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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对着门外叫道:“谷翠,你去把少爷送回院去,好生安排着,累了一路了。”
谷翠应下,进了门内。善信一看今日的架势怕是什么都做不了了,便只能随着回了故明园去。
林善信回去先是整理了下,然后沐浴,接着就坐在屋子里。细细地回想着这些日子里的事儿,慢慢地就理清楚了。有容也是吃惊不小,夫人就这么不留一点的走了……等初听的愤怒渐渐退去,人也开始渐渐清明了起来。善信知道这会儿不是闹的时候,越闹就越解决不了,一切等明日见了祖父才能做判断。但是他心里早就想好了;不管无尤怎么想,这个休书他是绝不会送上去的。想休了无尤,就他这关就过不去。纪无尤,你不用做梦了,你这辈子休想逃开!善信一夜辗转难眠,心里眼里梦里都是无尤样子,或笑或哭或嬉闹或抬眼看他……本该在身侧温软的身体如今却冷冷的什么都没有了。
第二日一早,安国公就把林元机和林善信叫进了书房。无尤写的休书和那一纸诊断,林善信拿在手里,恨不得撕碎烧尽!林元机牢牢地拽住了善信,唯恐他又疯起来,冲撞了安国公,事情变的更麻烦了。安国公问善信对永安公主的打算,他只说两字:不娶。引起安国公的勃然大怒,抄起一个花瓶就砸到善信身上。善信也不躲,任花瓶重重地砸下来,滚到地下,摔成碎片,只是咬牙不再说话。安国公连声道:“反了,这是反了!”
元氏本就不放心,一听说老爷一早就把二儿子和小孙子叫进了书房,忙就和绮晴赶了过来。刚近书房就听见砸物的声音,吓的元氏捂着胸口,冲了进来。伸手就要拦住安国公打下来的戒尺……绮晴也不好拦着,只得退了出去把门带上,打发了周边的丫头们都退下。元氏抹着泪护住善信,一边好生劝着安国公说这孩子拧,你也不是不知道;一边又劝着善信道无尤人都走了,娶了公主也是了了圣上的心思呀。然又拽着林元机让他好好地和善信说说,分析下这利害关系。林元机也是个倔人,怎么都不开口。
“我就问你一句:永安公主,你是娶还是不娶!”安国公被闹的狂躁了。
“孙儿誓死不娶!”林善信抬眼盯着安国公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善信!”元氏拽了拽善信,哭着道:“你这是要逼死你祖母我呀!”
“祖母,我这心里这辈子除了纪无尤放不下别人了。若是非要娶,那您就一把刀捅在我这里,等下辈子我在做您孙子的时候,您说娶谁就娶谁!”善信用手指着胸口,对元氏说着。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老天呀,你要这么惩罚我呀!”元氏捶胸顿足地对着天花板哭道,“造孽呀!”
“老二,你说说你这个儿子,你说说看!”安国公声如洪钟。
“父亲,儿子没脸说,儿子觉得善信做的对。这抛弃糟糠之妻的事,儿子也做不出来!”林元机低着头,却说的字字清晰。
“好、好、好!”安国公连说三声好,气的手都抖了起来,扶着椅子,道:“你们都翅膀硬了,一个个都可以和我对着干了,一个个都想飞了,是吧!”
善信突然扑通跪在了安国公跟前,狠命地磕了九个响头,额头涔出了血迹,抬头对着安国公道:“祖父,善信自幼得祖父母垂怜,本该身前尽孝。善信可以为祖父杀尽敌人,可以成为祖父想要的骄傲,若有一天祖父母走不动了,善信必然背着祖父母行天下。只是这件,善信不能依,也不可以依!当初圣上赐婚,谁也没有问过我和无尤的意愿,硬生生地把我们两个凑在一起,现在您又要我娶永安公主,姑且不说这里有没有好处,就问问我的心,我也不再能被摆布了。”
“若换成一年半前,我这颗心放在谁身上都是放,现在却不可以了。我林善信除了纪无尤,谁都不要!无论她现在还要不要我,我都不会背弃她而再娶,这辈子若她会再嫁,我也不会再娶!永安公主,我本就无心,她若一厢情愿,我又奈何的了!只是这个人我不会要,也不可以要!请祖父恕孙儿不孝!”说罢,善信又是三个响头。然后拿起休书转身出了门去!
林善信大闹后库胡同'VIP'
后库胡同——纪家
纪家大门被敲的山响。一早以蓝和袁嬷嬷去早集市买便宜菜了,水红在后院看着无尤,无尤最近嗜睡的厉害,一般早上根本醒不过来。袁氏在跨院的小库里点算物品。虽然大门被敲的山响,却谁都没听见。林善信越敲越来气,干脆狠命的开砸,弄的邻居打开了门,对着林善信道:纪御史一早就去都察院了,家里人都这会儿不是在休息就是去早集市了,正是没人的时候。善信被邻居这么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忙赔了不是,然后也赶去部里。
无尤幽幽转醒,问水红道:“方才是不是有人敲门呀?”
水红也是看了才回来,道:“去看过了,并无人。”
无尤起身,这已经是回笼觉了,“起了,再睡就懒了。”
“我把针线拿过来?”水红看着无尤眼扫在那豆绿的料子上问。
“好呀。”无尤披上了衣裳,接过水红递上来的料子。
无尤这几日肚子微微有点凸出,虽然只是小小一点看不太出,但是肚子上那一道线已经清晰可见。无尤知晓自己的宝儿在长大,就和娘亲一起在库里挑了一些柔软细滑的料子说要给孩子做几身衣裳。算了算,孩子出生要在秋日了,正是要冷的时节,衣物必然要早些做了来。水红和袁氏看着来不及给无尤做新衣裳,只得把以前的衣裳现修改一下腰身的地方,好先穿着。
“小姐,我们买了好多新鲜的菜。”以蓝掀开帘子,笑着就进了来。
“都有什么呀?”水红问。
“有小姐最爱的菜心呢。”以蓝道,“夫人让问问,可有想吃的呢?”
“还不饿呢,一早吃了两个鸡蛋,这会儿还饱着。”无尤手下还在缝着活。
“对了,回来时候邻居说一早有人敲咱府的门,敲的好大声呢。”以蓝想起刚才邻居说的事儿,“是谁呀?”
“我隐隐听见,赶过去开门时却没有看见人。”水红道。
“听说敲的好急,还穿着官服呢。”以蓝又道。
“许是找爹爹的吧,殊不知爹一早就去了呢,扑了个空。”无尤想了下,这个最有可能。
“许是。”以蓝说罢,就道先去厨房了。
午休刚起没一会儿,那山响的敲门声又来了。以蓝叫着,就冲去开门,还嚷道:“敲那么大声,赶着投胎呀!”听着里面有人应声,那人便不再敲了,等着以蓝把门刚开了一个缝,就看见了林善信。以蓝一惊,忙要关上。林善信已经迅速地把一只腿别了进来。
“快拿出去!”以蓝挤着门,恨恨地对着林善信道。
“以蓝,你让我进去,我找无尤。”善信还想往里挤。
“我们小姐和你都没关系了,你见个什么呀!”以蓝就是不放。
“谁说没关系了,官府一日不下文书,她就一日都是我林善信的妻子。”林善信搡了搡门,没想到以蓝劲儿还挺大的。
“反正现在纪家和你们林家没有一点关系,你休来攀这个!”以蓝不听他那套说词。
“以蓝,是谁呀,你咋门都不开呢?”袁嬷嬷听见动静,走出来看看。
“没谁,没谁。”以蓝挡着门笑。
林善信一听是袁嬷嬷的声音,当下扯高了嗓子叫道:“嬷嬷,是我呀,是我呀!”
袁嬷嬷一听门外之人叫她,便往前走去,眯着眼睛状似看不清楚门外的样子,道:“以蓝是谁呀?”
“哼,还能有谁,被狗吃了心的人呗!”以蓝啐了一口吐沫道。
袁嬷嬷拉开以蓝,要看清楚来人。善信一看以蓝被拉开了,顺势一下推开了门,道:“是我呀,是我呀,是善信呀!”
袁嬷嬷抄起身后的扫把就打了起来,扫把雨点一般的落在林善信的身子上,打的林善信满地儿打转,口里还喊着:“嬷嬷,是我呀,是善信呀!”
“我打的就是你,打的就是姓林的,打的就是你们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林家祸害!”袁嬷嬷打人是发了狠劲儿的,压根看都不看就往林善信身上扫,脸上也没少挨。
袁氏听见动静不对也忙出来看。这一看可了不得了,这善信被打的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袁氏把善信拽了住,往门外送。善信也是倔儿,说看不见无尤死都不出去。袁氏哪能有他一个壮小伙子劲儿大,怎么送都送不出去,怎么劝都不听!
无尤站在影壁儿后都听见了,只是站在那儿不动。水红扶着无尤,知道小姐这是斗争呢,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若一会儿爹爹当班回来,看见善信不定又是怎么样的一顿脾气要发呢。可是若要去见了他,会不会自己就心软了呢?无尤这步子不知道是迈还是不迈……“不出去,死都不出去!我要见无尤!”“我叫你嘴硬,叫你嘴硬!”袁嬷嬷的扫把可是不饶人地一下一下碰碰地响。
无尤终还是没有忍住,看着天色爹爹就要回来,不打发善信走,必然会出事儿。无尤绕过影壁儿,站在众人前。
“袁嬷嬷。”无尤开口。
袁嬷嬷一看无尤出来了,就住了手了,“你怎么出来了呢,小心着了风。”
善信看见无尤,要上前一步,却被以蓝挡住了,“休要上前!”
无尤看着善信好好的水蓝色长衫已经被灰尘斑驳成一块块的,脸上已有了淤血色,显然嬷嬷下了狠手,可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充满着欣喜。无尤心中一紧,往一侧看了看,才对着善信道:“我在这里好好的,你看见了,可以走了吧。”
善信盯着无尤,从如云的黑发,到白色衣领,再到豆绿色绣梨花的短袄,再到雪白绣桃花的长裙。突然觉得有点不对,眼神又回到了无尤的腰身,这腰身怎么有点不一样了……又打量了下无尤,明显的丰腴了很多……难道纪家就真的比在自己身边好吗?这不过一个多月竟然胖了不少,却更让人不能移开眼睛了。
“小姐叫你走呢,还不走!”以蓝搡了善信一把。
“我不走,如今见到了,就更不会走了。无尤,我不会走的。”林善信一副死皮懒脸的样儿,气的以蓝想抽他。
“善信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儿她爹回来要打死你的!”袁氏劝着善信道,这孩子怎么认死理儿呢。
“不!”林善信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无尤。
“随便,赶出门外,我见不得外人!”无尤转身说这么一句,拉着水红进去了。
“成,我就在门口,我就不信你一辈子不见我!”林善信说着坐到了纪家大门外。
袁氏看见直摇头,又劝了一劝无果,无奈只得随着他去了。不一会儿纪守中也回来了,看见门口的善信,扫了一眼,就径直进门了。问都没问是怎么回事!本还觉得他回来又得一通闹,却不成想,这连话都没有。第二日,是休沐之期。纪守中问无尤可想吃些什么,无尤被外面那个东西膈应着,本想出门溜达一下的,也只得坐在屋子里缝衣裳。正一来凑热闹,先是给无尤把脉说有点虚火上升,让她安抚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就拉着纪守中去问要怎么解决门外这么个大活人,纪守中只是摇头,随他闹去,闹着闹着无趣也就作罢了。
有容拗不过少爷,只得赶了一辆马车,元香把被褥都放了进来。看着少爷这架势是要长期作战,这是要誓不罢休呀。安国公听说这事儿气的火冒三丈,把屋子里能摔的都摔了个遍,谁劝都不听。元氏要林元机和李氏把善信劝回来,说咱国公府丢不起这个人儿。李氏只是笑笑说:这可没法儿!绮晴过去看了看,回来告诉元氏,善信这架势,怕是谁都劝不回头,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呀!林湛卢也听说了,远远地来看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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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有辆车马,上面两个人还品着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你不去劝劝?”
“我凭什么去呀?”
“那可是你儿子。”
“敢情不是你生的?”
“你就任他这么闹?”
“闹去吧,丢得又是我的脸。闹的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