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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这女婿是个好孩子,往后你得好好服侍,咱们高攀了人家,但不能让人家说出闲话来,你在婆家可得听话点,婆媳、妯娌间磕磕碰碰的小事,该吃亏的时候就吃点,只要不打不骂,别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记下了,爹你也多注意点,年纪大了,别老往山里去。”从袖袋里取了张银票,“这个你留着。”
莫父蹙眉,“你这丫头,刚教完,你就反诳,偷偷往娘家送银子,给人知道了不是落话柄嘛,我不要!”
“这是政然让我给您的,他说这几年一直不在家,中秋、新年的都没来行礼,算补上一份心意。”确实是丈夫给的。
“你们小夫妻花销大,自己留着吧,我没地方用到钱。”连银票这东西都是头一次见。
“收下吧,不然他还要给,让来让去的,让别人看了不好。”他们小两口是考虑这钱可以留给小弟娶媳妇用,若给大嫂二嫂看到了,也必是要分的。
莫父仍是坚决不要,莫语急着给他塞到了柜子里,扬长而去。
直待晚上睡觉前莫父才找出来看,是张五百两的面额——那小子还真是大方,比三年前的财礼多出好多,可这东西怎么用?
***
李政然夫妇刚进家门便碰上了二弟政亦,他刚从阳县回来。
李政亦小兄长两岁,个头矮那么一点,也文质一点,自从有了功名经常在官场上行走后,眉宇间多了点傲气,不过在长兄面前,到也会刻意收敛一些。
兄弟俩三年没见,自然有很多话聊,尤其李政然是从京城那边回来的,李政亦心思在官场上,自然想多了解些京城的态势,兄弟俩直聊到后半夜才罢。
李政然回屋时,莫语刚放下头发,可见一直等着他。
见他回来,起身打算倒茶。
李政然阻止道:“不用忙了。”
莫语见丈夫的脸色有点严肃,暗道不会与二弟有什么争执吧?
李政然弯身坐到床侧,心思还在二弟身上,听谈吐,政亦似乎已经熟悉了官场来往,而且看上去很是如鱼得水,这本也没什么错,只是有些急功近利,但如今他成家立业了,很多话不好再像以前一样说出口,所以今晚他听得比较多一点。
莫语见他一副有事要想的样子,也没有多问,替他更衣后便爬到了床上。
隔了好半天,李政然才回过神来,发现妻子就坐在身边,正在松开松散的发辫。
那画面……就像在军中听同僚们闲来无趣开得玩笑一样,确实令人心弛。三年前听闻他回家成了亲,好些同僚都很羡慕,黑骑军是支年轻的队伍,基本都是年轻人,年轻男人精力旺盛,多得是些浑缎子,没有肉吃,想想肉味也好,所以闲下来,总是爱构想,平时征战看见胡人女人都会念上半天,更别说关内水灵水秀的女人了。
他不是没有冲动,只是比较善于控制,一个不能控制自己的人,尤其男人,会惹来相当大的麻烦。
但控制也要分场合,比如现在,他没道理再控制不是?若这么一直控制下去,他们夫妻怕是有的等了。
而且最要命的,岳丈今天特别给他喝了鹿茸泡过的烧酒,说是补身体的,想来补得不只是身体……虽说有那份心,可看着妻子那纯良的眼神,他实在不知该如何下手。
好在妻子弯身替他掖被子,看不到她的脸比较容易有所动作……
被从背后搂住时,莫语差点习惯性去挣脱,不过想到好像不该挣,便动也不敢动的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蹦了起来……
没有语言,也没有任何交流,几乎在身体相接的刹那,李政然便不再尴尬,手像有自己意识般从她的腰上缓缓上移,直至移到它们该待的地方……女人的身体很软,软的不可思议。
莫语好想提醒他灭灯,可……他看上去没什么空的样子。
在两人急促的呼吸声里,她终于被安置到了床上。
她没能用手捂住眼睛,甚至没有闭上眼,因为他不让。
李政然是希望妻子不是用逃避来面对夫妻间的这种事,因为这种事以后会经常发生,逃避不了……
灯仍亮着,因为帐链垂着,只能看到满室的清辉,以及床帐的微微颤动。
成亲三年,洞房花烛终于是落到了实处。
伴着细微的喘息声……小两口开始努力熟悉彼此。
***
许是昨夜太过放肆,今早醒得有些迟了,一睁开眼,窗外已可以见到天光,丈夫就在她脸前,或者该说她就在他的怀里。
他看上去像是早醒了,不过没起身,因为胳膊被她压着。
“你……早醒了?”默默从他的胳膊上爬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还光溜溜的,慌忙在被子底下摸找衣服——为了省事,他们昨晚都把中衣退到了被子里,最后也就忘记翻出来。
“不用急,天色还早。”李政然也坐起身,结实、纠结的胸膛和背脊上赫然散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可见经历斐然。
她先摸到的是他的中衣,在她的身子底下,却已经沾上了点点血迹,怕被他看到,赶忙再塞进被子里。
李政然自然看到了她的羞窘,倚着床头柜轻笑,“天冷,你先穿好再找给我。”
莫语背对着他,快速披好中衣,然后转身爬到床头柜里找他的衣服,因为她胸脯就在他的脸前,风光无限好,所以忍不住伸手将她搂了过来。
——在经过了昨夜的事后,两人之间的陌生好像消退了一大截。
“大公子,老夫人问您今日可要去县城里拜会舅老爷?”不识相的敲门声打断了小夫妻间的亲密。
莫语差点没被这敲门声吓死,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被抓到一般,慌忙想推开他——这世道说,大白天与丈夫勾勾搭搭就是淫/荡。
不过李政然没松手,反正门关着也没人看到,反倒是她的莫名紧张可能会让她跌下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莫语只得紧张的搂紧丈夫的脖子……
“套马车吧,我带老夫人和少夫人一起过去。”李政然对门外道,因见妻子紧张地不敢动,故意在她腰上捏一下——他挺喜欢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颇有意思。
莫语忍不住轻捶一下他的肩膀,这人……在好脾性之外也有很番的一面。
☆、四 地痞
吴氏的兄长本是镇上的私塾先生,因为学生里出了两个举人——其中一个便是外甥李政亦,便被县里的翁老爷看中,请去县里做了翁家的西席先生,举家搬迁至县城。
李政然本是打算先回老家拜会一下同宗的长辈,不过吴氏却执意要先去兄长那儿,拗不过去,结果全家一起往县城去。
吴氏是想政亦、政昔也好久没去看望舅舅了,上次到县城,听嫂子那话里话外,颇有些不快,李家早年清苦,兄长帮过他们两次,如今儿子们出息了,自然也得涌泉相报——这是吴家老嫂子的话音。
因为路远,一岁半的长孙女李映蓉给送去了赵家,其他的七口人分坐两辆马车和三匹马,真可谓隆重。
赵絮嫣本该跟婆婆一起坐前面的马车,那辆更宽敞一些,也少颠簸,不过她不愿意,委身进了后面这辆,与莫语一起——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一致面对婆婆时,媳妇们自然就是同一个阵营的了,尤其在有分歧的时候。
赵絮嫣是不愿进城拜会舅老爷的,不但她,就是政亦、政昔也不愿去,那舅舅说话腔腔调调的,三句话不离恩啊,情的,就像李家有今天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一样,时不时还会用长辈的姿态压人,不是让政亦出面做这个,就是让政昔出面帮那个,把外甥当小工子使唤,那舅妈更是精细,不知从婆婆那儿抠了多少银子去,全家愿意去的人恐怕也只有婆婆了,每次还都要拉上儿女——招摇也得看人不是?像舅舅那家人,在他们面前招摇只会招来无穷麻烦。
“大嫂,你想去舅舅家?”赵絮嫣一心想把莫语拉到鄙视舅舅和婆婆的阵营里去,争取妯娌俩同仇敌忾,大肆骂一番吴家人。
莫语知道她不开心,每次被婆婆拉去舅舅家一次,回来后都是好几天不开脸,也清楚她想得到自己的同仇敌忾,不过她不想骂一个不曾让自己生气的人——因为至今为止,她只见过舅舅、舅妈一次,还是在二弟和二弟媳成婚的那次,因为她的出身不够耀眼,无可炫耀,婆婆不曾带她去过舅舅家,“我是没去过的。”相信这话会让弟媳高兴一点吧?
赵絮嫣清两下嗓子,心想也对,麻烦也是照人身份来的,全家恐怕也只有她会犯这种愁了吧?“没去过才好呢,你是不知道那舅舅、舅妈有多爱吹嘘,在翁家当个西席,就像做了朝廷大员一样,动不动就说跟哪个省里的大官熟悉,还要给我们政亦介绍他们!如果看一眼就能说认识,我们政亦还认识宰相呢!”
莫语忍不住笑了下,因为赵絮嫣的表情实在可爱,平时见她都是傲气千条的,难得今天也有这么孩子气的神情。
见她笑,赵絮嫣以为她在笑舅舅、舅妈,也一起笑了出来,“今天到那儿你就看吧,保证舅舅第一句话就是说他最近见了什么官!”
妯娌俩因各自的笑点都笑得很开心,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两人像是突然间熟悉了很多——有时说闲话确实可以增进女人间的友谊。
马车在她们谈笑间倏然停下——
“两位少夫人,老夫人说要去买点东西。”赵絮嫣的丫鬟容嬉在车驾上禀告。
赵絮嫣撅嘴,朝莫语道:“定是又去买绸子了,舅妈说她喜欢这儿的绸子,谁不喜欢,‘大通’的绸缎贵的要命,县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媳妇们都穿他家的绸子,舅妈还真会挑,每次都指定这家。”直起腰,抚摸一下微凸的肚子,“我得下去走走。”
她挺着肚子要下去,莫语也不好不陪着,挑开帘子,与容嬉一道扶她下车。
这里是六番镇,靠近运河,是农商汇聚之地,也是历城县最大的一个镇,车水马龙,比县城小不了多少。
李家的马车就停在“大通绸铺”的店外,吴氏和小女儿带着一个丫鬟和两个婆子进店去了,三个儿子则下马停在一边,见赵絮嫣下车来,李政亦将马缰扔给三弟,想过来看看妻子可受得了沿途的颠簸,不想人还没走到妻子跟前,就被一个灰衣年轻人撞了个趔趄。
“怎么走路的!长眼睛了没?”那灰衣年轻人恶人先告状,腆着胸脯,推一把李政亦,眉毛倒竖,满眼邪横,一看就知道是地痞小混混。
“这位小哥——”李政亦很客气,不过也很快被打断。
“别他娘的小哥、大哥的,叫祖宗也没用,快点,拿钱,我要去看大夫!”
李政昔最是冲动,扔了马缰便要冲过去,却被大哥给抓住了腕子——示意他看看一旁围上来的七八个同伙。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营生的,所谓的地痞流氓就是他们。
“带着女眷呢,别乱来。”李政然对小弟轻道。
李政亦也打算息事宁人,老老小小的,妻子还大着肚子,再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好。”答应的很爽快,自袖袋里取了十两一锭的银子递过去,却被那年轻人一巴掌打在了地上,“打发谁呢!你虎爷我像要饭的吗?”展示一下自己的穿着。
李政亦哼笑一下,随即将袖袋里的钱袋全部取出,“这够了吗?”
“你刚才‘哼’谁呢?”年轻人把钱袋再次拍落地上,掳袖子打算动手,他身后的七八个人也都摩拳擦掌。
李政然松开小弟的手腕,缓缓走向莫语,凑近妻子的耳侧道:“跟弟妹到店里去。”
莫语看着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乍然了解了他的意图,抓起赵絮嫣就往店里走,赵絮嫣却担心自个的丈夫,她家男人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啊——不过莫语的动作实在太快,她仍是被拽到了店内。
李政然回过身,看一眼二弟,勾唇笑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一个抬脚,另一个出拳——既然已经被欺负成了这样,还有什么可说的?打嘛!
李政昔咬牙——又被大哥、二哥抢了先,从小到大他们打架从不事先跟他说一声!一撩袍子,脚就出去了……
李政然从军十二年,与胡人对阵十年,对付这几个小地痞自然是不成问题,即使他们拿着大棒、砍刀,他丝毫没被沾到,到是政亦、政昔被捶了那么一两下。
政亦的手背被甩了道长长的红淤,政昔轻甩着手臂,可见也被沾到了。
李政然的脚在那灰衣年轻人的鼻子前半寸远的地方停驻,“够了吗?”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够了!年轻人点头如捣蒜,不过心里仍是屡教不改地想:要赶紧多招些兄弟来,招他三四十,非打得这三个小子求爹爹告奶奶不可!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