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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明澜偷偷看了一眼莫侠,默认地吸了吸鼻子。
他们的话落在妇女耳畔,她终于神情松动,想了想说:“那你们跟我来。”
莫侠和湛明澜跟着那妇女沿着一条小径,走了很长的路,才到了一个干净的,养花养草的空地,空地上有一栋小巧别致,异域风情很浓的屋子,她拿起钥匙开了门,请他们进去,然后为他们倒了两杯青草茶,放低声音,说道:“现在时候太早,等到晚上,我带你们去见他。”
“他怎么样了?”湛明澜急着问。
“他在我们这里待了很久了,来的时候受伤太严重,差点救不回来,幸好他得我们族长的青睐,指派最好的医师给他治疗,他命大,中弹的几个部位堪堪擦过要紧的脏器,只是腿上的枪伤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妇女声音很轻,“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还是很差,下床走路,走不了多久伤口就作痛。”
湛明澜听了双手发颤,妇女开口说的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心尖上,中弹,擦过脏器,腿上的枪伤,不可挽回的伤害……
莫侠伸手拍了拍湛明澜的肩膀,然后问妇女:“大嫂,那他没有和你们说过他有妻子吗?这一年半,他没有想过回家吗?”
妇女想了想说:“他当时受伤太严重,能捡回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后来昏迷了很久,我们这里医疗设施也不完善,没法提供给他很好的设备和环境养伤,有段时间他的确精神状况不太好,意识也有些模糊,清醒后,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我们族长派人轮番守着他的房间,不让我们多接近,每天送饭送药都是我们族长的女儿亲自伺候的,我们一般人是接触不到他人的,我在这里是负责采摘,收集草药工作的,每个月会亲自将药草带过去,交给近身伺候他的下人,有几次,他们扶着他出来晒太阳,我就看清楚他的长相。”
莫侠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问道:“你们族长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那你呢?你怎么会说汉语?”
“我父亲是汉人,几十年前,他因为研究少数民族文化来到了这里,认识了我母亲,也爱上了这片土地,就再也没离开这里,他们生下了我,他还教我和我母亲说汉语,汉族文化,直到几年前,他去世了,我还保存了他留下来的书籍,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妇女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这里真够神奇的。”莫侠喃喃道,随即又说,“大嫂,我们没骗你,我是他好兄弟,她是他妻子,他们分开很久了,我们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来的,为的就是找到他,带他回去,你帮个忙,带我们见你们族长,行吗?”
妇女想了想说:“我坦白告诉你们,我们族长是铁了心让他留在这里,否则不会派人整日守着他,监督他,你们就算找到我们族长,他也不会同意你们见面的。”
想起那几个不男不女的少年对他们的疯狂举动,莫侠心有余悸,沉吟片刻咬牙道:“真是莫名其妙,哪有这样,抓着人家老公不放的?什么族长,屁的玩意……大嫂,那您帮我们安排安排,让我们见他一面。”
妇女微笑:“我既然带你们到这里来,就会想办法安排你们见到他,说实在,不知为什么,我也觉得他是非常想离开这里的,加上这里的医疗设施都很差,再下去,他的伤能否痊愈都是个未知数。”
“那您赶紧想办法,安排我们见面。”湛明澜立刻说,“求求您了。”
妇女点了点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巧了,今天就是我们族人一年一度的篝火盛会,也是我去送草药的日子,守着他的几个人今晚一定心不在焉,不会盯得很紧,我可以想办法让你们见面,不过要等到傍晚才行。”
湛明澜连声道谢谢,只要想到傍晚就可以见到封慎,她的心情难以言喻。
等到了饭点,这个叫有汉族名字,叫秋玲的妇女拿来了两件衣裳给湛明澜和莫侠换上。
等他们换上后,秋玲就拖着满满一袋的药草,带着他们沿着小径出去,一边提醒道:“你们得小心点,白天里那几个小少爷已经在说,抓到了可疑的,要搞破坏的异族人,关起来了,谁知异族人太狡猾,竟然逃走了,现在满山的找呢。”
莫侠无语,腹诽到底谁是异族人,这鬼地方和他八字不合,得赶紧找到封慎,带他回去。
因为今晚是篝火盛会,整个黎云族都去参加盛会了,一路上不见一个人,只闻耳畔传来的优美歌声。
秋玲带着他们绕来绕去,走了好久才来到一栋看起来比其他屋子贵气,精致很多的小屋,她拖着草药上前,和门口的一个青涩模样的男孩笑眯眯地说了几句,那男孩起初是摇头,秋玲指了指身后,带着帽子,压低帽檐的莫侠和湛明澜,又说了几句,意思是,我带了帮手来,我们看门,你去玩好了。
那男孩看了看莫侠和湛明澜,面色迟疑,但始终抵不过想去看热闹的心,点了点头,接过秋玲手中的钱币,将裤腰带上系着的钥匙递给她,然后飞快地跑走了。
秋玲转过头来,松了口气,轻声说:“比想象中的顺利多了,我以为至少有两人在这里守着,谁知道只有臭小子他一个,他的性子又是我们这里最单纯的,我哄了他几句,他就相信了。”
湛明澜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见秋玲拿着钥匙看了门,那扇门被缓缓打开,里头传出来一阵药香味,她的心几乎要蹦到嗓子眼了,这么久的分别,她要见到封慎了。
莫侠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镇定点,别晕过去。”
湛明澜深深吸了口气,跟着秋玲进了屋子。
然后她看见了床上躺着的男人,他光着的上身系着层层绷带,修长的双腿的并在一起,脚踝搁在一个白色枕包上,双手把玩着一根草茎之类的东西,漫不经心地编织着什么,听到动静也没有回过头来。
“封慎。”湛明澜低低的呼了他的名字。
他侧过头来,短而黑的头发,鬓角锋利,眼眸划过一道光,像是在黑暗隧道许久的人,见到了第一道光。
她对上他眼眸的那一刻,满眼的酸涩,再也克制不住,涌出泪来。
77章
不算太明亮的小屋子里;湛明澜看见躺在床上的男人;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封慎侧过头来;眼眸划过不可置信;微压眉峰,放下手里的东西,片刻后叫了她的名字。
“澜澜。”
低沉平稳的声音;上扬的尾音,都是湛明澜熟悉的;真正确认这不是幻觉。
“过来。”封慎撑起身子;朝她招招手;眼角晕开一条很浅很淡的笑纹;然后张开双臂。
湛明澜飞快地过去;扑入了他的怀里。
他胸膛熨帖的热温,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温和而淡的呼吸让她激动得哽咽,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抱着他,任由眼泪簌簌往下掉,整个人不停地发颤,他感受到她这份心情,也没有说话,伸手轻拍她的背,过了好一会,才像哄孩子一样:“没事了,我不好好的在这里吗?”
莫侠就站在一边,咧嘴笑。秋玲则站在门口,帮他们守门。
过了好一会,湛明澜哭够了,才缓缓抬起脑袋,眼睛鼻子都红红的,认真看他的样子。
他的脸比以前瘦了点,皮肤也比以前苍白,但熟悉的五官,眉眼间的韵味都没变,黑亮的眼眸中心依旧是一个漩涡,映照出她的模样。
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又掉下来,模糊了视线,直到他用手背将她的眼泪抹去,捧起她的脸,也同样认真地观察她的五官,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庞。
“如果你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又一次地扑入他宽厚的胸膛,“幸好你还在。”
“为了澜澜,我也要惜命。”他浅笑着,从容的眉眼间多了一份急切,将瘦弱的她抱进怀里,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其实这几天我有预感,你会来找我。”
“真的?”她轻声反问。
“嗯。”封慎点头,修长的手很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很强烈的预感。闭上眼睛就是你,有个声音在说,你会来找我。”
莫侠趁机笑说:“老兄弟,你得感谢我,是我带你老婆过来的。”
封慎这才将注意力挪到莫侠身上,眼眸充满感激,兄弟之间的默契和情谊,让他不需要说什么浮夸的话,只是郑重点了点头,说了声:“多亏了你,莫侠,谢谢。”
莫侠收敛了笑容,咳了咳,说:“有什么话等出去再说吧,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出去,封慎,你都不知道,这里的人有多么变态,我们刚过来找你的时候,几个不男不女的就和疯狗似得扑上来……”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响起不小的动静,秋玲发出急切的声音,片刻后,几个人破门而入。
湛明澜一惊,从封慎怀里抬首,看见为首的那个美丽女孩,五官尤为深邃,正震惊地盯着自己和封慎。
她个子很高,身材曼妙,穿了一身贵气的红衣,脖子上挂了两个音圈,其中一个还镶着一块陈色不错的玉石,纤细的腰带上缀满铃铛,正轻轻地晃着,长长的两条辫子一左一右地垂挂在高耸的胸前。
看见湛明澜的那刹那,她的面色骤然发白,抖了抖唇,便开口,用异族语言尖声地问了一句什么。
湛明澜的心又被揪起,虽然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从她脸上,读到了来者不善四个字。
封慎的手掌搁在湛明澜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像是安抚,然后认真地解释:“她是我太太。”
说罢,又用黎云族的语言重复了一遍。
湛明澜抬头看封慎,目露好奇,心里想的是,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鸟语了?
那女孩闻言,面色又是一变,将目光投向湛明澜,以一种审视的神情,严肃地看着她的脸。
秋玲踉跄地从后面挤上来,有些气急,但不失恭敬地对这女孩说了几句话,转而向湛明澜和莫侠介绍:“她是我们黎云族现任族长的女儿,我们的占娜桑大小姐。”
果不其然,她就是族长的千金,湛明澜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猜到了她的身份。据秋玲所说,封慎获救后,待在黎云族的这段时间,都是由这个大小姐亲自侍奉汤药的,她对封慎格外地上心。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微妙感觉,她环住封慎腰的手没有松开。
封慎不卑不亢地说道:“占娜大小姐,这段时间多亏你的热心照顾,对此我很感谢。如果不是你们的相助,我也无法撑到今天,等来和我太太相聚的一日。”他说话的时候,手掌从湛明澜的肩头慢慢下滑,然后稳稳地落在她腰上,低头很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似安抚,再抬眸,对着占娜桑,继续说,“我本意就是将伤养好后立刻回到她身边,没想到她动作比我快,亲自找过来,对我来说是意外之喜。现在,我要跟着她一起回家了。”
秋玲将封慎说的翻译给占娜桑听。
占娜桑听后,面色苍白如纸,手紧紧攥成拳,无法承受这个事实,她早就对封慎芳心暗许,每次他提出要走,都被她用各种方法阻挡下来,甚至派人日夜轮流地监督他,生怕一个不当心,他就会偷偷溜走。
却万万没想到,他的太太会找上门来。
占娜桑也知道太太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他们黎云族也是一夫一妻制,彼此认定后就是一生一世,男人有责任爱护,疼惜,照顾自己的太太一辈子。封慎也不止一次地告诉她,自己是有太太的,在家等着他,他必须回去,但占娜桑却抱着这里与世隔绝,他待的时间长了,自然会忘记他太太的希望,一心一意地守着他,每天亲自侍奉汤药,希望与他日渐亲近,让他彻底放下对他太太的感情,最终选择和她在一起长相厮守。
此时此刻,占娜桑看见湛明澜紧紧依偎在封慎怀里,而封慎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疼惜,宠溺的目光看着湛明澜,她知道希望快破灭了。
封慎对她一直很冷淡,除了感谢之外,都不怎么爱搭理她,无论她怎么兴高采烈地和他说话,带着黎云族的各色宝贝送他,甚至是亲自为他敷药,换脏了的纱布绷带,他对她也就是一句淡淡的谢谢,除此之外,什么回应都没有。
她却甘之如饴,认为他本身就是清冷,内敛的男人,不擅长表达内心的感情,但没想到,他竟然也可以有这么外露的神情,如此宠溺的微笑和目光,让她的心顿时像是被刺了一刀。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唇,对着湛明澜,尖声说了句话,然后示意秋玲翻译给湛明澜听。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