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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来。宋岳然和吴越累的跌在地上,只有李牧的呻吟声在耳边回响。
“怎么办?”陆小颜道。
沉默了一会儿,宋岳然才道:“先给李牧把伤口清洗包扎了,再去村里看看。现在……我们最好不要分开,小心一些好。”我们点了点头,各自放下背包,找出药物、纱布和仅剩的一点点水,尽量仔细地给李牧清创和包扎。光线越来越暗,可借着手电的光芒,我们仍然看得见血肉模糊中现出的白骨的颜色,李牧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可他不知道是强忍着,还是痛麻木了,呻吟声反而越来越小,甚至一声不吭。
每个人心中都一阵发紧。吴越在一边拿着电筒照着,光线晃了晃,不经意间照到李牧的脸。我心里陡然一动,李牧的脸似乎隐隐的有些发黑,像笼罩在一层黑雾里。
据说脸上发黑是死亡的征兆,这意味着什么?李牧会死么?
我有些心惊,幸好其他人都没注意到,我暗自松了口气。好容易包扎完,才发现虚弱的李牧已经陷入了昏迷。
“好了,现在进村去看看。但愿有地方能收留我们。”吴越道,将李牧背起来,往村里走去。
村头只有三四家农舍。我们一路走过去,见家家都房门紧闭,可是四处又显得很干净,不像是长久没人住的样子,上去敲门又没人应。顺着路一直走到村中央,还是没有找到一家有人的农房。
“奇怪,这些人都哪里去了。”吴越皱着眉头道。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四周只剩下农房和树木在黑暗中矗立着的奇怪的影子。
“这村子……”陆小颜打了个寒噤,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宋岳然指了指前面道:“那边有地方,先把李牧放下来。”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才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一块大的空地上,空地中央是一棵高大的榕树,树干下围了一圈石台,大概是人们用来休息乘凉的。宋岳然指的就是这石台。我们将昏迷的李牧放到石台上躺下来,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现在往哪边去?”吴越道。
“天知道。”陆小颜直着眼望着远处,把背包无力地一摔。我靠在羽辰的肩头,只觉得很累。听他们断断续续地讨论着出路,突然的又有些发困,眼睛快要阖上的那一刹那,眼角余光扫到一个小小的黑影,在一间农房背后一闪即没。
我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那边有个小孩!”
“什么小孩?”大家都一愣,我顾不得解释,朝那房子背后飞奔过去,大家都跟过来,几个人都看到远远的一个影子一闪,又不见了。
陆小颜惊道:“真的是个人。”吴越和羽辰拔腿就追,我和陆小颜站在原地,有些怕,可终于看到了个人,似乎又有了些希望。一旁的宋岳然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去。
我斜了他一眼,在心里冷笑起来。眼看只剩下昏迷的李牧一个人在榕树下躺着,陆小颜拉了拉我的衣袖,一起走回石台。
等了好一会儿,羽辰和吴越两个人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我迎上去道:“没追到吗?”吴越摇了摇头:“我们喊了好几声,那小孩不肯停下来。后来跑进一处房子不见了。明明看见他跑进去,敲了半天门,就是没人应。”羽辰道:“要不要再去看看?”吴越还没拿定主意,陆小颜已经道:“走吧走吧,既然有小孩,说不定能找到其他人呢。”
我也点了点头,大家一商定了,便背上背包随着他俩朝那方向找去。李牧仍然由他们轮换着背,伤口处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渗出来的顺着脚一直往下滴。
我心头一紧,又有些痛起来。
整个村子仍然浸淫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任何光亮。除了脚步和衣物的摩擦,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吴越打亮了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正紧张时,身后的陆小颜突然低呼了一声,然后听她低声嗔骂道:“干什么你。”
正背着李牧走在她身边的宋岳然似乎愣了愣:“我怎么了?”陆小颜见我们都停下来,哼了一声不说话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得继续往前走,没走出几步又听陆小颜恼怒地道:“警告你别再碰我。”
我们回头,黑暗中只听宋岳然无奈地道:“你要是能在我身上找到第三只手的话,我就承认是我碰的你。”
“不是你,那刚才是鬼在摸我的腰?”陆小颜冲口而出,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住嘴。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宋岳然没理由在这种时候占她的便宜,更何况背上还背着人。如果不是宋岳然,那是谁?
陆小颜浑身颤抖起来,像是吓着了,我赶紧走过去安慰她道:“没事,可能是你自己太紧张了。”
“不!”陆小颜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惊恐地睁大双眼在黑暗中四处搜寻:“不,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摸我,我不可能连这个都会弄错。而且……而且我总觉得,这村子里有人,很多人!周围有好多双眼睛,一直盯着我们……”
“够了。”吴越一声断喝。黑暗中看不见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可是绝对不会很好看。羽辰连忙道:“别自己吓自己了。前面就是那户农房,如果找到人,问问就好了。”说着朝右前方一指。我定神看了一会儿,才看出在不远处几棵树木背后,有几间屋子挤在一块儿,摇摇欲坠地卧在夜色中。
我们走过去,吴越上去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应。陆小颜紧挨着我,仍然不停地发着抖。宋岳然将李牧放下来,一声不响的走上前去,抬脚就踹。吴越正想阻止,那门竟然被他踹开了,门后的门闩飞出去老远,弹在墙上又摔回来,发出惊心动魄的几声乱响。吴越拿着手电进去照了一圈道:“进来吧。什么也没有。”
他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附近农舍里还是没什么反应。我们这才放下心来走进去。这是一间典型的农屋,只是空无一物,手电筒的光芒四处乱晃,只见一些破旧的麻袋和烂木板杂乱地扔在地上。我们安顿好李牧,屋前屋后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一个人影。
“那小孩能跑哪里去呢。门是从里面闩着的,肯定就有人在。”吴越叹了口气道。
“可是都找过了,没见人。”我推了推墙上仅有的一扇窗户,纹丝不动,好像被封死了。
宋岳然突然道:“你确定是个人?”
“你们也都看到了。不是吗?”
宋岳然不再言语。羽辰道:“找不到人,这几天也都折腾够了。今晚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还不知道后面的路有多长。”没人反对,大家默默地把屋子收拾了一下,腾出睡的地方来。手电的电量也不多了,不敢再开,只能摸黑进行,幸好夜空还算晴朗,借着依稀的星光,隐约能看见东西。
我们给李牧吃了一颗镇痛药,也不知道有没有效,他稍微清醒一点,就会发出轻微的呻吟声。我们把他安排在最里面,靠窗户的一角。那窗户已经被封死了,相对来说应该更安全。
吴越道:“今天我先守夜吧。宋岳然,我困了就叫你。”宋岳然点了点头,自己靠着一面墙睡了。陆小颜摸到我旁边躺下,她不再乱说话,我却能感到她的身子一直在发抖。
夜晚总是这么让人感到恐惧。我依偎在羽辰的怀里,始终不敢闭上眼睛。窗户和门缝里透出一些光线来,洒在地面,清幽却诡异。一转眼,看见一个角落里有两点微弱的光亮一闪,立即又消失。
那是宋岳然的方向。
我往羽辰的怀里缩了缩。我知道宋岳然在看我,不管是在夜里还是白天,这双眼睛像蛇一样缠着我不放。
为什么?
我不敢睡。这夜静的可怕,只有李牧断断续续的呻吟在耳边回响。我迷迷糊糊地坚持了好久,不知什么时候,终于沉沉的陷入了睡眠之中。
“什么人!”吴越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将我们惊醒。随着他的喝问,窗户和门外两边同时传来一阵响动,洒在地面上的光线晃了几晃,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又放开了。
“外面有人。”宋岳然翻身起来,几个男人立即抄起手电追出门去。
我正不知所措地坐着,旁边的陆小颜突然开口道:“眼睛,眼睛。”
我愣了一瞬,终于反应过来她是在说梦话。
“眼睛,好多眼睛,滚开!”
“醒醒。”我使劲的摇了摇陆小颜,她猛然直起身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满脸汗水和惊恐:“张薇,好多眼睛,周围有好多眼睛在看我们!”
又是这句话。我只觉得一阵寒意顺着脊梁爬上头皮,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碰到自己放在地上的背包。陆小颜还想凑过来拉我。我连忙稳住她,站起来道:“他们出去了,我们去看看。”
“不!”陆小颜惊恐地摇着头,“他们来了,他们就在这里!”
我忍不住道:“他们是谁?”
陆小颜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种诡异的光芒:“你会看见的,他们一直在,就在我们身边。在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在这里面。”
我浑身一颤。外面的电筒光晃了一阵,回到屋子附近,接着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我不再管陆小颜,追出去一看,他们站在门口,手电照着地面,昏黄的光线下只见几个奇怪的脚印在泥地上,那脚印和人脚差不多大小,可是整个前脚掌变成了两个大脚趾,剪刀一样的分开。
“这……这是什么东西?”我吃惊地道。
吴越倒吸了一口凉气:“会不会又是什么动物?”宋岳然看了他一眼道:“什么动物的脚掌会和人一样大?”
“你们追出来的时候难道什么也没看见?”我问。一阵风吹过来,让我身上有些发冷。吴越摇了摇头道:“光线太暗了,就看到几个影子一晃就不见了。咦,你怎么出来了,他们呢?”
“还在里面。我就出来看看。”
“进去再说。”宋岳然道。大家退回屋里。吴越刚要说什么,又是一愣:“李牧呢?”他手里拿着电筒,我们顺着光线一看,李牧睡着的那个角落已经没了人影,陆小颜缩在一边,兀自发着抖。
“他自己不可能跑出去的。”宋岳然叫起来,吴越冲过去揪住陆小颜:“李牧呢!就你和他在屋里。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陆小颜拼命的摇头:“我不知道,别来找我,不是我害你的!”吴越怔了怔,羽辰抢上去将陆小颜拖开:“她都吓成这样了,你逼问她有什么用。”宋岳然一声不吭地蹲着,突然站起来,朝窗户那边走去,只见他在窗户上摸索了几下,轻轻一扳,那窗户竟然应声而开。
“操!”吴越忍不住骂了一声,拿着手电过去一看,窗棂上的灰尘有明显的被什么拖过的痕迹。窗外的泥地上现着无数个奇怪而杂乱的脚印,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吴越翻身就想跳出去追,被宋岳然拖住:“你不要命了?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这么跑去只能是送死。”
我呆站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惊恐顿时袭来。
李牧被弄走了,我们却不知道那些奇怪的脚印是谁留下的,又为什么要把人掳走。李牧躲过了一关,仍然不能逃脱最后的命运。
每个人都不敢再睡,就这么一直熬到天亮。
没有鸡鸣,没有人声,天就在一片死寂中变亮了,死灰般的颜色。
眼睛。难道这天空也是一双紧盯着我们的眼睛?黑夜是眼珠,白昼是眼白,昼夜轮换着监视我们,任我们怎么跑,也跑不出它可怕的视线。
“天亮了,走吧。”不知道谁先开口。大家陆陆续续地爬起来,脸色灰败,神情恍惚。
走出门去,那些怪脚印仍然留在地面,到了白天看得更加清晰,也更让人害怕。但我们也是离开那所农房才发现,村道上到处都是这样的脚印,有大有小,有的更怪,像鸡爪的,像猫爪的,甚至有的只是一个浅浅的洞,只是都要大出好多。这些脚印四散分布着,混乱而没有规律。大概是因为我们天黑后才进的村,竟没有发现这些可怕的痕迹。
“眼睛。好多眼睛。”陆小颜又闹起来。她一直死死抓着吴越的手臂,惊恐地四处张望,突然又指着一棵树上道:“上面,眼睛——”自言自语了一阵,又笑起来,竖起一个指头放在嘴前:“嘘——我告诉你们,其实也没关系,我是隐形的,那些眼睛看不见我……嘿嘿。”
宋岳然和吴越对望了一眼,我可以看见他们眼底竭力掩饰的恐惧。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无处不在的恐惧让陆小颜彻底崩溃,她已经……疯了。
我心里一颤,不自觉地靠向羽辰。
一路走着,终于又回到了昨天的那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