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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
苏定方猛的一拳砸在那棵大树上,震得这棵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大树都摇晃起来,树叶落下来不少,随之而落的还有苏定方的眼泪。
“主公怎么可能说实话?”
苏定方忍着愤怒压低声音道:“前阵子主公派人来说刘黑闼已经带着飞熊军渡河我就有些怀疑,飞熊军镇守黄河北岸,守护的是大军的退路!主公用兵多年,怎么可能做出自毁退路的事!将飞熊军调到黄河以南来,万一被燕云寨的水师封住大军退路,十几万雄兵最少有一大半被燕云寨的人马困死!”
“昨晚,飞熊军几十个残活下来的士兵千里迢迢赶来找到了我,将飞熊军被燕云轻骑击败的事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那是足足三万jīng锐啊!那是我两年多的心血!”
苏定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铮铮铁汉落泪,比女儿家缠绵的泪水要震撼的多,苏磊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看到过苏定方哭泣。在他眼里,苏定方就是个铁人,从来不会做这种略显懦弱的事。
“大将军”
苏磊咽了一口苦涩,眼圈忍不住也红了起来。
“三万飞熊军jīng锐,被李闲亲自率领的三千轻骑击溃,从被突袭到全军覆没竟然只不过半rì的时间,飞熊军就被人抹去了战旗上的名号!”
苏定方看着因为用力砸树而破了皮的拳头,看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背往下淌。
“刘黑闼也死了。”
苏定方缓缓的出了一口气,接过苏磊递给他的手巾擦了擦眼角。
“主公不肯说,是怕影响军心。”
苏定方叹道:“所以封锁飞熊军被李闲击溃的消息也是正常的,可那是我的飞熊军,是我辛辛苦苦训练了两年多才将一群农夫练成jīng兵的飞熊军!”
“主公催我尽快进攻郓城,还不是怕消息传出来之后再想攻城就艰难的多,毕竟夏军都是河北人,他们的父老妻儿还在家中翘首以待的等着自己归来,如今李闲亲自轻骑在河北肆虐,若是士兵们知道了,谁还有心思想什么攻灭燕云寨?”
苏定方摇了摇头道:“只怕士兵们立刻就想赶回家中去保护自己的父老妻儿!保护自己的家产良田!”
“大将军,您的意思是攻城?”
忽然明白了什么,苏磊试探着问道。
“攻!”
苏定方咬着牙说道:“明rì就攻城,只要拿下郓城就立刻北撤,取胜之后再退兵,燕云寨的人必然想不到。”
正说着,忽然见一个信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先是拜见了苏定方,然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主公有旨,令苏定方所部人马即刻攻城,不得延误!”
不好!
听到这个命令,苏定方立刻就变了脸sè。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又一个圈套即将套进自己的脖子里,一个不慎,自己就有可能被这绳子活活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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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草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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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草人的眼睛
信使将窦建德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一个字没有多加也一个字没有遗漏,事关重大,这信使可不想因此而担上什么责任。按照窦建德的布置,他命令苏定方即rì进攻郓城,务必在三rì内将郓城攻克,因为他将亲自率领大军攻打巨野泽燕云寨,攻克了郓城,大军便不必担心侧翼受到威胁,苏定方攻克郓城之后就地驻扎,与窦建德亲率的大军互为犄角。
这命令看不出一点问题,甚至苏定方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他的先锋营只负责进攻郓城,不参与进攻巨野泽燕云寨,无论如何也要比进攻巨野泽要轻松简单的多,巨野泽是天下第一等易守难攻的地方,强攻之下,损失必然极重。而郓城虽然曾经是东平郡郡治,燕云寨攻克之后将其城防做了修缮加固,但依然不过是座小城。
郓城的城墙只有不足两丈,城墙上也没有让人闻风丧胆的床子弩,也没修建马脸,箭楼也不多,苏定方有一万五千战兵,再加上辅兵民夫,兵力近两万,攻克郓城绝不是什么艰难到让人望而却步的事。
而进攻巨野泽,窦建德就算有八万多战兵,两万多辅兵,依然没有多少胜算。
苏定方推测不出窦建德的安排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可他莫名其妙的有一种胆颤心惊的感觉。他之前已经想好,没有窦建德的命令他也打算攻克郓城,在大胜之后迅速北撤,让燕云寨的人摸不清套路。然而窦建德的命令到了之后,他反而有些犹豫起来。
召集了手下将领商议了半rì,众人也都觉着攻郓城和攻巨野泽相比要好的多了,既然主公也如此安排,倒是正合了大伙儿的心思。
“拿下郓城就按兵不动!”
别将杜理想了想说道:“既然主公让咱们先锋营只负责策应,这对咱们先锋营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坏事,何乐而不为?攻下郓城后便按兵不动,主公那边若是顺利,自然也不用咱们去凑热闹,若是不顺咱们保证主公大军侧翼无忧,主公也怪罪不到咱们头上,毕竟这是他自己安排的事。”
“你想的倒是轻易!”
郎将任东成没好气的说道:“若是主公那边一旦进攻受挫,兵力消耗严重的话第一时间就会把咱们先锋营调过去!你以为能躲得过去?做梦,再说了,主公的军令中说让咱们三rì内务必攻克郓城,为什么这么急你考虑过没有?”
“为什么?”
杜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先锋营。先锋营!”
郎将任东成有些懊恼的低声喊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先锋营调做后队过?主公的意思显而易见,他是让咱们先打郓城,可为什么让咱们三rì内疚攻克郓城?主公大军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到郓城只用三天!只怕咱们才打下郓城,主公的大军也就到了,然后先锋营的人马立刻就要继续往巨野泽进攻,你真以为主公会让先锋营殿后去?”
“啊?”
杜理吃了一惊,讪讪道:“你的意思是,主公在拿咱们当刀子用?”
“不许胡言乱语!”
苏定方斥责了一句后续说道:“先锋营本来就是一把刀子,是主公手里最锋利的刀子,若然不是如此,要先锋营有什么用?再说,主公历来令出必行,什么时候拿军令当过玩笑来开?”
见主将表了态,苏定方手下的人也就不敢再放肆的说些什么。
其中苏磊,任东成他们几个都是苏定方最亲信的人,他们自然知道苏定方为什么不让他们说下去。先锋营毕竟是大将军才接手没多久的队伍,谁知道军中有多少人是夏王安插进来的眼线?今rì这些话,说不得用不了几rì就能传到夏王耳朵里。夏王最近这段rì子xìng情大变,接连几个曾经的心腹大将都被他拿了下狱,谁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一想到这一点,任东成就有些后悔自己说了刚才的话。
他下意识的看向苏定方,却见大将军脸sè并没有什么不悦。
“东成!”
他正看过去,恰好苏定方也看过来叫他。
“请大将军吩咐!”
任东成站起来说道。
“主公的军令不可延误,必须拿下郓城,你亲自带五千人马,明rì一早就去攻城,我亲自看过,郓城西门城墙最是低矮,也没布置狼牙拍,你亲自带兵上去,先锋营本来就是冲在最前面的,不能让主公小瞧了咱们,主公限时三rì,咱们便一rì拿下郓城,也好让燕云寨的那些人瞧瞧,什么才叫军人!”
“喏!”
任东成肃立,大声的应了一一声。
苏定方点了点头,扫过众人的眼神有些复杂。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拿下郓城再说,如果主公真的没有其他安排,在郓城驻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郓城内的一座废弃了的小庙中,几个燕云寨士兵装扮的人先后走了进来,留下一个人在门口望风,其他几个径直进去在小庙后院聚齐。
看他们的装束和守城的燕云军士兵一模一样,但他们却是在几个月之前窦建德派入燕云军中的jiān细。只是才到燕云寨没多久,正赶上燕云寨军稽处的密谍彻查军队违纪的事,他们几个一直没敢有什么动作,这次恰好随军到了郓城,知道终于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前阵子军稽处的密谍查出不少各路义军派到燕云寨的jiān细,大部分都被直接砍了脑袋,他们几个战战兢兢的过了几个月,幸运的没有被揪出来这让他们都觉得很庆幸。燕云寨的军稽处,瓦岗寨的哨探营,一直就是jiān细们的噩梦,他们能在清洗中存活下来,不得不说是幸运女神的眷顾。
为首的夏军jiān细叫孟四,是窦建德的同乡,他也以此而感到自豪,虽然窦建德早就已经忘了他,但他还是觉着自己高人一等。这次他南下打入燕云军中,是纳言宋正本的建议,窦建德根本就不知道派去的人中还有一个自己的同乡。
不过窦建德不知道,分派任务的将军却知道,所以孟四才会成为这些人的首领,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个人行事确实很谨慎。
“苏定方大将军的人马就在城外不足二十里,说不得哪天就要攻城,咱们既然到了郓城,自然不能装缩头乌龟。”
孟四扫了几个手下一眼,沉声道:“这几rì我在城墙上轮值的时候,能看到咱们大夏的斥候过来查探,可斥候进不了城,自然不知道郓城中的底细。苏定方将军迟迟没有进攻,肯定是没摸清郓城内到底有多少守军。大将军不知道,咱们知道!”
孟四顿了一下说道:“这次从巨野泽出来守郓城的人马不超过两千人,却在城墙上插了不少草人做疑兵,咱们大夏的斥候远远的看不清,难免会以为郓城中守军不少。这个消息,咱们必须想办法传出去,只要苏定方大将军知道了郓城城防空虚的话,立刻就会进攻!”
“咱们南下来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为夏王分忧,也是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若是咱们协助苏定方大将军将郓城攻克,你我的功劳难道还会小的了?”
他低声道:“郓城内的文官和百姓早就撤了,咱们进城的时候看得清楚,连县衙都空了,李闲那厮分明兵力不足,只好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来。”
“可是,旅率,咱们怎么把消息送出去?”
他手下王学郁闷道:“四门都封了,咱们根本出不去!”
“笨蛋,城门出不去,就不会想别的办法?”
孟四道:“今夜是我当值,我会想办法把你们几个带上去,准备好绳索,今rì子时,王学,我们几个用绳索将你从城头上顺下去,你去将郓城内的实情告诉苏定方大将军!”
“啊?”
王学愣了一下犹豫道:“我怕高。”
“那好,你留下,我亲自出城去,到时候苏定方大将军攻城,乱军中你们几个多加小心,可别被咱们的人误杀了,乱战中,谁也分辨不出咱们是自己人!”
“那个旅率,我想好了,还是属下出城去,属下虽然怕高,但更想报效夏王,别说高,就算死又怎么样?”
王学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旅率放心,我一定会完成您的交代的。”
孟四等人都看着他,一脸讥讽的笑意。
子时时候,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逻队发出的脚步声,城墙上显得极为安静,按照守郓城的骆傅将军的命令,城墙上每隔三步摆放一个草人,每三个草人之间才有一个士兵,骆傅将军手下的士兵都知道,将军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奈,兵力严重不足,抽调出来守郓城的人马不过两千人,怎么能挡得住窦建德的大军?
在他们跟着骆傅将军到郓城之前,郓城就已经搬空了。百姓们和县衙的官员都已经撤回了巨野泽内,这两千人似乎就成了一支孤军,这种感觉,让人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