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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后续骑兵丛抵达之后,黑龙又嘶叫着再次冲锋。
他们被的血腥,召唤出了野性,召唤来了横蛮,召唤来让人心胆为之裂丧的魔鬼!
已经脱离第二纵深牵绊的一万五千铁骑,就如同化身为一万五千恶鬼,继续前冲,继续屠杀!
拽剌铎括右手倒提战斧,左手拖着尸体,两边的漠北部落骑兵,远远望见这非人的存在已经吓得想要逃跑了!
锥行阵以极强的威势,插入龙骧铁铠军中!
腹心部前锋骑兵丛,已经掌控了整个战场!
远处,上京城头,耶律德光放下千里镜,发出了放声大笑!
他知道契丹要赢了,腹心部即将大胜!
在这样的修罗场景下,很少有敌人能不崩溃的!
只要士气崩溃,再往后,就是让敌人一泻千里的冲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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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发出了一种似曲非曲、似歌非歌的低吟!
似是低吟,又似挽歌。
杨易身在万军之中,听到这曲歌声,忍不住心头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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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嶕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
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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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陶渊明的挽歌啊。也是灯上城、篝火边,郭洛带头唱响的葬曲。
那是天策唐军第一场最艰难的战斗,也是奠定龙骧铁铠军魂的第一块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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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足道托体同山阿
死去何足道托体同山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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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充满了悲悯,而无雄壮威武之意,这样的歌应该是很打击士气的啊!
可为什么拽剌铎括却感受不到唐军士气低迷?
作为浅演之族,拽剌铎括可以感受到直接的鼓舞,而陶渊明这样深沉的悲痛,却是他所无法感应的。
悠悠葬歌,在为逝者悲默,十年光阴转瞬过,灯上城的死战,对逝者已成荣光,对生者却是责任!
不能辜负的责任!
低到近乎静默的吟唱,带着思念,迎向死亡!
拽剌铎括猛然发现,他的战斧虽然强劲,这时却陷入了泥潭!
他那犹如罗睺魔神般的屠戮表演,没有让龙骧铁铠军士气崩溃,反而刺激得他们有如甘愿赴死一般向自己迎来!
仍然是骑兵丛构成的锥行大阵,步步陷入龙骧铁铠军,步步推进,步步流血!
拽剌铎括的巨斧,已经不知道斩破了多少明光铠,但前者仆后者继!这种赴死的情怀一步步消解着野蛮的放肆,终于喀的一声,巨斧产生了缺口,黑龙也出现了喘息!
拽剌铎括在怒火之中,发出了一声暴喝,已经失去锋锐的巨斧,完全当作狼牙棒使用,硬生生砸开了一条缺口!
第三纵深被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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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在这时,闭着眼睛的杨易,仿佛听到了某种别人听不到的气息,低声道:“可以了,契丹疲了!”
丈八长槊竖起!
第四纵深鹰扬铁骑全军待发!
“冲吧!兄弟们!叫契丹人去死!一个都不要放过!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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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章 上京会战之七
幽州,上古九州之一,汉代列名十三刺史部,随着大运河的开凿,其与中枢的关系越加密切,隋唐二代乃是整个东北地区的枢纽之地,既是军事重地,又是商业中心,东北、漠北、漠南与中原之转输都在此交汇,突厥、奚族、契丹、渤海等异族迁入者甚众,中唐之后,胡汉杂处,胡风渐渐炽盛,但是汉人仍然占据绝大多数。
当上京陷入激战之时,幽州城内也正在筹谋着一件大事。
耶律朔古愁容满面,掩脸说道:“这回走了薛复,我无颜面去见陛下了!追又来不及,赶也赶不上,若因此误了上京的战事,我就算自杀谢罪也没脸去见天皇帝!”
萧缅思心中亦是犯愁,薛复一招金蝉脱壳瞒过了所有人,将来耶律德光如果降罪,别说耶律朔古,他也脱不了干系!
萧缅思是契丹后族,闻言屏退左右,说道:“其实,事情也未到最坏的时候!”
“怎么说?”
萧缅思说道:“上京之战若胜,则薛复此去乃是送死,陛下龙颜大悦之下,未必会对我们怎么样。”
耶律朔古道:“但万一万一上京有个好歹”
“那时候,我们契丹就陷入危急存亡之秋了!”萧缅思说道:“危急之际,更不会见罪于功臣——只要我们手握重兵的话。”
耶律朔古是阿保机的养子,是历经两朝的人,并不只是会打战而已,萧缅思一点他就醒了,说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得保住军力”
“正是!”萧缅思说道:“保住了军力,就是保住了未来。盛平时节,陛下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但荒乱时节。却是谁最有力量谁就能活下来!这是草原上千年不变的道理!如今我大辽的兵马精华大半聚集于上京,上京若败,中枢必定变乱,详稳坐拥数万大军。若再控制好萧辖里,那时就会成为契丹最大的依靠,救亡之功,可比今日小小的失误大得多了。”
耶律朔古说道:“若要如此,那现在就要收拢兵力了。”
“自然!”萧缅思道:“燕云处四战之地,石晋已经北上,传闻张迈又要南来,云州必定不保,云州不保,幽州岂能独存!”
耶律朔古颔了颔首。
萧缅思又道:“此外。韩延徽所建之策,之前我们都尽量拖延,现在看来,此事不但对我大辽有利,而且对你我有利!”
韩延徽的建策。是要趁着天策无暇东顾、石晋暂时不敢得罪契丹之际,将幽州数十万军民尽数迁往东北——这可是一个巨大的迁徙工程,放在后世也是不敢轻动的,但在此战乱之际,加上这特殊的历史军事环境,契丹要做到这一点却未必困难。
萧缅思道:“我大契丹灭亡了渤海之后,将其遗民大量遣散。正如韩延徽所说,渤海故地确实的确有大片的空虚,足以供迁入之燕民垦殖。我们挟带数十万燕民东迁,燕人身处陌生之地,彷徨无依,必然依我。假以时日。待其根基站稳,那时详稳既有数万大军在手,又有数十万之众为后,还怕什么大事做不成?”
耶律朔古听到这里,心思渐渐稳定下来。拍手道:“好了,上京的事鞭长莫及,咱们就不理会了。燕人迁徙之事马上着手!还有萧辖里那边,也传出命令,令他接到命令之后,十日之内须抵达幽州!”
萧缅思道:“那云州当交给谁?交给石晋,还是天策?”
耶律朔古沉吟片刻,道:“这个麻烦,让屋质烦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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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的信使快骑飞速进入云州城。
耶律屋质、萧辖里和韩德枢三方汇聚,耶律屋质道:“幽州那边要动手了,命我们十日之内必须赶到幽州听令,否则军法伺候!”
萧辖里道:“说走就走,这云州城怎么办!”
韩德枢心中一跳,几乎就想说交给我吧,这时候他知道契丹人很可能会将云州交给自己的,但却反而忍住了不说——他若出口,说不定耶律屋质和萧辖里反而要见疑。
果然耶律屋质看了韩德枢一眼,说道:“道柄,你觉得呢?”
韩德枢说道:“燕人东迁是一件大事!虽然事前我们已经做了准备,将燕地编户保甲,又遍抽壮丁打散入军中,削弱他们反抗的力量,但要强迫数十万人从军,期间不可能不流血,大军驱民东进,若石晋大军杀入,那时候我们就腹背受敌了。”
耶律屋质笑道:“石晋不会动手的!若窥伺在旁的是天策,我们还敢作这样的事情?但石敬瑭,他不会趁机进攻的。他只要地,未必会要人——要回了燕云,那是要拿来塞住中原百姓的悠悠之口,却不是他石敬瑭缺了这十六州的税赋。”
韩德枢道:“虽然如此,但最好还是给他们一些麻烦。让石晋就算想要插手也有心无力。”
“怎么制造麻烦?”
韩德枢道:“如今代地形势微妙,石重贵在雁门龟缩不出,杜重威老成持重,都将高行周推出来做试水的棋子。高行周被蒙在鼓里,竟然追着唐军追出了长城,若我们将云州交给石晋,那石晋的大军就连成了一气,进可攻退可守,石敬瑭虽然是个没卵的人,但难保他手下的将帅没有野心——若晋军本身无虞,而见我军有隙,说不定就会趁乱进攻。因此将云州交给石晋,不如交给曹元忠!”
萧辖里变色道:“这这未免太便宜他了!”
韩德枢道:“曹元忠若得云州,代地便呈犬牙交错之势,杜重威在东、石重贵在南、高行周在西,对天策来说,是云州的唐军陷于重围,而对石晋来说,却是三路大军被云州切割成三块互不统属,到时候云州就成了他们的必争之地,幽州之事,他们两家就都没法分心了。谋国大道。只看对国家是否有利罢了,哪管什么便宜不便宜。”
耶律屋质也点头道:“这个谋划有道理,道柄,你着手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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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外。大战已经彻底白热化!
带血的契丹骑兵,竟然突破了龙骧铁铠军,拽剌铎括肩头上、背上、腿上,中了五支冷箭,但被铠甲一挡肌肉一逼,都入肉不深,他将巨斧头交左手,右手将箭杆一拔,巨斧高高举起,呼吼道:“突破了!”
后面的。一个传一个,一丛传一丛,个个丛丛发出了震天吼,欢呼声犹如浪潮一样向后翻涌,而人马则如同喝了烈酒一般向前涌动。
“突破了!”
“突破了!”
“杀啊!”
“杀啊!”
穷迫的契丹词汇。不足以表现战场上腹心部此刻的兴奋!当锥尖突破以后,就像一块布被撕裂了一个点,剩下的锥体就脱颖而出,没有多久,九千契丹铁骑汹然涌出!
这是一群野蛮的马上杀手,这是一支敢死的骑兵部队!
但当正面望见他们,对面的鹰扬军却充满了冷傲。甚至兴奋——就好像腹心部刚刚看见龙骧铁铠时一样,那是强者遇到大敌之后才会产生的情绪。
轮台一战之后,鹰扬铁骑终于再次遇到值得兴奋的对手了!
杨易将长槊一摆,整支军队开始行动。
不过,他仍然没让位于天策中军左后与右后方的漠北部落骑兵加入战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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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天策中军左后方漠北部落军中的耶律阮,这时也看清楚了冲出来的腹心部的详况。
他万万没想到天策唐军会将打到这样的地步!
不到一万的骑兵。几乎人人流血,个个带伤,就连拽剌铎括也不例外。
“张迈的龙骧铁铠军,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耶律阮更看到腹心部眼中那嗜血的*并未消退。
最危险的野兽,不是饱食之后的狮子。而是受伤之后、陷入绝境的狼。
耶律阮看到这是九千条陷入绝境的受伤野狼!
他们身上带伤,舌头舔着自己的血,看着前面威逼而来的敌人,看着后方重重围困的包围圈,唯一的选择,就是拼命。
或许对现在的唐军来说,这还是一场战斗,但对拽剌铎括所率领的腹心部来说,这已经是一场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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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漠北之战以来或许是最惨烈的一场战争,杨易镇定如恒。他用长槊的语言下令:准备迎敌!
枪,为百兵之王,槊,为百兵之刚!
槊很难使用,而马槊尤其难!
马槊单手使用可用于冲锋,双手则能近战。近战之时,可劈、可盖,可截、可拦,可撩、可冲,可挑、可刺!运用技巧极其复杂,非长年累月的练习断难成功。技艺不熟,长度接近两丈的槊将处处都是破绽,但一旦技艺熟悉威力就极大。
石拔勇冠三军,但也练不成槊,陌刀战斧阵只要选得到力强胆大的人,一年就可以粗粗成型,但槊却无法普及。即便到现在,杨易麾下也只有百骑槊兵。
张迈将杨易的这百骑槊兵称为“绝唱”,曾让人设法在中原、西域遍寻画师,要将杨易及其麾下百槊骑兵的英姿绘下来——因为张迈很清楚,杨易之后无槊将,这种掌握难度太高、造价昂贵的兵器会在自己的手里就退出历史舞台。
如果这时候从半空俯瞰,就会发现位于第四纵深中央的百骑槊兵,排列得很开,马与马之间的距离都在五米以上,哪怕是杨易也一样——因为槊一伸展就是四米以上范围,骑兵排布得越密对己方越是不利。
因此在第四纵深的中心,有一片前后六层、左右百米的区域,这就是百骑槊兵的所在,也正是上京城外,天策唐军的中枢与大脑!
本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