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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晴,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请你相信我。”他说,“等你跟我回寂城,我就告诉你,我答应了带你去看你的妈妈,她也找你找了很多年。”
男人的表情陷入哀伤,终于在最后一刻打动了她。“但是,过段时间你要把我送回来,答应我的。”苏慕晴补充。
“一定。”他说,“我现在的目的就仅仅是为了让你去看一眼你妈妈。”
“我要不要跟妈妈说一下再见。我妈妈会着急的。”
“她不是你妈妈!你妈妈在寂城,要我说几遍?”他急了,“不用,很快我会送你回来。”
苏慕晴便跟他上了车,不久就离开了落云。
——妈妈,难道,你真的不是我的亲妈妈么?这个自称是舅舅的男人,尽然和巷子里其他多嘴的妇女说的一样啊,她不是我的亲妈妈,我妈妈在寂城?
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陷入漫长的沉思里。
他买来水和面包,“到寂城,开车要两天,因为是开车所以不能坐火车,火车会快一些。”
“噢。”苏慕晴说,然后啃起手中的面包。
他一直在专心于开他的车,她便没有打扰他。到吃饭的时候,路过一些大的服务区,他便带她下车吃饭和洗手间。
晚上他把车停在服务区的停车场里,她靠在后排的座位上睡着了。
两天后,吉普车一路向北,终于抵达了海滨城市——寂城。
寂城下着大雨,好像是台风过境的样子。灰黑色的天空像是铅色的油墨低低地浮在天空上,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溅起水花的涟漪。落云的雨天,永远都是细细密密的雨点,渗透进干涸了好几天的墙角缝隙里。而寂城,则风雨大作。
吉普车停在一个感觉高档的公寓小区门口。生活在落云的十六年里,苏慕晴从未住过这样的房子,她的记忆里永远都只有木槿巷矮矮的屋檐和门口坚硬的青石板路。
爬上六楼,他用钥匙打开左侧的房门:“进去吧,到家了。”
“这是你家?”她问他。
他很小幅度地摇头:“不是,这是你妈妈的姐姐家,也就是你的姨妈家。”
“让我到这里干吗?”
“现住在这里。”他说,“听说你姨夫从海外归来,他们两口子去夏威夷度假了,你先住在这里。”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妈妈的吗?”苏慕晴对着他大叫,“我要去看妈妈啊,你说的啊,回寂城就带我去看妈妈的,我妈妈在哪儿呢,你带我去呀!”
他沉默了,坐在餐桌旁边,右手的手指撑住额头,许久他才缓缓地开口:“你先耐心等几天,等台风过去了天晴了,我就带你去看她。”
“为什么要等天晴了?”她不依不饶道,“天晴不晴和去妈妈家看她有什么必要的关系么?”
“当然有!”他说,“你先回房住着,衣服和生活用品去那个房间里翻。”
猛地,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冲进他给苏慕晴指的那个房间,叫:“洛栀遥——洛栀遥?”苏慕晴走到房间门口,看到这是一个很整齐的女生的房间,于是问他,为什么要叫“洛栀遥”这个名字。
“她是你的妹妹。”他说。
“妹妹!?”苏慕晴惊讶地叫起来,感觉还真是离谱,不但有人跟她说她妈妈在寂城,居然还冒出了个妹妹?
他找遍了房子的各个角落,也没有找到那个叫做洛栀遥的女生,所谓的,她的妹妹。男人急得口气里冒火:“是的,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一切,对吧!洛栀遥,苏慕晴,你们是双胞胎!”
“没有一样的姓氏啊。”苏慕晴说,“双胞胎,笑话,我从没听过我有个双胞胎妹妹!”她开始吵闹他,希望他送她回去,不要再编什么可笑的谎言了。“你送我回去吧,你要拐骗我我就报警!”
“怎么跟你妈一样倔强。”他说,然后看着我,“我有必要骗你吗?我找了你那么多年,是落云的每一个角落啊。如果不帮你妈妈找到,她是不会安然的!”
苏慕晴轻佻地笑笑:“那么,就算你是我的舅舅,那么我妈妈,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
“她如果能亲自找你,她绝对会亲自找你的!”舅舅突然站起来对我说,然后慢慢使心情平静,脸庞拉成了一张苦瓜脸。
苏慕晴觉得她的不礼貌好像戳到了他的痛处,于是走到他身边:“舅舅,请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替我妈妈找我?”
“因为你妈妈是我最爱的姐姐。”他说,“我很爱我的姐姐,我要帮她做到一切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可是在落云找了你许多年终于找到你的时候,我想说没有什么是我替她办不到的,哪怕是大海捞针。”
苏慕晴突然安静了,不再顶撞他,开始渐渐相信他不是一个坏人。
“洛栀遥去哪儿了?我妹妹?”
他说,她可能是出去了,无论怎样,在这里等她,总会等到你们姐妹相认的一天。
会耐心等着。
暂且相信他,等到她妹妹出现的那一刻。
'03'
从那以后,苏慕晴便睡在洛栀遥的房间,鼻腔里居然闻不到她残留下的气息。有天,她在写字台底下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张卷成球状的纸条,上面写着“下学期开始你不用上学了,手续我帮你办好了,休学。”纸卷上沾了很多灰尘,像是起码两年都遗落在那个角落里。
姨妈让洛栀遥休学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吊灯里泛出的幽幽灯光。她坐起身,看见对面的窗户上印上了自己的影子,表情有些郁闷。然后躺倒下去,兀自想着这些日子的奇特经历,好像经历了好几年一样。
苏慕晴忽然想起夏岸。
她喜欢他,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过于亲昵的举动。就像她听他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她只是对他笑笑。初三的日子很繁忙,还在休息日总是听到夏岸的妈妈说一些鄙视的话,直到后来苏慕晴不再主动去找他,也不再和他说话,甚至在木槿巷里碰面了也假装陌生人。
夏岸会不会来找她呢?她突然有些矫情地想,自己还是喜欢他的吧。或许从小就是,但距离却让彼此之间的感觉产生美好的光点。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感觉舅舅进了她的房间,关上了灯。
睡前,她想,如同舅舅说的那样,妈妈在寂城。那么,她又长什么样呢?她为什么不肯自己来看她,一定要托舅舅在落云找她呢?
……
雨停了,月华如水的夜,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呼吸,苏慕晴一头扎进睡眠里。
午夜不知什么时候刮了台风,又下了大暴雨,窗幔被高高地吹起,写字台的表面淋了一层浅浅的积水。
“苏慕晴——苏慕晴——”苏慕晴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惊醒,吓了自己一身冷汗。窗外打着破天的雷,像是一簇簇光刀撕裂午夜的暗蓝色天穹。苏慕晴关上窗,爬回床上,坐在床头蜷紧了被子。
“请等我回来——请在寂城,等我回来——”不知从何处蔓延出的清脆的声音。
她有些不寒而栗,害怕地把被子蒙住头顶。
“哗啦啦。”雨的声音打在窗户上,依旧清晰。
为什么会有人叫她的名字呢?还叫她在寂城等着,等谁回来?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拼命地想让自己睡着,可是消失的倦意却找不回来了。她摸索着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冰凉的液体袭进胃里泛起阵阵凉意。真是奇怪的声音,差点儿吓死自己了,她摇摇头,觉得丝丝无奈。
一举一动居然和洛栀遥一样。
'04'
雨一连下了很多天,曾经浮在这个名叫“寂城”却名不副实、相反喧闹的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深深的土黄,彻彻底底地被冲刷干净了。
窗台上有一只跳动着的麻雀,唧唧喳喳说着没有谁听得懂的语言。
苏慕晴好奇地看向窗外,发现大雨停了。
她冲出房间找舅舅,看见舅舅正在阳台上抽烟,吐着白色迷离的烟圈。他在沉思,逆光下的侧脸是黑暗的颜色,被沉默的寂寥氛围衬托。
苏慕晴倚着阳台左侧的墙壁,有些不忍破坏舅舅的安寂。舅舅在想什么呢,她想,但却不好问出口。
还是舅舅先转头看见靠在墙壁上的苏慕晴:“哦,你在啊。”
“雨停了。”苏慕晴说,“去么?你说过的。”很清楚地提醒着舅舅。
“去。”舅舅回头打量苏慕晴,看着她目光里的执著,微微地摇摇头,“准备出门,现在去。”
舅舅下楼发动了吉普车,绕过了许多马路来到一家花店,他下车问店主什么话,店主摇摇头,然后他又开车去另一家花店。起码跑了五家花店,舅舅从最后去的那家店里,捧出来一捧白玫瑰,是粉红色的纸包着的大大的一捧。
他走回车里发动车,便将车径直开到郊区的公路上。苏慕晴望着副驾驶座上的那捧白色玫瑰,感觉异样。
——白色的花,好像是用来祭奠的吧。
突然想起了一些常识,以光速穿越组织复杂的脑海。
祭奠?!!!!!!!
“舅舅,为什么!”苏慕晴惊讶得要叫起来,“为什么要买白玫瑰!”
“你妈妈喜欢玫瑰。”舅舅说,“我在开车,不要跟我讲话,到你妈妈那里你总会知道的。”
“那为什么要是白玫瑰?”苏慕晴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之后,空气像是凝固了,陷入漫长且无尽的沉默里。
这一次舅舅隔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他一直开着车,偶尔感觉到疲倦的时候点燃一根烟。尽管打开了窗,但浓郁的烟味还是随着开窗涌进的风飘到后座,让苏慕晴觉得很不舒服。
他变得漫不经心,要怎么和眼前的孩子交代呢,她美丽的妈妈到底在哪里,要怎么和她交代。
从旁边的主车道上忽然超过的一辆车开到吉普车跟前,并驾齐驱。旁边是一辆宝马,开窗的人大骂:“开这么慢!大哥,这是公路!”然后嗖地消失在了前方。
后来好像又差点儿追尾,苏慕晴看不过去:“舅舅,我拜托你开车专心点,别拿我们俩的生命开玩笑好吗?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妈妈到底怎么了!”
舅舅的眉皱到了一起。他想,究竟要怎么说呢,他辛辛苦苦在落云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姐姐的女儿,这下却不知怎么说出口。是他爱着的姐姐啊,他愿意一辈子为她感恩戴德,去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他有两个姐姐,只有二姐才是真正对自己的好的人啊。那个自私的大姐,哪一次不是把在父母面前受到的训斥全部嫁祸于他,哪一次不是以恶狠狠的眼光用断掌的手力去掐破他孩童时嫩嫩的皮肉?只有二姐肯任劳任怨,总是在父母面前说他的好,在家里一个月才能吃上屈指可数的几次肉的时候,把从菜盆里和大姐抢来的肉块放进他的碗里。中学时期,他甚至没喜欢过同龄的女孩,某天班里女生问他“为什么没有喜欢的女生”的时候,他冷冷地说了句“我喜欢我的二姐”,被那个女生笑得丢尽了面子……
从小到大,哪一次温暖的印记里没有二姐的影子?他深深地知道大姐和二姐的关系为什么不好,只是他沉默,一直在心底默默地支持二姐。
他很爱她,只不过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剪断的血缘。
舅舅的脑海里,慢慢地,嘎吱嘎吱地放过从小以来的记忆,是那些温暖的黑白默片。
于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从孩童时期一直残留到现在的永恒温度。
'05'
离去往澳大利亚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是夏岸的心思完全游离,好几次都恍恍惚惚的。手会颤抖,身体会不自然地发哆嗦,没有人不为之感到奇怪。
创新实验班的教室里,夏岸的手里拿着署名为洛栀遥的信笺。
是她消失的第二天。
夏岸: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落云。这个城市原本不属于我,我只是固执地来到这里,所以当我累积了无数负罪感的时候,我选择了离开。
夏岸,我想问你的是,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叫做臆想症的心理学疾病呢?会幻想一个和你有着相同模样的人,她会在梦里叫你的名字,而你也会亲切地呼应她?
我想你没有也不会有吧,于是,你不会懂我的。我有臆想症,会莫名其妙,会不知所措。我没有家,我住在寂城我的姨妈家,我七岁的时候就再也没见过我妈妈了,听说她死了。我读书只读到初一结束,被姨妈强行休学,那些数理化我根本不会,因为没学过。
我不是苏慕晴,我也不是你木槿巷里的青梅竹马,我更没有在木槿巷生活过。我在梦里听到过,有人告诉我,要来落云木槿巷找一个叫做苏慕晴的女生,她是我要找的自己。六月末,我趁着姨妈去夏威夷度假的时候逃了出来,当我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