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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闲想了想吩咐道:“孤在襄阳城里杀人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你平定南方,多以安抚,少加杀戮南方百姓不似北方之人,惠之以利比加之以刀兵有用怎么打,怎么平,你自己做主,孤只是交待几句罢了”
“臣定不辱使命”
“孤信得过你”
李闲笑了笑道:“李渊旧臣中,称得上名将的在孤看来只五人而已,你,刘弘基,张公谨,李道宗,屈突通孤调屈突通守河东,李道宗在徐世绩帐下,刘弘基进兵塞北,你的功劳还是不及他们,所以要多用心”
“臣明白”
李孝恭道:“主公不弃,臣焉敢不尽心尽力”
“去,襄阳这边的事孤都交给你后日孤就要率军北上,孤等着你的捷报”
李孝恭告辞离去,不多时,叶怀袖和嘉儿走了进来
“军稽处的碟子们都放了下去,一时之间却查不到尉迟恭的消息或是死于乱军之中也说不定,又或是远遁而走”
叶怀袖在李闲身边坐下来说道
“没时间管这些了”
李闲摇了摇头道:“大军后日开拔,你们还是回长安城的好青青也要跟着你回去,此番北上,你们也没必要跟着吃苦”
“嘉儿她们都回去我不能回去”
叶怀袖认真的说道:“我要去塞北”
李闲一怔,点了点头:“那好,你便跟着我一路杀到塞北去”
…【第七百六十五章 关小树的过往】…
距离过年还有不足十天,但注定燕云军的这个年将在行军途中度过。大军开拔,行军的速度并不太急迫。北方隆冬,河北的战事因为天气实在太冷而暂时停了下来,大军从襄阳到黄河以北,等到了地方差不多已经出了正月,休整一段时间之后,春暖刚好开战。
收拢了梁军的败兵和李世民的人马,燕云军南下之际的八万人马变成了几十万。留下李孝恭率军八万镇守襄阳城,李闲尽起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北上。
这二十万人马中,一大半是降兵。
衣衫号甲不统一,所以看起来远不如燕云军肃穆威严。但二十万大军在官道上绵延而行,自然也有一番壮阔。大隋的官道修的平整宽敞,连环十几里都是人马。若是从高处看下来,行军的队伍真如一条巨龙一般。
翘着腿坐在辎重营的马车上,王启年眯着眼睛哼着不知名的曲倒是显得悠闲自得。万玉楼这一趟算是白来,在襄阳城最后这几日也没有找到尉迟恭的尸体,到了大军开拔的日子他奉命赶回江都,继续筹备军稽处南衙的事。
吴不善和关树等人随军北上,因为辎重营里有的是马车,吴不善每日无事就跑到辎重营里来,和王启年凑一辆马车上聊天扯淡。关树也跟着,渐渐的也就融入进了吴不善和王启年的世界里。
眯着眼哼曲的王启年忽然想到一件事,转身问躺在一边的关树:“我听你入军稽处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军稽卫将自己的师门给灭了,真的假的?”
“你怎么知道?”
躺在装满了粮草的麻包上很舒服,还能悠闲的看沿途的风景,这让关树很享受。听到王启年问这个问题,他的表情诧异了一下。
“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王启年贱笑着道。
“不用猜了知道这件事的不多,就算当年参与过此事的军稽卫也没几个知道真相的,而在襄阳城知道这事的只有万玉楼,在襄阳城里的时候我跟他提起过,必然是他告诉你的。”
“呗”
王启年从身下的麻包缝隙里拽出来一壶酒递给关树:“这种趣闻轶事什么的我最感兴趣了。”
“一点都不有趣。”
关树接过酒壶喝了一口,眼神有些迷乱:“倒也不是什么不能的秘密,如果你想听我就告诉你,但我在给你讲之前必须告诉你的是,县侯大老爷这个故事或许会让你很反感,不定今天的午饭都没心情吃下去。”
“没事”
在旁边的吴不善插嘴道:“午饭就算是屎他也吃的下去。”
王启年瞪了吴不善一眼:“屎也比你嘴里的味道香。”
吴不善笑了笑,没继续逗闷子而是看着关树道:“关于你的事我隐约听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给我和老王讲讲,此去河北路途漫漫,就当消遣了。”
关树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一段能用来消遣的过往。”
“您和王将军都是最早跟着燕王的人,一定知道文刖这个人,对吧?”
吴不善倒是没什么,王启年的脸色一变。
“老吴在文刖死的时候还没进军稽处,对文刖的事不一定了解。我知道一些,但也未必清楚详细。”
“文刖是个变态。”
关树叹了口气:“知道他死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快活。我之所以投主公进入了军稽处做事,就是因为文刖死了。主公杀了文刖,就是我的恩人。”
他的眼睛看向远处,语气中透着和年纪不符合的沧桑:“文刖手下的龙庭卫你们都知道,那是大隋皇帝杨广的贴身护卫。龙庭卫里高手如云,杨广出行,随行必然带着龙庭卫。后来文刖死了之后,龙庭卫大队人马在黄河畔被主公尽屠。但”
关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龙庭卫不是文刖唯一的手下,也不是杨广唯一信任的人马。”
“杨广身边有三支亲信之军,其一,龙庭卫,负责戍卫宫廷,调查谋逆不法之事,稽查叛党,监视朝臣。其二,便是那支号称真正天下无敌的给事营八百血铠,给事营八百精兵,可保杨广被困万军而无惧。第三是在文刖死之前才筹建的冷锋。至于文刖死后的那个什么红袍侍卫营,垃圾而已。”
关树喝了口酒,继续道:“冷锋的人都是孤儿,是文刖派人在江都方圆数百里内搜罗来的。杨广北上巡游,被困雁门关之前文刖在江都养伤,他之所以没有跟着杨广北上,关键缘故不是他伤重,而是奉了杨广的命令组建一个专门负责刺杀的组织,是为冷锋。”
“只用了一个月,文刖便派人从各地抓了六百个孤儿。你们知道当时的天下,孤儿不少见。”
完这句话他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接下来的事,无趣的很,你们应该也能猜到。六百人最后只剩下五十人,其他人怎么死的我不愿意。”
“能猜到。”
吴不善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难看。
那一年的江都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在行宫中一处最隐秘的地方,每天都在上演着血腥惨烈之事。
六百个孤儿,每天接受残酷的训练。易容,投毒,箭术,轻功,甚至是如何做好一个男宠。
半年之后,这些孤儿有所成。
关树记得,那是一个非常晴朗的早晨。一身锦衣的文刖出现在冷锋营里,在操练场上那张雕花木椅上坐下来。挥了挥手,他身边的一个龙庭卫便上前大声道:“你们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都尉的怜悯。你们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遵从都尉的命令。都尉要你们生,你们便生。都尉要你们死,你们便死。”
这句话,关树现在依然在梦里经常听到。
“在冷锋营里,你们吃的最好,年纪便开始领着朝廷的俸禄,你们将来还会成为陛下的贴身护卫,这样的荣耀是都尉给你们的。但你们必须证明自己有资格享受这荣耀冷锋营只留五十个人,而你们有六百人。”
那个龙庭卫高昂着下颌道:“现在给你们自由选择的权利,愿意留下的站在原地不要动。愿意离开的站到左边去,一会儿会发给你们饷银,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六百个孤儿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儿,有不少人开始往左边走。关树站在人群最中间,他也想到左边去。但被身边对他一直很照顾的张哥拉了一把,张哥比他大三岁,对他很好,就好像对亲弟弟一样的好。
关树不知道为什么吴哥要拉自己,但他知道张哥肯定是为自己好。所以他站住没动,事实证明,张哥是对的。
站到左边去的大概有不到一百个人,他们都受不了在冷锋营训练的苦。可他们还没有站好,就被四周数百名龙庭卫围了起来。之前讲话的那个龙庭卫首领猛的一挥手,那些龙庭卫便对那百十个孩子扣动了连弩的机括。
百十人,全都被射死在当场。
中箭没死的,被龙庭卫的人逐个用横刀戳死。最大的不过是十六七岁,最的才十来岁。
当时留下没有去左边的孩子们都吓坏了,甚至有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关树也吓坏了,但他却没有哭出来。五百多个孩子全都吓得面无血色,有人一边哭一边呕吐。而接下来的事,更加血腥。
所有哭泣的孩子被龙庭卫的人拽出来,一刀一个剁了脑袋。那些血糊糊的头颅在操练场的青石板地上乱滚,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残活下来的孩子们。
这个时候,还活着的孤儿有二百一十六个。
“还多不少啊。”
文刖感慨了一声,指了指那些孤儿:“两个人一组,杀死对方为止。剩下的再分组,继续杀,杀到剩下五十个人为止。”
这是文刖到了这里后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
抗拒厮杀的孤儿,被再次一拥而上的龙庭卫抓出去,他们的哀求和哭泣毫无作用,又有几十个孤儿被杀。
接下来的事,是关树不愿意回想的。
就在吓坏了的关树不知所措的时候,他身边的张哥一脚将他踹翻了出去。平日里对关树最好的张哥,脸色变得狰狞如鬼。他一步一步走向跌倒在地的关树,一字一句的:“树,别记恨我,我不想死,所以你去死好不好?”
他问。
关树一边摇头一边往后爬。
但逃避不是办法,当他无处可逃的时候,他开始反抗,虽然他不是张哥的对手,但张哥想要杀他也不是很容易。平日练功,他很用心。可他终究还是打不过比他大三岁的张哥,眼看着张哥从地上捡起来半截木棍就要戳进他喉咙的时候,张哥被人一把提起来丢在一边。
厮杀结束了,关树很幸运,他是五十个人之一,虽然他没有杀人,但他坚持的时间足够长。
被人丢在一边的张哥站起来,抹了抹嘴角上的血丢掉手里的木棍,走到关树身边把他拉起来,笑着活着真好。
是啊,活着真好。
一直到现在,关树都忘不掉张哥这句话时候的表情。
后来,这五十个幸存者开始接受更严苛的训练。其中最令人无法忍受的一项训练,便是他们每个人都要被训练他们的龙庭卫强暴。成为一个合格的男宠,也是他们必须做到的事。
再后来,文刖死了。
再后来,没了文刖的冷锋营再次成了孤儿。
这个时候张哥站了出来,带着大家逃出了皇宫。他们开始杀人赚钱,只要有人出价,什么人都杀。这是一群变态,一群疯子。
后来,当关树知道文刖死在燕王殿下手里之后。从冷锋逃了出来,投奔燕云军。他找到了青鸢和凰鸾,而冷锋营的事,青鸢和凰鸾都不知道。文刖组建冷锋营的事,连她们两个都没告诉。但关树知道她们两个曾经是文刖的人,他只能找她们。
当李闲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冷锋存在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下达了一条命令。
这是一群不该存在的人,都杀了吧。
叶翻云和冷亦亲自带队,精选军稽处三部和五部的刺客护卫南下。一同前去的还有二部的档头独孤锐志,而事实上,他的毒是最有用处的。
关树带着大批的军稽卫找到冷锋的藏身处。
一直到现在,张哥临死前的笑容他都难以理解。
那是释然?
甚至有些开心?
看着远处的风景,关树将最后一口酒喝进嘴里。
“谢谢”
他忽然了这两个字。
王启年和吴不善都是一怔,没明白关树为什么要道谢。
“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我总是不敢去回忆过往。”
关树重新在粮草麻包上躺下来,枕着手臂看着蓝天:“能和人肆无忌惮的话,心里话真好所以,谢谢你们。”
…【第七百六十六章 怎么才行?怎么都不行】…
路途漫漫,漫漫到让所有人多觉着有些无聊。而顺着官道一路往东北方向进发的士兵们,却在享受着这无聊的日子。平淡,无奇,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走路,这样的生活说起来很没有什么意思,但只有经历过生死杀伐的人们才会知道这平淡到无聊的生活有多珍贵。
士兵们可以一边走一边聊天,谈及未来,谈及理想,谈及家乡亲人,谈及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