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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芳华-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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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请保镖了,在下已在南京打听出那批江洋大盗,已经逃到浙江天台山一带去了。”熊慕天含笑答。 
  绝秀才踱近,神色冷然地说:“熊兄,咱们可否到宛江楼喝两杯?” 
  “谢了。易兄是否有事?” 
  “不错,有事商量。” 
  “此地说也是一样。” 
  “熊兄,俗语说:同行是冤家……” 
  “易兄,你错了,有竞争方算公平,彼此互助合作,利益均沾,无所谓冤家。贵宝号未开设之前,本城有布号与染访各十余家,千百年来,他们相处得好好地。目下只有你我两家,咱们没有成为冤家的理由,对么?” 
  “熊兄,你收货的价格……” 
  “按原订价格收货。” 
  绝秀才哼了一声,冷冷地问:“熊兄,你可否与敝店采同一价格收货?” 
  “抱歉,在下不做这种绝子绝孙的事。” 
  熊慕天一字一吐地说,拂袖转身入店而去。 
  李二爷怪眼彪圆,咬牙切齿地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还不报,时后未到。” 
  这是他以前在宛江楼,向绝秀才说的四句老话。说完,也转身走了。 
  绝秀才碰了一鼻子灰,冷哼一声,没趣地回店。 
  街西匆匆来了一个挑布的人,竹制的条筐,里面是十匹宁布。这人身材高大结实,黑褐色脸庞,五官端正,但左耳下长了一块紫黑色服记,右眼角凸起一颗鸽卵大有毛青痣。穿青直缀,脚下穿多耳麻鞋。布担往鸿泰的店门前一放,双目却向对面的宁宣瞧。 
  一名验货的店伙恶狠狠地走近,喝道:“看什么?混帐!” 
  挑夫转过头,陪笑道:“没看什么,大爷。” 
  “哪儿来的?”店伙问。 
  “泾县来的,大爷。” 
  “挑到前面去,等你们泾县的货到齐再验货。” 
  “可是……我要赶回去……” 
  “混帐!回去是你的事。” 
  “要等多久?” 
  “你等着好了。” 
  “现在不收。” 
  “是的,现在不收。” 
  “可是……” 
  “少废话,挑到前面去。” 
  挑夫眼一翻,埋怨道:“不收就不收,我……” 
  “住口!你想怎样?不卖就挑回去。” 
  挑夫转头向宁宣瞧,说:“挑回去就挑回去,不收就不收,对面宁宣开了门,他们会收的。”说完,挑起了布担。 
  店伙一把抓住扁担,喝道:“贼王八!你想死?” 
  挑夫进退不得,大叫道:“放手!你怎么啦?你说不收,我有货还怕没人要不成?既然不收,又不让人走,你们是强盗么?” 
  挑夫的嗓门大,立即引起全街人的注意。有位汉子在一旁解劝道:“任老大,你就忍一忍吧,何苦?” 
  “我要走。”任老大气虎虎地说。 
  另一店伙冷笑一声,向同伴说:“让他走,看他能走多远。” 
  抓住扁担的店伙闻声放手,冷笑道:“你走吧,你将后悔一辈子。” 
  任老大不加理睬,挑起布箩筐向宁宣走去,在店门高叫道:“掌柜的,要进货么?” 
  李二爷抢出门,向发呆的店伙叫:“你们聋了不成?接货呀!” 
  店伙们做梦也没料到居然有人送货上门。显得张惶失措。李二爷含笑向任老大笑道:“挑进来,里面坐。” 
  “你们收货?”任老大问。 
  “每匹十二两银子,有多少要多少。” 
  “不错,送到江边染房,不扣运费,现钱交易。” 
  “我卖了。”任老大欣然地叫。 
  对面,店伙拦住先前劝解的汉子,沉声问:“老兄,你认识那姓任的?” 
  汉子显得有点慌张,说:“他……他是泾县龙王桥的山户任老大,在泾县算得是巧手织匠,一家六口,有五口会织布。” 
  “好,你走吧。” 
  近午时分,任老大挑了布箩筐,里面盛了些日用品,兴高采烈出了大南门,走上了至泾县的小径。至泾县山路一百里,近午时分启程,当天哪能赶到?想必在中途另有逗留。 
  他后面,紧跟着两个青衣人。这两位仁兄,已跟了好半天,自从他离开了宁宣,便受到神秘人物的跟踪。他似无所觉,在街上转来转去,买了些日用品,也买了十余枚布梭。 
  离城六七里,已是午正时分,脚程相当快。这一带已是山区,举目不见村,前后不见人。他轻快地赶路,口中唱着山歌:“银河潺潺往东流,天涯何处觅归舟?千山万水愁不载,耿耿星河无尽头。” 
  唱着唱着,进入山坡下的一座险恶松林。 
  前面人影疾闪,抢出两个黑衣跨刀大汉,拦住去路大喝道:“站住!放下担子。” 
  任老大吃了一惊,依言放下担子叫:“怎么啦?你们是……” 
  “少废话!” 
  “你们……” 
  “咱们是劫路的。” 
  “老天!府城近旁,竟有劫路的……” 
  “闭上你的臭嘴!再说就宰了你。” 
  任老大打一冷战,抖索着说:“老爷……好汉!行行好,小的……” 
  “把银子掏出来!” 
  “这……好汉爷,小的一家六口,要靠小的养家,我这点银子,是一家六口一年的……” 
  “住口!掏出来。” 
  “好汉爷……” 
  “你要命还是要银子?”一名大汉拔刀出鞘怒吼。 
  任老大惊软在地,手忙脚乱在怀中掏,掏出了十锭银子,丢在地上哀叫道:“好汉爷,放了小的,神灵保佑你长命百岁……” 
  刀光一闪,大汉虚晃一刀,任老大大叫一声,惊倒在地狂叫:“饶命!大王爷,好汉爷饶命……” 
  来路奔来两个盯梢的人,快得像阵风,抢入林大叫:“要活的,带回去交官示众。” 
  任老大一蹦而起,大骂道:“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皇天在上,菩萨不饶你们……” 
  刀光又闪,他撒腿便跑。 
  “哈哈!你居然想跑,先卸你的狗腿!看刀。” 
  一刀挥下,任老大的后腿恰好前移,一刀落空。大汉一怔,赶上叫:“你倒快,砍掉你的手再说。” 
  刀向下疾落,落向任老大的右肩。 
  怪事发生了,任老大肩一沉,刀擦臂外侧而下。同一瞬间,任老大倏然转身,左手一挥,不偏不倚劈在大汉的左耳门上。 
  “砰!”大汉飞跌八尺外,立即失去知觉。 
  “咦!”另三人吃惊地叫。 
  任老大双手抬起单刀,高高地举起,刀在抖手在颤,摆出的架式委实惹人发笑,大叫道:“我给你们拼了,给你们拼了!” 
  三大汉同时疾冲而上,一个叫:“抓住他,剥他的皮。” 
  冲进至丈内,任老大脸一沉,手不再颤,刀不再抖,单手运刀徐徐前指,冲三人冷冷一笑,虎目中神光似电,令人不敢逼视。 
  冲得最快的大汉突然止步,打一冷战,骇然叫:“天!他的眼神好冷,好厉,好毒。” 
  “但没有你们的心肠冷厉毒。”任老大阴森森地说,然后点手叫:“时辰到了,你们上吧。” 
  “你……你是……” 
  “我是报应神。” 
  “你……你不是任老大?” 
  “任老大就是报应神。” 
  “你……” 
  “快来纳命。” 
  另一名大汉掏出一枚透风镖,叫道:“朋友,亮万,咱们谈谈。” 
  “哈哈!你亮镖谈?你该先发镖。” 
  “光棍不挡财路,你……” 
  “为了几两造孽钱,你们助纣为虐,广宁府血流成河,数千人二十年受穷受难,你说谁挡谁的财路?天不报应你们,在下不得不替天行道,你们都得受到报应。” 
  声落人到,刀光疾闪。林子里,另一条人影悄然扑出。 
  一个时辰之后,过路的人报了官。黑松林内倒吊了四个人,有三个已经死了,只有一个是活的,但双耳和鼻尖皆被割下,手脚大筋也被割断了,成了个活尸了。 
  有人认出,他们是鸿泰的伙计。人心大快,大快人心。晨间任老大卖布的事,立即令人联想到四伙计的下场。 
  经调查,泾阳根本没有一个叫任老大的人。 
  官府根据唯一生还的店伙所写的口供,去追查任老大其人。口供上写着:任老大是个劫路的,谋财害命杀死了三个人,抢走了百余两银子。 
  按理,要捉拿任老大并不难,耳下有胎记,眼角有青痣,面貌特殊,哪能躲得了?可是,这位任老太硬是平空消失了。 
  鸿泰的爪牙四出,不但要追捕任老大,也要捉拿那位形迹可疑,知道任老大身份底细的汉子。要不是这位汉子告诉鸿泰的店伙,说出任老大的底细,谁知道那位将布卖给宁宣的人叫做任老大? 
  但他们失望了,那位汉子也失踪了。 
  谣言满天飞,有人说:“过去不断与宁宣作对的江洋大盗,目下已认为宁宣已近倒闭边缘,毫无油水可捞,目下已转变方向,转向财力雄厚的鸿泰下手了。” 
  鸿泰表面上并不在意,暗中却人人紧张,悄悄派了信差,向芜湖方向飞赶。店内外,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夜间,店前后灯光辉煌直亮至天色发白,夜行人休想在店内外遁形。 
  屋顶,是两名警哨。后院,有四名隐起身形的打手严密监视。店堂中,有衙门里派来的八名公人,不时派出两名前后巡视。 
  三天,五天,毫无动静。 
  大东主向福与二东主古禄,终于带了几个从人打扮的大汉,乘船抵达。 
  内堂中,立即召开一次密仪。除了三位东主与掌柜之外,另有四位从芜湖带来的大汉。 
这四位仁兄一高一矮,一肥一瘦,长相一个比一个狰狞,一看就知不是善类。 
  二东主先替店中的人引见四位大汉说:“诸位兄弟,这四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好汉孔乾孔坤兄弟,与曹宇曹宙昆仲。” 
  身材高高的孔乾阴恻恻怪笑,接口道:“说名道姓,诸位也许感到陌生。提起咱们的绰号,诸位想必有所耳闻。” 
  “咱们叫丰都四鬼,来自四川。我,二鬼孔坤。”矮个儿狞笑着接口,神色傲慢已极。 
  绝秀才阴阴一笑,冷冷地说:“久仰久仰,在下姓易名寿,请多指教。” 
  胖子三鬼曹宇嘿嘿笑,傲然地说:“废话少说,咱们是办事来的。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请咱们来杀人,咱们办妥了拍拍腿走路,认识的人愈少愈好,不必浪费光阴引见不相干的人”。 
  瘦子四鬼曹宙也桀梁怪笑道:“我曹四鬼快人快语,古兄,你就省些事吧,快把要办的事说,咱们办了就走,又不是攀亲家,用不着把你的猫猫狗狗引来相见。” 
  绝秀才心中冒火,忍不住立即发作,冷笑道:“二哥,你怎么不睁眼,请来这几个浑人?” 
  “老三,你……”古禄变色喝阻。 
  大鬼孔乾大怒,怪眼怒睁,倏然虎跳而起,怒火冲天地戟指叫:“混蛋!你他****龟儿子,你说谁是浑人?” 
  “当然你也算一个。”绝秀才冷冷地说。 
  向大东主变色叫:“三弟,你怎么啦?你疯了不成……” 
  绝秀才嘿嘿笑,抢着说:“大哥,你就别管了。咱们请人办事,必须干净利落不着痕迹,以免遗害无穷。这几位仁兄全是些四肢发达头脑不清的浑人,傲慢无礼愚蠢自大,如不给他们说清楚,必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鬼孔乾忍无可忍,大怒之下不顾一切,猛地一耳光掴出,恍若电光一闪,手长脚长,手动掌至迅捷绝伦,出其不意志在必得。 
  岂知绝秀才更快,左手一抄,食、中、拇三指轻轻扣住了及体的手掌向旁一带,右掌一闪,“啪”一声反而抽了大鬼孔乾一耳光。 
  “哎呀!”大鬼孔乾惊叫,捂着脸踉跄急退,“噗”一声坐倒在椅上,再连人带椅向后跌。 
  二鬼孔坤手急眼快,赶忙伸手扶住了椅子,惊道:“咦!你龟儿子倒是快,太爷们走了眼……” 
  绝秀才安坐不动,阴笑道:“不是走了眼,是瞎了眼。” 
  “你……你是……” 
  “易某二十余年前横行天下,威震大河南北,你小子不知是否出生了呢。” 
  冷眼旁观的四鬼曹宙沉声道:“阁下高明,贵姓?” 
  “目前姓易名寿。” 
  “二十余年前呢?” 
  “无可奉告。” 
  “你也是请来的?” 
  “在下是鸿泰的三东主。” 
  四鬼脸色一变,三鬼曹宇冷笑道:“你三东主的身手,比咱们高明得多,但你们却用重金把咱们请来,到底有何阴谋?是有意侮辱咱们么?” 
  绝秀才冷笑一声道:“鼓不打不响,钟不敲不鸣,不说清楚,你们不会重视这件事,必定把事弄砸了。目前以在下的身份来说,鸿泰的三位东主,皆是平平常常的地方绅仕,只会拉两膀弓,会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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