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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莲朣目前也没心思对旁事好奇,说道:「本来我打算再召咏静过府一趟,我对易莲这种药物,还有一些疑问,须由她详说。可是……」不耐地轻哼了声:「你也知道,咏静从小到大都一样,永远没办法好好地与人谈话。平常胡天胡地由她扯无妨,但涉及正经事时,脾气再好的人都会被她天马行空、杂乱无章的回答给气死。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全千炫大陆医术最高超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花家人,我怀疑她现在还会好好地活在世上,并且怡然自在地当她的书呆子!」
虽然很不想多讲别的,但一提到那个让所有人都很抓狂的花咏静,莲朣还是无可避免地在好友面前吐出一肚子牢骚。
花吉莳虽心有戚戚焉,也很想猛点头同意好友的话,然后把她早已囤积了三十几年的牢骚也顺便与莲朣交流一下……可是,她不可以,护短是花家的传统。想骂想吼想声讨那个永远活在状况外的堂妹,只能关起门来在家里做,就算是吊起来抽打也只能在家里暗着来,断不可以对外人说出分毫半点对自家人的批评。
所以,深吸口气,虽然很困难,但还是毅力坚强地把满肚子牢骚给吞下——毕竟这不是她特地来与莲朣讨论的话题。
「我知道咏静昨日来你府上时所发生的事。」
莲朣微点头,表示了解。但当她从花吉莳眼中看到一抹不赞同的神色时,原本轻松许多的心情即刻又阴沉下去。
「你想说什么?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你打了周夜萧是吗?」花吉莳没有屈服于莲朣迫人的灼视,直接将话给说出来。
「花咏静那个该死嘴碎的家伙!」莲朣脸上一热,烦躁地低吼了声。气势虽然强盛,但微闪的目光掩不了眼里那一丝丝的底气不足。
是,她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揍了周夜箫一拳,然而周夜萧的所做所为,其该死的程度,又怎么会是区区一拳可以偿还得了的?
她没有错!她没有!周夜萧不只该打,他更该死!
她气自己纵使在心中无数次想要把他给千刀万剐,却总是无法全然纵容自己去施暴。她以为在得知子熙死亡的那天起,她就疯掉了,可现在却证明了——她没疯,至少还不够疯,不然周夜萧不可能还会好好地活在世上,镇日逍遥地过着他王君的尊贵生活!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知道易莲的事了,如果你觉得周夜萧犯了杀人罪,那就送交国法治裁,无须对他动粗。你虽然脾气差了些,但从来不对男人动手,为什么要对他这样?你十二岁就认识他,比认识周子熙还要早,在你还没遇上周子熙并爱上他之前,你就与周夜萧成了朋友。你知道他身体不好,你知道他不是个快乐的人,你甚至在还没认识周子熙之前,对他有着不谅解,觉得周夜萧的不快乐,都是周子熙害的——」
「别说了!」莲朣不想再听。
「我知道你听了难受。」花吉莳说道。
「那你还说!」
「因为,我希望你清醒,希望你振作。希望你不要再做出更多让你自己不快乐的事。周子熙已经死了,而周夜萧那种身子骨,我猜也不可能长命。你应该让这对兄弟放过你,别再纵容自己被伤害了。」
「你胡说什么!」莲朣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打周夜萧的人虽是你,可是你心中比他难受千万倍,就算他做了太多不可饶恕的事。其实,你并不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做,是吧?」
一提到周夜萧,莲朣控制不住满腔火气,也许更是为了说服自己虽然对他动粗的举止毫不可取,但却是可以被原谅的!
「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他不快乐、身体不好,一切都是因为他被丑恶的妒忌侵蚀!他本来可以不要这样的!子熙把他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爱护他、保护他,一切以他的喜恶为自己的高兴或难过,全天下有这么好的哥哥吗?而他们甚至是同年纪!为什么就得是子熙无止境地对周夜萧付出?为什么一个人的善良却会成为被怨恨的理由?!虽然子熙是全盛莲最出色的男人,然而长相一模一样的他又何尝不是?他为什么就不能这样想?总是成天孜孜念念着自己比不上兄长,不是最顶尖的那一个!而今——」声音微抖:「而今知道子熙被易莲毒害,是他亲手把自己的兄长给毒害了,他却没有任何悔意!这是什么样的男人?我从来没有看清过他,即使我认识他几乎一辈子。」
「那你想怎么样呢?恨他之后又能怎样?你做得出每天殴打他,而不会良心不安吗?」
「我当然不会良心不安!」强嘴。
「那,就好。身为你的朋友,我也只求你过得好一点。如果殴打一个弱男子能让你快意,那就,请继续吧。」
花吉莳摆出一副听之任之的无所谓表情,把莲朣气得牙痒痒的。
「你,你今天专程来气我的吗?!」
「当然不是。跟你谈这些,也不过是让你抒发一下心情,怕你闷坏、愧疚坏,伤了身体,那就不好了。现下,不聊你的家事了,让我们谈一下别的事吧。」
这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花吉莳从来也只是侧面听过,对实情并不了解。因为从小她就是被以宗主继承人身分训练着。当莲朣、周氏兄弟从十七八岁开始了最纯真青涩的风花雪月学园生活时,她正被关在家族宗庙里苦读各式祭礼法典、研修灵能。每个月只能有两天出来放放风,偶尔见见莲朣,听她说着恋情的进展。虽然见过周子熙几次,但也没说过什么话,顶多点个头而已。倒是周夜萧,因为与莲朣认识的时间更长,所以还说过几次话。
「还有什么事?」这花吉莳对她说话永远这么直接不客气,莲朣虽然常常被她惹火,但却没有办法对她翻脸。
「咏静说周夜萧当年也服了易莲是吗?如果你允许的话,咏静想帮周夜萧看诊。希望可以对这味药加以研究,了解一下为何这药居然对他毫无作用。」
「我看不是毫无作用,而是他根本没服用!我不会相信他的话,再也不会相信了!」莲朣拒绝:「你叫花咏静没事看她的书,别再来王府了。」
「怎么可能?你也知道她那个书呆子、研究狂的性子。任何挑起她兴趣的东西,她是怎么也不会放手的。可惜昨日周夜萧拒绝让咏静把脉,而你又只顾着发脾气,不想理她就叫人把她请出府去,害得她现在魂不守舍,对周夜萧的身体状况牵牵念念不已。」
「谁管她怎样!别来烦我就成了。」
「好吧,不谈她。」反正以咏静的能耐,使用一两次移形术,身体应该还受得了吧?那就让她自己想办法吧!花吉莳不负责任地想着。
「没其他事了吧?」
「是没什么正事了。」
「好,那我问你,你那边利用灵能找花灵的事,都没有着落吗?」
「目前大概知道她在华国。你掌握的应该也是如此吧?」
「嗯。」点头。接着陷入思索。
各自沉默了一会后,花吉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你方才为何断言说周夜萧没有服用易莲?你觉得他在说谎?他为什么要说谎?他常常对你说谎吗?」
「他当然是在说谎,他……」语塞!莲朣脑中转过记忆中与周夜萧相处的每一个片段,不记得他曾经对她说过谎言……对于不想吐实的事,周夜萧只会沉默,只会应一句「我不想说」,却从未编造!
那么……她这样断然认定他说谎,凭的是什么?只单单凭着对他的厌恶,就可以把所有最差劲的性情,按到他身上,并死死的认定,不许别人驳辩吗?!
花吉莳见莲朣不语,也不逼她,反而遥想着一件事,说道:
「知道吗?朣,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十二岁那年认识了去『云莲岛』养病的周夜萧,然后在十八岁那年透过周夜萧认识了周子熙,并一见钟情。两兄弟长相一模一样,就算一个性情邪恶一个善良天生好了,你在乍见之时,并不能分辨出性情上的差异是吧?那么,为什么你喜欢的人从来不是周夜萧?」
莲朣觉得花吉莳这个问题真的是太可笑了!
「这是什么问题?谁都会喜欢子熙的,而周夜萧——」不期然顿住,心中闪过一抹对自己的疑惑。「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喜欢他……」
「因为他是次等的银莲吗?」花吉莳直指重点。
「不是!」回答得好快,不假思索。然而话脱口而出之后,连自己都愣住了。
花吉莳见莲朣脸色变得很差,觉得不适合再谈这样尖锐的问题下去。她知道,莲朣的心已经够苦了,身为朋友的人不该太过逼她。
虽然觉得一个大女人对男人动粗真的很不应该,不过看起来莲朣自己也有些后悔,而且她已经把莲朣说得更后悔了,那就别再谈这件事了吧。
然而花吉莳却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说的话,像一颗巨石砸进莲朣心中,掀起了翻天覆地的浪潮,怎么也平复不了!
「好了,不谈他。反正我是知会过你了,让你知道咏静很想研究令王君,日后若有失礼的地方,就请多包涵了。」
莲朣正想问她这是什么意思,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压抑的喧哗,扰到了她们的谈话,让她眉头紧皱。扬声喝道:
「外头发生什么事?谁人在吵?!」
她话甫说完,就见青华跌跌撞撞闯进来。不待莲朣怒喝,他脸色惨白,先声大叫
「王!不好了!王君失踪了!」
莲朣怒吼:
「你在胡说什么!」
「是真的!王君前一刻还好好地在起居厅里坐着,下一刻却已然失去踪影!门口的武卫都可以作证,王君并没有出房门一步,可是他就是、就是平空不见了!」青华颤声大叫。
花灵失踪四天了!
李格非烦躁地在客栈里踱步等待最新的消息传来!
虽然才四天,对他而言却彷如已经过了四百年,他无时不刻深深陷入自责懊恼中,要不是找到花灵是现在的当务之急,他恐怕早就放任自己沉沦在自残自厌情绪中,将自己硬生生毁灭!
是他太自信了!
以为藏身在这里,至少十日内不会教那些追捕他们的人找上来。所以放心的暂时离开花灵一会儿去办自己的事,然而就这么半天光景,花灵就失去踪影了!其速度之快,让隐在暗处保护花灵的人都来不及追上阻止。
而,他也对花灵太有信心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常常有意无意地测试花灵的身手,判定她的身手足以自保,并非她自己成天嚷嚷那样,只是个纤纤弱女子。
这个懒得无可救药的女人,若是当面跟她说要比划比划,她会直接趴在地上大呼「投降」,并且装死。那种无赖样,常常气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有时他会在闲谈中引导她谈一些她经历过的事,并加以牢记、组织,整理出许多讯息。刚开始只是想多了解她,想与她靠近,既然知道她的「失忆」说词只是懒得说明自己来历的鬼扯,那他就只好在一些看似平淡的谈话里去了解她。
她说她以前是「出来混过的」,什么叫出来混过的?他不了解,可看她那种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是件很令她自得的事。所以问她一句:「那为什么后来不混了?」
「因为被打得很痛。」得意的笑容瞬间化为一枚苦瓜。
于是他猜,花灵口中的混,应该是类似在江湖中行走,常常与人斗殴的那种意思。看不出来她这样懒洋洋的人,竟然有过血气方刚、火气十足的过去。
然而,也就是这样,他认定她的身手虽不能说上得了台面,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被挟持走——可他错了!他大错特错!
「花灵!你这个浑帐女人!」压抑得太久的憋闷烦躁,终于化为一声爆吼!
对她的好吃懒做,他从无意见。
对她的毛手毛脚,他也不是那么介意。
对她喜欢看美男美女的色女行为,他甚至可以咬牙忍受。
可是!他绝不原谅她任由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掳走!她不是说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吗?!她不是说她会像他的背后灵似的,永远追着他跑,就算是死了,也不让他有机会甩掉她的吗?!
结果,连这样的事,她都是随便嘴巴说说,没能真正做到!身为一个女人,从来不把承诺当回事,她羞也不羞?
在他对她几乎是毫无要求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让这种期望破盘下修?太可恨了!等他找到她,确定她毫发无伤之后,一定要狠狠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