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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侧峰哪里来得及细想,顾不得刚拆了石膏,挪着小脚步就踮到了井秋的车后。
梅侧峰凑近了看,差点就贴到了玻璃上,才看清就气个半死。
井秋显然情绪极度不好,许多恶劣的毛病全出来了,比如这张纸:
雨天路滑,别跟着我。
PS:千万别下车来看,雨大湿身,伤口要紧。
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还没等气急败坏的梅侧峰伸手去拉井秋的车门,井秋一个换挡,飞一样蹿了出去,撩起一串水花,溅得梅侧峰连里子都湿透了,又是失落又是不甘,眼睁睁地看着井秋的车沿着山路往上蹿,茫茫雨里,只有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自己身旁超越了,紧紧跟随着。
那是秦见天,梅侧峰就算不记得车号,也认得那辆辉腾。
梅侧峰失落已极,坐到车上,被空调一吹,连连打了十几个喷嚏,心里怎么也过不去那道坎。
山顶其实什么都没有,井秋根本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想干什么,又是为什么这样雨天飞车。
对于男人之间的纠缠,井秋显然已经不耐烦甚至厌恶到了极致,以至于那样刻毒地对梅侧峰进行报复似的捉弄。
一切都是假的,就连秦见天这样可靠稳重的人,也可以是假的。
“雨太大了,回车上吧。”秦见天撑着伞,把井秋搂进怀里,伞不小,可雨更大,即使是这样大的伞,也照样遮蔽不住两个人。
所有的东西都仿佛是预知了这样的状况的,毛毯,暖气,甚至还有热茶,秦见天仿佛就是那种滴水不漏的金钟罩,能把一切罩得完美无瑕。
“把衣服脱了?”虽然是问句,可秦见天已经动手,轻轻地去揭膏药一样贴在井秋身上的湿衣服,秦见天才不会避讳,就算并没有想现在就把井秋占为己有,秦见天也不会迂腐到需要避讳这些。
井秋的反应有些大,一把抓住秦见天伸过来的手,发白的嘴唇抿了又抿,半响才在秦见天试图掰开自己的手时说:“你爱的是我吗?”
秦见天是欢喜的,井秋终于对自己有了反应,对这段感情开始有了自主的回应,无论这个回应是质疑、是躲避,还是试探,井秋毕竟已经不是那个拒之千里之外的态度了,这种质疑、躲避和试探,显然是站在了秦见天的身侧,碰触到自己的情感才会有的。
“我对你,还用我说吗?”秦见天的声音不带任何的喜悦,反而有浓浓的苦楚,“十年,你觉得很短吗?我连去M城念大学都是为了你,你觉得除了你还会有谁?”
轻柔的吻,伴随着秦见天的手指,一起探入井秋严防死守着的情感世界。
用毛毯裹住,吹点暖风,即使在这样的台风日,也不至于感到寒冷。
“我们回家吧,山上风大,车我明天让小区来开。”秦见天不可能再放井秋自己开车,即使井秋除了今天从没有过飙车的不良记录。
梅侧峰还在山脚下,眼睁睁地看着秦见天的车从自己身旁滑过,速度不快,足够看清车内半露着光裸肩膀的井秋,以及边上微笑得让人眼眶发酸的秦见天。
“他还在骚扰你?”秦见天问的话虽然有些吃醋,语气却相当有风度,甚至还笑着,幽默似的,对着井秋挑了挑眼角,三十刚出头的男子,最是雍容风华无限的时候,何况本来就倾倒无数名媛的秦见天。
井秋迟疑了半天,甚至还回头看了看梅侧峰停在那里的车,似乎是在斟酌,在犹豫。
“也不算,从小在一起,要彻底当做不认识,我也做不到,何况……”何况什么,井秋始终说不出来,只觉得总是有些什么,让井秋对梅侧峰无法绝情,无法斩断一切。
秦见天的眼神冷了冷,本来就不算很玩笑的玩笑,变得更有些不是滋味。
这一夜的台风,刮得很猛。
井秋安静得仿佛被刮走了所有的骄傲和生气,任由秦见天抱着洗澡、亲吻。
“我们去荷兰结婚吧。”这是秦见天说得最正式的一次,很正经,很镇定,也很势在必得。
这是秦见天最有底气的一次求婚。
“他是谁?”井秋从来不会拐弯,井秋可以忍耐,井秋可以躲避,但井秋从来不会拐弯。
秦见天笑了,抓着井秋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按:“他是父亲的情人,你不会是吃醋了吧?那我太高兴了。”
恼羞成怒的一眼,说明了一切。
秦见天再也忍不住,翻身压上去,纠缠在一起,狠狠地用亲吻来讨回长久忍耐的报酬。
梅侧峰的心凉透了。
井秋逐渐偏向秦见天的感情天平似乎已经无可挽回,躺在车上,梅侧峰恨不得也能跟老天似的,想哭就这样凄厉地哭一场,顺便掀翻几个幸福家庭的房子,让他们陪着自己一起痛苦哀嚎。
井秋有点心不在焉,即使被秦见天抓着手按到那副再完美不过的身子上,也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比梅侧峰更含蓄的体格,比梅侧峰更优美的线条,比梅侧峰更漂亮的肌肤。
秦见天时拿来对照一切的不完美的,比井秋温和可亲,比梅侧峰优雅含蓄,比井秋朝气蓬勃,比梅侧峰沉着冷静,比井秋阳刚比梅侧峰内敛,所有可见的不可见的,都那样完美。
完美情人。
再无可挑剔。
“父亲今天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小秋,跟我结婚……”秦见天环抱着井秋,摸索着井秋略微偏瘦的腰线,克制着第无数次的冲动。
“你最近一直在求他们同意?”井秋终于从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恍惚中回过神来。
“他们怕我欺负你。”秦见天笑得很有点坏,凑上去,讨了一个要窒息的吻,才翻身下来,“他们不知道,其实一直都是你在欺负我……”
眼角眉梢的那些春情,撩动得井秋面红耳赤,动了动嘴角,又忍住了。
“你看,你又欺负我了……”秦见天的呢喃,有着浓烈的煽情意味,带着浓厚的荷尔蒙气息,直扑向井秋,“我怕我忍不了太久了。”
秦见天绝不可能交代曾经的床伴,尽管他知道井秋并没有这种洁癖,可秦见天不愿意冒任何一丁点的风险。
犹豫了半天,井秋才靠近了些,在秦见天脸颊上印了一下,像是客套似的,问了句:“要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前一章补了一部分内容,汗,前一阵确实太忙,最近开始渐渐好转,争取恢复之前的日更,争取!握拳!
第四十四章 一点惩罚
井秋大约是认识到了自己对秦见天确实开始动心了,相当安静地顺从着秦见天的安排,正式见过秦关山和那个“阿思”,以恋人的身份出现在秦见天的左右,劈破“秦梅”断背的所有传闻,甚至还配合秦见天,召开了一次不带任何摄影器材的小型记者会,公开了这段恋情。
“我们计划年底去荷兰登记结婚。”秦见天的话如同重磅炸弹,在一个月之内连续霸占了娱乐版面,配图配文,声情并茂,一时间,跟踪拍摄成了娱记们的主要工作。
“你真的要和他结婚?”这已经是梅侧峰第一千次问井秋了。
没有一次不是不欢而散的。
甚至连秦见天都半真半假地吃醋着说:“你对他余情未了嘛。”每次都索要了所谓的“安心吻”,弄得井秋也颇有些焦躁。
一见梅侧峰就头大,偏又答应了他设计夜刀,躲无可躲藏无可藏,连陈毓也不肯帮忙打掩护,真正的绝路,必须面对的绝路。
井秋难得落单,独自揣着相机,在G城各个高层住宅的工地踩盘,梅侧峰总能在任何时候出现在任何有井秋的地方。
“你都不用管你的泓成吗?”梅侧峰就算再浑赖,也改变不了他的身份地位,井秋深知这个人,其实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是这副模样,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因为隔了十年的时空,酝酿发酵得连自己都看不清了。
“泓成从来都不是我的。”梅侧峰乜着眼,大约原本还有些话的,忍了又忍,才说,“十里海岸想做超大户型,不如去金色庄园看看四百平方的空中别墅户型。”
好容易梅侧峰不再追着打着,逼问井秋和秦见天的结婚传闻到底是怎么回事,井秋很是松了口气。
井秋知道自己是被动的,不由自主就走到了和秦见天双双“出柜”的一步,似乎从来就没有过选择,也从来没有过机会选择,不由自主,对,不由自主,自然而然就走到了这一步。
井端没死,还默许了秦见天和井秋的关系,这无疑是井秋同意出柜的最主要原因。
可这对于梅侧峰,是不公平且致命的。
“金色庄园?”G城的豪宅标杆,井秋已经去看了无数次了,没听说那里竟然有这么大的户型。
“保留户型,不对外销售,预约看房,现在只出了一个样板房,还没封顶呢。”
金色庄园是内地地产龙头金宇集团抢滩G城的标杆力作,据说排号的队伍在地基还没打下去的时候就排到了江对岸去,远从H城请来秦天建设总承包,据说那位年轻的翟总要给G城立下一个不可超越的巅峰。
翟总裁迫不及待地一个一个城市地立标杆去了,梅侧峰却几年只经营了这么一个地盘,秦见天却始终只放了秦天建设进内地,而作为目前的盈利支柱之一——地产开发,却迟迟不肯动窝,盘踞在H城,直到井秋决定回国,秦见天才老虎下山似的,飞快扑向G城。
梅侧峰显然和一众开发商都维持了相当好的关系,正经起来打个电话,就有项目经理过来殷勤引导,想看哪里看哪里。
“老翟不在?不会真去找偷工减料的秘方了吧?”照理,开发商,尤其是“总”字级的,除非炫耀,才会跑人地头去转一圈,然后顺带“邀请”人到自己地头受点憋气。
梅侧峰神经粗,不但从来不忌讳去参观人家的样板房,还常得意洋洋:瞧,连XX都借鉴了我们哪个哪个楼盘的设计。
或者是:咦,爷玩剩下的营销手段,他们还在玩儿。
梅侧峰做地产开发,就跟小孩玩游戏似的,最大的愉悦不在这个项目赚了多少,而是这个项目又把同行给比了下去,每次还很能安慰自己,净挑自己的优势跟人比,得意洋洋的同时,更加肆无忌惮地挥洒他所谓的阳光、坦荡。
梅侧峰要求坐笼吊,也就是卷扬机上施工现场,样板房谁都知道,就是个经过各方面深度改良的假房子,糊弄不住井秋这样的专业人士,项目经理赶紧暂停塔吊工作,戴着安全帽亲自护送上去。
“秦天施工的?”井秋看着巨大的滑模缓缓上移,也不得不惊叹金宇的大手笔。
“刚才江特助还在呢,秦天建设很少接内地的地产开发项目,翟总早年跟秦天有过来往,所以才……”项目经理说得小心,这会儿子功夫,谁不知道梅侧峰刚被“没良心”的秦天总裁踹了?谁不知道梅侧峰“强颜欢笑”故作太平?
其实秦天确实不接内地的地产类项目,一方面是事多,反复多,修改多,另一方面是工程款给得抠唆,管理费也是一压再压,从不肯爽快点,最后一点,当然是政府工程实在做着太舒服了,只要关系到位,项目是越大越好,不但可以体现国家速度,还可以体现国家质量,秦天一年只需接这么一个大型重点项目,就足以在内地立威,保持股民的追捧热烈度。
“我们自己转吧,你自己忙去。”梅侧峰不知从哪里顺来的一张标准层图纸,卷得皱巴巴的,也不嫌脏,捏在这边手里,那边手很自然地牵着井秋,“小心钢筋。”
一牵一带,井秋恰恰离了梅侧峰的胸膛半寸,旁边戳着几根突兀的钢筋,横支着,晃晃悠悠的,算是阻挡人掉下去的“栏杆”,十分危险。
井秋也不算第一次上工地,况且秦天建设的工地相当正规,脚手架的搭建也无可挑剔,赶紧推开,走前两步,上了悬吊在半空的脚手架,去看那巨大的金属滑模。
“我爸没死。”井秋忽然就开口,似乎在试图跟梅侧峰解释,至于要解释什么,也说不清楚,“他现在和秦叔在一起。”
梅侧峰终于得到了一点甘霖雨露,来缓解长期自我欺骗到干涸的自信:“你的意思,是因为井叔?”
井秋从脚手架上下来,转到客厅,又上了两级台阶,走到起居厅,才转回头:“也不是,我是想,我们确实没有缘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井秋的话,比不说还糟糕,梅侧峰宁可要一个谎言,也好过这样轻描淡写的彻底拒绝,虽然在于井秋,能说出这样明白的话,而不是悄没声地消失无踪,已经算是相当重视,可梅侧峰哪里受得住?
“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