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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管陈夫人再怎么不忿,戴夫人就让丫环把她搀进房间里好生歇着,不能再让她受刺激了。
等陈夫人一走,戴夫人想了想,冷哼一声沉声道:“让她进来。”
“请舅太太安。”白鹭眉目恭顺,身上穿着藕荷色袄罩青缎掐牙背心,水绿色裙子,蜂腰削背,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
神情柔顺,看不出半点妖娆来,戴夫人眼睛利,自然是注意到了白鹭身上的湿印子,心下顿时就有了计量,沉声道:“你这是打哪儿来?”
白鹭似对屋子里压抑的气氛无所觉,就是戴夫人口气不善她的神色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奴婢奉老太太之命。来瞧瞧舅太太这儿有什么要吩咐的。”
戴夫人目光停在了白鹭身上,“到底是姑太太想的周到,竟是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大丫环来做跑腿的小丫头,既如此也正好方便了。我这儿正好有件事要好好问问你呢。”
白鹭仍旧低着头:“奴婢不敢。”
戴夫人此时怒目含威,声音阴冷:“我看你倒是敢的很。”
去了三太太那里的药嬷嬷回来了,凑到戴夫人耳边说了两句话,戴夫人先松了一口气,后又面色一凛,看向白鹭的眼神立时变得更加凌厉起来。“好个背主的贱婢,你可知罪!”
傅奕阳拿到了几家的供词,起先他们不说,上了刑后的说词竟然是一致的,和那些被收买的贼匪说的一样,都是因为心生不满才铤而走险,想要给大太太点颜色看看,那五百两是他们几家凑的,个个还都很硬气。
突破口在魏槐那里,当时出面和贼匪交易的就是他。其他几家人都想把罪推到他身上。
魏槐也是个贪生怕死的,等到后面就把他知道的全说了。
这里面竟然牵扯到傅母,傅奕阳脸色大变,想要说不可能,却没有说出口。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冷静下来。可看魏槐的供词,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寒。
只觉得入坠冰窖,喉头涌起一股腥甜。原来,不仅仅是这件事,就是当初过寿时发生的丑事真的是母亲一手策划的,一来是诬陷他太太,想借机让他休了他夫人,让他娶了她娘家的侄女;二来就是抹黑他的名声,就算不能搞掉他的爵位。最起码就能让他的名声跟着坏了,等到日后再谋划一番,让爵位落到二房身上。
早经过了之前的事,傅奕阳心里早就隐约有了答案,可当时他按住不发。当时还心存虚妄,可没想到这样的重大打击来的是如此之快!
傅煦阳的歇斯里地的嘶吼还犹言在耳:【要不是你好运得了儿子,这爵位日后还指不定落到哪房呢,看到时候你还能威风到哪里去!】
【大哥可得把你的儿子看好了,别哪天夭折了哭都没地哭去!】
想起遭此横祸的妻子,再想想想把他的儿子们抱走的情景,傅奕阳将喉头涌起的腥甜压抑住,忠睿王爷骂的对,他确实枉为人夫,连自己的妻子都没能护好。
永平顶着无尽的压抑进来了,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去:“老爷,大舅太太闹着让您过去上房,说是老太太身边的丫环意图谋害二太太腹中的胎儿。”
‘噗——’顶不住的一口腥甜吐了出来,傅奕阳脸色灰白,永平被唬的不轻,忙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我去找大夫!”
“回来!”傅奕阳喝住他,站起来,“伺候我梳洗。”
永平颤着身儿去打水,都不敢去看那刺眼的鲜红色。
上房
白鹭跪倒,痛哭流涕,“都是奴婢鬼迷心窍,才做下这样的腌臜事,奴婢死不足惜,还望老太太,舅太太饶过奴婢的家人……”
戴夫人赤红着眼扑上去便是一个耳光,只抽的白鹭摔倒在地,半边脸便肿了起来,嘴角儿也渗出了血丝。
杜鹃看了不忍,可她根本还没摸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惹的舅太太发了那么大的火,上来就是白鹭求饶的,再小心翼翼的偷窥老太太的神色,见她面沉如水,脸皮抽动,许是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敢出声,只好低下头别过脸去,不敢去看白鹭。
戴夫人不解恨的又上去踹了白鹭一脚,指着白鹭怒骂:“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下、作东西!你即是做了这样的歹毒事,还有脸求着我们绕了你的家人,当初你黑心肝烂心肠做下这样的腌臜事时,怎么就不想着会有今天啊!如果我儿肚子里的哥儿但凡有一丁点不好,看我不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戴夫人犹自不舒爽,冷笑一声,接着骂道:“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往日里瞧着你还是个恭顺,觉得你是个好的,哪曾想到连心肝都是黑的!合该天打雷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下辈子投生畜生道!”
傅母从戴夫人的言语中也推测出白鹭做了什么事。怕是她冲撞了二太太,如今眼见戴夫人还有心思在这里骂白鹭,怕是二太太母子平安。
虽然早就觉得白鹭这丫头心思是个大的,整日里肖想着二老爷。如今敲打敲打也是,只不过白鹭到底是她的丫头,该敲打该责罚也该有她来。戴夫人这般恶骂,听着倒像是指桑骂槐一般。
傅母心里万般不舒服,但事关二太太和腹中胎儿,又有戴夫人这娘家人在此。傅母就是心里对戴夫人有千般不满也只能忍下来,好声好气的问:“他舅太太你且消消气,便是这贱婢犯下什么错事,便是我问清楚了,定是要严惩的!”
说着让杜鹃端茶给戴夫人,戴夫人还在气头上,抓起了茶碗就砸向了跪在地上的白鹭,声音阴冷道:“你让这贱婢说,她到底是怎么谋划着暗害我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如果不是今儿被我撞破了,都不知我儿究竟会被她害成什么样子呢!”
傅母心里咯噔一声,攥着扶手的手指泛白,目光如同能够把人凌迟一般的射向白鹭。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有丫环喊:“大老爷。二老爷。”
傅母面沉如水,瞪向戴夫人。
戴夫人眼睛发红,一抹眼睛泪珠子直往下掉,“大姑子你也别嫌我多事,竟是把爷们儿们也找了回来,如果不是我儿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也不会失态至此!”
“二老爷是我儿腹中孩子的父亲,他有权知道这事儿;便是大外甥,本该是大外甥媳妇儿来的,她毕竟是你们侯府的当家媳妇儿。可我也打听了她病了,不好让她跟着操劳,只听说大外甥在府中,他是一家之主,如今身上承袭着爵位。让他来也是一样的。”
“我苦命的儿啊!”戴夫人说话速度极快,泪珠子一直往下掉,全然不见了刚才不饶人的狰狞模样儿,不过她说的那些话几乎是句句往傅母肺管子上戳,偏偏傅母根本不能发作,只让人把傅奕阳和傅煦阳叫进来。
傅母根本就没留意到傅奕阳重新换了一身衣裳,神色冷峻;至于傅煦阳,他被叫过来,眉宇间还隐隐带着不耐烦,等进来看到这情形,冷笑道:“今儿这是搞哪出?三堂会审还是怎的?”
傅母还没来得及替傅煦阳开脱,戴夫人就抹着泪红着眼开口:“姑爷且收起玩笑之意,这事攸关姑爷的子嗣问题!这得多狠多硬多歹毒的心肠,才能对还未出生的孩子出手啊!”
这话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傅煦阳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不过他到底还是担忧陈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皱着眉问了二太太腹中的胎儿可还好,得到戴夫人的回答后,才松了一口气。
戴夫人见此脸色才稍微好转了一些些。
三堂会审继续往下走,白鹭跪在地上哭着将她如何暗害陈夫人的事说了,又说她记恨陈夫人羞辱她,说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二老爷身边的伺候人,鬼迷心窍才想出这么个恶毒的法子报复陈夫人。
“如果今儿不是被我身边的嬷嬷识破,我竟是不知我儿身边竟然会有那样腌臜的物件摆设,那彩釉里竟是浸了药的,亏得用的时间短,药性也浅,要是时间再长一些,兴许连这胎都怀不上,更不用说如今还得保胎了。”
戴夫人把那一套彩绣辉煌的碗碟拿了上来,神情痛恨至极,“都是这杀千刀的包藏这等祸心,大姑子你说这该如何处置?一个区区下、作的丫环有这么大的能量害了你的侄女,你的孙儿,实在是该千刀万剐!”
戴夫人这话里有话,便是个普通的丫环都能听的出来,何况傅母?看着戴夫人逼人的目光,以及那摆明就是指桑骂槐的话,傅母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而傅奕阳手指泛白,这件事容不得他不多想,尤其是还发生在昨日之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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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章 毛骨悚然
傅母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可戴夫人要人命的控诉还远远不止这些。
“我得知这样腌臜事,心里实在是震惊,又觉得后怕,一个小小的丫环都有这么大的能耐,保不齐其他包藏祸心的贱骨头有学有样。单不说旁的,就是这套碗碟说是有两套,一套被这贱婢引着给了我儿,另一套据说是在大姑子你这里,怕是也有问题,大姑子还是赶紧让人拿出来好让我那懂药理的嬷嬷给看看。”
戴夫人做出关怀的模样来,“指不定这贱婢背着你这做主子的做下多少腌臜事呢,我看啊,最好开了库房,让嬷嬷都给好好检查一遍!省的这等害人的物件再不小心摆出来害人啊。”
戴夫人一脸愤恨的把那一套华丽的碗碟砸在地上。
傅母一口气堵在胸口,竟是晕了过去。
“老太太,老太太!”戴夫人也知道这是家丑,早就屏退了左右,屋子里伺候的只剩下傅母身后的杜鹃,她见傅母就那么软着身子倒了下去,急的脸色都变了,慌忙扶着傅母坐在椅子中,又是揉心口又是掐人中的。
戴夫人却是比她更急了几分,连忙凑到傅母跟前来,一脸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原就揪心这等腌臜事,事关我儿和腹中的外孙子才急不可耐的,哪想到会刺激到大姑子,都是我这急性子害的!”
傅奕阳一脸凝重,傅煦阳却是冷笑连连,戴夫人话中有话就算傅煦阳真的听不出来。可有他的外室娇娘的前车之鉴,娇娘还怀着两个月的身孕就一尸两命了,让他看清了他的好母亲是多么的心狠手辣。
傅母要是真晕过去,这接下来的大戏还怎么唱的下去。戴夫人一拍手:“我带过来的嬷嬷懂药理,眼见来不及去叫大夫了,让那嬷嬷过来瞧瞧,顺带看看这上房里头有没有那害人的物件!”
傅母气急攻心晕过去已经是驾轻就熟的了,这个功夫也就幽幽转醒了。
戴夫人看她眼皮儿微动,好似渐渐缓了过来。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仍旧是担忧的神情问道:“大姑子,你身子还有哪儿不对劲的地方?虽说这件腌臜事实在是太过令人心惊胆颤,可你得撑住,要给我儿你侄女你儿媳妇,还有她腹中的胎儿做主啊。”
傅母睁开眼睛,盯着唱念做打的戴夫人半晌。都到这种地步了,戴夫人还会怕的了她不成,背着众人怨怼的看回去,既然敢害我的女儿。这会子怎么就不敢当了!
傅母被戴夫人看得心惊肉跳,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傅母拨开杜鹃递过来的水,沉着脸道:“舅太太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害自己的亲侄女,亲孙子不成?”
戴夫人皱起眉头来:“姑太太实在是想多了,这等腌臜事不是白鹭这个作死的贱婢胆大妄为的么?姑太太顶多就是个御下不严,往后跟前服侍的多费心好好调【教调】教就是了!”
傅母盯视戴夫人。耷拉下眼皮:“许是我想多了,今个还真是多亏舅太太带来的懂药理的嬷嬷。”
戴夫人早有对策,也跟着感慨:“我儿这胎怀的艰难,知你们家大太太她大嫂跟前有个这样的嬷嬷,说是大太太往前身体也不好,年前还小产过,可到最后不也被那懂药理的嬷嬷养了回来,还生了一对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哥儿。她就眼红了,又磨不开脸去求,只好跟我抱怨了几句。我也是上了心,这才费了功夫找了个药嬷嬷来,现在别提多庆幸了!”
戴夫人在她带过来的药嬷嬷检查出那鎏金彩绘的碗碟里被下了药,陈夫人笃定是傅母要害她后,却是不怎么相信的。
戴夫人可是很清楚傅母想让二房继承爵位。自然是巴不得陈夫人这胎安全生下来,最好是个哥儿,因此她不会这么自掘坟墓。
偏偏白鹭主动撞上来,一口咬定那鎏金彩绘的碗碟就是出自傅母的私库,是她鬼迷心窍想来暗害陈夫人,原因不是嫉恨陈夫人,而是记恨傅母。
傅母明知道她有意去伺候傅煦阳,却偏偏卡住她,还曾经摔碎茶盏,碎片划破了她的脸,差点就破相了,日后更是可劲作践她。之前临来时又泼了她一身的茶水,白鹭可是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