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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大少奶奶许是瞧出了苏颖的疑惑,笑着解释说:“本是给苏家下了帖子,只大夫人不便过来,便是托了二夫人过来。”
季大少奶奶这么解释倒是能说得过去,可苏颖只笑一笑,说不定她二嫂过来,更称了季夫人的意。
不过,潘夫人那么花样作死把自己作死了,身为嫂子的季夫人怕是没那么好心,这样儿八成是做给季尚书看的。
苏颖想着不见着罗夫人也好,省的再处出什么尴尬来。等到了花厅,季夫人迎了过来,互相见里礼,季夫人笑容可掬的拉着苏颖,“虽知你家里事多,又有老人要照顾,可总憋在家里也不是个法子,总归是要出来轻省轻省不是。”
这般全然没有尴尬的模样,苏颖也乐于如此,谁也不整天想着那些糟心事不是。只顺着季夫人的话往下说,客客气气的表婶的叫着。
李二奶奶跟在秦夫人身侧做孝顺儿媳妇呢,瞧见苏颖了,趁着她婆婆不注意的空档,冲着苏颖眨眨眼睛。
苏颖笑容不由得更大了些。她虽然是年轻媳妇,可也是正儿八经的一品诰命夫人,论品级能和她不相上下的,可多是再往上走一辈的,随夫的官位品级得到的诰命。
年轻媳妇中,除非也有和苏颖这样情况类似的。不过放眼京城,除了皇室宗室,也是数不着几个的。
可跟老一辈的在一块儿,苏颖的儿子还没人家孙子大,可碍不着她品级高。在一处说话总会觉得别扭。
可又不能把她归到同龄年纪的媳妇中去,不熟识的在一处说话就显得拘谨了。
所以,李二奶奶来了,苏颖也不怕到时候没有个能说话谈天的。
只可惜,有秦夫人这个婆婆在,李二奶奶不好过来,苏颖这边儿也围了人,一时脱不开身。只能隔着人海相望了。
胡氏人逢喜事精神爽,单从她鬓上斜插出去两寸远的八宝步摇簪,就能感受出来。
若说季夫人的笑容可掬里还带着几分水分的话。这二嫂的笑容可掬可是实打实的。
不过,这已是避开了季夫人一丛人,胡氏可不是那般没眼力见的,跟苏颖说起家常:“原慧容想随着我出门子做客的,可临了竟是有些不舒服,便是叫她好生歇着。别是纵出病来。”
苏颖听了,自然是要关切两句的。胡氏只说着没事儿,倒是可惜慧容昨儿还念着苏颖这做姑姑呢。临了不能来还难得红了眼圈。
苏颖嫁出去六年,即便是嫁在京城,可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回娘家的次数可算不上多。就算是回了娘家,都是跟老太太还有苏夫人说话,呆半天就回侯府了。
说起下头的侄子侄女来,侄子先不说,就侄女中,和她关系亲密一些的也就就是苏言容,毕竟她小时候还被养在苏夫人身边过。
慧容年纪小一些,就更不用说了,虽说姑侄本就亲,可到底没时间相处过,说起来显得很亲近还真不好说呢。
可既是胡氏这么说了,苏颖也不好开口戳破吧,便笑语晏晏的说:“时间过得真快,好似一眨眼的都长成大姑娘了。上回桂嬷嬷还和我说呢,我这个做姑姑的在慧容这个年纪,女红上还真是赶不上慧容这个侄女呢,说的我可真是惭愧。”
胡氏心里得意,嘴上还谦虚了几句,完了又跟着苏颖暗暗说了句:“不怕跟妹妹说实话,我心里只担心冲撞着呢。”
胡氏这话儿说的隐蔽,可苏颖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她是个什么意思。
潘夫人虽嫁在杭州,人没了,可报丧的过来,到这会子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虽说季府这边儿不需要守孝,可姑奶奶没了,尚在热孝,该忌讳些还是忌讳些的。
这次季尚书过寿,没大办不说,连过寿该有的戏班子也是没请。
引她过来的季大少奶奶穿的也不是大红大紫的衣裳,可到底又是季尚书过寿,便是穿了件雨过天晴色石榴纹亮缎的对襟长褙子。
按理说,人不是在这边儿没的,又只是嫁出去的姑奶奶。可先前潘夫人可是在季家住着,那潘如月可是从去年冬天就过来了,现如今母女俩刚离了京城,接连没了。潘夫人还好说,可潘如月还是个小姑娘呢,才到及笄之年呢。
苏颖知道潘如月是自尽没的,可这等子事儿不好往外说,也只能说是生病没了的。好在潘如月病弱,知道的人不少,从潘如月到季府来住,前前后后病了好多回,也不是没出过门子见过客。
原本就算心里打鼓的,见着了潘如月之后就信了,无他潘如月就天生长了一副弱相,腿脚好似使不上力似的,眉毛一蹙就似要掉下泪来,这样的,各家夫人瞧见了就先生了不喜。
再说知道潘如月又是客居季府的,和她们又没什么关系,给了表礼也就罢了。
后来潘如月魔怔了般,季夫人就更不敢叫她出来见客了,更何况潘夫人这个正经母亲还在呢。也轮不着季夫人带她出来。
等到潘如月和潘夫人接连没了,这事儿忒巧,不免有人在心里嘀咕一两句的。
可季府还真没什么好诟病的,毕竟潘家出事那会儿,季尚书这做兄长的没少在其中转圜。季夫人都能拉下脸来为了夫家的姑奶奶去求自个的娘家。
任谁知道了,不也得赞一句他们夫妻是实诚人——外嫁的姑奶奶夫家出事,娘家怕连累自己,断绝关系的凉薄之人可不是没有。
可到底是人接连没了,可实在是晦气,慧容又恰恰是在要过来做客的时候。有点不舒服了,胡氏哪里还敢叫她来,就算哭闹也没用,直接武力镇压之。
慧容无非就是想到苏颖这边蹭蹭光,说白了倒是有些小女儿攀比的心态。苏言容是嫡长孙女。近来又要参加大选,大不大选倒也无他,只能说明这个女儿家里留的时间不长了,想着多宽宥一些罢。
慧容到底年纪小,瞧见了难免羡慕嫉妒。好在胡氏也不是一味的纵着她,私下里教导几句便罢了。
胡氏跟苏颖说这么一句,苏颖心里过了一回,因着提到了潘夫人。苏颖就多说了句,“我竟还不知胡大人是我们老爷的同年呢。”
胡氏最近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娘家兄弟高升成知府,而走路都带风的。苏颖这么一说可真是挠到了她的痒处,碍于是在季府,季府的姑老爷是前任知府,不好张扬,可饶是如此,也还是露出笑影来。
末了还谦虚句:“断断是比不上姑爷的。”
杭州知府是从四品。胡知府的年纪也比傅奕阳大上十来岁,他那般年纪升任到杭州知府这个实缺。已经是难得了。由此可见,傅奕阳这般的真的放眼过去。实在是凤毛麟角,也难怪招人眼。
苏颖抿着嘴笑道:“圣上隆恩罢。”
说到此,苏颖又想着昨天傅侯爷‘忙里偷闲’和她说的那些话了,老虎拔了牙是威力大减,可拔了牙老虎并没有变成猫咪。
但听着傅奕阳言之凿凿的语气,苏颖难道还能泼盆冷水过去么?当时还真没顾得上。
赶紧止住脑海里的奔头,脸上却染了粉色。
胡氏瞧见了,在心里感概一声,有丈夫爱重跟只得看着好看的敬重可是大不相同的。只前头还磕磕绊绊几年呢,受了不少苦,可见着做姑娘能娇养,可不能太娇宠了,娘家和婆家可是大大不同的。
因着没有戏班子,也不好热热闹闹的玩叶子戏或是摸牌九,好在大家都是熟识的,说起家常话来也不觉得太无聊。
李二奶奶终于从婆婆身边逃出来,凑到苏颖这边儿,夸张的一气喝了一盏茶。
苏颖用余光瞥了一眼她婆婆秦夫人那一挂,她婆婆是背对着这边坐的,也不知道跟一块儿做的夫人们谈些什么。
苏颖收回目光来,笑着说:“你到底收敛些,好似主人家多紧着你呢,连口水都没让你喝着。”
虽然说的是主人家,可明摆着李二奶奶在她婆婆跟前鞍前马后的,这会子跟秦夫人凑到一块儿的都是上一辈的,没的年轻媳妇儿,她才被秦夫人打发出来松口气了。
李二奶奶眉目一转,“可不是沾了您的仙气儿,这茶儿味儿香么?”
苏颖“扑哧”一笑:“你就贫吧,怎的由着你跟着出门了,你大嫂呢?”
李二奶奶微微撇了撇嘴,嘴上却说:“可不是我婆婆疼我跟大嫂,大嫂身子不大爽利,又知道我是个活猴儿,便是领我出来了。”
还真是这么说的?若是不知道她们家的事儿,苏颖还觉得秦夫人是个开明的婆婆了。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听李二奶奶的话,才觉得不对味。
苏颖没说话呢,李二奶奶又说:“没想着能遇着你呢,我还当你在家里头生根发芽了呢。”
“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夸张。”苏颖自觉地她最近也有出门啊,不到宅到家里等着发霉的地步。
“扑哧,我就那么一说,你还当了真不成?不过,跟我这个坐不住的比,你确实不爱动弹了些。”李二奶奶冲着苏颖甩了一帕子。帕子在她手里头都甩出一朵花了。
“我怎么听着有人想攀你家的门呢。”李二奶奶低声问了句。
苏颖知道她说的是姜存富往勇武侯府送美人的事儿,不过她不知想到什么,复又笑了起来,眯着眼睛拉了苏颖的手说:“你可不知为了这,便是有好些个人唉声叹气呢。”
“这话儿可怎么说的?”
李二奶奶诧异起来:“怎的。你竟是不知道么?”
苏颖瞪了她一眼:“跟我也弄起鬼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往常可没听着这些的,你知道了竟还不告诉我?偏还又说的这么含糊,存心是来吊胃口是吧?”
李二奶奶啐了苏颖一口,“合着我一句话你就有十句话等着我。往常还当你个憨的,哪想到你竟是个刺猬心肠。再说,你说这话儿倒不觉得心里发虚,这到底是你家的事儿,你做当家夫人的竟是不知。却还要我来告诉你,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你越说我越是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啊?”
李二奶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吊胃口到此为止,就同苏颖说了句:“如今谁不知傅大侯爷惧内,却不知你这侯夫人……善妒。”
最后几个字咬字不重,李二奶奶见苏颖仍旧懵懂,心里也是眼红她如今苦尽甘来。这‘甘’的让旁人看了口中说着不妥不妥,可实际上呢心里发酸。
哼哼了两声,“你可算是好生厉害。你家男人在外头帮你立面子呢。罢了,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儿,我哪里好从旁说,你自管去问一问,便是清楚了。”
李夫人这说的还不如不说呢,说的苏颖更加迷糊了。只知道问题出在了傅奕阳身上。
她一头雾水,李二奶奶心里的那点酸涩感倒是散了。
想到可很有些夫人媳妇的。瞧着自己屋子里的莺莺燕燕,再瞧人家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就算心里羡慕,可嘴上仍旧拿那些个规矩说事,说苏颖这是为妻不贤。
如今可好了,人家做相公的都出面支持了,看那些个人还能唧唧哇哇个什么劲儿,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苏颖把这件事记下了,准备回头查一查呢。
李二奶奶嘴皮子一动,又给苏颖八卦了一件事,“攀你家门的那位,可不得了了。你该是知道那家子前些日子,大门口闹什么逼死母亲房里大丫环的?”
苏颖点了点头,这件事还是专门八卦回来说给她解气的,全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猜怎么着,”李二奶奶突然也没那么爽利了,这种事儿说起来还真是有些难以启齿,可苏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便压低了声音说,“偏那大丫环是个性烈的,拉扯间……说是伤着了腰呢。”
苏颖原本还想说腰怎么了,可李二奶奶那边已经低了头不好意思了,苏颖一想,说是伤到了腰,应该是伤到了肾吧?
看看傅煦阳,可不就是因为被揍了一通,就出了问题。
可傅煦阳那一次是连姜源带家丁一起揍上来的,可轮到姜源这儿,只是想强上人家姑娘,这拉拉扯扯的,是怎么拉扯法儿,竟是伤到了那处儿?
不过,也是活该。
姜源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就算苏颖常年不怎么出门的,自从和姜夫人有了交集之后,姜家那边的事情儿关注多一些,隐隐绰绰知道一些都够了。
姜源小小年纪,就风/流名声在外了,屋子里的通房丫头不知凡几,而且还挺会玩,不然,也不会和傅煦阳为着个唱曲儿的伶人就打起来。
在外闯了祸,还不老实,还去招惹姜夫人房里的丫环,可真是奉行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人生信条啊,才导致了如今连风流的资本都伤了。
这种拿命根子在风/流的姿态,不佩服都不行。
苏颖咂咂嘴,压低了声音说:“原这等子事儿该是特别隐蔽的,怎的你却是知道了?”
这种事对男人来说,就像是这时代女人的名声贞/节对女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