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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俱臻成熟,已成长为一个青年猛将。
这时冲入契丹阵中,一柄烂银长枪展开“旋风破道势”,所到之处马瞎眼人落鞍,如神如魔,诸胡辟易!那数十骑锁子甲白马骑兵齐呼一声,尾随其后,但高怀德刚才出声挑战,真的入场却偏偏并不直拗拽剌铎括,在胡阵之中来回穿插,冲得刚刚要重振阵势的契丹阵势又复散乱。
拽剌铎括怒吼道:“汉家小儿!有种过来!”
高怀德嘿嘿一声嘲笑,逼近拽剌铎括,斜刺里掠过,一枪洞穿了拽剌铎括左侧一名契丹骑兵的咽喉,将之倒拖下马,他在拽剌铎括的眼皮底下公然击杀其战友,倏忽来去,又是一声轻笑,笑声中尽是轻蔑嘲讽!
拽剌铎括大怒,不顾一切拍马前冲,战马狂嚣中脱离了左右同袍的卫护,高怀德惊叫一声,倒托长枪拍马就跑,拽剌铎括大刀舞动又冲上了数步,看准了高怀德一刀斩落,就在那一瞬间,本来已在急速奔跑中的云翼翻羽竟然瞬间又再加速,令得拽剌铎括十拿九稳的一刀陡然落空,下垂的银枪陡然如蛇弹起,一枪洞穿了拽剌铎括的锁骨!
暗中埋伏的杨信忍不住喝了一声彩:“好回马枪!”
拽剌铎括一声狂痛惨叫,高怀德则同时大声疾呼,两将人马一起用力,云翼翻羽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又再一次加速,拽剌铎括的战马赶之不及,若是乌龙仍在,高怀德难仗马势。若是他重铠在身,这一枪也难取其肩,但这时肩头吃痛的拽剌铎括竟被高怀德仗着马势摔到空中!
在数千人的惊呼声中,五杆银枪同时捅出,将半空中的拽剌铎括扎出了五个窟窿!巨人一般的身躯还在枪杆上不断挣扎。鲜血犹如雨滴一样不停洒下!
拽剌铎括眼下乃是契丹一军之胆,他落得如此惨厉下场,战场之上所有契丹将兵望见这场景尽皆胆寒!
已在接近的契丹援救中发出一声惊厉的啸声,一个相貌精奇的将领骑着一匹古怪的矮马越阵而出,那人背负一筒箭,马鞍两侧又各挂四筒!人马未到箭已发出。一箭就是一个,例不虚发!
“拽剌解里到了!”
杨信暗中叫道,附近一片小树林便响起了战鼓声,一支骑射兵倏然逼近,这支骑射兵半胡半汉。正是折从适奉命从胡汉十几万大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骑射手!
这支人马直奔契丹援军而来,一逼到射程范围就箭如雨发,契丹赶来的数千援军纷纷落马,未能接应上耶律李胡,自己先混乱了起来。
拽剌解里这时已经顾不得战场胜败,直冲入乱军之中就要救他兄弟,逼到近处眼看半空中已经不大动弹了,他知兄弟已无幸了。厉声号哭,一边哭号一边射箭,现在已经不求救人。其实他深陷乱阵之中,本身也处于极度险境,但这时竟也不顾自身安危,只求报仇!
拽剌解里骑着一匹古怪的矮马,在乱军之中滑如泥鳅,箭去似电。在混乱的战场空隙中连珠三箭,三箭全部射中。捅着拽剌铎括的三个银枪骑士当场死了两人,重伤一人。拽剌解里一双恶毒的眼睛跟着又盯准了高怀德,恰好高怀德此刻也转过头来,两人目光恰好相接,高怀德也忍不住心中一寒。
拽剌解里一张歪了的嘴如毒蛇一般吐出一串奚族土话来:“去死吧!”
嗤嗤两声,矮脚马中箭栽倒,它身形晃动导致拽剌解里这一箭取头不准落空了,另外一声破空之响却是对准了拽剌解里本人,马倒了,他的人也栽在地上,低头看看一支箭簇形状奇特的羽箭贯穿了他的背心从他的胸口突出,染满鲜血的箭头隐隐看出刻有一个折字。
“大唐箭王么?”
他咳出了两口血,这时几匹战马逼近,混乱中将他的脑袋踏碎了。
远处折从适叹息了两声道:“这人当真是百万无一的神鬼箭手!可惜,可惜!未有机会与他公平较量。但若再容他片刻,我军将士又要增添几条冤魂了。”
作为契丹军队最后希望的拽剌兄弟相继战死,彻底掏空了辽军最后一点抵抗的意志,白马银枪团左突右杀,将契丹的阵势搅得七零八落,河上埋伏着的弩兵和水兵也都干脆拔刀上岸,甚至连折从适所率领的骑射手也不再远程放箭,直接上前肉搏砍杀!
眼看全军已经不可收拾,耶律察割心知此战不但必败,而且必死,拔出刀来,仰天道:“我对不起契丹啊!”要自杀时,始终下不了手,发狠道:“拼了!拼了!杀多几个汉人陪葬!”
“你谁也杀不了!”
但见银色的影子一晃,高怀德匹马逼近,两枪杀了耶律察割的护卫,又一枪回扫敲断了耶律察割的手臂,猿臂轻舒,抓住了耶律察割的头发将他拖下马来。
契丹后续的兵马再赶到,望见已经糜烂的前军登时溃退,作为生力军的杨信这才从埋伏处杀出,赶着败兵回冲,直杀到锦州城下,连夜攻入城内。
契丹守军负隅顽抗,但在人心大乱之下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阻击,终于绝望之下放了一把火要城中储粮,当晚大火冲天而起,火光闪耀,直让百里之外的人都能隐隐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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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九章 最后的皮室
这一章数经修改,迁延了几日。
毕竟这一战,几乎就是《唐骑》最后的战争场面了。
谢谢大家不离不弃地陪伴了《唐骑》这几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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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匣子从西漠北的大日曼陀罗传到轮台,再从轮台传到龟兹,一个中年僧人手捧匣子,步入金帐,张迈指着僧人对郭洛说:“这是赞华上师的大弟子。”
郭洛点了点头,漠北的事情他也大致知道,张迈为了监控西漠北,在轮台过了一个冬天,之后来到龟兹,却还是将过半的部队留在了轮台以备缓急。
匣子打开,里头赫然是耶律阮的头颅!
看到这个头颅,张迈脸上既无惊喜,也无意外,只是点了点头,对中年僧人道:“你做的很好。”
中年僧人道:“这是贫僧应该做的。”
张迈又说:“上师如何了?”
中年僧人道:“活佛自始至终,一直闭关不出,只是传出佛旨。师弟人虽剃度,身不在佛门,斩首伏魔之令,也是出自活佛之法旨。”
张迈道:“请回复活佛,我张迈不会忘记当初的承诺。从此以后,愿佛光普照大漠,直至永远,愿我佛以慈悲心化解一切乖戾,愿胡汉苍穹之下,永远再无杀戮,再无侵伐,一切众生,祥和安乐。”
中年僧人合十称赞,口宣佛号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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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的尘埃也落定了!”张迈盖上了装着硝制首级的黑匣子,拍了拍膝盖,对郭洛说:“耶律阮贼心不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只是拖累了十几个部落的性命,当初河中一战,使我们在岭西十年无后顾之忧,今日之后。漠北也有三十年的平静了。”
郭洛道:“三十年后呢?”
张迈道:“吐蕃佛教,十分适合漠北土壤,有三十年时间,必定能彻底根治了。再说三十年后,咱们可都老了!但到那时候,我们该做完的事情也都做完了。”
他笑了笑,又说道:“这次我西巡,可有好些人蠢蠢欲动,就连孟昶那潭死水也微澜了一下,安审琦在秦州也来奏说。秦西过去半年蜀中间谍增多了不少,不过他出手打了几棍子之后,西南也平静了。”
“辽东如何了?”
“战报尚未传来。”张迈道:“但郭威最新的消息,刘知远最近又老实多了,刘知远老实了,多半辽东的战事顺利了。不管辽东战局是胜是败,我们大概要启程上路了。长安啊是时候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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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之外的东方,睡梦中的述律平被炮声惊醒了。
半个月前。忽然传来了辽津失陷、课里战死的消息。唐军登陆了,原本觉得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唐部队,陡然间开到了眼皮子底下!
当消息传开。不过数日,整个辽南处处皆反!原本顺从无比的辽东汉民,忽然之间个个变得面目狰狞!这让述律平痛心疾首!
在述律平心中,她并不觉得近期李胡摄政后对汉民的压榨有什么问题——那是合情合理的!至于辽东汉民是从燕地强制性迁徙过来的,迁徙过程中搞得几十万人家破人亡——这事述律平就从未记在心上,但过去两年。大辽对这些汉儿的优容,对汉儿的免税。这种种“恩赐”,述律平则时刻在心。而这些汉儿对此竟不感恩!唐军一来就都背叛大辽了——如此狼心狗肺的蚁民,真个叫述律平感到当初自己太过仁慈了。
与耶律察割不同,耶律察割在大败到来之际,觉得自己错了,觉得或许耶律屋质才是对的。
述律平的心思却反了一个方向,她也觉得自己错了,或许当初就该一开始就信用耶律察割,而不应该给予那些汉家蚁民!不该听信耶律屋质与韩延徽的蛊惑,不该对那些汉贼那么好!以至于现在一朝反骨,满盘皆输!
不过当赵赞的船队开到东梁河,直逼辽阳府码头的时,这种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大的恐慌!
契丹的大军全都远征在外,辽阳府内部空虚,留下来的契丹人大多老弱,述律平急急忙忙起用耶律朔古,起用萧翰,但一切都迟了。
随着免税令消息的传播,辽河流域的汉人几乎人人都愿从军,当赵赞的船队进入东梁河,已经有十几万汉人跟随莫白雀,把整座大辽的东京城给围了起来,而辽阳府城内,也还有一半以上的人对契丹虎视眈眈。
辽津汉儿占了七八成,辽阳的汉人也有将近一半,再除去渤海、高丽诸族,相对来说,反而是契丹成了少数族系。在这样的形势下,尽管述律平已对韩延徽充满了猜忌,却还是不敢动他了——这一刻若是再对城内的汉人妄加镇压,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续反应!
此际的东京城内,还有一万多辽军士兵——这些兵力是听说辽津失陷后耶律朔古匆忙从各地召集来的,军队的构成三成契丹,三成杂胡,三成汉军。虽然失去了东梁河的码头,却还是牢牢守住了辽阳的城防。
十几万自带干粮的辽东汉民并未接受过军事训练,松松垮垮地围拢在东京城外,未能对戒备森严的辽阳进行有效的攻击,赵赞的水师盘踞了码头,但也没有大规模上岸决战,按照他与高扬折三大将的协议,对辽阳的攻略只在于围困,真正的攻城战大可等到西面的战事解决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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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将没有让赵赞失望,没多久,耶律察割来援被截、全军覆没的消息便传来了,赵赞闻讯大喜,故意放开了一条通路。让人将消息传进城去,当拽剌铎括的首级高高地竖立在城外时,辽阳城内就不再是恐慌,而是一种深深的绝望了。
此后的每一天,便都成了述律平的噩梦。成了辽国高层的噩梦,成了整个契丹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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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在辽阳府听说的同时,消息也传到了榆关。
耶律李胡知道辽东的情况后,顿时觉得好像天崩了,地陷了!
原本以为唐山之战已经是可怕的惨败,却没想到那场战败只是一个开头!
辽津失陷的消息传出。整个榆关城内的契丹全都慌了。
再听说耶律察割全军覆没,城内的契丹人登时哭成了一团。
所有契丹人都反应过来——如今的辽东,已经是汉人之天下了,百万汉民杵在那里,再开进来一支强大的唐军。孤悬的辽阳府迟早都会陷落的!
他们的家人,他们亲戚,他们的朋友,他们的根——可都在那里!而平日对汉人如何,榆关城中的契丹将兵自己心里都有数!多年的欺压所积累的愤恨一旦释放,谁能知道辽东会发生什么呢?
仇恨肯定会洗刷那片地面,怒火肯定会烧了整个东京!
几乎在听到消息的第一个晚上,榆关城内就发生了一营接一营的营哗!
有人叫娘。有人叫爹,有人叫妻,有人叫儿
然后就是一种完全不理性的集体呼声爆发了——
“回去。回去!”
“快回辽阳府去!”
“回去救人,回去救人啊!”
面对数以万计的将士歇斯底里般的呼喊,所有契丹将领的心都崩得如拉成满月的弓弦!
他们的亲人也都在东京!他们也想回去!
但现在,东京与榆关之间却横亘着一支刚刚彻底打败了耶律察割的大军!
这一阻隔不止是距离上的千里,更是一种不可跨越的生死之遥。
东京,回不去了
亲人。见不着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