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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王扬唇轻笑,深幽却炽盛的目光暖暖落在宝玉身上。
少时,怜诗捧了七云纹玉盘进来,先朝北静王掬身行了一礼后,才对宝玉笑了笑,走到一旁站定。
“这是日前我狩来的紫貂皮,”北静王笑着颔首,“不是什么稀奇东西,权当是给你提前添件冬衣。”
宝玉眼睛瞬间瞪大,凑上前去盯着盘中搁着的一张上等皮毛好一阵抚摸。
这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
宝玉咽了一口口水。这要放在现代,不知道要值多少人民币!
“这个送给我了?”宝玉念念不舍的放下皮毛,手指还在上面来回摩挲着,“你可想好了,别后悔。”
“自然不会后悔。”北静王笑了起来,指着宝玉道,“瞧你这样,倒是荣国府没有好衣好饭的养着你,这么一点子东西,也值得你稀罕得成那样?”
“那当然不一样了。”宝玉笑得理直气壮,“这个是你送给我的,是属于我的私人物品。以后就是要离开,我也是可以带走的。”
闻言,北静王抬眼看向他,正色问道,“你要离开?要去哪儿?”
宝玉微地一愣,即刻想到自己把话说偏了,遂笑着解释,“我能去哪里,不过是白说一句而已。”
北静王朝怜诗看了一眼,后者心领会神的退下。
“宝玉,过来。”北静王坐在原位朝那只顾着抚摸皮毛的人唤道。
宝玉继续梳理着那柔软而蓬松的毛,头也不回地问道,“什么事?”
见宝玉竟双眼不离紫貂毛,北静王沉声叹气摇了摇头,“宝玉,过来!”口吻略微放重了两分。
宝玉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甚是认真,这才砸吧着嘴唇松了手走过来,刚问了一句“做什么”,人就已经被北静王拉入了怀中。
宝玉跌撞着坐在了北静王腿上,慌忙拿手抓了他手臂稳住身子,边环顾四下边要起身。
“莫动。”北静王双手环住他,笑道,“你且告诉我,你心中打的是何种主意?”
宝玉蹙了眉头压低声音吼道,“快放开我,要是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有话不能坐着好好说吗?”
北静王含笑挑眉,眼底戏谑一闪而过,“这不是在坐着好好说话,可是什么?”
宝玉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只得强忍了内心别扭与不安,急促问道,“你说我心中打了主意,是什么意思?”
北静王笑问,“你且说日后要离开,可是要去哪里?再莫拿那些推搪话来敷衍我,我岂能听不出真伪?”
宝玉原也不过是空口说了一句,却不想北静王听在心里只觉不是滋味,又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干巴巴的笑道,“我真的不过是白说一句。我的家就在这里,我能去哪里。”
北静王眸底一丝温柔的暖意缓缓淌过,抱着宝玉的手微微紧了紧,“日后再不可说出此等言论。否则,我可就要罚你了。”
宝玉也不敢问他要罚什么,忙点了头起身。好在北静王也不再迫他,顺势松开了手,宝玉这才感觉疾速的心跳开始逐渐平复。
两人坐着又聊了一会儿,宝玉起身告辞,北静王送至门口,问他,“日后也不得我三番四次的去请了吧?”
宝玉忙答了“不用”“一定及时过来”等语,让北静王留步,自己跟了怜诗等人出去。
从角门出来,宝玉骑了马走了一段路程后上宁荣街,在离荣国府大门百米远处的地方,瞧见一顶蓝色的轿子靠墙停着,旁边站在四五名侍从。
宝玉正在想着不知这是谁家轿子,竟停在荣国府门外,只见其中一侍从眼尖的看见了宝玉,忙回身给轿中人说了。
帘子挽起,一身穿青袍的人从轿中下来,让人上前拦了宝玉后亲自迎过去笑道,“尊驾可是荣国府的宝二爷?”
宝玉不想他竟是来找自己的,心中大感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点头,“你是?”
那人忙笑着从袖袋里取出一缎锦帕,双手捧了恭敬递给宝玉,“这是我家公子千叮万嘱让老奴送来交给二爷的。”
宝玉狐疑的瞅了他一眼,接过锦帕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
初春柳下,忆相逢,长记心绪千重。
尊前笑语,胭脂面,莫道秋水映伊人。
春江庭月,花红水流,满目风絮愁。
心堤望尽,闲情相思几许?
离恨风月情种,从别后,难寄揉肠百结。
音书绝迹,渐无穷,山长水阔何知。
殷勤寄词,两誓心知,聒碎心梦处。
山河空念,秋思终无觅处。
落款为“永颐”。
宝玉眉头剧烈跳动了一下。
想他在红楼也算混了不少时日,诗词等也读了不少,即使再不懂,也能从这段诗里瞧出一些什么来。
将锦帕卷了起来,刚要递还回去,那人却笑嘻嘻的凑上前道,“宝二爷,公子说了,请你务必回言。”
宝玉瞪了他一眼,堆起一脸的假笑道,“真不好意思,我出门从不带笔墨在身上。这帕子你还是带回去……”
还未说完,只见那人单手一挥,一旁的侍从忙恭敬捧了笔墨上来。
宝玉嘴角忍不住的抽动了两下,只听见那人笑着道,“公子就是想着宝二爷未必会随身携带笔墨,才叫老奴提前备下了。二爷,请吧!”
宝玉在心里恶狠狠的咒骂了两句,翻身下马,执笔在锦缎上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大字,往那人怀中一扔,“拿回去吧!”
那人忙双手接了,展开锦缎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乃很傻很天真!”
争吵不休存隐患
由于宝玉字迹潦草,再加上第一个字用的现代网络用语,那人没大看懂,还想再细问时,宝玉却已经翻身上马往前去了。
望着宝玉远去的背影,那人摊开锦缎瞅着上面的字来回打量了好几番,又问旁边的人,“知道写的什么吗?”
几人同时摇头,将后面那几个字反复研究了后,疑惑道,“很傻很天真?第一个字是什么意思?”
将这锦缎送到宫中皇帝手中时,永颐也翻来覆去的钻研了许久。
“乃……很傻很天真?”永颐问着一旁的太监,“何解?”
“这个,”豆大的汗水自太监额角滑下,绞尽脑汁一阵思量后,恍然大悟道,“‘乃’在古籍上又有‘是’或‘你’之意。宝二爷写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指……”
还未说完,想到面前之人是皇上,忙掩了口跪到地上。
永颐有些恼怒的将锦帕重重拍在案桌上,“这个朕知道,还需要你多言什么!”
那太监吓得不住磕头告罪,永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后者如得大赦般连滚带爬的退出去了。
永颐反身回到龙椅上坐下,看着锦帕上龙飞凤舞的几个草字,微摇了摇头,沉声叹气。
贾宝玉,也只有你,竟敢罔顾朕的心意,对朕视若无物。
想到贾宝玉灵动率直,永颐心中难掩那想要再见一面的期盼。转念又想到他竟几次三番拒自己心意与千里之外,当真是不识好歹。
这厢宝玉回府,正巧看见两名小厮搬了一袋子什么东西往后门方向去了,便问茗烟那是做什么。
茗烟答了,说是昨日菖菱两位小爷一同出去采办药材,约莫着这个就是购好了让小子们送回来的。
宝玉忙问,“你可是确定他们昨日出的门,今日还未回来?”
茗烟笑嘻嘻的道,“小的亲眼看着他们上车去了,这还能有假?”
宝玉伸手拍了一下茗烟肩头,笑着跑回怡红院,在小柜子里捡了根细长的银簪子藏在袖袋里,朝药房走去。
刚到后院的药房,便见两个小子在院外晒着几味药材,见宝玉,忙停了手中东西垂首站在一旁。
宝玉只说是来认识几味药,让他们自己忙着,不必理会。
那几个小子见宝玉果真在药柜前左右察看,便也不再跟随,仍到外间晒药材去了。
宝玉悄声走到里间,取出银簪子在那锁里来回拨弄了几下,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细响,锁簧发出一声断裂般的声音,锁却未曾打开。宝玉心下一惊,忙起身走到外间去看,那些个小子正在说笑着什么,并未听到屋里的声音,这才又回身走进去,在那小矮柜前蹲下,拿着簪子好一阵猛戳,也不知怎么胡乱翘着,竟真把那锁给生生弄开。
宝玉慌忙接住应声坠地的锁,轻轻放在一旁,在柜子里搜索一番后,抱出最里层的一只紫檀雕花木盒。
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一摞的方子。宝玉对照林黛玉给的方子一一比较,终于在其中找到了一张几乎一样的方子,也来不及细看,忙折了放入荷包,将那盒子塞入柜子,慌慌张张将锁扣上。
刚弄完这一切起身来到外间,一小子挽帘进来,宝玉长吁出一口气,便装了找药的样子随口道,“有味药我忘了放在哪里,你帮我寻一寻。”
那小子忙问了是何种药材,熟门熟路的将横排右边数来第四间抽屉拉开,问道,“可是这个?”
宝玉拿眼瞟了一记,也忘了自己问的什么,只点了点头含糊应着。又取了那药佯装无事般来回看了一番,才道,“今日就到这里,改日再来。”
那小子要送宝玉出门,宝玉连说不用,走出院门后拔腿便跑。
回了怡红院,刚换了衣服,只听见前院子丫头来回,说是老爷回来了。宝玉只得忙忙往出园子往书房去了。
一到廊下,便见金钏儿、彩云、彩凤、绣鸾、绣凤等众丫鬟都廊檐下站着,见宝玉来了,忙挽起帘子送他进去。
里面除贾政、王夫人外,一溜下来还坐着探春三姐妹、贾环和贾兰,见宝玉进来,除迎春外忙都起身。
宝玉上前给贾政打了个稽首,起身时见他正拿了自己不日前做的文章在看,心中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半晌,贾政点了点头,道,“越发出息了。可见平日里确实下了苦功。”
又挨个看了贾环、贾兰的功课,摇了摇头道,“兰儿倒也罢了,环儿这字却是横竖不像样。你娘也不督促你,使得你终日只知游嬉,怠懒了功课。”
贾环不敢回声,低垂着头默默听着。
少时,贾政又逐个问了一遍各人情况,打发他们离开,独留了宝玉只说有事。
等贾环、探春等人离开,贾政才问了北静王的近况,又道,“听闻你近日与忠顺亲王素有往来。贾府虽比不得皇亲国戚,为父在朝中为官,与各方亲王郡王也是诸多接触。北静王爷那里你只管常去,我自是放心。其他的,倒也罢了。”
宝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忙俯身作揖,恭敬回答了,“是。”
贾政久日不见宝玉,如今看他出落得愈发清朗隽秀,文章做得也比从前好了许多,又听闻倒不似往日那般在园子里与众姐妹厮闹,心里不免更加喜爱宝玉。从桌上拿过一盒子递给他道,“拿去罢。”
宝玉双手接了,见贾政缄了口不再言语,便退出门外。
等到了外面院子里打开来看,见是三支玉芙蓉彩漆描金云纹管毛笔,心中大喜,想着,想不到又飞来一笔横财。这贾政现在不厌烦自己,倒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宝玉一心为将来筹划的心思转动得飞快,却终究抵不过时间流逝的速度。
转眼进入夏天,大观园里终日被笼罩着一层炙热的气流。亭子里的虫鸣鸟叫也失去了以往的活力,有一搭没一搭的鸣叫着。
宝玉过惯了夏天短T凉拖、空调吹着西瓜捧着的日子,如今即便是卸去了一两层中衣,身上依旧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得严实,只把他热得扯着领口拿了扇子不住往里灌着热风。
想要脱掉几件或是穿上自己自制的现代装,又想到怡红院里前前后后十来个丫头,有的房中有的院里呆着,这要是自己穿得太过出格,吓到她们也难免不好。
左右这么一衡量后,宝玉只得咬了牙强忍着,坐在窗口拿扇子死命扇动着。
晴雯掀了帘子进来,见宝玉满头的汗水不住往下滴着,笑道,“唉哟我的祖宗,可瞧着热天还没开头呢,就把你弄成这副模样,若是再过个三五七日的,你岂不是要往那湖水里钻去了。”
宝玉抬头见晴雯仍是小褂长裙裹了几层,脸上的淡妆却是半点未花,不见一丝的流汗迹象,不禁摇头道,“你怎么就不怕热呢?难道这太阳就对着我一个人晒了不成?”
晴雯咯咯笑了起来,甩着手帕道,“若是都怕热去了,谁还来伺候你这小爷呢?”又道,“我刚打发了小丫头去取碗好冰镇的乌梅汤来,你且趁着凉意喝上一碗,能保几个时辰。剩下的我用冰凉的井水给你浸泡着,等你热了再喝。”
宝玉正值热得没法,也顾不得客气,连声说好。
可巧小丫头取了汤回来在外头回话,只听见麝月问道,“说是一盅,怎么才这么一点儿?莫不是你半路自个儿偷吃去了?”
晴雯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