情报队伍能够突破万里行程抵达秦西。
长期以来,张迈的决策很多时候还是要靠各种情报来作出反应的。这是一种最正道的决策手段,而不是那种从蛛丝马迹中进行唯心判断,神而明之、智近乎妖的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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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庙算过后的冯道,轻轻叹一口气,对他的亲家刘昫说:“契丹的战略走向,要变了呢。”
“哦?如何变?”
冯道不答。
刘昫又道:“是变好,还是变坏?”
“那要看,是对谁来说。”冯道说。
“对”刘昫的头朝洛阳皇宫的方向偏了偏,本来不以好色闻名的石敬瑭,最近刚刚选了一批秀女。这几年正在疯狂临幸呢。
“没什么好坏,无论契丹怎么变。对”冯道的目光也朝皇宫方向一掠:“都是一样的。”
“那么”刘昫压低了声音说:“对天策呢?”
“对天策”冯道的眼皮低垂了一下:“或许是好事。”
“好事?”
“嗯。”冯道说道:“也许会与张龙骧的设想有出入,但一味冒险,并非谋国之道。缓图之道,对国家,对生民,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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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城头。
在契丹的旗帜旁边。多了一面更加大气的旗帜——辽!
契丹国从此要改称辽国,而契丹军从此也要改成辽军。
耶律屋质一边将韩德枢派往南边向石敬瑭通报契丹更改国号的消息,一边则向敕勒川平安城派出了使者,希望能够与薛复见面。
今日,他得到了唐军的回复。薛复邀他前往平安城,但要耶律屋质保证在这段时间内不得对怀仁县采取任何行动。
耶律屋质答应了薛复的条件,同时准备起身。
听到消息后的郑家掌柜,提出了要离开云州,赶往幽州做生意的要求。
萧辖里是不想允许的,耶律屋质却道:“让他去吧!潜伏着的奸细才可怕,一个在眼皮底下活动的商人,怕他何来!”
耶律屋质有着钦差的身份,他既发了话,萧辖里还有什么话说。再说,现在大辽刚刚调整了军事布防,幽州那边,已由耶律朔古接掌,萧辖里也归由耶律朔古管辖。郑家的商队去了幽州,耶律朔古自然会盯着。
不过,就在耶律屋质出发前夕,也同样是在郑家商队出发的前夕,云州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云州城内一个著名的畜医失踪了。这个畜医是奚族人,确切来说是汉化的奚族人,精通兽医,在整个晋北地区十分出名,他本身没什么民族立场,但有手头这一技之长在,无论哪支军队统治这个地区他都过得十分滋润。就是契丹人对他也是相当的客气,连萧辖里都有自己的爱马,有自己的爱马,就得防着什么时候爱马得病,什么时候得用上这位兽医中的华佗。
所以这位畜医的失踪,便引起了有关官员的重视,最后官司捅到韩匡嗣这里,韩匡嗣命人调查,蛛丝马迹竟然牵连到了郑家商队那里——好像这位著名畜医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在郑家商队居住点附近,而且听他的家人说,那天他出去就是想去买一点西域货——要买西域货,显然就得找郑家掌柜啊。
这算来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情,畜医的家人想要留住那个姓郑的,因此事涉及外交,韩匡嗣就来找耶律屋质。耶律屋质想了想。觉得一个畜医固然可贵,却还没到值得因此大动干戈的地步,就算真的是发生了什么凶杀案又如何?小小一条人命而已。便吩咐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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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屋质也没怎么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带了十几个从人,出了长城旧址,进入到天策唐军实际控制下的敕勒川地面。
敕勒川是漠南最肥沃的牧场。同时,由于地近南方,这里也是一块宜农亦宜牧之地。在汉、唐两代,这里都是帝国京畿面对北方胡骑的重要屏障,耶律屋质进入的时候,这里有着比张迈所来那个时代更好的水草,黄河的流量也比那个时代更加丰沛,一条黄河的支流——金河(也就是后世的黑河)从东北流向东南,所经之地有着阴山之南黄河之北最膏腴的土壤。
新立的平安城。正好位于金河河畔。
还没到达平安城,先望见沿河一垄垄的灌溉水田,冰河都还没完全解冻,土地还很寒冷,去年汗血骑兵团抵达的时候,寒冬早已降临,冬小麦是来不及播下了,只能等土地彻底解冻之后。才能进行春小麦的播种,但田亩的规划已经看得出规模。视野所及至少有数百顷土地——也就是上万亩的规模!
耶律屋质是契丹一族中同时兼有战略眼光和政略眼光的高级人才,只一看,心中便有了谱,暗道:“天策于此地乃有长远之规划。”
他同时也是契丹族中最重视谍报系统运用的人之一,在南下之前就已经调出谍报系统对薛复的了解,和对杨易不同。在套南大战之前契丹对薛复的直接接触不多,只知道他长期驻扎于兰州,既负责着当时天策政权的东南边境的稳定,也是兰州这座已经十分繁华的商业城市的重要奠基人。
“看来,他是有打算在这里建立第二个兰州。”
进入平安城后。进一步证实了耶律屋质的这个想法。
当初郑家的掌柜没有说谎,郑家关于敕勒川的商业资讯的确来自政府的公告,听说了这里的特产之后许多商队都往这边赶,可惜他们都迟了一步,最大最甜美的蛋糕已经被郑家吃了,不过后来者虽然得不到最丰厚的利润,却也不是完全无利可图,敕勒川这块土地太过富饶了,只要有点眼光与资本总能找到商机的。
更何况现在主掌这里的是薛复,想想兰州曾经发生的情况,再想想这个地方南通河套,东接燕云,在太原—云州一线因军政形势被切断的情况下,这里分明就是丝绸之路通向东北的重要节点啊!在薛复的主导下,这里也许就是第二个兰州!如果薛大将军能允许他们购买城内城郊的土地,兴许这将是一笔更长远的投资。
当然,就眼下的形势而论,如果能说服薛大将军,设法打开前往云州的商路,那就能迅速实现短期商业利益与长期商业投资的完美结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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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就是在这种形势下,耶律屋质进入了平安城,平安城正处于草创阶段,甚至都还没有完整的城墙,至于城内的商业区,更是一片荒芜,没有一间房屋,到处都是帐篷,即便如此还是掩盖不了初步显现的繁荣——竟然已经有晋北的商人冒着危险偷偷溜出边关,来这边走私做生意了。
眼下这些商贸活动还说不上繁荣,只能称之为活泼而有潜力,但耶律屋质已经看得心中有谱,上万亩田土的垦殖,商业区的开设,都可以看出这位薛大将军用了多少心力在这上面。就军事功业来说,薛复也许远远比不上杨易,但就民生事业与军事事业的结合来说,或许薛复可称为天策唐军第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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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平安城最中心的府邸,耶律屋质见到了薛复。
没错,不是帐篷,是府邸!
薛复利用原本留存的三面断壁颓垣,垒起了一座三间面三进纵深的府邸,屋梁铺就之后,室内再加以装修,府邸的规模虽然不大,但至少正厅已相当华丽,光是地面那从远西运来的大食绒毯就价值千金。再加上四支柱子上的琉璃吊灯,一整套的实木桌椅,训练有素的盛装婢女,就简单而完整地构成了一个华丽的厅堂,就算在契丹的上京,这也是可以拿来招待贵客的场所了。
从城外开荒的田亩。再到城内商业区的布局,再到这座府邸,耶律屋质还没见到薛复,却已经能够把握到薛复七八成的性格了。而见到薛复之后,他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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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复坐在太师椅上,向耶律屋质伸出了请坐的手。
这是第一次见面,耶律屋质已经无比惊叹——他同时明白了这位汗血骑兵团的主帅在战场上为什么要戴上面具了——他的脸实在太俊美了,若不戴上面具,恐怕就不像一个将军。
但同时耶律屋质也在他的脸上。明显看出不属于汉人的血统。尽管他姓薛,尽管从各种渠道得来的信息看他都很像一个文武双全的汉族大将,但真见了面,一眼就看出他是异族——甚至是比耶律屋质更明显的异族!
耶律屋质如果改掉契丹独有的发型,再在洛阳生活上两年,只怕谁也分不清他是胡是汉,但薛复就算再洛阳生活一百年,他也仍然会让人看出他就是外族。
坐下之后。耶律屋质笑道:“看看你我,这里真的是大唐么?”
薛复一下子明白了耶律屋质的意思。那是说你我都不是汉人,在这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