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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都去?”
“天之涯海之角。”
“你不会觉得滥杀无辜吗。”倾城惊讶于昂星对自己工作的平静。
“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昂星嘴角挂一抹微笑,看着倾城。
“我有我的原则,我觉得不妥,也可以不接。但是上面如果坚持,我不可拒绝。不过,一生堂也有自己的原则,并非什么生意都接。龙王行走江湖多年,成为全亚洲的龙头老大,倍受尊敬,不是没有理由。正因为他行事有原则,有底限。
倾城低下头,想了一会,又问:“你和玫瑰到底是什么关系?”
昂星笑,“这个问题你不知问过我多少次了。我只当她是好朋友。”
“你们怎么认识的?”
“都在这个码头上混饭吃,自然有机会认识。”
“你喜欢她吗?”
“我当她是妹妹。”
倾城听了,又低头不语。
昂星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好久以前。
昂星认识玫瑰时,只十岁。不过孤儿们都不清楚自己具体的生辰,只是算个大概。
初初见玫瑰,还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小黄毛。一同受训,昂星看她那样单弱,却很倔强,咬着牙完成交给的项目,心中有些佩服这个小女孩子,于是借机与她说话,一来二去,两个慢慢变得无话不谈,成为朋友。
相比而言,昂星更愿意向玫瑰倾诉一些心事,因为玫瑰总是静静地听,不发表意见。她总是带着温柔的眼光听昂星说,然后送上热饮,昂星说完,心情自然平复很多。偶尔,说到伤心无奈之处,玫瑰会温柔的拥抱他,令昂星感到温暧。他珍惜这种感觉,所以只想保留这为数不多的朋友。
只是当初没有想到,那个黑黑瘦瘦的女孩子会摇身一变而为一个艳光四射地俏女郎。
不过在昂星心中,玫瑰永远还是当年的那一朵玫瑰。
倾城停片刻,又开口,“你不问我?”
停一下,昂星说:“如果你要说,我不介意听。”
倾城抱紧靠垫,缩起身子。
“我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在那里长到大概是八岁左右吧,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在那里我实在呆不下去,太讨厌了,一点也不自由,所以我就逃出来,在街上混。什么都做过,乞讨、抢、骗,常常吃不饱。后来,我被人找去,专门在一家白粉店里,送迷幻药。我发现这个饭碗不错,而且我还是个孩子,警察多半想不到,抓住了也不能耐我何。我的外表能骗过很多人哦。”
倾城嘴里这样说着,脸上流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
“可是那样的日子,真的是在阴沟里讨生活。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生活在阴沟里,真脏,我真的很脏,永远都洗不干净。十岁那年,钱老大发现我,带我到了他的赌场,然后,又有人发现,原来我长得很漂亮,于是,就送我去学跳舞,一年后我就进一间夜总会上班。那时,还真想不到寂寞的女人这么多。
“讨好人客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对那些女客,需记住她们的爱称,喜好,钟意的服装牌子,喝咖啡放几多糖,爱看何种类型的电影,等等等等。累死了。所以,其实我不喜欢有长客,但是,这不是我能选择的,而且,初初见客人时,自然要使尽浑身解数讨好,客人满意,也会常来。”
昂星打断他,“你那么小岁就在夜总会做?”
“正式上班时已有165公分左右高了,反而是这几年没有长高,最后只得175公分。”倾城似乎不愿直面昂星的问题。
“有男客人看中我,开价很高,有钱,老板当然赚啦,于是……”倾城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昂星也想得到,发生了什么。
“你没想过要离开,或者最起码离开吸血钱?”
“离开?”倾城凄然地一笑,“逃过不知多少次,每次都被捉回来,打个半死。我根本逃不了。他自阴沟把我捞出,怎么会轻易放过我。我现在可是他的一颗摇钱树。逃出去,又能干什么呢?像我这种人,还能干什么?现在也不错,干什么能比这个更轻松更容易?现在我住得好穿得好,还能怎么样呢?”
“他们打你,怎么我没见你身上有什么疤痕?”
“嘿,你怎么那么土!”倾城怪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以为是一群打手挥着大棒打人吗?”
倾城低下头,拨一下自己的流海,“钱老大整人很有一套,不然为什么手底下的人都服服帖帖。他一般不会让人打我们,打时,都用很特殊的橡胶棒,打下去满身的青紫,但是皮肤不会破。淤血散尽之后,根本看不出来。他很会在精神上折磨我们,比如说,把人关在一间隔音的房间里,一连数小时甚至是几天,很大声地听摇滚乐,那真会让人发疯的,又或者把人关在封闭的、满是幛螂或蠕虫的房间,你以为他手下那些女孩子们为什么那么听话,只要关一次就会老老实实了。还有水牢,齐腰深的水里满是蛇,虽然无毒,但是,你知道,那也……”
倾城说不下去了。昂星听着,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中暗想,怪不得,东乡门还真是有一套,尽来阴的。
“赚得钱怎么分?”
“分,”倾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是他的。我们只是维持基本的生活就是了。谁敢和他分?不然,他怎么发得这么快。这才几年,势力就大得不得了,地盘越来越多。钱都是这么来的。”
“绰号也是这么来的。”昂星想起了钱老大的外号。
倾城突然低下头,幽幽地说:“你以为,做为一个男人,去取悦另一个男人,是很容易的事?我们必竟和女人不同。当被一个陌生的、根本不喜欢的、甚至是讨厌的男人压在身下,被另一个男人……那种滋味……”
倾城舒出一口气,“你当然永远不会明白。”然后张大嘴,无声地笑,又握起酒杯,喝一口,笑出声来,“是假的,骗你的。”
昂星头靠在沙发背上,继续用手扶着额角,没有表情。
不论倾城说的是真是假,他内心的痛苦哀伤,昂星不是不明白。虽然他不能体味倾城所遭受的,但是身不由己的感觉,他完全清楚。
天色越发暗起来,昂星看表,已是凌晨四时许了,随随便便聊了几句,时间竟过的这样快。
他放下手,说:“我看你去休息吧。”
倾城没有动。电视机发出的光亮,一明一暗,映在两人的脸上。
窗外,月色如水。
倾城慢慢地移过来,靠近昂星,“不过,有一件事是真的。”
“什么。”昂星看着他。
倾城慢慢的,跨坐在昂星面前,立起身,拉开自己浴衣的腰带,让衣服滑至腰际,露出赤裸的胸膛。昂星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但是他仍然注意到,眼前的美少年,有着如丝绸般细腻的肌肤,纤细的腰肢,迷人的锁骨,很美,很吸引人。
“点过我的客人都说,我很棒的。”倾城的脸上,露出诱惑笑容,柔柔的眼神似水般,看着昂星,“你现在想不想上我?”
“不要。”昂星的声音极之平静,并不去看他。
“你不会没兴趣的,那时……你抱着我,你说……”
“不要再说了。”昂星断然回答。
“你该不会是,根本就不行吧。”倾城问,上下打量昂星。
“行不行是我的事。”昂星根本不为所动。
倾城伸出手放在昂星的肩上,“别总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也不要得寸进尺。”
“我只想你快乐些。”
“那就不要做出会让你我难堪的事。”
“你这么看这件事?”
昂星不答,但是明显的,他想让倾城,回自己的卧室去。
倾城突然附下身来,抱住昂星,意欲吻他,昂星努力挣扎,就在挣扎扭动之间,两个人从沙发下跌下来,在地板上滚做一团,倾城压在昂星的身上。突然之间,两人停止了动作,彼此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倾城轻轻地垂下眼帘,缓缓地,缓缓地靠近昂星,昂星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长长睫毛触到自己的脸上,就在两人的嘴唇将要相碰的一霎间,昂星猛地侧过头,避开了。
倾城轻轻地吁一口气,“你可不可以不要躲我。”
“我没有躲你。”
“那你为什么闪开?”
“我为什么不闪开?”
“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怕。”
“不怕你会闪开?”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昂星伸手欲推开身上压着的倾城。
“你是不是怕爱上我?”倾城突然问。
“笑话,我怎么可能爱上你!”昂星给他一个白眼。
“如果不是怕爱上我,那为什么连逢场作戏都不肯。”倾城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极柔。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会逢场作戏的人!”昂星说。
“所以你更怕,更不敢和我发生关系。因为如果你和我发生了关系,你就不能逃避我了。”倾城靠近他,嘴唇几乎与他的相碰,深深看进他的眼睛里。
昂星陷入沉默,当他再次想要推开倾城,倾城的动作更快,一下子吻住他。
昂星左右挣扎着想把他甩开,可倾城的吻技比他好太多太多了,竟然甩不开。挣扎之余,昂星亦感到,倾城的唇,香且糯,贴在自己的唇上,感觉十分的甜美,终于慢慢软化,与倾城紧紧地拥吻。
“不。”昂星的理智占了上风,一把推开倾城,不停地喘气。
倾城细长的手指抚着唇,看着昂星。
“你不肯,那算了。”倾城起身。
昂星坐在沙发上,捧着头,半天,才站起来,只觉得口渴。当他走进厨房,见倾城正端着一杯咖啡,一见他进来,就递给他,“喝吗?我刚泡好。”
昂星马上想到数日前那一晚,如避蛇蝎般跳开,“不要,不要。”
倾城嗔他,“看你怕的。”
“没什么,没什么。”昂星掩饰,开了冰柜,取出一瓶水来,仰头痛饮。
倾城低头慢慢啜着咖啡,“我就不喜欢喝咖啡,好苦。”
昂星刚想走,突然,体内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般,翻腾起巨浪,昂星大惊,脸色都变了。
倾城抬头,冲他一笑。
昂星反手抓住冰柜的把手,另一只手按住太阳|穴,急速地喘气。
“怎么了?”倾城问。
“没什么。”昂星极力控制自己,“你快回去休息吧。”
“不。”
昂星盯着倾城,发现他脸上有掩不住的淡淡笑意,再低头看看手中的水瓶,是自超市购回,封签具全,不像动过手脚的样子。
是他吗?
“看不出来是吧。”倾城放下杯子,走到昂星面前,坐在桌子上,“是了,你从小就接触的是杀手的那一套,这等工夫一定是没见过。但是,我从小接触的,都是这种把戏。从瓶子外表看,行家也未必可以觉察。你又上当了。”
“你又下了什么药?”昂星只觉得自己太大意了。
“你不肯就犯,我当然要用点手段了。”倾城用媚惑地眼神盯着昂星,“而且,我不觉得难堪。”
“你疯了!”
“不,我只想你快乐。”
“我不需要这种快乐!”昂星大叫。
“我需要。我想被你抱,也想抱你。我喜欢你,我希望可以被自己喜欢的人抱。你也是男人,应该明白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