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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你这是要”
“老了,真的糊涂了,竟然看不开了。明知道,有些事人力不可阻挡,仍想去试一试!”
“前辈”
老糊涂回过身来,伸手拍了拍他,忽的笑道:“我老糊涂,一醒一睡千年过,哪有这般容易挂掉?小子,你多心了!拿酒来!”
乔依双目湿润,深深吸气,伸手一拂,取出一坛好酒,递给他。
老糊涂毫不犹豫地接过,伸手拍开泥封,狂饮了几口,哈哈大笑道:“好酒!”
他荡着醉步,向前行去,苍老豪迈的声音,远远传开。
“酒里乾坤何其大。壶中日月难丈量。世间红尘纷纷扰。不如醉饮梦一场。魑魅魍魉密密行。善恶爱恨总沉沦。醉为醒来醒是醉。颠颠倒倒似浪潮。一醉一醒千年过。时痴时狂笑古今。”
那身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乔依反身走回院内,沉思不语。南疆一行,看来是躲不掉了。依老糊涂所言,对大势颇有些悲观,只怕此趟多半没有什么收获。
然而,有句话说的好,尽人事知天命。有些事,结局或许已经注定,可人活一世,总要争取些什么,总要有所坚持。为了心中所向,赴汤蹈火一回,就算失败了,也无愧于心。
他想了想,还是把南疆一事和自己的猜测,发了道灵讯给掌门云易真人。南疆乃是巫族老巢,向来有穷山恶水之说,此去吉凶难测,人多了未必便是好事。
巫族出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还是茫无头绪。然而,依据老糊涂所言,之后类似的惨案,似乎还有不少。老糊涂说他一路跟着,只能给巫族擦屁股,但是这些事,一定要有人来做。否则,动辄便是一村又或一镇尽屠,这等惨烈之事,定然会引发世俗百姓的恐慌。而且,有人在后面跟着,至少能够震慑巫族,让他们行事收敛一些,少屠害些百姓。
打定主意,他起身走回庙中,将众人叫醒,把事情说了一遍。众人以他为首,自无异议。留在此地的十四人,便以肖飞为首,继续向前,做些善后之事。
一旁,小糊涂酒醉睡得正酣,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只怕这也是老糊涂故意为之,将小糊涂灌醉,再交给他照料,孑然一身前去。
老糊涂曾说,等他师门之人到此,寻找到潜行的巫族,便来不及了。由此可见,时间紧迫,南疆一行也是刻不容缓。乔依起身将小糊涂抱起,带着鱼鱼、夏小胖和谢玲珑三人,连夜御空而起,向南疆行去。
玄青门。天枢峰。
三清殿中,七峰峰主再次应召而来。掌门云易真人一脸忧色,气氛隐隐有些凝重。
待玉清真人落座,舒成道开口道:“掌门师兄,不知又有何事发生,将我等召集到此?”
云易真人一叹,道:“前日,我曾从各峰抽调两名弟子,去凌风县附近协助乔依一事,你们都知道吧!”
众人点了点头,舒成道皱眉道:“兰陵镇被屠,这等人神共愤之事,身为正道修真,我等定然不会坐视不管。无论是魔道鬼道所为,都应将其拿下,昭告天下,将之严惩。”
季长春道:“掌门师兄,人手派出去,算来已有两天,可是有何变故发生?”
云易真人颔首道:“正是如此,继兰陵镇之后,又有一个火庙村,百余口人,丧身兽吻!”
“这乔依是怎么回事,他上清境的修为,师门又给了他这么多人手,居然还捉不住凶手!”
常远桥面色一怒,便欲反驳。云易真人摆了摆手,道:“此事怪不得乔依。舒师弟,你认为,若是事情这般好解决,我会召集各峰峰主来此商议吗?”
舒成道一滞,老脸一红,他只顾着图个一时口快,却是忘了这茬。众人暗自偷笑,云易真人这番话,不亚于当众指责他说话不过脑子。
季长春道:“掌门师兄,乔依加上十四名门中精英,也解决不了,莫非有大批的魔道鬼道修士参与其中?”
乔依、小青,加上十四个门中精英,这至少相当于三名上清境修士,比起一峰之力,也不遑多让,对手实力可见一斑。
云易真人摇了摇头,道:“乔依初次来讯,提及那驭兽的凶手时,曾经点明了三个可能的身份,魔道、鬼道又或巫族。如今,凶手已经确定了,不是魔道也不是鬼道,正是巫族!”
“巫族!”众人齐齐一惊,这个结果显而有些出人意料。
云易真人点了点头,将乔依所述之事,一一讲了出来。众人的神色方才严峻起来。
“掌门师兄,乔依口中的那个老糊涂,可不可靠?”虚谷道。
第五百章 南疆
云易真人道:“此人混迹于市井之中,行迹不定,颇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意,属于隐士高人之流。他一手卜算之术,独步天下,世间每逢大事发生,都有他的影子出现,他又曾数次有意无意的提点乔依。数月前的神宫之行,若非有他暗助我玄青门弟子拖延时间,不但两件九天神兵会失落,便是乔依等三十余个门派精英,也回不来了。说来,我玄青门还要承他人情。由此可见,他对我玄青门并无恶意。再有,他可坦然将自己亲人,交给乔依照料,应该不至于欺骗我们。”
“掌门师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虚谷道。
云易真人颔首道:“我理会得,此人之言,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乔依行事,极有分寸。巫族之事,乃他依据现场情景,自己得出的结论,却与老糊涂所言,不谋而合。所以,应当不会错了!”
“巫族不出世,已有上万年了。可这一出世,就在我中原大地,搅风搅雨,只怕图谋不小!”常远桥沉声道。
云易真人点了点头,道:“乔依已经奔赴南疆,寻求真相。我得他灵讯告知后,也曾用我那点浅薄的卜算之术,试了一番,却仅仅得到个‘兽’字。”
“兽”,常远桥皱了皱眉头,道:“掌门师兄,这等于是验证了乔依的猜测。这件事的根源,就在凶兽猛兽身上!”
云易真人道:“巫族一脉,最善驭兽,若用巫法也还罢了,我们应付起来相对容易。但他们若是御使万兽齐出,涂炭生灵,以我们一派之力拦阻,就太过儿戏了。”
“掌门师兄,那巫族为何不直接召唤南疆凶兽齐出,反而是御使一群猛兽,孤身闯入我中原腹地,这等作为飘忽诡异,颇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玉清真人道。
“哼,南疆巫族,都是一些未开化之人,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又有何奇怪?”虚空道。
常远桥摆了摆手,道:“就算巫民未开化,那巫族大巫师,却绝非傻子。孤军潜入中原,一旦被中原各派修真联手合围,那便是有去无回之势。所以,只要巫族大巫师不是脑袋发热,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做出这等事。”常远桥道。
云易真人抚了抚长须,道:“那老糊涂有一句话,说的十分在理。巫族信奉兽神,这等大事,一定有着所谓的兽神旨意。换句话说,巫族出世,定然目的明确,绝非冒失之举。”
言至此处,他顿了顿,又道:“南疆凶禽猛兽无数,但多是些寻常猛兽异变而生,真正能威胁到我们的,其实并不多。我想,巫族若是驭兽作乱,他所依仗的,并非南疆猛兽。”
“那是什么?”众人齐齐问道。
云易真人吸了口气,忽的反问道:“各位可知,我玄青门为何坐落在这北斗七峰之上?”
众人齐齐一滞,皆没想到掌门云易真人会忽然提及此事。
叔无忌抚须道:“北斗七峰与天空北斗七星遥遥向应,暗含天道至理,奥妙无穷,与我道家道法息息相关。加之七峰灵气充裕,实乃修真炼道仙家圣地。”
季长春点头道:“不错,我玄青门镇派绝学,七星荡天步、七星搅天柱、北斗七星阵等等,都与北斗七峰有着撇不开的联系。”
云易真人摇了摇头,道:“你们说的都对,但是都不是根源所在。”
“掌门师兄说的,可是大青山深处的凶兽!”常远桥忽的插言道。
云易真人点了点头,道:“还是常师弟目光敏锐。大青山深处,藏匿着上古时的异兽后代。我玄青门整日与凶兽为邻,耳听凶兽嘶吼,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各位师弟师妹反而忽略了身边之险。”
季长春单手竖掌道:“掌门师兄,是我等耽于安乐,却不思危险了!”
云易真人摇头,道:“我并没有责怪各位师弟师妹的意思,事实上平安无事了上万年,换了谁也都会松散下来。”
言至此处,他长身而起,负手道:“这里牵扯到一个我玄青门历代掌教言口相传的隐秘。今天,就告诉你们吧!”
“掌门师兄,既是隐秘,我等都知道,是否合适?”云松真人道。
云易真人道:“天地大劫将临,巫族之事,旨在一个‘兽’字,这与隐秘已经脱不开关系了。说不说,早晚都会知道。”
他目光深远,看向殿外莽莽苍苍的古林,沉声道:“大青山脉深处,其实不仅有上古异兽,还有远古时期的绝世凶兽存在。而我玄青门立派于此,甚至得天独厚,坐拥开天神斧,乃是肩负着一项使命。那便是监守大青山深处的这些绝世猛兽,保证人族的延续。”
“北斗七峰实则也是一个风水大局,七峰上接北斗七星,星辰伟力,连成一道围栏,将那些绝世凶兽,镇压在山脉深处。而我玄青门门人,正是看守之人。”
“掌门师兄,那这布置风水之局的人,又是谁?还有,这事有何不可告人之处,为何要对我等隐瞒下来?”玉清问道。
云易真人摇了摇头,迎着众人的目光,道:“并非我有意隐瞒,事实上,此事我也不清楚。这段隐秘,本就有些藏藏耶耶之意,说得极为模糊。此事也是我初登掌教之位时,师尊玄冲真人告诉我的。当年,我也曾这般问过师尊,只是,他老人家对此也是一无所知。或许,是年代久远,这些隐秘传着传着,就丢失了吧!”
常远桥皱着眉头,道:“掌门师兄的意思,是不是说,巫族很可能是冲着大青山深处的绝世凶兽来的?”
云易真人点头道:“不错。依我看来,巫族只有将这些绝世凶兽放出,方能威胁到我等。所以,他们很可能通过一些巫族秘法,与凶兽取得联系,出山为恶。事关者大,我等宁可花费些功夫,多做些可能用不着的准备,也不能等到事到临头,再追悔莫及!”
众人纷纷点头。
“掌门师兄,我们需要作何准备?”舒成道问道。
“乔依那边,由得他去,若能寻得办法,解决此事,自然最好。若不能,也就算了。而我玄青门七峰弟子,除了在外追踪巫族的十四人,如无必要,不可私自外出。各峰弟子严阵以待,由峰主布置,长老弟子们分成两拨,一拨警惕巫族穿越大青山,直奔大山深处。另一波,深入古林,隐藏在凶兽盘踞的地界外围,观察凶兽动静。如果发现异常,及时通报。”
众人依令而去。
南疆!
这里群山连绵、古林森森、沼泽遍布,外人进入其中,一不小心便会失去了方向。
饶是乔依见多识广,在此处也转悠了许久,方才寻到巫民居住的寨子。
这些寨子,原始风味十足,有嶙峋狰狞的巨石搭建的石屋,也有山岩掏空凿成的洞府,再有巨木拼接成的青苔满满的木屋,那蛮荒狂野的气息,别有一番风貌。
五人自然没有心情观赏这些精致,绕开一些距离,落下地来,朝着寨子行去。
小糊涂醒过来之后,方知从小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了别处,心中很是难过。好在乔依几人,都是他相熟之人,又有鱼鱼作伴,很快也就高兴了起来。
几个外来人的闯入,很快引来整个寨子的骚动。一个生的颇为粗壮的巫族妇女,率先发现了他们,尖声惊叫过后,转身跌跌撞撞跑向寨中,嘴里还叽里咕噜一阵乱叫。
旋即,整个寨子沸腾了。一声尖利的长哨响起,百余个巫族儿郎,手持骨矛、石刀,各种奇门八怪的兵器,手牵凶暴的猛兽,冲出房外,将乔依几人围了起来。
紧接着,一群老弱病残,相互搀扶着,手持石质的锅碗瓢盆,一同涌上,将乔依几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目光凶戾,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乔依伸手将谢玲珑的长剑按了回去,打量着这些巫民。
但见他们穿着原始简朴,多以兽皮麻布为主,大部分的人,只是护住要害部位,将大半个身体裸漏在外。这让女儿身的谢玲珑,俏脸通红,垂眉低首,很是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